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和左宗棠交恶:是真的还是装的?
新春秋导读:他们是同乡,曾经是知心好友,左宗棠尚未发迹时,曾国藩地位未稳时,二人互相帮助,平起平坐时却突然交恶,甚至弄到形同水火的地步,成了晚清一段谁也说不清的“公案”。
左宗棠虽然是书生,然而心高气傲,极其刚强,目无余子,自称“今亮”(诸葛亮),以幕僚辅佐湖南巡抚张亮基、骆秉章,为平定太平天国出谋划策,以至有“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之称。但是,左宗棠位低权重,得罪人太多,于咸丰九年遭人陷害,险些丧命,深感官场险恶,决意引退。他于1860年1月12日离开湖南巡抚衙门,结束了他长达八年的幕府生涯。
第二年,曾国藩扎营宿松,准备全面进攻太平军在安徽太湖、潜山的重要据点。左宗棠赶到大营,拜见了曾国藩,便留在帐下。曾国藩向中央求情说:“左宗棠刚明耐苦,晓畅兵机,当此需才孔亟之时,无论何项差使,惟求明降谕旨,俾得安心任事,必能感激图报,有裨时局”。当时江南军政完全交给曾国藩主持,由于曾国藩力保,又是用人之际,清廷不能不给面子。从此左宗棠的仕途一帆风顺。
当年曾国藩又向中央为左宗棠要官:“请明降谕令,令宗棠督办浙江军务。”并说左宗棠以前在湖南赞助军谋,兼顾数省,早就应该独当一面。曾国藩不但把驻扎在赣浙边界的湘军统归左宗棠节制,而且给了他向皇帝的专奏权和征收厘金权。于是左宗棠不但掌握了军队,还拥有了财权。
从此,左宗棠开始自立门户,踏入“封疆大吏”的行列。在张亮基、骆秉章帐下八年未能得志,在曾国藩身边不足一年,就成为一省军政长官,可谓平步清云。曾国藩对左宗棠已经不仅仅是知遇之恩,完全是势同再造。
曾左交恶始于攻下南京之后。原因很简单,攻破南京后,曾国藩听信众将的汇报,认为洪秀全之子洪天贵福已死于乱军之中,于是据此向中央汇报。可是没过多久,太平军残部窜入湖州,左宗棠侦悉洪天福贵仍在军中,于是密疏奏报朝廷,指责曾国藩谎报军功。曾国藩知道以后怒不可遏,上书驳斥,说左宗棠夸大其词,有故意邀功请赏之嫌。本来在乱军之中误报很正常,即使是邀功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曾国藩又不是故意纵敌而放走的洪天福贵,这件事对曾国藩并无实际影响。
站在北京的角度看来南京,完全是另一幅棋局。
攻破南京后清廷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横行江南十四年的太平天国终于平定,害怕的是江南汉族大臣手握重兵,而这些士兵都是他们自己从老家招募来的,自筹军饷,只认主帅,从不听命于朝廷,这可是清朝二百年没有过的权力格局。如果这些汉人联合起来,举兵北伐,可比洪秀全等土鳖厉害百倍。而且,李秀成被俘后确实也向曾国藩献过这种建议,清朝正高度紧张地关注着江南汉臣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曾国藩、左宗棠和李鸿章三人。随时可能发生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情。
这时候,左宗棠和曾国藩这一闹让清廷松了一口气——原来左宗棠和曾国藩的关系并不好,如果曾国藩造反,左宗棠不但不会支持,还会起兵阻止。更为有趣的是,作为曾国藩的入室弟子,李鸿章对这件事一言不发,视如不见,完全没有替曾国藩解释。
这一切都太反常了!
只能有一种解释:曾、左二人深知清廷对汉人不放心,所以默契地演了一出双簧,打消了清廷的顾虑,化解了江南汉臣的危险。
洪天福贵的事情真相应该是这样的:一开始,曾国藩确实误报了军情,但抓住李秀成后,自然就知道了这件事,曾国藩掌握这件事情远比左宗棠要早的多。以曾国藩严谨的性格,本应该马上向清廷汇报、纠正,但是曾国藩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这什么做,而是交由左宗棠来“揭发”。后来的一切也证明,曾、左二人的交恶,到此为止,并没有在其他事情上进一步相互攻击,风声一过,二人交情如常。
左宗棠平定西路捻军、新疆,背后给他最大的支持的就是曾国藩,曾国藩把自己看家的本钱,刘松山、刘锦棠的老湘营交给左宗棠,左宗棠平定新疆最大的三个硬仗,回酋马五寨、马化隆的金积堡、吐鲁番的达坂城都是靠老湘营,刘松山甚至战死沙场,刘锦棠转战天山南北。平定新疆,左宗棠一直是居中运筹,在前线打硬仗的都是湘军。背后如果没有曾国藩的支持,这些骄兵悍将可不是左宗棠所能指挥的。
左宗棠平定西捻时就曾上书清廷:“臣以此服国藩知人之明,谋国之忠,实非臣所能及。”此时距“曾左交恶”不过五年的时间。
有人从西北边陲考察归来,与曾国藩谈及左宗棠治军施政,曾国藩由衷佩服,击案赞叹道:“当今西陲的重任,倘若左君一旦卸肩,不仅我难以为继,就算是起胡文忠(胡林翼)于九原,恐怕也接不起这副担子。你说是朝端无两,我认为是天下第一!”
——两人不久之前势同水火的态度瞬间来了个180度的大反转。
以前人们总用二人的“雅量”来解释这件事。民国以后,随着史料的解密,发现攻破南京之后,清廷对江南汉臣虎视眈眈,官文、僧格林泌等满蒙重臣受命监视曾、左、李三人的动向,问题已经不彰自明。
只可惜,曾、左二人为救江南人民以及儒家文化,不得不辅佐清廷。功成之日,为防功高震主,免遭满清皇室的猜忌,还得演一出双簧来“过关”。虎落平阳,不禁令人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