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我国的计划生育政策与公民的生育权

第7卷第4期2004年12月

湖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Journal of Hubei Vocational-Technical College

No. 4Vol. 7Dec. 2004

[文章编号]1671) 8178(2004) 04) 0064) 04

试论我国的计划生育政策与公民的生育权

刘

华

(武汉大学法学院, 湖北武汉430072)

[摘要]文章探讨了计划生育这项基本国策随着社会发展所逐渐显现出的不良后果, 重新衡量了计划生育政策与公民生育权, 指出原计划生育政策在当今中国的不当之处, 提出了适当放松对公民生育权的限制、中国解决人口问题的根本办法是同时取消户籍制度和计划生育, 充分地保护公民的生育权。

[关键词]生育权; 计划生育政策; 后果; 衡量; 调整

[中图分类号]DF553[文献标识码]A 从上个世纪70年代末, 中国就开始实行了世界上最为严厉的/一胎化0的计划生育政策, 从宪法到婚姻法、收养法, 甚至到刑法、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执业医师法等各项法律中都对此作出了严格的具体化的规定。

严厉的/一胎化0的计划生育工作的实行, 使我国的人口数量达到了有效控制。有人初步统计, 中国实行计划生育以来, 少生了3亿人。可见我国的计划生育工作喜获丰收。但从人性的角度分析, 这些法律无疑是对我国公民的生育权作出了巨大的限制。因为生育权是一项基本人权, 是人类生存、繁衍的基本权利, 如果人的生育权都无法实现, 人类必将走向灭亡。中国公民为了以上巨大成果, 牺牲自己的生育权似乎是值得的。但随着我国计划生育政策的进一步发展, 这项制度越来越显现出不良后果。

一 我国计划生育政策中公民生育权

被限制后的不良后果

第一, 人口性别比严重失衡。/一胎化0的计划生育政策实行后, 尽管法律对B 超等胎儿鉴定作出限制并对违规行为予以严惩, 但在我国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下, 通过性别鉴定选择生育男孩的现象仍是屡禁不止。自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 中国的出生人口性别比例就开始攀升, 20年间就从1981年的108上升至2000年的117, 即平均每出生100名女婴相对应地出生了117名男婴, 大大偏离了103至107的正常范围, 其中海南、广东等省更高达130以

[收稿日期]2004-11-21

[作者简介]刘华(1976) ) , 女, 湖北洪湖人, 湖北职业技术学院政法系讲师, 武汉大学法学院2003级在职研究生, 主要研究刑法学、法理学。

上, 这是目前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达到的比

例。照此趋势, 到2020年全国将有三千万到四千万处于婚育年龄的男青年无女可娶[1]。专家们分析, 导致出生人口性别比升高的直接原因主要就是B 超等胎儿性别鉴定技术的普及和选择性别的引产。失调的性别比, 一方面, 使社会面临婚姻难题, 另一方面, 大大引发买卖婚姻、拐卖妇女、卖淫嫖娼等违法犯罪行为, 扰乱社会秩序, 直接地破坏了我国经济的发展。这可谓我国计划生育带来的最明显的不良后果。

第二, 人口老龄化。实行计划生育是为了控制人口数量, 但计划生育只能减少小孩的数量, 而不可能把老、中、青的人口同时按比例地减少。由于实行计划生育, 中国少生了3亿人, 即中国现在减少了3亿年龄从0到20多岁的人, 因此老人在人口中所占的比例就上升了。尤其是实行/一胎化0的计划生育, 人口结构4:2:1地劣化, 老人在人口中所占比会越来越高。现在中国已是世界上老龄人口最多的国家, 60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已超过1. 3亿, 占总人口的10%以上。到本世纪中叶, 中国老年人口将超过4亿, 占总人口的1/4左右。中国的老龄化速度是目前全球最快的。

老年人口以及老年人口中高龄人口比例的增加, 意味着老年抚养系数的增大和社会保障系统的负担加重。35年前, 中国的儿童对老人的比例是6:1, 但今后再过35年, 这个比例会扭转为1:2。这一

刘 华:试论我国的计划生育政策与公民的生育权

问题已引起了联合国的关注, 这个国际组织作出的估算数据显示, 如果目前人口发展趋势不变, 到2040年中国60岁以上人口的数量将占总人口的28%, 远高于目前的11%[2]。将来我国退休人口不断增加, 而工作人口日益减少, 资金一直严重不足, 社会养老体系就有可能崩溃。而且, 由于绝大多数中青年人外出务工经商, 中国农村地区的老龄化程度更是高于城镇, 农村的问题将会更严重。

