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漫谈北京话的儿化音
【原】漫谈北京话的儿化音(1)
2012-02-19 11:46:28| 分类: 话说北京 |字号 订阅
儿化音,又叫“小音”、“小字眼”,是北方话的一大特色。
北京话,是以北方话为基础的东西南北大融合,其儿化音的范围更广,使用的频率更高。
外地人,尤其是南方人到了北京,最难听懂的就是北京的“儿化音”,最难学说的也是“儿化音”,而要弄明白“儿化”的规律——什么地方可以儿化,什么地方不能儿化?——那可是难上加难哪!在老舍先生早年的一部长篇小说里,就有这么一位广东人,总是在不应该儿化的地方儿化了,而且他的儿化只是在后面加一个“儿”字,引出了不少的笑话。
儿化音是北京人的约定俗成,不是几个简单的条文就能够概括的,而且看起来既没有理性的逻辑,也没有明显的规律——同一个音,有的字可以儿化,有的字不能儿化;同一个字,有的时候可以儿化,有的时候就不能儿化。这是因为,儿化的实质是“字意”,“音”和“字”只是儿化的外在表现,所以,我们只能从“字意”在儿化前后的变化摸索儿化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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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儿化的写法与读法
北京地安门外大街路西,烟袋斜街里有一条胡同,牌子上写的是两个字,一般人也就读两个音“鸦——儿”。
这条胡同紧贴什刹海后海北沿,冬天是寒鸦的栖息地,树上、房顶上总是黑压压的落着一片一片的寒鸦,因此,胡同才被取名为“鸦”。
北京人说“腊七腊八,冻死寒鸦”这句谚语时用“儿化音”,说的是“腊七腊八(儿),冻死寒鸦(儿)”,为了说明胡同名“鸦”是个儿化音,于是就在后面加了一个“儿”字,变成了“鸦儿胡同”,违反了汉语的规律。
汉语是单音节语素,一个字只有一个音,一个音只有一个字。儿化的是音不是字,所以,字还是那个字,多加一个“儿”字是错的;一个音被儿化以后,还是一个音,所以,多加一个“儿”音也是错的。
“鸦”和“儿”不是并列的关系,而是融合的关系,所以,正确的文字写法应该是,在“儿”上加一个括弧,即:“鸦(儿)”;正确的拼音写法应该是,在原来拼音的后面加一个“r”,即“yar”。
地安门外大街路东,还有一个“帽儿胡同”,也应该写成“帽(儿)胡同”,叫“maor胡同”,我听到北京人可都是这么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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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有的字,本身就是儿化音
有的字,在北京话里本身就是儿化音,不论与什么字搭配、在什么语境下使用,都必须说儿化音。“猴”是
儿化音,无论名词的“猴”还是形容词
的“猴”,都说儿化音;不管“猴”与哪个字搭配、怎么搭配,还都说儿化音。例如“猴山”、“棉猴”、“耍猴的”、“猴戏”……
再如“盒”,也是儿化音的字,“八音盒”、“茶叶盒”……如果想走大音,就要加一个“子”字,称为“盒子”,或者改称为“匣子”,如“点心匣子”。
又如“二”,也是固定的儿化音,上海话儿化音,所以把“儿”读成“两”,把“二公司”,说成是“两公司”,把“二十二公司”说成是“廿尼公司”,这时“二”又变成了“两”。
外地人与北京人的区别,就在于说这些必须儿化音的字时,是不是说儿化音。说儿化音的可能是北京人,不说儿化音的肯定是外地人。
“钉”在说一声当名词用的时候是儿化音,在说四声当动词用的时候就不能用儿化音,这算是一个例外吧。
除此以外的大部分字,都是既可以用儿化音又可以不用儿化音,很难总结出什么规律,却摸索出了两条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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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儿化音的原则
1.适用儿化音的原则
相声“一户侯”家父子三人,侯宝林的“林”、侯耀文的“文”都被人们儿化了,而侯耀华的“华”却一直没被儿化,而京剧名丑肖长华的“华”却被儿化了。
那么,决定“华”字能不能儿化的关键是什么?很简单,是“舌头”。
儿化音既然是一种约定俗成,自然是要以“不绕舌”为原则,只有儿化以后大家都顺嘴,都不觉得拗口,这个儿化音才能广泛流传,才能延续下来。
2.不适用儿化音的原则
侯耀文的名字,可以儿化,也可以不儿化,有时还不能儿化。
例如,在表扬的时候可以儿化,称“侯耀文(儿)”,甚至可以昵称“耀文(儿)”;但在批评时,则不能儿化,不然就失去了批评的严肃性。
在日常生活中,无论是喜事(儿)还是丧事(儿),都可以接纳儿化音,而在正规的大型会议上,或者是严肃的法庭上,都不能使用儿化音。因为儿化音是“口语”,不适宜在以“书面语”为主的场合使用。
【原】漫谈北京话的儿化音(2)
2012-02-21 14:33:25| 分类: 话说北京 |字号 订阅
四、儿化音的作用
如果解析一个既可以儿化,也可以不儿化的“字”,就会发现这个字的“字意”,在儿化前是一个意思,在儿化后又是一个意思,有的相近,有的甚至相反,用错了就会引起误解,也许这就是儿化的存在意义。
由此可见,儿化并非随心所欲,也是有章可循,那就是根据字意决定是否儿化。那么,儿化使字意发生哪些
变化呢?
