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唤醒了唐皇后

　　中央有关领导批示：希望河南省有关部门一定尽心竭力，从速破案，追回被盗的一切文物。河南省公安厅和洛阳市委立即挥师出兵，近百名精兵强将风驰电掣，八路出击，追缉文物大盗。 　　 　　2005年2月15日，晚9时许，河南偃师市公安局值班室报警电话响起。电话中传来偃师文物管理委员会的党支部书记樊有升的急促声音：“我们发现唐皇陵哀皇后的墓穴被盗，现紧急报告!” 　　“好!我们马上就到!”值班领导随即在电话中嘱咐“一定要保护好现场”，接着率领侦技人员飞身上车。 　　被盗现场唐朝哀皇后墓，位于恭陵东北方约50米处。恭陵，是“中原唐陵之冠”，坐落在河南省洛阳市辖属的偃师市缑氏镇滹沱村西南，占地约500亩。这里，埋葬着唐代著名皇帝李治(武则天之夫)的第五子，“大圣皇帝”武则天的长子李弘，以及李弘的妃子，即哀皇后。 　　据唐史披露，武则天逼死了其亲生儿子李弘。其原因主要是李弘对母亲的残酷施政不满，曾在武则天面前言谈举止中颇有流露。想不开的李弘，在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十分伤感的情况下被母亲赐毒丧身。可怜李弘死时年仅24岁! 　　对此，武则天也曾哀悔不已。她念及李弘从小听话、孝顺、随和，于是追谥为“孝敬皇帝”，并完全按照天子规格，为李弘修建了规模宏大、气势蔚为壮观的陵墓。据偃师文管委介绍，李弘的斗形陵墓长163米，宽147米，高50米，虽远远比不上陕西扶陵的其母武则天墓，但也算得上“宏大峨冠”了。 　　作为李弘的爱妻，哀皇后的陵墓与恭陵相邻相衬，它是恭陵墓群中最重要的一座。洛阳市政府的公务员小王对记者说：“偃师人祖祖辈辈对唐皇陵特别爱护，一千多年了，没人动过这里的一草一木，更甭说欺祖霸宗、挖掘祖坟了!” 　　然而，今天，在人们呵护唯恐不及的偃师缑氏镇滹沱村，竟有这等不肖子孙挖空心思，盗挖唐代祖先古坟，令人愤恨之至! 　　在紧贴哀皇后墓的一侧，勘查现场的刑警们发现一个深深的大洞。洞口呈圆形，直径约1米―1.5米。从洞口向下探望，黑乎乎的，深不可测；洞中不时窜上潮湿的霉腐气息，让人感到十分恐怖可怕。 　　随着闪光灯“啪啪”地闪烁，随着现场的全方位地细心拍照，颇有战斗经验的偃师公安局刑侦人员已兵分两路：一路戴着眼镜、相机和各种技术器械入洞勘查，一路在现场周围开始滴水不漏地细心搜寻。 　　据初步测量，洞深度为11.6米。沿长梯扶壁而下，可直通墓道。很明显――在灯光的照射下，洞壁未发现凿掘痕迹，说明此洞显系用炸药炸就。 　　进入阴森森的墓道，刑警很快摸到一湿漉漉的壁龛。搜索壁龛，发现尚有因时间仓促而未及盗走的陶俑、盆罐等陪葬品，并发现被盗墓者不慎击碎的文物碎片…… 　　另一路，在现场周边进行搜查的刑警们，很快发现了“金钟牌”1号电池以及电打雷管引线，说明并印证了盗墓者系引爆炸药，将墓穴炸开，顺洞进入墓道、墓室进行盗窃的。刑警们还在不远的草丛里，发现印有“娃哈哈”字样的纯净水白色塑料空瓶，以及部分塑料编织袋，袋上印有“麦种”、“鸡饲料”等红色字样。 　　现场的勘查信息很快传送到洛阳市委、市政府、市政法委、市公安局。 　　消息引起了市委领导及各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2月16日，也就是现场刚刚勘查完毕不到几个小时，洛阳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宋周寿和副市长查敏已亲率人员赶到恭陵，与偃师市主要领导及侦查员一起深入勘查了嫌疑人作案现场，马上与市公安局进行了“火线”通告，立即研究部署破案方略，作出保护好现场文物的措施。 　　市公安局长杨廷柱、政委吕立志及副局长张志勇，急召市局刑侦支队政委李小选，与偃师市公安局长王杜成等，即刻成立了“哀后墓被盗案侦破指挥部”，由杨廷柱、吕立志、张志勇为正副指挥长。同时，指挥部发出命令，命李小选、王杜成迅速组织力量，协调好文物保管部门和地方综合治理部门，形成强大侦缉共力，全面铺开战网，细细查索每一个网眼，一定要尽力尽快破获此案，将犯罪嫌疑人一网打尽，将陪伴哀皇后1300多年的唐代墓陵珍品一件不漏地全部追回! 　　