恒大夺冠后的中国足球
2013年的深秋,广州城因足球而热血沸腾。11月9日晚,亚冠决赛广州恒大1-1战平首尔FC,以客场进球多的优势成就了中国足球职业化之后夺得的首个亚冠联赛冠军,欢呼声响彻整个城市。几乎是同时,恒大地产大刀阔斧投入足球,使广州市民对足球的热情迅速升温,连全国各地的球迷也开始蜂拥而至,让人们在同一时空里感受到了足球的魅力和因此而生的全民凝聚力。
足球文化没死
2013年10月17目上午10时,恒大俱乐部购票系统开通。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400元、600元、1000元的球票被一扫而空,当天中午1时后,所有门票售罄。更夸张的是,广州一名女白领和同事在单位领导的授意下,在上班时间同时打开10台电脑,只为在线抢决赛之夜的入场票。事实上,近三年来,恒大逐渐融入了广州人的生活,别说伪球迷,即便非球迷,都没法绕开恒大这个话题,“你抢到恒大的票了吗?”几乎成了近期人们相互攀谈的头条话题。无数球迷从全国各地蜂拥而至,广州主场的足球赛经常爆满。而且,在今年亚冠决赛的首回合上,15000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球迷赴韩国首尔客场为恒大助威,1600万中国球迷在电视机前驻足观看现场直播,为恒大加油。而在亚冠决赛夜,更有6万球迷将天河体育场挤爆。回头看2011年以前的比赛,那时广州足球队还在越秀山体育场比赛,每次即使让看客免费进场,观众席上的人数也很有限。
除此之外,恒大所创造的是近5万人上座率的黄金球市。它具备连续23轮不败的最佳战绩和中超史上最豪华的球员阵容。
三年前,由于反赌扫黑风暴,中国足球跌入谷底,投资人纷纷撤离足球圈,恒大集团却于当年3月1日突然对外宣布,向广州足球俱乐部注资1亿元,并在接下来的3年里,先后为俱乐部投入20亿元,向欧美成熟的足球俱乐部职业体制看齐。
2010年以来,人们看到河南建业足球俱乐部花1.18亿元收购郑州航海体育场,长春亚泰足球俱乐部投入8000万元作为球队保障,恒大集团以1亿元买断广州足球俱乐部全部股权,成立广州恒大足球俱乐部队,并以700万美元和350万美元的“天价”年薪挖走国际名脚孔卡和穆里奇,而这些俱乐部背后无一例外都有房地产背景,可以说,房地产业为几近崩溃的足球业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雄厚的资金注入之后,球队的基础设施和球员引进都有了后盾保障,“金元足球”的效果立竿见影。仅这个秋天,恒大俱乐部就有8名球员入选国家队,并在中超和亚冠赛场上,势如破竹般将强敌韩国首尔FC攻下,还成就了中超第一个三连冠。仅从竞技角度来说,恒大队是足球职业化20年以来实力最雄厚的俱乐部队,而从另一角度讲,恒大俱乐部的成立还是广州足球的分水岭。
今年秋天掀起的抢票风潮证明,足球文化没死,它是一池静水,―石激起千层浪,不怕没人懂,就怕不够精彩。
亚冠夺冠的扩散效应
今年某个星期一,天河体育中心附近,两个广州的小学生分别穿着郑智和孔卡的球衣。当路人逗趣得问他们:“知道足球么?”两个小孩居然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两个球员来。恒大最成功的地方也许是能把足球文化植入人们的童年记忆中,或者令孩童都为足球文化所感染。
亚冠夺冠的效应正在扩散,有些忠实球迷还打算将孩子送去足球学校,使孩子今后吃足球这碗饭。但是众所周知,在中国,足球的饭碗不好端,大浪淘沙之后,有多少精英能留在沙滩上?