第三, 独生子女带来的性格发展问题。计划生育政策下的独生子女容易被家长严重地宠爱, 导致大多数生存能力降低, 性格脆弱, 遇到困难不能正确处理。另外, 独生子女由于在家中无同龄人相处, 好以自我为中心, 带来性格缺陷; 与家长沟通不多的, 还会养成孤僻的性格。这样的独生子女素质值得担忧, 日后难以承受赡养多位老人的重担。

针对上述问题, 我们不得不再次面对计划生育政策, 对此作出认真地思考。我国的生育政策对人的生育权作出如此的严厉的限制, 到底是否妥当。

二 重新衡量计划生育政策与生育权

(一) 对上世纪70年代的计划生育政策与生育权的衡量

在上世纪70年代, 中国处于一个经历了大乱的时期, 出生率较高, 人口增长较快, 加上从1958年到1978年这20年的经济政策的失误, 文革结束后, 中国的经济处在低谷, 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当时的中国, 一方面生育率高达5. 8%左右, 另一方面粮食和其他资源极其有限, 对资源的认识水平也低。所以太多的人口, 已成为经济发展的沉重负担, 人口过剩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 这迫使当时的中国不得不实行计划生育, 以减轻人口的压力。在当时的环境中, 人的生存权都无法保障, 更无法考虑保护人的生育权。因此, 从社会因素及权利与义务等角度上看, 在上世纪70年代实行/一胎化0的计划生育政策, 对公民的生育权进行限制是非常有必要的。

(二) 对当前的计划生育政策与生育权的衡量我国的计划生育政策已实行了20多年, 到今天形势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们应摆脱出当时的特殊环境, 开始客观理性地对待计划生育政策与生育权。实行严格的/一胎化0的计划生育政策的理由不外是:中国人口太多, 阻碍了经济发展。仔细分析, 这个理由本身是值得推敲的。

第一, 认为中国人口太多了, 这种观点是不科学的。

一方面, 从人口数量上谈, 中国能养活多少人, 还没有准确的标准。因为, 地球能养活多少人, 这个

问题没有人能准确回答。从自然资源来看, 地球的资源足以支持整个人类社会进入现代化, 并维持相当长的时间。因为资源是科学技术进步的结果, 随着人类生产力的不断发展, 资源的范围会越来越广。而对于地球承载力的研究, 也出现过不少于65种关于地球人口生态容量的说法。不同学者的观点和结论存在极大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差异, 得出的数字从

[3]

不足10亿到超过1万亿。可以肯定, 如果人类能建立一个合理的世界秩序, 协调一致地去维护人类的家园, 那么地球养活100多亿人口是完全可能的。

另一方面, 考虑中国人口占世界人口的比例与人口密度等因素, 中国人口就更不多了。

从人口比例来看。自唐朝以来, 中国人口一直居世界第一位; 19世纪初, 占世界人口的三分之一; 到了20世纪初, 只占世界人口的四分之一。现在是2004年, 中国人口只占世界人口的五分之一左右[4]。可见中国人口相对减少了。从人口密度来看。中国人口密度为134人/平方公里, 韩国为470人/平方公里, 日本为336人/平方公里, 德国为235人/平方公里[5]。可见, 韩国、日本、德国等发达国家的人口密度都比中国大。没人说韩国、日本、德国的人口太多。那么, 当然更不能认为中国的人口太多。如果说, 中国有青藏高原和塔克拉玛干沙漠, 不适合人居住。然而, 日本也有很多火山和地震, 而且平原极少。所以从人口密度来看, 我国的人口也不多。

第二, 认为人口增长快就会阻碍经济的发展, 这种观点也是不科学的。从各国人均GDP 排名可以看出:排在前面的既有地广人稀的国家, 也有地狭人稠的国家。所以实际上, 一个国家是否富裕, 与这个国家的面积大小或人口多少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如日本, 在二战刚结束时, 成为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国家之一。其人口的激增并没有给日本带来沉重的就业负担和生态环境压力, 相反却刺激了日本经济的高速增长。80年代以后, 日本人口的增长率持续下降, 经济也步入衰退阶段。又如西欧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 同时又是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 相比之下, 非洲的人口密度远低于西欧, 自然资源又极为丰富, 然而非洲却是世界上经济最落后的地区! 中国唐朝时, 人口占世界人口的比例是世界第一位, 而当时的经济发展也是第一位。可见人口增长快与经济的发展是不存在必然的联系的。