中央有关领导也感到非常震惊，指示一定要尽全力侦破此案，挽回损失，使千年前的国宝完璧归赵! 　　当指挥部将中央有关指示迅即下达到每一个侦破人员的时候，刑警们早已奔赴四面八方。征途中，他们用手机汇报：让中央领导放心，让公安部领导放心，一定不分昼夜，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犯罪分子全部擒拿归案! 　　但是，他们哪里想到，正当他们用热辣辣的语言表达急欲破案擒贼的时刻，天空彤云密布，朔风四起，一场鹅毛大雪，将要随着西伯利亚强大寒流的侵袭，倾洒在中原广袤的原野。 　　 　　当场擒获刘江海 　　 　　寒风强烈地击打着枯枝败叶，大片大片的雪花像芦苇荡里飘飞的芦絮，旋转着、狂扑着，洒向大地。几乎是一夜之间，从偃师到洛阳，从洛阳到郑州，雪下了足有10厘米厚! 　　内查的同志冒雪夜行，自是苦不堪言，而奔赴南方，以防文物走私分子将文物从南方秘密渠道运出国门的外调密控人员更是艰苦备尝，因为他们认为南方天暖，根本没带衣物，此刻只能用意志的火焰烤化气候的严寒。 　　总指挥部――洛阳地区公安局的领导层非常心疼他们的“将士”，但压在他们心头的却是比严寒、比自然更困难的侦破局面：虽经对现场仔细、谨慎地一一勘查，但到底哀皇后墓里当年有多少陪葬文物，如今少了多少；被盗文物名称为何，价值如何，一概都是未知数。至于被盗走了多少件具体文物，更是心中没底。 　　此外，对于犯罪嫌疑人的缉拿方法，也难以一时判断。一是现场遗留物中没有发现明显的迅即可查的证迹，二是恭陵周边可以说是个“无人区”，方圆几里内无人居住，何况又是天寒地冻的最冷季节，案发又系夜晚，因此寻找人证十分困难。 　　更令指挥部担心的是，这批被盗文物的背后，有无国外入境的文物走私分子从中作祟。如果有，这批文物就潜有被偷运出境的可能。这就是说，为稳妥起见，为防止万无一失，必须南下广州、汕头等各个海防要塞和文物走私的各条渠道去把住关口。更重要的是，必须加快附近动态的细密调查。因为，2月15日(樊有升向偃师市公安局报案日)，是阴历正月十九。而据现场观察、分析，案发日实际应该在2月2日―5日之间。是时，刚刚过了春节，人们正处在节日的欢乐氛围之中。 　　所以，指挥部成员对案情综合分析后，认为这批被盗文物，时下运出国门的可能性不大；再说，按常理分析，犯罪嫌疑人一般不会立即将所盗赃物大批出手，他们总要隐蔽在一隅觊觎动静，观察一段，以免蛇头早露被捉入瓮。待风头过后，风平浪静时，才悄悄将赃物出手销售。 　　凌晨2时许，市公安局长杨廷柱、政委吕立志、副局长张志勇以及刑侦支队政委李小选等人，还在灯下精神抖擞地研究、分析、归纳、判断案件中的一丝一扣。 　　他们对案情有利的一面也作了科学地、经验性与规律性地分析： 　　其一，从现场遗留的标有“麦种”、“鸡饲料”字样的大号塑料编织袋来看，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是附近的一伙农民；其二，从被炸圆形深洞情况看，作案人中有接触炸药，掌握一些爆破手段的人；其三，综合分析，这伙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有类似的犯罪前科――过去曾有盗掘古墓的犯罪行为；其四，这些人极大可能就潜伏在洛阳一带。 　　指挥部断然决定：加紧内查，火速外调，由近而远，远近相接，加强密控，及时反馈。最后，他们又制定出了一个缜密的“十六字总体侦破策略”：全面布网，整体推进，加强调查，重点突破。 　　当这十六个字白纸黑字定格在案头时，天已经亮了。在金鸡长鸣声中，这几位指挥官才起身离席，准备休息片刻。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深入到汤泉村调查的刑侦人员，已在寒气笼罩四野的凌晨，将犯罪嫌疑人刘江海当场擒获! 　　 　　事情是这样的―― 　　 　　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刑侦人员冒着严寒，踏着冰雪，深入村镇乡井走家串户、明查暗访，共排查嫌疑人员2113人。 　　在突击侦查中，许多犯罪团伙猝不及防被捉落网，不少被盗文物被起出黑窝。