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红楼梦_中小人物形象塑造探析_以晴雯为例_王华英
《红楼梦》中小人物形象塑造探析
———以晴雯为例
荩王华英
“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体,则冰雪不足
一、风流灵巧
关于晴雯名字的取义,有人以为“情文相生”(诸联《红楼评梦》);有人认为“晴雯者,光明磊落之象也”(解盒居士《石头臆说》);也有人说:“晴雯,是一朵构成美丽花纹的明朗的云,对于习惯于黑暗的眼睛,虽然未免刺目,却也会引起对一片晴空的向往”。多么
[1]
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月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可叹的是,她“红颜绝世,易启青“有过人之节而不能以自藏,,此自祸之媒也”(涂蝇”
瀛《红楼梦论赞》)。
二、率真高傲
在封建礼教的重重桎梏下,身为最底层的丫头,是没有任何人格和尊严可言的,可晴雯有着与贵族小姐一样不容侵犯的人格尊严。“晴雯性格的嫉恶如仇、敢爱敢恨、敢笑特质,是那种独来独往、敢骂的青春活力,和那种反抗权威、轻视等级的平等自由的精神[2]。所以,她不愿服侍宝玉洗澡,更看不惯别人的鬼鬼祟祟,对袭人、秋纹的邀宠媚上十分地鄙视。晴雯时常刻薄袭人,不是羡慕她身为宝玉的准侍妾,而是她那副伪善的奴性。秋纹代宝玉送花,得到老太太几百钱,又在王夫人那里得了两件衣服,于是洋洋得意起来。晴雯不屑地说:“一样这屋子里的人,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些?把好的给他,剩下的给我,我宁可不要,冲撞了太太,我也不受这口软气。”这番话虽是有意说与袭人听的,但其矛头无疑是指向王夫人的,无异于大逆犯上。这样的心气和胆量,是大观园内外众丫头中绝无仅有的。但她以这样的“性情爽利,口角锋芒”去争取人格的自由和平等,其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其一,晴雯反对别人的奴性,更反对别人奴视自己,以一颗不甘为奴的心,与生存的恶劣环境进行不屈斗争。从晴雯的一贯表现,我们丝毫看不出她有任何向主子邀誉取宠的举动。王夫人直到“抄美好的名字,声韵圆润动听,语义清新高洁。
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看到的《金陵十二钗又副册》,晴雯居首页。册页后的几行字迹是:“霁月难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怨。寿天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短短的几句话,不仅预示了她将来的遭遇,而且反映了作者对于晴雯之死的无限怜惜和悲悼之情。
晴雯是大观园女奴中最美丽的姑娘,被作者赞喻为“霁月”“彩云”、。然而写晴雯之容貌,作者用虚而不用实,或借他人之口转述,或以其他人物映衬。搜检大观园之前,王善保家的向王夫人告黑状,说晴雯“仗着她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得像个西施的样子,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就连嫌恶她的王夫人,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凤姐附和道:“若论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都没晴雯生得好。”
晴雯有着超众的才能和伶俐的心性,这在红楼丫头中也是无人能及的。贾母都惦记她,“这些丫头的模样爽利言谈针线多不及她”,所以颇具慧眼地早早地把她派给了爱孙宝玉。“夜补孔雀裘”,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正如宝玉在《芙蓉诔》中哀挽的:
