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主流媒体生态环境与竞争方式
记者亲历
⊙本文作者（左四）在台湾联合报业座谈
台湾主流媒体
生态环境与竞争方式
□戴仲燕
今年７月，笔者有幸参加江苏省海峡两岸新闻交流协会考察团赴台参观访问。在台期间，参访团主要访问了台湾最大的中国时报和联合报两大报系，访问了东森电视台，与媒体的高层进行了新闻交流和探讨。通过对台湾媒体近距离的接触，听取台湾同行的有关情况介绍，深刻感受到台湾媒体间的激烈竞争，也了解了他们面对此种竞争所采取的种种应对之策。
一露面，就在台湾报刊行销业体现了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壹周刊》与《苹果日报》专事揭露名人隐私、社会新闻突击式采访、版面安排图像化编辑的风气一开，当时就有人形容“台湾传媒业血雨
②
。用台湾联合报资深编腥风的日子正式开始了”
辑谢慧玲的话说，《联合报》、《中国时报》、《自由时报》三大报系全都被迫上紧了发条。在台湾时我们看到，《中国时报》头版头条的政界大事不时变成社会新闻；《联合报》在头版开了半版广告；《自由时报》干脆就在头版安排广告。三大报各版内容中，标题变大，照片增多，从形式到内容有改版变味一致向《苹果》看齐的趋向。观察台湾市面上的报摊，打开宾馆房间里的电视，各大报小报、大台小台对突发新闻、社会新闻、揭露式新闻的报道百无禁忌：挖政经黑幕、揭阿扁家丑、政要与记者辩争等无不纤毫毕现。至于社会新闻，在台期间打开电视，不是结婚几个月的新娘怎样被发现为男人，就是对邻里纷争、对跳楼自杀妇女的全方位拍摄与追访。
这种过度的“快速反应”一方面使台湾新闻呈现快速、真实、贴近、可读、可看的特色，另一方面，又现出新闻节目没有沉淀、分析、思考的质量性缺陷，新闻显得太过低俗、负面、猎奇和琐碎。８月２日，我们离开台湾的那一天，电子传媒和几大报纸的头版都是关于夜间一起７人死亡的车祸报道。血淋淋的尸体、破烂不堪的汽车、痛不欲生的亲人都直露地呈现眼底，让人触目惊心。难怪联合报系民生报主编项国宁说：在这种以收视（发行）率
高度竞争的新闻生态，
现场主义报道无孔不入
台湾媒体给人的最大印象是传媒众多、竞争激烈。在３．６万平方公里、受众仅２３００万的台湾岛上，目前有２０多家电视台，２００多家广播电台，１００多家报社及各类刊物，由此，台湾媒体的竞争可见一斑。据说，一个小小台北市就有卫星电视现场转播车十多辆，全岛有８７辆。电子媒体间的竞争已到争分夺秒的地步，甚至每１５分钟就有收视情况统计。各种刑事、民事的事故现场，新闻车比警车还多还快。
据台湾报界同仁回顾：平静了４０多年的平面纸质媒体也因为前几年香港《壹周刊》与《苹果日报》的登陆风暴而燃起战火①。由于《壹周刊》与《苹果日报》的价值观完全受市场左右，以充分服务市民为宗旨，以最受关注题材为头条，以冲击力照片为版面主体（每版的文字量只达千字左右），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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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
为最高价值追求的态势下，台湾新闻的品质没有保障，暴力画面的收视率居高不下，国际新闻的收视率常常还不及一些地方的奇闻逸事。
是受股市低迷的情况影响；三是股评不如电视快且直观；四是５张新闻纸售价１０元，报纸的卖价越来越便宜，但民众还是嫌太贵。台湾民众现在整体的阅报率从６年前的７８％下降到现在的４６％。各报纸的订数越来越少，报纸已没有盈利空间，《中国时报》的工作人员说：我们的报纸卖得越多亏得越多，完全靠其他产业来支撑。在这种局势下，台湾传统报业开始了创新经营。就拿中时报系来说，２００２年老创始人过世，新老板余建新着手收购电视频道。他认为，２０１０年以后，媒体面貌将产生巨大变化，所有新闻都会数码化，电视和手机将成为新载体，报社成为新闻内容提供者，而不是现在高成本的印刷报纸方式。为适应这种形势，报社开始涉足电视。据李家德总经理介绍，目前中时报系拥有台湾报系中最完整的媒体结构，有３张报纸、２个杂志、２个旅行社、１间出版社运输公司、４个电视频道、４个网站等产业，力求在未来竞争中拥有竞争力。在数码化方面向有线和无线两个领域同时拓展；开始拍摄电子报特有的内容，开设了“线上晚报”。这份独特的晚报６０％的内容来自平面，１０％来自中央渠道，３０％为独立采访和编辑深度加工。虽然盈利不是太多，５０多人去年盈利１０００多万台币。有广告投资后还可以加大视频投资，使基础工程的条件越来越好。