这是一次意外的胜利。但是，从这次许多被抓获的犯罪团伙中，尽管挖出盗窃、走私、贩卖文物者达70多人，可其中竟无一人与唐皇陵哀妃墓被盗有关! 　　尤令人难以思议的是，在缴获的94件被盗古物中，竟没有一件与哀妃墓中的遗留物相同乃至相似。 　　刑侦人员一时如坠五里云雾…… 　　正当在饥寒交迫中苦觅线索不着的渺茫关头，一名群众向偃师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副队长李全安举报了这样一条信息： 　　“这些天刘江海、刘克军兄弟俩，好像发了邪财，花钱如流水，不知是从哪儿来的。” 　　顺着这条线索进一步得知：刘江海、刘克军两人日前在府店和缑氏镇确实挖盗过文物，而且有可能已经出手。 　　真是石破天惊! 　　“事不宜迟!”李全安向组织立马作了紧急汇报并取得领导同意后，急匆匆亲率两名干警，星夜赶往嫌疑人所居住的汤泉村。 　　2月19日午夜，李全安三人调查证实，刘氏兄弟这些天的确花钱情况反常，并有盗卖缑镇唐皇陵文物的传闻。可惜的是，只捕捉到了刘江海一人的信息，刘克军不知去向。 　　刘江海此时也未在家。刑侦人员几经询问其家人，方知刘现在外出打牌，但到底去何家何院玩耍，却不得而知。 　　为避免打草惊蛇，李全安等三人在刘江海的门口隐蔽起来。 　　凌晨4时许，正是寒气砭骨、睡意蒙�的时候，突然一路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黑黝黝的鬼魂似的人影儿朝这边走来。待其摇摇晃晃地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李全安等三人左、右、后三方夹击，刘江海未及反抗便被剪手擒获。 　　 　　犯罪嫌疑人纷纷落网 　　 　　再说刘江海。 　　一开始，他是徐庶进曹营――对预审员的问话一语不发，像个哑巴，直愣愣坐着，两眼发直。 　　预审员足足盯了他3分钟，才开始了连珠炮式地猛轰猛炸……一连串的问题，带着十足的火药味，把刘江海“炸”得晕头转向。最后，他不得不低头认罪，对如何寅夜潜入唐代恭陵，炸毁墓穴，盗窃哀后墓陪葬品的犯罪过程作了交待： 　　“我们一共是8人，有洛阳市的，有偃师的，还有……” 　　“还有哪里的？说清姓名、年龄、住在哪里！”预审员语气如剑。 　　“还有一个顾县镇的，叫张东良，家住顾县镇营坊口（村）；还有一个叫张少侠，他住……”刘江海此时语如流水，从表情与言语声调中可以看出他是在老实交代犯罪事实。 　　刘江海走出预审室，偃师市公安局即派重兵快速出击，将顾县镇营坊口村的张东良一举抓获。 　　在张东良落网的同时，另几路侦破小组已将另一嫌疑人范为民捉入瓮中。其他嫌疑人刘克军、宋彦军等，也被相继缉捕。 　　但是，另外两名狡猾的犯罪嫌疑人许尔兴、张少侠，此时却像两只嗅觉灵敏、反应迅捷的狐狸，不知逃向何方，藏在哪一个秘密洞穴。 　　眨眼两天过去，干警们急得心焦火燎。但根据风声和多方紧急细密的调查，他们却逐渐得出了一个比较明确的结论：许、张绝对藏匿于洛阳市区！ 　　2月19日，侦查员追线索追到东风轴承厂，意外地发现了张少侠的近日动态，并且发现张少侠还同许尔兴保持着秘密联系。 　　捉拿许尔兴的时机已经到了！ 　　2月20日午夜时分，干警董文亮、王建国等4人守候在许尔兴的家门口附近。 　　昏黄的灯影中，一辆小车开过来，在许尔兴家门口突地停住。刹时，车门打开，一个女人轻轻跳下车，急急向许家走去。 　　董文亮、王建军等一个箭步扑上去，向刚进门的女人亮出了搜捕证。 　　吓得浑身颤抖的女人自称是许尔兴之妻的姐姐，对许家的事毫不知晓。 　　搜查中，干警们发现了与本案作案情节密切相关的雷管导线，以及有关文物。 　　看来，许尔兴决不会无缘无故长期滞留在外，只要不让许发现这里有异常，他一定还会回到其妻姐家藏身蛰伏。 　　想到这里，董文亮等将其姐悄悄带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门虚掩，一切如初，留下伏兵，只等许尔兴回家时一网罩住！ 　　许尔兴做梦也不会想到家内早有人“伺候”。21日凌晨3时20分，许尔兴挨进家门时，前脚刚进屋，后脚就绊了一下，接着便被恭候在门后多时的干警们“噌”地铐住了双手！ 　　 　　