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语法的概括性

2000年1月第32卷 第1期外语教学与研究(外国语文双月刊)

For 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bimonthly) Jan. 2000Vol. 32No. 1

认知语法的概括性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 沈家煊

提要:/认知语法0以追求概括性为首要目标, 力图找出一些基本的认知原则对语言不同层次、不同方面存在的并行现象作出统一的解释, 以收以简驭繁之效。本文以三个个案研究为例来说明这种概括性。第一例说明认知上/有界) 无界0的对立在名词、动词、形容词三大实词类上都存在; 第二例说明/量0的认知模型在句法、语义、语用三个层面上都起作用。第三例说明/相邻0、/包容0等认知图式能对不同句式的语法现象作出统一解释。 关键词:语法、认知、概括性 [中图分类号]H0_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_0429(2000) 01_0029_5

一

在20世纪的语言研究中, 30) 60年代是(美国) 描写语言学占主导地位, 60年代起这种状况开始发生变化, 追求的目标从描写语言现象转向解释语言现象。以语法研究而言, 就是不仅要说明哪些说法合乎语法, 哪些说法不合语法, 还要说明为什么是这样。从回答/是什么0或/什么样0到回答/为什么0, 这是科学研究进展的一般规律。

要解释语法现象, 大体有两条路子。一条是形式主义路子, 企图从语言结构(句法结构) 内部去寻求解释, 一条是广义的功能主义路子, 企图从语言结构之外, 即语言的交际功能、语言使用的环境、人的认知方式等方面去寻求解释。

/认知语言学0不是语言学的一个分支, 而是跟/生成语言学0一样代表一种解释语言现象的路向(approach) 。在对语言的基本看法上, /认知语言学0持这样一些假设:1) 语言能力是人的一般认知能力的一部分, 因此语言不是一个自足的系统; 2) 句法不是语言的一个自足的组成部分, 而是跟语义、词汇密不可分; 3) 语义不仅仅是客观的真值条件, 还跟人的主观

认识密切相关。显然, 这些基本假设跟/生成语言学0的基本假设是对立的。在国外持这种假设的认知语言学家主要有George Lakoff, Charles Fillmore, Ronald Langacker, Giles Fau 2connier 等。许多功能语言学家、语言类型学家、话语分析专家、历史语言学家也持类似的基本假设。

作为/认知语言学0的一部分, /认知语法0在解释语法现象时有两项承诺(Lakoff 1991) :(1) 概括性) ) ) 尽量找出能概括语言多个层次、多个方面的一般原则。认知语言学认为, 人类的一些基本认知原则在语言的各个层面、各个方面反复地起作用, 揭示这些认知原则就能对语法不同范畴、不同层次、不同结构体中存在的平行现象作出概括的解释, 收到以简驭繁之效。概括性是衡量一种语法理论好坏的重要标准之一, 也是科学研究的基本目标之一。(2) 认知性) ) ) 这种概括要符合已经得到验证的认知心理的规律。比如说, 认知心理学、发展心理学、心理生理学、人类学都已证明, 人在建立范畴的过程中有基本层次范畴(basic level cate 2gories) 和典型效应(prototype effects) 的存在, 证明人有形成意象图式(image _schema)的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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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 认知神经科学和连通论也有不少关于人脑计算机制的研究成果。认知语言学必须尊重这些得到验证的研究成果。一句话, 作出的概括要有心理现实性。

