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武则天的恐怖统治

浅析武则天的恐怖统治

摘要：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武则天的一生注定是传奇的，她具有一个掌权者应有的政治才能和手段，延续了太宗以来的盛世，素有“贞观遗风”，但是她打击李唐宗室、滥杀朝廷大臣、任用酷吏、崇佛和奢靡的生活，无一不体现了其大肆施展淫威的恐怖统治。

关键字：武则天 恐怖统治 李唐宗室 大臣 佛教

对于女皇武则天，历史上不乏评鉴，明朝时人李廷机所作五字鉴便有精要的概括：“传位立高宗，政由李义府，废正皇后王，宠立昭仪武，鸩杀太子弘，因为耻其母，唐祸自此萌，朝纲归女主，中宗皇帝立，却被武后废，谪为庐陵王，而复立其弟，后名武则天，临朝自称制，淫乱无所规，宠爱僧怀义，昌宗张易之，出入皇宫里，内臣不敢言，外人以为耻，李敬业起兵，直入京城地，越王贞亦起，同救唐宗室，谋复立中宗，忤触武后肺，大杀唐子孙，改国号周氏，若非狄仁杰，唐室绝后裔。”[1]

一、打击李唐宗室及其维护者

武则天掌权以后，完善科举制，放手选官，进士随之逐渐成为一个新兴阶级，而李唐宗室的关中本位政策便受到了严重破坏。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瑗和来济之等反对武则天的都是关陇集团成员，而武则天的支持者则大都来自东北平原，很多人进入官场是通过科举制度，而不是凭借贵族的世袭特权，这就形成了李唐宗室为代表的关陇集团和支持武则天的山东集团的政治斗争。[2]在武则天高强度的政治打压下，李唐宗室及其维护者受到了她恐怖统治的残酷屠杀。

“永徽六年，废王皇后而立武宸妃为皇后。高宗称天皇，武后亦称天后”，

[3]武则天立后遭到当时掌权的关陇集团元老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强烈反对，但在一些山东士族和寒门官员的支持下获胜。而褚遂良、长孙无忌等人被贬流放，长孙无忌还被逼自杀，关陇集团受到严重打击。武则天成功当上皇后后，开始涉足朝政，“帝自显庆已后，多苦风疾，百司表奏，皆委天后详决。自此内辅国政数十年，威势与帝无异，当时称为‘二圣’”，[4]武则天实权在握，开始加大对门阀士族的打击力度，“武则天以唐高宗名义把《氏族志》改为《姓氏录》”。[5] “弘道元年十二月丁巳，大帝崩，皇太子显即位，尊天后为皇太后。既将篡夺，是日自临朝称制”，[6]武则天临朝称制六年，在这时期，她废中宗、立睿宗，以皇太后身份独揽大权。这无疑更激起了李唐宗室及其维护者极大的不满和反抗，“时诸武用事，唐宗室人人自危，众心愤惋”。[7]首先对武则天起兵反抗的是唐初名将李绩（本姓徐）之孙徐敬业，“司空李绩孙柳州司马徐敬业伪称扬州司马，杀长史陈敬之，据扬州起兵，自称上将，以匡复为辟”，[8]徐敬业借匡扶中宗复位的名义，得到了唐之奇、骆宾王、杜求仁等人的支持，骆宾王还为之起草了著名的《讨武曌檄》。但徐敬业在下阿溪讨武之战中惨败，且因此扬州一案受牵连者众，资治通鉴有云：“徐敬业之败也，弟敬真流绣州，逃归，将奔突厥。过洛阳，洛州司马弓嗣业、洛阳令张嗣明资遣之；至定州，为吏所获，嗣业缢死。嗣明、敬真多引海内知识，云有异图，冀以免死；于是朝野之士为所连引坐死者甚众。嗣明诬内史张光辅，云‘征豫州日，私论图谶、天文，阴怀两端。’八月，甲申，光辅与敬真、嗣明等同诛，籍没其家。”[9]虽然徐敬业公开的目的是中宗复位，但又将已死的李贤抬为首领，所以可能无意让中宗复位，只是借此遮掩改朝换代的野心。[10]但不论其真实意图为何，徐敬业伐武的失败一定意义上是李唐宗室复辟势力受到武后打压的表现。

继徐敬业扬州案之后，垂拱四年，“博州刺史琅琊郡王冲举兵以讨乱”，“越王贞（冲父）举兵于豫州以讨乱”，[11]称豫博案，这次政变同样遭到武则天的强势镇压，而且因此诛连而死的人不计其数，包括许多李唐王室成员，高祖李渊、太宗世民的子、孙、女、婿十余人被贬、流、 杀。太宗第十子贝州刺史、纪王李慎因交通越王李员、以及其他子孙多人被杀。“自是宗室诸王相继诛死者，殆将尽矣。其子孙年幼者咸配流岭外，诛其亲党数百余家”，[12]李唐宗室遭此大难后更是大势衰落。