创新经营的第二招是拓展文化服务工作，着力于文化产业带来的边际效应。中时报系旗下的时艺多媒体策展了四川三星堆、热河故宫、西藏文物展等活动；时报旅行社正积极推进两宫联展。通过这些广受民众欢迎的活动，中时报系感觉到了文化产品包装后的名利双收，也冀望通过不断开拓，创新创意地开掘两岸三地的文化资源。
媒观察
传统报业力保“质报”路线，
探索切合民生的特色与定位
近年来岛内外有些学者把台湾媒体泾渭分明地划分出了“质报”和“量报”两个阵营，说它们以不同的媒体特色满足现代读者多元化的阅读口
③
味。参访期间我们了解到，虽说台湾看《苹果》的人不会看三大报，但三大报还是尽力在抢回年轻的读者。联合报系中的《民生报》、《经济日报》，正努力开掘大陆新闻，他们有记者常驻北京，常跑江苏和上海，东莞也派驻了记者。相对于政治解读性新闻，这些记者更多关注地方新闻大事件，关注与民生相关的新政策。在联合报系“正派办报”的传统下，报系还办了两份杂志：《联合文学》和《历史》。这两本刊物不以盈利为目的，以引导民众崇尚艺术、注重人文品位为己任。并设有书局、出版社，刚刚合作成立了上海书店，出版销售简体中文图书。
在新闻竞争激烈、众多媒体议题捡拾八卦新闻牙慧的现状下，《民生报》９０％以上是自采新闻。该报有５－６人的言论班底，强化新闻的分析和评论。同时，走休闲娱乐路子，关注切合民生实际的衣食住行医教六大主题。为了扩大发行，营造影响，他们还试水免费报的水温，以新闻内容简单的４开２４版《可乐报》吸引年轻读者，每天在地铁等地送出报纸１０万份，力图在有一定影响后，以广告来消化成本。
传统产业，创新经营，着手放大媒体结构和文化产业的边际效应
台湾的中时报系和联合报系都在闹市区拥有恢宏气派的办公楼。据中国时报发行部李家德总经理介绍，这是过去报业大发展时攒下的家产。报纸赚大钱的时候，可以买当时最贵的、靠近铁路的地皮，楼也建得敦实厚重。现在城市中心转移了，台北黄金旺地的新地标里有了新产业，做报纸这一行的利润相对地薄了。
联合报系介绍传统报业面临的挑战非常直观：联合晚报最好时发行达５０万份，现在３０万。究其原因，一是因为台湾发达的有线电视。八十多个频道中，新闻频道就有近２０个，６家有线电视新闻台２４小时滚动播出新闻与股票市场的信息；二
追求经济效益最大化，
开创异业结合新契机
这方面典型的例子是以公司办媒体的东森集团。东森电视台只是其经营的一个方面，是集团公司实现赢利目标和发展的途径之一。１５年来，东森电视台已有３２套节目落地全球５２个国家。根据台湾网络传媒发展迅速、每天有３００多万人上网的特点，东森网利用新闻优势，进行热点新闻的民意调查，及时调整报道要点，始终保持对上网族的吸引力。它整合了东森新闻台的８个电视频道，以及《民众日报》等不同媒体的资源，有丰富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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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影音、图片，每分钟都要更新新闻，是目前岛内发稿速度最快、点击率最高的网络媒体。
与此同时，东森集团利用媒体进行多元化发展，延伸开发，台北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台北小巨蛋今年就由东森电视台租赁经营。