“钓”住张少侠 　　 　　但是，许尔兴拒不交待张少侠的去向。自从进入预审室，许尔兴的眼珠儿就溜溜地乱转，眼皮乱忽闪，他是在捉摸对策。 　　1分钟，2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许尔兴总是支支吾吾，虚晃刀枪，遮遮掩掩，东拉西扯地对付预审员。在被问得口干舌燥、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也只是承认他犯了罪，干了欺祖灭宗挖掘古坟的坏事，但拒不谈同伙张少侠的只字片语。 　　当预审员将掌握的有关他与张少侠秘密往来的细情对他进行“敲击”时，许尔兴脸色立刻由黄变白，额角上涔出了冷汗，他长“唉”一声，无可奈何地垂下头，慢吞吞、有气无力地作了如下交待： 　　“那日作案后，我们不敢在偃师停留，就慌忙撤出。我和张少侠是铁兄弟，就商量着去三门峡，因为那边也有不少古墓，想在那边再下手干事。商议好了，我们就去了三门峡。 　　“可是我们没想到，到了三门峡还没站稳脚跟，就听说范为民落网了。我们特别慌张，觉得凶多吉少，在三门峡挖墓弄不好很快陷进去，于是我们商议还是回洛阳比较安全，那里有出租车，有公路，有铁路，逃跑方便。这样我们计划好了，坐晚上7点多的火车，先去南京避避风，待风头过去，再去三门峡一带作案。” 　　“什么时候去买火车票？”预审员不容许尔兴停顿、喘息，紧急追问。 　　“今晚6点半说好了，买好了车票再跟他联系。”许尔兴答。 　　好！将计就计！干警们立即果断作了布署，令许尔兴不动声色，依然照旧行动，作为“钓饵”。稳稳当当地“钓”住张少侠！ 　　再说张少侠。他虽与许尔兴交谊笃深，但到了这生死攸关的紧急关头，他也就不能不多一个心眼了。 　　当范为民被捕的信息传进他的耳朵，他就顿生来日甚短的忐忑不安之感，觉得说不定哪一个时候冷不丁撞在“雷子”的枪口上。因此，他格外小心。 　　为防万一，张少侠来洛阳后就花数百元专门租了一辆小面的，在车内秘密观察动静，连买水果，吃一顿饭，他都极其警觉地窥测半天才下车行动。 　　时针在不停地转动，离开车时间不到两个钟头了，坐在面的里的张少侠不时地向马路两侧乃至车前车后张望探风，并祷告佛祖保佑，盼望着许尔兴能顺利地买好车票。 　　是啊，再有两个小时，他们就有望乘上开往南京的列车了。 　　此刻，干警们早在候车室、售票处、车站周围布控监视。 　　就在张少侠做着逃跑的美梦，许尔兴已进入车站售票室，很快买好了车票。 　　“老张，车票已经买好了，没事儿……对，我在说好的地方等你。”许尔兴按照专案组成员们的旨令，立即通过手机约张少侠来车站碰头。 　　6时40分左右，一辆面的悄悄地开进了洛阳火车站站前广场。张少侠诡诈地让面的司机在人流中来回兜了几个圈子，见四处无异常，就让司机向接头地点靠近。 　　近了，只见许尔兴手提一只黑色大款包，正潇洒地吸着烟。见一切正常，他便让司机停车，微笑着跳下来。 　　车门还没关好，六七名彪形大汉呼啦啦从四面八方扑上，将他死死地按在马路边！ 　　 　　生前备受煎熬，死后千年还被炸扰 　　 　　如果熟悉唐史，或者对武则天称帝过程略有所知的读者，都会对哀皇后以及她的丈夫“孝敬皇帝”李弘深表同情。 　　可惜，在预审过程中，盗掘哀皇后陵墓的犯罪嫌疑人，几乎无一知晓这对死去1300余年的地下皇室夫妻的血泪史。

　　作为李弘生身之母的武则天，系我国封建社会中惟一的一位杰出的女皇。在她参政执政的半个世纪里，确实功劳非凡。她重贤任能，积极发展生产，使唐朝的贞观盛世得以继续，并对后来强盛时期的“开元之治”奠定了比较牢固的政治、经济、文化基础，治国之中确实表现出惊人的才干。但是，这位在位21年的中国女皇，同时也是一个以权为命、十分残酷的女人。 　　为了日后自称“九五之尊”，登基称皇，自从当了高宗皇帝李治的皇后那一天起，她几乎未有一天停止过杀戮，未有一日一时放下过“政治屠刀”。 　　她首先杀死了王皇后与萧淑妃，拔出了身边能与己抗衡的两个最大的“眼中钉”，又杀死重臣长孙无忌与高宗皇帝的贴身大臣上官仪。 　　之后，她便将矛头直指其长子李弘，因为在她所生的四子(李弘、李贤、李显、李旦)中李弘排长。按照唐皇位继承的顺序，高宗去世后，应立长子李弘为帝。