本文试图说明认知语法的概括性, 以本人有所研究的三个专题为例。限于篇幅, 不能太详细, 感兴趣的读者可参看原文。

二

有数量修饰语的名词组都是有界名词组, 例如/两条鱼0, /四桶水0, /好些人0。通指性的光杆名词不指称个体事物, 因而是无界的, 例如/(抽) 烟0, /(乘) 车0, /(喝) 水0。有界动作在时间轴上有一个起始点和一个终止点, 例如/(把鱼) 盛碗里0代表的动作, 开始盛是动作的起点, 鱼到碗里是动作的终点。相反/盛(鱼) 0代表的动作没有一个内在的终止点, 因而是无界的。汉语里性质形容词代表的性状在程度上是无界实例 1:/有界0和/无界0的对立是人类一般认知机制的一部分, 是人类最基本的认知概念之一。人最初从自己的身体/体验0到什么是有界事物:身体的呼吸、进食、排泄等功能表明身体是一个容器, 有界内界外之别。无界事物的内部是同质的, 有界事物的内部是异质的。例如水是无界事物, 不管怎么分割, 分出的任何一部分都仍然是水; 相反, 一张桌子是有界事物, 由不同的部分组成, 把桌子分割的结果可能不再是一张桌子。这些都是人的经验的一部分。人又按/有界0和/无界0的对立来认识外部世界和改造外部世界。要指出的是, 人的这种认识跟客观世界不见得完全一致。例如, 客观上地面的坑不是四面都有边界, 但我们仍然说/一个坑0和/在坑里0, 把它/视为0有界的。墙角尽管没有明确的界线(界线是模糊的) , 但我们仍然说/一个墙角0和/在那个墙角里0, 把它/视为0有界的。既然人的语言能力是人的一般认知能力的一部分, 认知上/有界0和/无界0的对立也会在语言结构中有所反映。拙文5/有界0与/无界06(1995a) 从探究数量词对语法结构起制约作用的原因入手, 阐明/有界0和/无界0的对立在名词、动词和形容词三大实词类上都有类似的体现。事物在空间上有/有界0和/无界0的对立, 动作在时间上有/有界0和/无界0的对立, 性状在程度或量上也有/有界0和/无界0的对立。事物/有界0和/无界0的对立在语法中的反映就是名词有可数和不可数的对立, 修饰名词的量词(classifiers) 有个体量词和非个体量词的对立。有界事物是个体, 只有个体才是可数的, 可数的事物一定是个体。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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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例如/白0是对各种程度的白的概括, 代表一个不定的/量幅0, 而状态形容词代表的性状在程度上是有界的, 例如/雪白0只是/白0这个量幅上的某一段或某一点。/有界0和/无界0的对立可以统一解释如下跟数量词语有关的语法现象:

*盛碗里鱼 盛碗里两条鱼*飞进来苍蝇飞进来一只苍蝇*捂了孩子痱子捂了孩子一身痱子*雪白衣服雪白一件衣服*干干净净衣服干干净净一件衣服*白一件衣服白衣服*干净一件衣服

干净衣服

左列各式不成立都是由于/有界0成分和/无界0成分不匹配造成的, 例如有界动作/盛碗里0和无界事物/鱼0不匹配, 有界性状/雪白0跟无界事物/衣服0不匹配, 无界性状/白0和有界事物/一件衣服0不匹配; 而右列都是互相匹配的情形。这是认知语法能够打破不同词类范畴的界限, 对不同词类的并行现象作出概括, 进而对一些令人困惑的语法现象作出解释的一个实例。/有界0和/无界0本来是空间领域的概念, 但人可以通过/概念隐喻0的方式将这种对立/投射0到时间领域和性状领域。下面一个实例将说明认知语法还能同时对句法、语义、语用三个平面上的并行现象作出概括的解释。

实例 2:汉语中有一类词语本身不具有周遍义, 但在一定的句式中具有周遍义。这些词语包括:一0、/一, , 一0、/再, , 也0、/最, , 也0、/连, , 也/都0等, 例如:

他一字不识。(所有的字都不认识)

有一件交待一件。(所有的事都交待)

再大的困难他也能克服。(一切困难他都能克服) 最便宜的我也买不起。(所有的我都买不起) 连他的敌人也佩服他。(人人都佩服他)

连乔姆斯基自己也不懂转换语法。(谁都不懂转换

语法)