永昌元年，鄱阳公李湮 、太宗的孙子李炜等十二人，因秘密策划迎立中宗李显，废除武则天临朝称制，被人告密后全部被诛杀。载初元年，又以谋反罪诛杀了唐高宗第四子许王李素节和他的九个儿子。高宗第三子泽王李上金受牵连，自缢而死，他的七个儿子也一起被杀。这一年的八月，又杀唐高祖的二十一子密王李元晓的长子李颖等宗室十二人。这样一来，李唐宗室除李显、李旦及千金公主及少数尚能保全外，几乎被武则天杀戮殆尽。因此，在天授元年武则天正式登基称帝时，李唐宗室就再也无人无力反抗了。

武则天对李唐宗室及其复辟势力的血腥屠杀，使其权力得到极大强化，天授元年九月壬午，她改国号周，建立起武周政权，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武周政权是在对李唐宗室无情杀戮的恐怖统治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诗人陈子昂所作的《感遇诗》第四首曰：“乐羊为魏将，食子殉军功。骨肉且相薄，他人安得忠？吾闻中山相，乃属放麑翁。孤兽犹不忍，况以奉君终。”诗人以此诗讽喻武则天为夺权大杀李唐宗室，以至一些朝中大臣上行下效，表达了对武则天统治下的这种残忍奸伪的政治风气的谴责。[13]

二、滥杀大臣

武则天作为一代女皇，在用人、处事、治国等各方面都体现了卓越的政治才能和伟大气魄，素有“贞观遗风”，尤其重视人才的选拔和任用，她不仅进一步完善了科举制，还开创了殿试，招揽了一大批文武贤臣。但是，另一方面，她又大肆杀害朝廷大臣，尤其是元老大臣，还包括不少她亲自任命提拔的官员。据林语堂先生《武则天正传》，武则天一生共谋杀了九十三人（不包括其受到株连的亲属）。其中她自己的亲人二十三人，唐宗室三十四人，朝廷大臣三十六人（不包括其走狗）。武则天的独断专横、滥杀朝廷大臣更是充分体现了其骇人的恐怖统治。

任免朝廷官员无疑是皇帝的特权，武则天任用人才主要出于维护自己的统治，同时她也肆意罢免甚至随意杀害不愿服从自己的大臣。“武后的宰相中有高达惊人的 ８０％的人从高级职位上被迫撤下来，有的人被流放或处死，有的人干脆被降级任用。在她统治时，官僚的高级圈子中一直存在着一种朝不保夕的气氛。”

[14]

唐初大臣裴炎，是唐周鼎革之际的著名宰相，武则天曾与大臣商议捕杀韩王李元嘉和鲁王李灵夔，时刘祎之、韦仁约都默不敢言，只有裴炎固执反对，武则天便对裴炎心怀怨恨，而后“徐敬业兵兴，后议讨之，炎曰：‘天子年长矣，不豫政，故竖子有辞。今若复子明辟，贼不讨而解。’”[15]武则天借此以意欲谋反之罪使裴炎下狱并杀之。裴炎公认是社稷元臣，受遗诏辅政，被捕下狱引起朝廷震动，而当时朝廷官员中支持裴炎的还是占多数。裴炎一案，凡是为他申辩过的官员都受到惩处。宰相刘景先贬吉州长史，后被酷吏陷害入狱，自缢而死。凤阁侍郎胡元范流琼州而死。郭侍举罢相后又贬岳州刺史。领兵防边的左威卫大将

军程务挺被诬“言务挺与炎及徐敬业潜相援结”，[16]于军中处斩。此外，裴居道、范履冰等、冯元、黑齿常之、李安诚等一大批李唐宗室元老大臣都被武则天残杀殆尽。曾被武则天提拔重用的许多大臣也有类似的命运，“688年刘祎之拒绝了一份未经自己的中书省认可的诏令，武后‘被我所引之人’的忘恩负义行为激怒，立刻命令他自杀，否则他就被处死”，[17]除了刘祎之外，张柬之、岑长倩、魏元同等人曾官至宰相最终也难逃被流放、屠杀的下场。