因此，苦命的李弘实际上一生下来就“命中注定”是母亲争夺王位的牺牲品。 　　哀皇后身为“贵人”，但常常自悲自哀，自怜自泣。叹权位高贵贱命菲薄，生在虎狼般的母亲面前不知何夕横祸临头。而丈夫李弘，又事母甚孝，似乎对母亲暗含的杀机毫无所觉，渺无所察。 　　而此刻的唐高宗李治，早已大权旁落于武则天手中，徒手空叹，无可奈何。无奈中，他极力想早一天将皇位禅让给太子李弘，以免悬念九泉，死难瞑目。 　　但是，高宗李治的向往不仅没能帮助长子李弘早登皇位，反而引起武则天的警觉、愤恨、嫉妒乃至恼怒，一气之下，这位梦寐以求皇位的母亲，竟用毒酒药死了风华正茂、事父母至孝、年仅24岁的李弘。 　　可怜李弘，成了亲生母亲阴谋夺位的牺牲品，成为唐代皇权更迭的殉葬人。更可怜哀皇后，在日渐受到李弘宠爱的时候，无端端跟随丈夫的被害而成为哀鸣的一只孤雁。 　　然而，就是这样一对在残酷的皇室权利的争夺中悲兮兮死去的患难夫妻，1300年后，竟然被掘坟盗墓，让哀皇后那凄惨的香魂不得附体，不得安宁。 　　 　　盗墓团伙连挖三夜 　　 　　那么，这帮对哀皇后生前历史毫无所知、利欲熏心的凶狠盗墓者，又是怎样斗胆入穴，侵入地下寝宫，大肆进行犯罪活动的呢？ 　　原来，居住在偃师市山化乡汤泉村的刘江海、刘克军等兄弟，早就想发笔横财，看看年关将近，他们便急欲多弄点钱。 　　于是，几个魑魅式的人物开始瞄上了古墓。他们知道，邻近的缑氏镇滹沱村南，就埋着唐朝武则天的儿子李弘和哀皇后。虽然不清楚武则天那一段历史详情，但知道皇帝、皇后墓里肯定有金银财宝、珠璨玉辉，肯定有值钱的玩艺儿。 　　于是，张少侠、宋彦军、范为民、许尔兴，以及刘氏兄弟，开始密谋。 　　1月21日夜。寒风习习。张少侠等人按约好的时间，裹着衣领，顶着刀子风，钻进了刘江海的家门。 　　灯下。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把盗掘目标放在恭陵内的哀皇后墓地上。 　　此时，刘江海早已做好动手的准备。他不但早备齐了挖掘用的部分工具，如耙子、绳索、探铲、麻袋等，而且约好了同案嫌疑人张东良，让张氏也助他们一臂之力。 　　“走!说干就干!”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对!此时不干，更待何时？”说着，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拿绳取索，直奔哀皇后寿终正寝的陵宫。 　　路过张东良开办的那家企业时，他们又顺手把张东良提供的铁锹、竹竿等物一齐捎上。大概因为张东良不想参与此案，张当夜未能成行。 　　只说刘氏兄弟连同张少侠一伙，趁天寒地冻、地荒无人的深夜，兴冲冲窜到哀皇后陵墓时，面对着那长宽各100余米、高约50余米的天子皇妃寝陵，实在不知从哪入手。 　　他们左转右转，转到哀皇后墓南一方，摸了摸墓旁的草木，抠了抠墓旁的泥土，又用铁锹敲了敲墓座，以探听墓底有无“回音”，寻求开墓的空隙之门。 　　几经寻找、探索、估量，宋彦军终于开了第一锹…… 　　可是，万没想到，皇后墓岂能挖得那般容易？直挖了两三个时辰，几个人轮流挖得汗湿后背，连开洞穴的门儿也没有挖到。 　　天将黎明，他们只好暂停挖掘，用铁锹、铁铲将墓面稍稍作了一点修整，以掩人耳目，然后，在黎明前昏沌沌的夜色里，鼠一般溜回家。 　　次日子夜，几个人又旧路重行，再次盗挖，但仍然未果。 　　23日夜，他们第三次窜入恭陵内，对着哀皇后墓又一次狠狠地举起了锹！ 　　这一次，他们差不多挖了一个通宵，结果进展仍然极小，不但没挖出一丝一毫值钱的文物，就连一只铜钱也没有挖出! 　　 　　盗墓者侥幸得手 　　 　　24日晚，他们决定用炸药炸开洞穴! 　　于是，这伙亡命之徒在华夏子孙普天同庆的春节期间，在送旧迎新的一片喜庆时分，东奔西跑寻找电线，购买雷管，鼓捣炸药，忙得好不紧张! 　　1月30日，大年初三，正是探亲拜年的时节，张少侠等却认为这是“最佳”作案时间。因为越是在人们欢乐的时候，人们的警惕性也就越小。 　　果然，这一夜他们干得很是顺手。一声通天巨响中，一股尘土飞瀑般向天上冲去! 　　为了迅速隐蔽好，不致被人发现，6人急匆匆扑向爆开的洞口处，用黄土虚埋，然后阴魂一般向村内逃去…… 　　31日，大年初四，6人在夜色初上时分急不可耐地奔往昨夜炸开的洞穴。