检大观园”以前,对晴雯的名字和本人还对不上号,就足以证明这一点。她要的只是自己活得自在快活,敢爱敢恨,爱憎分明。如果说“撕扇子”之初,晴“气雯伶牙俐齿,步步紧逼,含沙射影,把个宝二爷得黄了脸”,把袭人“羞得脸紫涨起来”,存着赌气的心理,那接下来的撕扇,则表现出更多的任性出气的成分。而当麝月的扇子也被抢来递与晴雯撕了之后,他们在笑声中和解,成为心灵上的知己。可见,晴雯不像袭人那样精心控制宝玉,又不屑于像小红那样奔竞钻营,“晴雯的个性觉醒和反抗意识是一本能的精神诉求,不只有着难能可贵的种勇敢的、
悲壮,甚至颇具超越封建时代的色彩[3]。
其二,晴雯不仅不向统治者献媚取宠,且随时把胸中的不平向外爆发,锋芒直指统治者,显示出“爆炭”一样的刚烈性子。这不仅为统治者所不容,就连贾府的狗腿奴才们也恨之入骨。抄检大观园时,袭人等听天由命“任其搜检一番”,唯独晴雯感到屈辱,不甘任人摆布,怒火冲天地将箱子掀开,两手提着底子,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她还当着众人的面,指着狗仗人势、作威作福的王善保家的痛骂更使王夫人一顿。这个鹰犬就在王夫人面前栽陷,
觉得:“好好的宝玉,倘或叫这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于是晴雯被撵出大观园,也就在所难免了。
晴雯是灵性的生命,有如天上的霁月、彩云,地海棠,真正是水做的骨肉。她的青春热血上的芙蓉、
和对宝玉的爱,犹如雨后初晴的云霞,时时扫去宝玉心头的阴沉。宝晴关系亦如宝黛关系,始终是灵性的,是纯洁无瑕、高尚诚挚的。以她的“风流灵巧”,完全有机会有能力“另有个道理”,但她企盼的是与宝玉精神上的平等,而非袭人般的偷偷摸摸。幸运的是,作为知己的贾宝玉也给了她爱怜与尊“他心内别的犹可,独晴雯是第重,就连袭人也知道一件大事”。宝玉要送给黛玉两块旧的手帕,先把袭人给调走了,然后才把差事托付给晴雯。宝玉冒着风险去探望奄奄一息的晴雯,不仅表现了对她深深的怜惜,而且收下了一位少女纯洁的心和炽热的爱。当夜五更,宝玉梦见晴雯来诀别后,哭道“晴雯死了”,更是两人心灵相通的反映。
每个人都有梦想,要么让别人打碎,落得被动、凄惨的局面,比如晴雯、宝玉、黛玉,晴雯和宝玉一样,但愿花开不谢,以为能长久地彼此厮守,谁料“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凄冷末世,相继断送了大观园钟灵毓秀的众精英。
彩云易散”,晴雯的青春年华虽然“霁月难逢,
短暂,但的确无比灿烂。晴雯惨烈地死了,但她活得坦荡、过得清白,“她何幸得我们的艺术巨匠在他生花之笔下,塑造出这样完整的形象来,永远活在人心里,使得千千万万人为之堕泪,还赢得一篇情文相生的《芙蓉诔》”[4],在情榜中超升为又副册之冠。
可见,整个封建文化已然荒谬到不分好歹,罪恶到毁灭一切的地步,给后人们提供多方面的启示及深刻反省。
【参考文献】
[1]傅继馥.明清小说的思想与艺术[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84.188.
[2]王昆仑,红楼梦人物论[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4.
[3]李希凡.传神文笔足千秋———红楼梦人物论[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297.
[4]俞平伯.俞平伯全集:第六卷[M].太原:花山文艺出版社,1977.339.
三、痴心等待
晴雯对宝玉的痴情深藏心底,一任自然,除了通过“补裘”等事使人可感而不可及外,偶尔在说话中也情不自禁地泄露一点春光。晴雯在与平儿谈话时,无意中亲昵地用“他”来代称宝玉。平儿笑着明“他是谁?谁是他?”这与此前袭人用“我知故问道:
们”代称自己和宝玉,有异曲同工之妙。早已默默爱着宝玉的晴雯,直到诀别才无所顾忌地倾吐出埋在心底的爱恋之情:“今日即已担了虚名,而且临死,不是我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日也另有个道理。不料痴心傻意,只说大家横竖是在一处。不想平空里生出这一节话来,有冤无处诉。”
可见,晴雯对宝玉是有情的,且是那么纯洁、质朴。她咬指甲赠与宝玉,与宝玉交换贴身小袄,也绝不同于一般恋人交换信物,而是因她“死也不甘心”、“担了虚名”,借此象征性地表达她死后也要和宝玉“在一处”的愿望。显然,这是她对毁灭这种美好感情的王夫人之流的愤怒抗议和殊死反击。
(作者简介:王华英,衡阳财经工业职业技术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