举后举等原因) 。有人把这种常规推理称作语用推理, 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 这是一种/理想的认知模型0, 因为是/理想的0, 所以跟客观实际不完全一致; 但它又是一个/模型0, 即已形成一种思维定式或常规。按这种/常规推理0可以推导出上述词语(都处于量级上的m 或M 极) 的周遍义:对一个极大量M 的肯定意味着对全量的肯定, 张三能举起最重的东西就意味着张三能举起一切重物, 而对一个极小量的否定这些词语所在的句式有的是肯定句有的是否定句, 如果把肯定句变为否定句或把否定句变为肯定句(称之为/正负颠倒0) , 结果会出现三种/异常0的情形:

(1) 不合语法(用*标示)

他一字不识。 *他一字识。有一件交待一件。

*有一件不交待一件。

(2) 不合(原来的) 语义(用#标示)

再大的困难他也能克服。

#再大的困难他也不能克服。(无周遍义) 最便宜的我也买不起。

#最便宜的我也买得起。(无周遍义) (3) 不合语用法(用? 标示)

连他的敌人也佩服他。? 连他的敌人也不佩服他。连乔姆斯基自己也不懂转换语法。? 连乔姆斯基自己也懂转换语法。

拙文5正负颠倒和语用等级6(1995b) 说明, 由/正负颠倒0引起的语法、语义、语用三个层面上的异常变化可以用G. Fauconnier 建立的一个/量级0(scale) 作出统一的解释。这个量级可以重量为例, 图示如下

:

m (最轻) x 2x 1

M (最重)

人在和外部世界的交互作用过程中认识到/量级0的存在, 人有高矮, 河有长短, 温度有高低。人基于对重量等级的认识形成这样一种/常规推理0:

在X 1比X 2重的情形下, 如果某人能举起X 1, 那么他也能举起X 2。

注意, 这不是纯逻辑的推理, 因为完全有可能X 2比X 1轻但反而难举起(由于形状、大小、先

意味着对全量的否定, 张三举不起最轻的东西意味着张三举不起任何重物。句子由肯定变为否定(或由否定变为肯定) , 量级的方向要颠倒过来, 极大量M 和极小量m 在量级上要交换位置才能保持周遍义, 如果不把量级的方向颠倒过来, 就得出不合语法、不合(原来的) 语义、不合语用法这三种结果。不合语法是上述认知原则已经完全/语法化0的结果, 不合语用法和原来的语义也是上述认知原则作用的结果, 只是还没有/语法化0或没有完全/语法化0而已。这个实例说明, 区分句法、语义、语用三个平面只是出于研究的方便, 语言本身并没有截然区分的三个平面。既然能找到一条认知原则对三个平面的语言现象作出统一的说明, 就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对三个平面的现象逐一作出解释。

实例 3:一个句式是一个心理上的/完形0(gestalt) , 即一个整体结构。只有把握句式的整体意义, 才能解释许多分词类(大类和小类) 未能解释的语法现象, 也才能对不同句式中存在的平行的语法现象作出相应的概括。/完形心理学0的一条重要原理是, 整体大于部分之和, 因此句式的整体意义不等于各组成部分的简单相加。整体往往比部分更显著, 更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也更容易处理和记忆, 这已经得到认知心理学的证明。与其说句式的整体意义取决于组成部分的意义, 不如说组成部分的意义取决于句式的整体意义。拙文5/在0字句和/给0字句6(1999a) 说明, 句式整体意义的产生跟心理上/完形0的形成原理相同, 取决于这样一些原则:1) 顺序原则, 2) 包容原则, 3) 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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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原则, 4) 数量原则。汉语的/在0字句和/给0字句有一些平行的句式, 也有所差异(右列b 式一般不说) :