可是，挖开浮土，跳入洞内一测，才不过七八米深――显然，这个深度，恐怕远达不到寝宫的门穴。 　　“一次不成，再来二次!”张少侠等决计再找上杨清斌和黄建刚两人，因他们对炸药内行。 　　节日的鞭炮声淹没了那一声声的通天巨响……这帮盗墓蟊贼终于在2月4日凌晨时分阴谋得逞――面对那千古香炉、精美的陶俑、端雅的紫壶，以及那些陪伴哀皇后千余年的盆、罐等陪葬品，一个个心花怒放。 　　得意忘形之中，张少侠、刘江海等人只顾了将那60多件珍宝一古脑儿地往编织袋里装，早忘了收拾现场。 　　他们在作案现场遗留下的“麦种”、“鸡饲料”编织袋，金钟牌1号电池，以及雷管导火索，“娃哈哈”纯净水塑料瓶等，都成了干警们追踪的线索。 　　 　　大海捞针也要捞 　　 　　张少侠、刘江海等盗墓嫌疑人一一被捉拿归案。“2・15专案组”的侦查员似乎可以庆功了。但正如洛阳市委政法委书记宋周寿等领导在听取汇报时所说：这仅仅是胜利的开始，艰难的工作还在后头。 　　是的，追缴文物的途中困难重重。在紧急预审中，据落网的主要嫌疑人交待： 　　4日凌晨，张少侠等将盗取的60多件文物，马上运到了刘江海家隐藏起来，然后，又通过秘密渠道，连夜转运至洛阳一个秘密据点。 　　9日上午，他们找到了一个姓寇的“内行人”。姓寇的拍着胸脯夸下大口：“三天以内，我保证给你出手!” 　　果然，寇某不到一二日，便将31件陶俑等文物售出，得款10多万元。 　　追查，得知收购寇某31件古文物的业主姓陈，持澳门护照，名叫陈正贤。 　　陈正贤，何许人也？ 　　“陈正贤”尚无着落，侦查员又侦查到一条线索：偃师有一个姓张的农民，在得手刘江海所剩余的30多件古文物后，也出手极快，于近日卖给了一个姓王的洛阳男子。 　　王氏男性，又系何人？ 　　幸好，干警们急急预审张少侠时，获悉以下情况： 　　张少侠双眉紧锁交待说：“我虽然见过陈正贤这个人，但印象不错，不知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当时他开着一辆丰田面包，白色的，挂的车牌是豫‘A’字，车号我没记住，可记得他这辆面包车司机位子特殊，是右盘驾驶。车上除了陈正贤，还有两个人，一个人是开车的，另一个人没有问。” 　　张少侠还交待：他是通过陈正贤的手机进行联系的，陈正贤手机号码是…… 　　张少侠的交待还没结束，“2・15专案指挥部”已急电南下广东干警：速查此手机下落，并顺手追踪余线! 　　预审中张少侠垂头丧气，神情沮丧。他深知，在洛阳数以百万计的人口中，查找陈正贤真如大海捞针，上哪里去查？而“2・15专案组”的精练的干警们却信心十足，他们认为：即使大海捞针也要捞!因为再狡猾的狐狸，不管钻进哪个千尺洞穴，它总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案情一波三折 　　 　　南下三粤的“2・15专案组”神探们果然不虚此行。在连日的奔波中，他们通过多渠道、多网络得到一条可信的消息：前面所述手机持有人名曰张沛，系走私文物的老手。他常与郑州市管城区人员来往，并于该区设有一个“办事机构”。 　　由这条消息判断：管城区是此案嫌疑人集中的黑窝。指挥部于是命令加急行动，密探严查，务必以白色面包车为缉查重点，又不要打草惊蛇，免使陈正贤等人风声鹤唳，远遁他乡…… 　　郑州市公安局管城分局是一个侦缉力量过得硬的单位，在严打中曾立下多次战功。此时，在洛阳市刑侦支队政委李小选的指挥下，紧密配合，协同作战，并与郑州警方其他兄弟部门联合，开始了全区性大盘查。 　　夜色笼罩下，洛阳、郑州两路警军驱车管城区的大街小巷，盯查那辆神秘的“白色右盘丰田”。 　　一条条街道，在侦查员的搜寻中缓缓闪过……当查到一条巷尾的时候，他们隐约发现一座红色大楼下的右角落，似有一辆白色面包车。 　　丰田!右盘!“豫A”字样已清晰入目!真是梦里寻它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色丰田右盘面包车被置于监控之中。 　　但是，从晚上11时32分在红楼前发现该车，一直守候到次日早上8时，蹲点的侦查员却不见面包车的主人或司机的踪影。 　　这是什么原因？是“丰田”主子在幕后监视动静吗？