恒大足球俱乐部球员郜林就是中国足球学校培养出来的球员,他13岁那年参加宋庆龄足球基金会组织的一个冬令营,被梁锦宁老师看中,并被带进秦皇岛足校。恒大队主力球员张琳�也曾一度在广东的足球学校漂泊,因得到崇明根宝基地的培训机会,得以成名于后者的上海东亚队。入选国青队后,这株苗子才得以茁壮成长。由此看来,在中国能成为足球精英的毕竟是极少的一部分人。
要使足球文化深入大众,深入人心,至少要耐得住寂寞。在韩国,一所大学附近有十几所足球学校,最小的学员只有七岁,而足球教练则是一份清贫的工作,填不饱肚子,只能作为兼职,不过仍然有人愿意长年累月担任这份教职。在日本,足球早已被放入了漫画这种全民性质的载体之中,孩子从小就受足球氛围熏陶,学习标准规范,连中田英寿这样的大明星也会给足校的孩子作示范动作。
而在中国,曾经有这样的事情见诸报端:踢得好则用中国球员,踢得不好就从其他俱乐部的青少年训练基地挖人。如此确实省了训练的钱,但是青训基地的培训并不正规,一些被选进职业队的青训球员连基本动作都要重新学起。职业队的再训相当于重新回炉,虚耗了财力和精力。
足球点亮广州
只要稍稍把视线转向国际就会发现,人们早使足球发挥极大的效能了。以贝克汉姆为例,这位足球文化的杰出“操手”通过FOOT WORK PRODUCTIONS公司为运动、手机、饮料公司卖广告,推广个人品牌的香水、服装、纪念品,出版自传等等,利用“足球先生”的品牌进行外延,把广告、设计、出版、衍生品、授权都加设到足球上,大大超出了传统意义上的文化类型。而专为他安排形象专利、广告及赞助事宜的FOOT WORK PRODUCTIONS公司,每年就有70%以上的利润增长率。事实上,比赛背后的东西,才是增强足球文化活力的秘诀,也才能真正将足球与大众的距离拉近。
遗憾的是,这种足球背后的狂热还没有真正在广州落地。广州人讲求个性,追求个体感受的舒适度,如果一种文化给他们带来负担的话,那是不能占领这个市场的。这就是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吃文化饭的人在北京、上海能养家糊口,在广州可能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原因。所以,纵然恒大俱乐部成绩赫然,但是在南方这个城市,由足球衍生出来的消费就如限购的车牌一样,并没有那么炙手可热。广州是这么一片土壤――再大众的文化,人们也会冷静处之;再小众的文化,也不会销声匿迹。足球衍生的球迷歌曲、足球宝贝、线下活动和主题派对风行之时,大概要到中国足球石破天惊那一天。
奇怪的是,这片土地引来了恒大集团豪情的许老板,一掷千金砸出好成绩,并通过恒大足球俱乐部,让全世界记住了广州,提升了城市知名度,这也是足球文化的衍生价值,它无形中宣传了一个城市,正如利物浦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球迷,英国伦敦、德国埃森市、鲁尔区都因足球被冠以“欧洲文化之都”的美名。这种吸引力不仅带来经济效益,它更为城市贴上了一张辨析度非常高的标签――足球城市。 突破国足大不易
2011年的中德足球论坛上,有经济方面专家提出,中国的足球市场规模上万亿元,在目前消费型的社会环境下,足球甚至可以成为支柱产业。虽然中国足球业生长在房地产业的土壤之中,但足球业一旦枝繁叶茂之后甚至可以覆盖房地产业。
恒大夺得亚冠冠军后,国内有这么一种悲观的声音:“亚冠不代表中超,恒大不代表国足。”恒大崛起有个不可或缺的因素,即外援球员扮演着中流砥柱的角色。反观自身,球队实力不济、球员青黄不接,球队迟迟没能建起稳固的“地基”。联赛一队独大,中下实力的球队不思进取,无法杜绝假球、赌球,球队都靠砸重金引进外援,认真培养球员的球队却无法生存,换句话说,本土球员没有成长的土壤。
亚冠夺冠为“中国足球”这个概念带来表面繁荣,唤醒了众多沉寂多时的球迷,继而,俱乐部取得当地政府的好感,房地产企业获得几何级的宣传效果。分析人士纷纷表示,这是一家所得,国足的老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国脚混日子、足协缺位、联赛人才断层、青少年训练不到位等痼疾仍旧难除。球迷们呼唤成熟的联赛,呼唤一套规范的游戏规则,而不是投资者划地为营,致使“革命”成果一夜消失。
从中国城市的拥挤度来看,足球对场地的要求比较高,因为我们住的不是欧美人的house,而是flat,所以普通家庭很少为踢一场球去支付场地费。没有娃娃玩耍的运动没有未来,足球若要成为文化产业,必须做到每个年龄段的国家队都有实力球员不断涌现。
一个国家足球的实力,不在于取得的比赛名次,而在于能够不断向外界输出多少实力球员。在印尼,人们热爱英超,孩子喜欢踢球,球场遍布小城镇。在青少年足球人才培养体系最稳定的德国,足球文化的根基被分成两部分,足协在全德国分设训练中心和足球学校,同时着重发展德甲和德乙俱乐部的年轻球员。在硬件设施上,全德国一共有360个以上的训练基地,并在全国招募14000名以上11至14岁的孩子接受足球指导,还开办40多所青少年足球运动中心和约30所足球精英学校。有天赋的孩子会被安排进精英学校,也可以接受文化课教育,并参加大学考试。各级国家队都享有心理咨询、体能训练、身体治疗等后备支持。
在中国,目前各个中超和中甲俱乐部中,拥有四级或五级完善梯队建设的青训非常少,对后备梯队投入还显不足。业内人士分析,中国足球青训要改变过去以政府体育部门主导的人才培养体系,重长远而不是仅看眼前利益。因此,我们必须认识到,不要非得要求孩子成球星,不要抱此观念督促孩子踢球,而是尽可能提供便利的条件,让孩子在足球中体味到其他运动难以满足的乐趣。
有人说,与中国传统的儒佛道主张“不争”不同,足球文化从本质上来说是拼抢术,说到底是种斗争,不主张谦让,因此,足球文化在中国找不到合适的土壤。但是不管你是否关心足球,伴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发展,足球文化已经一步步走进了人们的生活。如果说过去中国的球迷只能在电视机前观看欧洲联赛、世界杯,而且并不知道何时能为自己的国家球队加油呐喊,那么今年的足坛神奇已经打破了文化和地域的圈囿,让人们释放了最原始的激情。最重要的是,一场因足球引发的比赛撬动了多少有形和无形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