武则天把朝廷官员当做自己维护统治、随意使用的工具，因此顺者昌，不服其意志或有违其利益的皆任意贬黜、流放或杀害，她的恐怖统治让朝中大臣人人自危。

三、任用酷吏

武则天行事向来独断专行、手段狠毒，平定徐敬业谋反事变后，为了有效而有力地尽除对她的统治不服和有威胁的势力，她起用了一些投其所好的阴狠酷吏，甚至有人称武则天的政治为“酷吏政治”，可见酷吏在其恐怖统治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武则天时期著名酷吏索元礼，是武则天男宠之一薛怀义的干爹，其性情残忍凶暴，以诬告陷害他人为能事，死在索元礼之手的冤魂有数千人之多。索元礼经薛怀义推荐入宫，上任后就发明了狱持和宿囚两大刑讯逼供的法宝。索元礼得到武后的极大赏识，“后数引见赏赐，以张其威，故论杀最多。”[18]但是索元礼也未能得到好下场，他的残忍暴行受到朝廷上下的一致谴责，可以说人人得而诛之，“太后亦杀之以慰人望。”[19]

索元礼开了先河后，一时众多酷吏纷纷涌现，“于是尚书都事长安周兴、万年人来俊臣之徒效之，纷纷继起。”[20]其中和索元礼齐名的是来俊臣，二人合称“来索”，来俊臣的残忍狠毒较索元礼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谓臭名昭著。来俊臣和索元礼联手发明了十种伽刑，“各为号：一、定百脉，二、喘不得，三、突地吼，四、著即臣，五、失魂胆，六、实同反，七、反是实，八、死猪愁，九、求即死，十、求破家”，[21]以至囚犯面对这些刑具，“莫不震惧，皆自诬服。”

[22]不仅如此，来俊臣还和他的属下硃南山、万国俊作《罗织经》，共分12卷，作为他们刑讯逼供的教材，书中所述刑罚尽展其凶狠恶毒之能事。此时的文武百官，人人不得自安，路上相遇，“至以目语”，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氛笼罩着朝野上下。武则天问案，不管手段，只求击倒政敌为目的，这就给来俊臣随意性办案提供了条件。武则天故意纵容他严刑峻法，“ 胁制群臣”。朝中大臣，凡不顺从武则天，哪怕只有“纤介”之过， 细微之失，武则天就授意来俊臣兴狱问罪。来俊臣得到武则天重用提拔，便愈发骄纵，恣意妄为。“左台中丞来俊臣罗告同平章事任知古、狄仁杰、裴行本、司礼卿崔宣礼、前文昌左丞卢献、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谋反。”[23]狄仁杰是武则天最为充分信任的大臣，但来俊臣不仅为其罗织罪名、逮捕其下狱，还引诱他承认谋反之罪，甚至伪造谢死罪表，武则天后来得知是来俊臣编织的罪名，才免除狄仁杰一干人等的死罪，对他们处以降职、流放，对来俊臣等人的恶行却视若无睹。但来俊臣仍不死心，“俊臣与武承嗣等固请诛之，太后不许。”[24]

来俊臣利用自己的权势横行霸道，以至公然向大臣索取钱财，无异于匪盗，“来俊臣求金于左卫大将军泉献诚，不得，诬以谋反，下狱，乙亥，缢杀之”，[25]求而不得之时，来俊臣便随意编造罪名诬陷大臣下狱并杀害，此种手法对他来说屡试不爽。来俊臣的恶行令人发指，此等恶人也必将不得善终，后来他的同党卫

遂忠揭露其怀有不轨之心，武则天派人调查按验，情况属实，十分愤怒，下诏斩于京城西市。来俊臣服刑之日，“人人相庆”。被斩以后，人们争着来抉他的眼睛，摘他的心肝，剁他的肉，须臾之间，来俊臣的尸体只剩下一堆骨头。人们仍然不觉解恨，又牵了马来踩碎他的骨头。他的家产、奴婢也被全部籍没。

周兴也是武则天时期一个有名的酷吏，李唐宗室元老大臣黑齿常之便是为周兴所残忍迫害，“周兴等诬右武卫大将军燕公黑齿常之谋反，徵下狱。冬，十月，戊午，常之缢死。”[26]但周兴虽为酷吏，却也被人告发有谋反之心，武则天于是派来俊臣来审问他，而来俊臣可不是省油的灯，“俊臣与兴方推事对食，谓兴曰：‘囚多不承，当为何法？’兴曰：‘此甚易耳！取大瓮，以炭四周炙之，令囚入中，何事不承！’俊臣及索大瓮，火围如兴法，因起谓兴曰：‘有内状推兄，请兄入此瓮！’”[27]“请君入瓮”一词便由此而来。惯以酷刑对待他人的酷吏周兴深知其刑惨无人道，非人所能承受，当即便俯首认罪，武则天虽然免除其死罪，但因其作恶多端，在流放途中为仇家所杀。