想到这里，蹲点守候的侦查员沉下心来，他们马上感到这是一场比赛智力和耐力的竞技。 　　难挨的寂寞中，手表上的时针转到了10点。这时，一个男子从楼内走出，悠然自得地四处瞥了瞥，便停住脚步，点了支烟，再向左右望了望，这才走向“丰田”。 　　说时迟，那时快。那男人跃上驾驶室便迅即一踩油门，小车如箭一般“弹”出去! 　　侦查员们驱车如飞，在与“丰田”保持适度的距离内，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那面包车似乎出人不意地“兜”了几个急圈儿，见无异常，才比较正常地以匀速向金水路方向驶去。 　　在离十字路口40米―50米处，接到密控指令的“红灯”刹地亮起! 　　“丰田”司机正凝视前方、观察红灯时，忽见车门被谁打开。疑愣中，早被追上来的侦查员扭出车门! 　　在侦查人员的车上，这个满脸惊慌的男子说出了部分有关此案的情节： 　　他不但认识陈正贤和张沛，而且还跟他们一道去洛阳干过贩卖文物的勾当。 　　问他叫什么，他回答：“郑跃东。” 　　“那你就先给陈正贤打个电话吧，说你有事去议。”侦查员布置行动。 　　“好。”郑跃东很听话，在车上就用手机连打两次，却得不到陈的回应。 　　“不用打了。”侦查员命令郑跃东，“直接把我们带到陈正贤的住处。” 　　10分钟后，郑跃东指了指正阳路西侧的一家大门，侦查人员会意地走过去。尚未进门，便听到门内依哩哇啦地有人用广东话交谈什么。原来，陈正贤和张沛正在一边做饭，一边喜形于色地畅谈他们的日益红火的生意经。 　　乐极生悲。一眨眼的功夫，俩人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铐。他们被“请”进了警车。 　　奇怪的是，干警们在丰田面包车以及陈正贤、张沛的住处，竟没搜出半件从哀皇后墓中被盗出的文物。 　　原来，陈正贤、张沛买到那31件“黑货”后，害怕走漏风声，夜长梦多，更怕赃物在手太担风险，于是快速出手，将这批文物转手卖给了一位姓翟的港商。 　　原来，这批货已由张沛、郑跃东卖出。陈、张应翟老板的安排，已把“货”送至北京一姓余的人手中，得脏款36万元港币。 　　至此，“2・15专案侦破组”鏖战10个日夜，仅仅查出了被盗文物的走向，翟老板在哪里，老余又是谁，都是待解的难题。 　　而得到了另一半盗掘文物的所谓“王某”，其人系何时窃购文物？缘何进入洛阳？现在何方？其窃之文物是否也同翟老板一样，交给或又倒手卖给了他人？这一切，都像云绕雾罩的问号，萦绕在专案指挥部的领导和侦查员们的心头…… 　　 　　又有17件文物从北京“请回” 　　 　　事态，已经愈来愈严重。颇有经验的洛阳市公安局领导层已预感到这批无价国宝有可能已经流入国外，前景未卜。 　　因此，他们紧急向公安厅以及洛阳市委、市府作了汇报。 　　坐落在北京东长安街上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某处内，一个由河南公安厅九处处长李杰、洛阳市公安局副局长张志勇、偃师市公安局副局长周建波等11人组成的专案汇报组，正向部有关领导汇报该案近情。 　　鉴于陈正贤、张沛、郑跃东以及翟老板、老余等案中嫌疑人，已牵涉到香港、澳门以至国外，因此，汇报组提出可否考虑提请国际刑警组织，协助追缉文物倒卖走私分子。 　　公安部有关部门、领导研究后决定协调有关单位，迅速联系、布置，追踪翟老板和老余两个犯罪嫌疑人。 　　先说老余。因张沛、郑跃东去北京之前，老余曾与张沛多次用电话进行过联系，故张沛还清楚地记得老余的电话。 　　经查，老余的手机电话号码系在天津地区，而京津又相距咫尺，于是，侦查员马不停蹄，开车急驰天津。 　　在天津市和平区公安人员的配合下，侦查员不费吹灰之力即查明老余系在该区文物市场上摆摊，经营文物买卖的余润明。 　　关于张沛、郑跃东护送至京的那批文物，余润明交待说：“我只知道大部分已由翟老板运到香港，北京陈铁那里还有一小部分。” 　　果然，几个小时后，侦查员在北京陈铁那里起出了7件陶俑。经验证，这7件陶俑确系唐皇陵哀皇后的墓中之物! 　　余润明被捕后，在侦查员因势利导、循序渐进的启发教育下，认识较快。他诚恳地表示一定配合警方，努力做好翟老板交回走私文物、退赃退物的工作。