含所有的参与者) , 而/写了一封信0只代表一个动作。一般只能说为一个预定目标做一个动作, 不能说为一个预定目标发生一个事件。这 a. 我在院子里种了几

我给张老师写了一封枝花儿。

信。

b. 在院子里我种了几

*给张老师我写了一封枝花儿。

信。

c. 我种了几枝花儿在

我写了一封信给张老院子里。

师。

d. 我种在院子里几枝

我写给张老师一封信。

花儿。

过去的做法是给句中的动词分类, 例如将动词分为/给予0类和/非给予0类, /附着0类和/非附着0类, 但是这种做法失去了概括性, 解释力也很弱。我们在上面提到的文章中将这些句式的整体意义分别描述如下:

a. 在某处所做某动作。对某受惠目标做某动作。

b. 在某处所发生某事

*对某受惠目标发生某件。

事件。

c. 某物在动作作用下

惠予物通过转移达到某达到某处, 动作和达终点, 转移和达到是分到是分离过程。离过程。

d. 某物在动作作用下

惠予物通过转移达到某达到某处, 动作和达终点, 转移和达到是统到是统一过程。

一过程。

先说明/顺序原则0和/包容原则0的作用。/给x 0位于动词前(a 和b 式) 表示预定的目标, 位于动词后(c 和d 式) 表示达到的终点。按/顺序原则0, 目标总是在行动之前先行设定, 理应位于动词之前; 终点总是在动作之后才能达到, 理应位于动词之后。对/在x 0相对动词的位置可以作类似说明, 差别只是动词前的/在x 0表示动作或事件发生的处所。为什么/我给张老师写了一封信0(a 式) 能说, /*给张老师我写了一封信0(b 式) 一般不说(除非/张老师0特别重读) ? 区别在于前者是/给张老师0只包容/写了一封信0, 后者是/给张老师0包容/我写了一封信0。/我写了一封信0代表一个事件(事件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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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包容原则0作用的结果。对应的/我在院子里种了几枝花儿0和/在院子里我种了几枝花儿0都可以说, 那是因为这两个/在0字句的整体意义分别是/在某处所做某动作0和/在某处所发生某事件0, 这都是说得通的。/在0字句和/给0字句的平行关系还表现在, 有的句式动词后不能加/了0, 要加只能加在/在/给0之后:

c. 我种了几枝花儿在

我写了好几封信给张老院子里。

师。

d. *我种了在院子里

*我写了给张老师好几几枝花儿。封信。

我种在了院子里几我写给了张老师好几封枝花儿。

信。

c 式和d 式的整体意义都是表示在动作的作用下事物达到某终点, 差别在于认知上c 式中动作和达到是两个分离的过程, d 式中动作和达到是一个统一的过程。这是/相邻原则0的作用:动词跟/在/给0分开代表两个分离的过程, 连在一起就代表一个统一过程。这可以从以下的对立中看出:

c. 他写了一封信给我, 让我转交给你。 d. *他写给我一封信, 让我转交给你。

c 式/写0和/给0分开, 所以可以/转交0; d 式/写0和/给0结合, 所以不能/转交0。因为是统一的过程, /种在0和/写给0都已形成一个复合动词, 所以/了0只能加在/在/给0的后头。还有其他平行关系:

我写在黑板上几个字 我写给张老师好几封信我放[在]桌子上一盆花

我卖[给]张老师一所房子

/卖0是典型的给予动词, 有固有的给予义, 从信息传递上讲给予义是个默认值(default value) , /给0字实际上是多余的, 所以/给0字可以不出现。/写0不是典型的给予动词, 给予义不是默认值, 所以必须有/给0字出现。对/在0字句可以作类似说明, 就看附着义是不是动词词义的默认值。这显然是/数量原则0在起作用:有多

少意思就用多少形式。

上述四条原则在意义(概念) 领域和句子结构的形式领域同时起作用, 或者说在意义域起作用的原则也/投射0到形式域, 这就是常说的语言结构的/象似性0(iconicity) 。也可以说这是一种/语法隐喻0, 因为/隐喻0就是从一个认知域到另一个认知域的投射。可见, 从基本认知原则出发确立句式的整体意义, 这种做法能对过去认为是一些不相干句式之间的异同作出有首先坚持概括性才是坚持科学性。两者之间很难说谁对谁错, 追求的目标侧重点不同, 就会得出不同的结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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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ldberg, A. E. 1995. Constr uctions:A Constr uction