武则天任用的酷吏除了索元礼、来俊臣、周兴外，还有万国俊、丘神责力、傅游艺等一批同样恶名远闻的酷吏。但无疑这些酷吏只是武则天用以打压政敌的工具，他们没有行政实权，更不得人心，他们的生杀大权全凭武则天一言。武则天对这些鹰犬爪牙的使用得心应手，成为推行其恐怖统治最忠实有效的力量。

四、崇佛迷信、生活奢靡

武则天入宫之时为唐太宗的才人，太宗死后被送入感业寺落发为尼，因而与佛结缘，而后又受到过佛教的帮助，因此大为推崇佛教。武则天意欲亲临帝位之时，就先借佛僧法明之口，为其大造舆论，称“武后为弥勒佛转生，当代唐为天子。”“有沙门十人伪撰《大云经》，表上之，盛言神皇受命之事。”[28]天授二年，武则天颁《大云经》于天下，藉佛经之传说，作革唐之掩护，又昭释教在道法之上。[29]“制颁于天下，令诸州各置大云寺，总度僧千人。”[30]武则天统治期间，佛教备受崇奉，达于极盛。为推动佛教的发展，武则天打破唐太宗时期由玄奘一统译场的局面，接待各方译经僧，如于阗国实叉难陀、提云般若，中印度地婆诃罗，汉僧义净等，而最著名的是南印度菩提流志。她鉴于禅学在群众中日益上升的影响，令神秀禅师入京行道，亲加礼拜；又征慧安禅师入禁中问道，待以师礼。由她确立的支持“东山法门”的方针，造成了禅宗在全国的迅速发展形势。武后为大兴佛教，“铸浮屠，立庙塔，役无虚岁。”[31]

武则天的首席男宠薛怀义便是佛教僧侣，时明堂落成后，武则天命僧怀义造大佛像，并构筑天堂以贮存佛像，“日役万人，采木江岭，数年之间，所费以万亿计，府藏为之耗竭”[32]。武则天劳民伤财的做法，给社会经济带来严重后果，受到狄仁杰、张廷珪等有识之士的指责。以薛怀义为首的佛教众人凭借武则天的支持，一改之前佛教清心寡欲的宗旨，河内老尼“夜则烹宰宴乐，畜弟子百余人，淫秽靡所不为”，[33]薛怀义更是用财如粪土，但武则天都听之任之，对其颇为宠爱。薛怀义曾因功被擢为正三品左武卫大将军，封梁国公。他还多次担任大总管，统率军队，远征突厥。但薛怀义恃宠益骄，武则天开始憎恨他，后来将其捕杀，尸体送往白马寺焚烧以造塔，不得善终。

武则天时期佛教的盛行和奢侈糜烂的风气，终归是武则天施展淫威的表现，她将佛教势力一手掌控，使之充分服务于自己独断专权的统治。

[1]明·李廷机：《五字鉴·唐纪》

[2]陈寅恪：《记唐代之李、武、韦、杨婚姻集团》，载《历史研究》，1（1954年），第35—51页

[3][4][6][8][12][28][30]旧唐书 本纪第六 则天皇后

[5]施建中：中国古代史（下册），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6

[7]资治通鉴 第二百零三卷 唐纪十九 则天顺圣皇后上之上 光宅元年（甲申，684）

[9][26]资治通鉴 第二百零四卷 唐纪二十 则天顺圣皇后上之下 永昌元年（己丑，689）

[10][14][17]费正清、崔瑞德：剑桥中国隋唐史，1976,6

[11]新唐书 本纪第四 则天皇后 中宗

[13]萧涤非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4,12，第2版

[15]新唐书 卷一百三十 列传第四十二 裴刘魏李吉

[16]新唐书 卷一百一十一 列传第三十六 郭二张三王苏薛程唐

[18][21][22]新唐书 列传第一百三十四 酷吏

[19][27]资治通鉴 第二百零四卷 唐纪二十 则天顺圣皇后上之下 天授二年（辛卯，691年）

[20]资治通鉴 第二百零三卷 唐纪十九 则天顺圣皇后上之上 垂拱二年（丙戌，686）

[23][24][25]资治通鉴 第二百零五卷 唐纪二十一 则天顺圣皇后中之上 长寿元年（壬辰，692）

[29]岑仲勉：隋唐史，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7

[31]新唐书 卷一百二十五 列传第五十 苏张

[32][33]资治通鉴 第二百零五卷 唐纪二十一 则天顺圣皇后中之上 天册万岁元年（乙未，6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