为此，他即转请已加入加拿大国籍的华人刘明，做其友翟老板的工作，陈明利害，看清前景，请其迅即将非法私购的文物退回。 　　翟老板知东窗事发，自己已陷入“囹圄”。但他仍想尽量避开警方锋芒。 　　刘明与翟老板打通电话后，很快得到翟的回音：“你们今天下午可到北京X古玩市场，会有人同你们接头，向你们交回我购下的那批文物。” 　　侦查员半信半疑地于下午4时准时到达该文物市场，果从一个陌生人手中接过了翟老板的17件被盗文物。至于翟老板为何没来，这17件文物是如何交接的，陌生人只是摇头表示“不知”。 　　原来，呆在香港的翟某，越来越感到危在旦夕。是的，公安部已协调好国际刑警组织以及香港警方，紧急追捕翟某其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香港业界已经听到了关于哀皇后陵墓被盗文物，部分走私进入香港的消息。 　　而与此同时，刘明等又不断“电告”其“认清前景”的道理，使翟老板更觉四面楚歌，终于心镜大明，幡然醒悟!他一方面悔恨不已，一方面豁出血本，以高价“赎回”刚刚卖到国外的17件被盗文物，并恳请好友刘明代其妥善处理。 　　当侦查组的干警们捧起这些千年古墓中的珍宝时，泪水几乎夺眶而出。是啊，这是付出多少血汗代价换来的收获啊! 　　而此刻，另一路与王某交锋的刑侦人员，亦正处在酣战之中! 　　 　　33件皇陵国宝被追缴而归 　　 　　在专案组人员穷追猛打的强大攻势下，张少侠通过偃师市张氏卖给王某的30余件文物，也有了下落。 　　王某身在洛阳，深知文物到手乃“转手千金”的买卖，但也深知其风险巨大，弄不好不仅身败名裂，甚至锒铛入狱，乃至走上“断头台”。因此，自从被抓捕之后，王某自知已陷泥淖，别人是绝对救不了自己的，所以在预审人员的思想攻势下，很快坦白交待，并表示愿努力和干警密切配合，倾尽个人的全部精力。他马上拨通了“中间站”主人郑某的手机，但手机无人应答。王又连拨数次，竟均为“盲音”。 　　怪!这是怎么回事？王某十分纳闷，因为从未发生过“不开机”、“盲音”等现象。 　　“难道是他逃跑了？或是已探听到了风声？” 　　精干的侦查员们在王某与郑某联系之时，对郑某手机进行了追踪查索。查后不禁一惊。原来，该机主并非姓郑，而是姓张。由此可见，这个姓张的“一人二姓”，内中定然大有文章! 　　果如干警们所料，这个姓张的是一个倒卖文物、横发邪财的老手。他用“郑”姓与王某联系活动，王某竟毫无所察。 　　另据王某交待，过去多次向广州一带贩卖文物，都是由“郑”某作“中转站”成交的，此批货卖没卖，卖给谁，他最清楚。 　　快马加鞭!专案组将情况汇报洛阳市局指挥部并获批准后，立即风驰电掣赶赴张某赃窝地白马寺镇张某父亲处。万幸的是，33件文物竟然还没有出手! 　　至此――历经整整22个昼夜的奋战，盗窃偃师唐皇陵哀皇后墓的“2・15”特大案全部胜利告破，64件无价瑰宝完璧归赵，11名犯罪嫌疑人被全部抓获。 　　为此，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和河南省人民政府通令嘉奖破案人员，其中20多名民警荣立战功。 　　被告人张少侠、宋彦军被判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判处刘克军、刘江海死刑，缓期2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均处罚金2万元；判处范为民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2万元；判处许尔兴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并处罚金2万元；判处杨清斌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并处罚金2万元。其他罪犯因倒卖文物罪，分别被判处2年―8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2万―25万元。 　　〔本刊责任编辑 冯 因〕 　　〔原载金城出版社《国宝奇案纪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