位于台北市南京东路与敦化北路口热闹的环亚商圈内的台湾巨蛋是台湾第一座室内多功能体育馆。它由台北市政府兴建，委托民间经营。面积为地下两层、地上五层，有１５，０００席主馆与８００席溜冰副馆。东森电视台接手后，２月１９日晚就和中华文化联谊会、福建省对外文化交流协会、福建省广播影视集团和台北市电影电视演艺业职业工会在台北巨蛋体育馆联合主办了一场《情声艺动相约东南》大型电视晚会。两岸著名艺术家、知名歌手和当红演艺明星联袂出演，开启了东森电视台打造台湾“世界级表演舞台”的大幕。据说东森电视台将叠加媒体和体育设施优势，举办各色娱乐活动、艺文表演、展览、大型集会等活动，使之成为精品纷呈的“世界之窗”。与此同时，东森电视台还利用巨蛋内独一无二的ＶＩＰ包厢、美食广场与特色餐厅、健身中心等优质便利之设施，引导民众走近精致优质文化生活的新载体。今年春节，东森电视台在巨蛋内举办了新年餐会，把台北巨蛋的冰上乐园，化身成大舞台，台下席开１５０桌，台上还有精彩表演。这场豪门盛宴通过电视现场播放引发了一场时尚生活新概念，一时间人们谈兹论兹体验兹，创造了可观的餐饮效益。平时，东森电视台以电视为主轴，在巨蛋内不仅开设了寓教于乐的室内溜冰场，还结合少儿节目的拍摄，开设了带有经营性质的相关活动室。东森新闻报不断推出全新商讯服务，在全年重大节庆期间，和玩乐商家们共同举办反馈巨蛋会员的优惠活动，获得消费者广大回响。
一个时尚的巨蛋在东森电视台手中不再仅仅是一个凝固的建筑景观，它变得有声有色、有型有款，正日益成为一个流光溢彩的文化产业。
此番和江苏有着初步合作意向的是东森台开
—东森购物台。据说这个购物台办的延伸服务——
每天不停地向观众介绍商品和商品知识，并通过电话接听实现电视购物，将购物指南、商品广告、电话购物、物流配送等结合起来，形成形象而有辐射力的行销能力。据东森电视台介绍，一个小小的电视购物台，其销售商品总额已超过投资数亿元的台北最大的购物城。加上有线电视和仓储航运的收入，
２００５年东森台获得了５７０亿台币的收入。目前电视台最大的战略，是加速达成全球化营运新目标。
经营管理、成本结构、
管理机制充分与市场接轨
在酷烈竞争的环境下，台湾各媒体的新闻很注意及时快速，贴近民众和受众关注度，公开透明并具有多样性。与之相适应，媒体的经营管理、成本结构和管理机制也与市场接轨。这些媒体没有庞大的后勤班子，员工绝大多数是在一线的采编人员。为了抢新闻，各媒体的奖励等措施都很灵活。台湾媒体通过新闻资源整合、减少记者人员、压缩人力资本，增强媒体的竞争力，是台湾各媒体正在进行的重大变革。如中时报系旗下的《中国时报》、《工商时报》，依据各个报纸不同的强项，设立了新闻采写供稿中心，大陆新闻由《中国时报》统一提供；财经新闻由《工商时报》提供。在报系设统一的编务平台。新闻资源的整合，推进了新闻采集与编辑的专业化，有效地提高了新闻传播的速度和水平。
以上种种，均给了我们新闻从业人员以新的新闻认知和业态思考：他们以民为本尊重知情权的办报理念、深入现场细致挖掘的新闻作风、紧跟科技领先发展的经营手法，对我们大陆新闻从业人员都有一定意义上的启发和借鉴作用。在社会经济文化日益开放发展的大格局下，台湾媒体置身和面对的生态环境与竞争压力也是大陆媒体正在面对和将要面对的。我们在抢抓第一手新闻的过程中，已日益强调深入现场、滚动发稿；新闻选题日益要求贴近民生；版面处理日益追求视觉冲击力；就连发展壮大媒体结构（建立健全的新闻网站）、以媒体资源打造新的生活热点（成功地举办盱眙龙虾节）等也做得有声有色。观察台湾媒体的创新发展，有助于我们更快更好地深化改革，当然在接触了解的过程中我们也要对其充分市场化的做法去粗取精、去劣存优，探索以更符合中国国情的新闻方式做好媒体工作。
（作者为新华日报外宣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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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①《新闻记者》网络版《苹果日报在台湾发行纪实》②台湾国立大学新闻所邓丽萍《谁来主导媒介议题》③厦门大学
陈飞宝教授《大陆学者来台研究报告》
２００６．１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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