第三, 现阶段, 这个理由更无法成立。/一胎化0的计划生育政策产生于特殊的历史时期, 而现在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已走入了正轨, 我们应进一步理性地考虑公民的生育权保护。三十年前, 人口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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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中国人口问题的首要问题, 人口过剩已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 中国的经济快崩溃, 人的生存权都无法保障, 更无法考虑保护人的生育权, 中国不得不实行计划生育。现在我国的人口数量问题已不再像从前那样突出, 经济的发展应主要靠经济制度去解决, 而不能仍主要由人口政策来承受。人口问题中的性别比、人口结构等/一胎化0的计划生育政策带来的负面问题突显出来, 我们应侧重于对公民的生育权的适度保护。

四 新时期的计划生育政策应对

生育权进行重新调整

新时期, 我国的人口状况发生了变化。我们要再次结合当前形势, 重新正视生育权。

(一) 正确认识我国目前人口增长的本质问题人口增长取决于四个因子:1、年龄结构; 2、出生率; 3、死亡率; 4、迁移。

考虑死亡率, 我国1949年人口平均寿命在35岁左右, 1949年以后, 人口平均寿命得到很大提高, 因此人口比前几十年增加更显著。现在平均寿命增加明显减缓, 已经接近发达国家的平均寿命了。因此, 中国的人口不会快速增长了。

考虑年龄结构, 我国六、七十年代的高生育率使现在适龄生育的人太多, 现在就算一对夫妇一个孩子, 增加人口也比死亡人口多。因此, 中国人口目前还呈增长势态。

考虑上述两个因素, 我国生育率即使只有1, 出生率暂时仍然比死亡率要高。但只要低于2. 1, 人口增长就会很快停止。国家计生委公布我国妇女平均生育率为1. 78, 远低于世代更替水平。我国的生育率低于2. 1已经近二十年了, 寿命延长也已缓慢, 因

[6]

此出生率很快就会等于或者小于死亡率。上海、北京、大连等城市已经这样了。

所以虽然我国的人口数量仍在增长, 但其本质是急剧减少的先兆, 我国的人口政策应向生育权的保护趋向, 适当放松计划生育。

(二) 对生育权的调整

我国人口虽然在总量上比较多, 但突显出的性别比、人口结构老年化、独生子女等问题, 特别是现在的人口增长显出急剧减少的先兆, 使我们要对我国的生育问题作出重新调整。绝对地放开生育政策, 保护人的生育权, 在我国目前的现实条件下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过于严厉地限制人的生育权, 采取我国以前的计划生育政策也是不必要的。

第一, 从世界各国对于人口的政策来看, 我们没有必要实行一个家庭一个孩子的严厉人口政策。纵观世界各国的立法, 且不说有鼓励人口增长, 鼓励生育的, 只谈对生育权有限制的国家, 大多只是对优生作出规定, 如美国一些州立法对某些遗传性疾病患者进行强制性绝育。在少数对生育权有限制的国家中, 实行确定的生育数量限制的更少。一般只规定/自由、负责地决定生育子女的数量和间隔0, 如墨西哥、秘鲁、土耳其等国。即使是在更为少数的对于有生育数量限制的国家中, 对于数量限制的规定也比较宽松。如印度的法案规定对3个孩子以上的, 55岁以下的男性和45岁以下的女性实施绝育手术。又如伊朗人口与计划生育法中规定, 本法颁布实施满一年后出生的第四个及其以后的儿童不再享受法律规定的有关儿童数量方面的一切优惠条件。

所以说, 只有中国实行/一胎化0的严厉政策。其实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 都存在程度不同的生存压力, 大多数民族为了克服生存压力, 选择改造生存环境, 只有中国选择严格限制人口增长的计划生育, 结果出现其它负面问题, 这显然是不妥的。更何况中国还不是生存压力最大的国家。我们更应取消这种世界上最严厉的生育政策。

第二, 科学制定我国现行的计划生育政策, 适度放宽计划生育, 向公民的生育权保护倾斜, 这在当前是合理的。

中国人口目前是低生育率、低惯性增长和老龄化加速的时代, 从遵循人口自身规律着手, 要维持人口稳定, 妇女平均得生育2. 1个孩子[7]。现在中国的生育率远低于这个世代更替水平, 所以要及时放宽计划生育。

