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亡面对死亡的一种方式

——根据在东北师范大学青竹文学社纪念海子诞辰47年诗友会上的发言整理

今天，我们这一群小众借海子的诞辰47年之机，谈谈海子，谈谈海子的诗歌，谈谈海子的死，是对海子的一种怀念，同时对当下的诗歌也具有一定的启迪意义。

海子以死写诗。海子从诗歌王子的高贵而纯洁的灵魂出发，走向了诗歌，用死亡的火把点亮了世界之夜。海子在1982年至1989年期间，写出了大量惊人的短诗，长诗，诗剧，札记。其中有《亚洲铜》，《夜色》，《祖国，或以梦为马》，《春天，十个海子》。海子在《夜色》中表明自己是诗歌王位和太阳。海子的诗歌是对以往平庸和低级趣味诗歌的蔑视，也是抵制意识形态的垄断索取真理的一种诗歌文本，已经超出以自我中心的意识本质，抵达人类苦难的遥远边缘。

海子，不仅是一个热爱人类的情感英雄，也是一个握有非凡技艺的经典诗人，在海子死后的一段时间里，海子一个人的诗歌影响超过了一个群体的朦胧诗所产生的影响，海子为诗歌献身精神已经大过于诗歌本身。在1991年前后海子好像就是北大的小代名词。海子的好友西川在《怀念》一文中说海子的死是一个神话，而今，海子的死确实是一个神话，海子的死被诗人记住。（在这里我想展开说一说关于死亡的话题，欧阳江河所说，海子身上有一种少年中国的精神。在朱大可的《先知之门》一文中，把海子的死定性为先知之死，美国也有《一行》诗刊发出一则消息，大致是说，海子的死霸占了死亡的所有权，废弃了许多有价值的死亡方式。其实不然，死亡与诗歌的本质产生联系，不仅仅是海子一个特例。在海子之前，也有保罗·策兰，荷尔德林、普希金和叶赛宁等，他们的死也是通过美好的毁灭，阐释了人生的最终使命。我在这里说，死亡只是生命存在的一种终结符号而已，仅此而已。而只有海子的诗歌留给诗人诸多的思考。）

现在，抛开海子的死，我们来分析一下海子的诗歌文本：以祖国（或以梦为马）为例，来阐述海子的诗歌。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和物质的短暂情人/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此火为大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在这一节的诗歌里，海子并未喊出针对世界末日的终极判词。海子在诗歌里维系着一个古老种族了解未来命运的最低限度的需求，这最终导致了海子在诗歌的生长中局限于某种抒情的区域。此火为大祖国的语言和乱石投筑的梁山城寨/以梦为土的敦煌－－那七月也会寒冷的骨骼/如雪白的柴和坚硬的条条白雪横放在众神之山/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投入此火这三者是囚禁我的灯盏吐出光辉//此节的海子尝试着以个人的沉思与反抗，具有扮演着先知的倾向，即是对目击者的目击景象及其预言。万人都要从我刀口走过去建筑祖国的语言/我甘愿一切从头开始/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也愿将牢底坐穿//海子指涉了先知所关联的各种严重事物，这是对诗人的生存根基进行终极追问的一种话语体系，或者说，是针对世界之暗的一种极端的精神反抗运动，它聚集着诗人的全部怀疑、智慧、勇气和激情。正是基于这样的立场，海子以生命开辟了对世界之暗审判的悲剧事业。众神创造物中只有我最易朽带着不可抗拒的死亡的速度/只有粮食是我珍爱我将她紧紧抱住抱住她在故乡生儿育女/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也愿将自己埋葬在四周高高的山上守望平静的家园//在这一节里，海子以最朴素的粮食，以梦为马的诗人，及死亡的山岗，在海子的存在之诗中以灭亡方式书写，或许为诗歌而死就是海子的悲剧。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岁月易逝一滴不剩水滴中有一匹马儿一命归天//在这里更加深了海子以诗性存在和消逝的方式。千年后如若我再生于祖国的河岸/千年后我再次拥有中国的稻田和周天子的雪山天马踢踏/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选择永恒的事业//我的事业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他从古至今－－"日"－－他无比辉煌无比光明/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在以上两节中海子以希望神学进入诗歌，用罗兰·巴特的话说——人类精神分裂后的两种哲学音响，不屈地探查着人的终极实在，而后，公布全然不

同的精神出路。太阳是我的名字/太阳是我的一生/太阳的山顶埋葬诗歌的尸体－－千年王国和我/骑着五千年凤凰和名字叫"马"的龙－－我必将失败/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此节是灼见，对于国家的取消，代之以神性进入诗歌。这也和叶芝的《驶向拜占庭》有些近似。（一旦脱离自然界，我就不再从/任何自然物体取得我的形状，/而只要希腊的金匠用金釉/和锤打的金子所制作的式样,/供给瞌睡的皇帝保持清醒；/或者就镶在金树枝上歌唱/一切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事情/给拜占庭的贵族和夫人听。）当诗人面临重大精神选择时，每一个诗人也面临着海子一样的困境，诗人应当面向什么存在，或者面向什么神明寻求护佑和帮助呢？ 毫无疑问，祖国，或以梦为马使存在诗意还原了海子的精神企图，已经超出了诗学范畴，海子在世界之夜和生命之暗中撑起一根灿烂的精神柱石，闪耀在地球村的昏暗上空，这些话语的灯盏、话语的星辰、话语的太阳、话语的光线，以雷火的方式打开生命的白昼，使诗人的内在事实，在生命的极点上在终极意义上敞开。

下面总结一下海子以死亡面对死亡的一种方式：

一、海子是以一种决然赴死的信念进入诗歌的，并且以诗歌王子的身份来审视和要求自己的诗歌写作，因此，在海子的诗歌里深藏着诗歌王子的精神能量与信息。

二、海子蔑视诗歌的喧嚣，在隐匿的生活中，以凄凉和澄明发展内心的傲岸言说。在诗歌文本之上大地的万物只是海子的化身，因此骑上以梦为马的言语和眼睛，也是海子的真实摹本。

三、海子孤身一人站在孤独的顶端，将诗歌作为自己的全部生活状态，最终采取暴力的形式将自己归入短命的天才行列，是80年代末期中国诗歌最炫目的一个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