合理的解释和应有的概括。

从研究方法上讲, 概括是一种综合, 与分析相对。从认识论或思维方式来讲, 分析和综合实际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 综合离不开分析, 分析也离不开综合。要把握和解释整体, 仅仅分析出各组成部分的差异是不够的, 因为光把握部分之间的差异并不能完全把握整体。要说明语法规律, 光靠分析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分析和综合结合起来才能对语法现象作出较完整的解释。

三

最后要说明的是, 生成语言学也想对语言事实作出概括, 但它的首要前提或承诺是/生成性0, 即视语言为一个抽象的符号系统, 语言研究就是要找出操纵这些符号的有限的数学形式的规则。遇到这些规则不能解释的语言现象, 生成语言学家就把它们排除出研究的范围, 例如在句法部分解释不了的现象就将其定为语用现象而不予考虑, 因此是拿生成性来牺牲概括性。生成语言学家认为只有首先坚持生成性才是坚持科学性, 然而, 在认知语言学家看来,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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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煊, 1999a, /在0字句和/给0字句, 5中国语文6第2

期。

沈家煊, 1999b, 语法研究的分析和综合, 5外语教学与

研究6第2期。

收稿日期:1999) 11) 5

通讯地址:100732 北京建内大街5号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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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generality of cognitive grammar, by Shen Jiaxua n p. 29

Thr ee case studies conducted by the author ar e discussed to illustr ate the generality commitment of Cognitive Linguis 2tics. The first study demonstrates t hat the opposit ion between /bounded 0and /unbounded 0concepts exists in parallel in t he domains of space, time, and pr operty. This opposition provides a general explanation to the constraints of numerals imposed on verb_object constructions and attributive _nounconstructions in Chinese. In the second study an idealized cogni 2tive model about quantity scale explains in a unified way the performance of polar ity words at differ ent levels. It demon 2str ates t hat the bo undaries defining syntax, semantics and pragmatics can be neglected in offer ing a convincing interpr eta 2tion for grammatical phenomena. T he third study pertains to two types of constructions in Chinese, the zai_construction of locating and the gei _constructionof giving, which were consider ed irr elevant to each other. The syntactic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them ar e explicated on the basis of four general cognitive principles underlying the formation of constructions.

Chomsky . s for mal approach to linguistic theory, by H an J ingqua n, p. 34

Chomsky . s approach to linguistic theory is an essentially formal one. It is character ized by a strong notion of autono 2my of grammatical components. The Autonomy Thesis has been the mo st attacked part of his generativist theorizing. T his paper reviews some of the cr iticisms and argues that they are mostly based on a false inter pretation of the Autonomy The 2si s. I t is pointed out that what the thesis does imply is that there exists a set of nonsemantic and nondiscourse_derivedgrammatical primitives whose principles of combination make no reference to system_externalfactors.

A r eview of genre_basedteaching approaches, by Qin Xiubai , p. 42

Based on a brief account of genr e analysis as an approach to textual/discourse studies, t he paper pr esents a review of t he genr e _basedteaching approaches as implemented in the United States, Australia, Hong Kong and elsewhere. The au 2thor believes t hat Chinese teachers of English may well gain a deeper insight from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such teaching approaches.

A study of Chinese EFL lear ner s . strategic competence in oral communication ) ) ) Belief and utiliza 2tion, by Gao H aihong , p. 53

The article repor ts a study that examines 164Chinese college students . belief and utilization of communication str ate 2gies (CSs) through a questionnaire sur vey and inter views. T he major findings are as follows:(1) affected by learning sit 2uation and str ategic competence, students use more reduction strategies than achievement strategies (ASs) ; (2) students . belief of ASs is influenced by factors such as their awareness of ASs . role in L2acquisition and communication; (3) except for r eduction strategy and L2_based strategy, students . belief and utilization of most ASs are correlated with each other. T he implication is that we can develop students . strategic competence in oral communication by raising their awar eness of t he nature and communicative potential of C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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