我认为, 当前我们实行一个家庭两个孩子的政策是非常合理的, 是认真分析了当前的人口问题, 充分论证影响到经济发展的根本原因的。科学的人口政策, 应当同时考虑人口数量与人口结构的双目标优化, 不是一味地减少人口数量而听任人口结构恶化。中国现在人口最大的问题不是人口过多, 而是性别比例失衡和人口老龄化, 而现行的一对夫妇只准生一胎的政策必将加剧这两个问题。有些地方已放开了一定的生育权, 如上海的条例中已放宽了生第二胎的条件。国家人口和计划生育委员会政策法规司司长于学军曾公开认同:/一个家庭两个孩子的政策更合适0。假定中国确实只能养活16亿人, 按照现在的生育率, 即使生育政策放开第二胎, 几十年之后, 中国也达不到16亿人。因为根据原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的预测的生育率为1. 8, 我国2010年的人口总量为13. 76亿人, 2020年为14. 56亿人, 2030年为14. 85亿人) ) ) 自此开始长达10年在14. 85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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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14. 86亿左右的波动, 在21世纪的40年代, 我国人口的总量将开始回落, 到2050年回落到14. 37亿人。所以从科学的角度分析得出, 一个家庭两个孩子, 既可保证人口不过度地增长, 又防止人口结构中老年化带来的社会危机, 而且生育权的保护也进步了。

第三, 中国解决人口问题的根本办法是同时取消户籍制度和计划生育, 充分地保护人的生育权。

户籍制度和计划生育, 是具有中国特色的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 户籍制度已明显地不适应市场经济的发展。其一, 户籍制度违背了平等的原则, 使得公民缺少平等分配国家资源以及进行平等交流的机会。其二, 户籍制度是一种低效的人口管理模式, 限制了人口流动, 不利于人力资源的充分利用。

中国解决人口问题的根本办法是同时取消户籍制度和计划生育。因为人口的增长是有其客观规律的:通常工业化过程中人口增长快, 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进一步发展, 人口增长自然逐渐减慢。现在西欧很多国家人口增长早已是负数。世界各国的经验也表明:即使不实行计划生育, 城市的出生率也远低于农村的出生率。1958年至1978年这20年间, 中国人口增长迅速, 其中一个原因就在于中国在工业化过程中, 城乡二元户籍制度限制了农民进城, 致使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发展缓慢。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 城市化总是势在必然的, 农业人口必然大量转变为城市人口, 这样会加大人们抚养小孩的成本, 出生率自然就会降下来了。我们取消现行的户籍制度, 促进农村富余劳动力的转移, 刺激基础设施建设和

房地产业发展, 促进我国城市化水平的提高, 就自然降低了社会的人口数量, 并能达到人口的优化。这样也不需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了, 能充分地保护人的生育权。

综上所述, 面对中国人口的新形势, 计划生育政策应作调整, 公民的生育权应得到更充分的保护。当前实行一个家庭两个孩子的政策是现实可行的。而取消户籍制度, 加快城市化进程, 进而提高人们生活水平, 从而导致出生率下降, 是解决中国人口问题与保护公民生育权的根本办法。

[参考文献]

[1]李仲生. 中国的人口与经济发展[M ].北京:北京大学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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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梅陈玉婵, 齐铱, 徐玲. 老年学理论与实践[M]. 北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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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沈国舫. 中国环境问题院士谈式[M]. 北京:中国纺织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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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胡健颍, 冯泰. 实用统计[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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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水寒. 为什么现在人口仍然增长? ) 低惯性增长是急剧

减少的先兆. [DB/OL ]http://bbs. people. com. cn/bbs/ReadFile? whichfile=706044&typeid=17. /2004-10-02/2004-11-09.

[7]蔡. 中国人口与劳动问题报告No. 4(2003) :转轨中的城

市贫困问题[M ].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03:106.

(特约审稿人:毛颖善)

Discussion on the Policy of Birth Control and the

Right of Bearing Children in China

LI U Hua

(C ollege of Law, Wuhan University, Wuhan, Hubei430072, China)

Abstract:The article discusses the harmful consequences of the basic policy of birth control which appear gradually with social developing. It measures the policy of birth control and the right of bearing children in our country again, and points out the unsuitableness of the original policy in china of today. It also puts for ward that we should loosen the restric -tion of the citizens . right of bearing children appropriately. The basic measures to solve population proble m in China are to cancel the system of household register and cancel birth control at the same time, and to fully protect the citizens . right of bearing children.

Key Words:the right of bearing children; the policy of birth control; consequences; measure; adju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