1.儿化音把事物变小
外地人到北京,接触到的第一个儿化音,
往往是“冰棍”。我的一位朋友可算是走南闯北了,他说大部分地方都是叫“雪糕”、“冰糕”,也有少部分叫“冰砖”、“冰棒”的,只有上海叫“棒冰”,北京叫“冰棍”,而且还得说卷舌音。他把我当成 “儿化冰棍”的罪魁祸首了,一个劲地质问我“棍”和“棍(儿)”有什么不一样。
我告诉他,那“双截棍”的“棍”和“冰棍(儿)”的“棍(儿)”相比,直觉的差别就是“棍(儿)”比“棍”要小得多。儿化音的第一个作用,就是把被儿化的“事物”变小。
为什么说“事物”而不说“东西”,是因为被儿化的不仅仅有“物”,还有“事”。例如“会”,就不是物,而是事。会一般是不儿化的,而一旦儿化了,说成是“今天下午开个会(儿)”,那一定是一个人数少、事不多、时间短的会。所以,一段很短的时间也叫“一会(儿)”、“不一会(儿)”。
被儿化的物有两种,一种是本来就小,于是就想当然地儿化;一种是有大有小,就把小的儿化。比如“壶”,鼻烟壶本来就是能放在手中把玩的小玩艺,所以就儿化为“鼻烟壶(儿)”,茶壶、酒壶有大有小,于是小号的就叫“茶壶(儿)”、“酒壶(儿)”,或者是“小茶壶(儿)”、“小酒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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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儿化音把事物变大
蔡国庆一曲《北京的桥》唱出了北京河多桥更多的特色。
北京的桥有两种,一种桥只是个桥,另一种桥还兼任地标。作为桥名,大的如卢沟桥、十七孔桥,小的如罗锅桥,新的如立交桥、过街桥……读的都是大音——桥;作为地名,如立水桥(儿)、六里桥(儿)、后门桥(儿)、银锭桥(儿)、……说的都是小字眼——桥(儿)。
时过境迁,有的河被覆盖了,有的河被填了,上面的桥被拆了,桥名早就被人们淡忘了。但是作为地标的桥,却因地名而把桥名保留下来,如北新桥(儿)、甘水桥(儿)、白石桥(儿)、天桥(儿)。所以说,儿化不仅加大了范围,也加长了寿命。
那年在公交车上,听到售票员报站“索家坟”,我身上好一阵鸡皮疙瘩,就好像车停到了坟圈子里一样,令人毛骨悚然,一问才知道,是怕外地人听不懂儿化音,于是就把“坟(儿)”改成“坟”。不过,让售票员这么一改,反倒让外地人以为“坟”是正名呢,我就听过一个姑娘跟人说“我上班就在公主坟上班。”我真想告诉她——北京话,清明节扫墓去的那地方是“坟”,你平常上班去的
那地方叫“坟(儿)”,“公主坟”已经没有了,只有“公主坟儿”还在。
庙也是一样。如果先有了地名后建庙,这
个庙名就读大音,如护国寺、白塔寺、隆福寺、广济寺、法华寺、旃檀寺……;如果先有庙,后在庙旁建民居,虽以庙名为地名,但要读儿化音,以表示“我不是住在庙里,而是住在庙附近的地方”,如黄寺(儿)、观音寺(儿)、给孤寺(儿)……。别处人来这里,误以为这座庙也该念儿化音,久而久之庙名也就小字眼了。
还有妇产医院所在的“骑河楼”,那里确确实实曾经有过一条小河,有过一座垮过河面的楼,后来改造水系,明河改为暗河(俗称“盖板河”),于是河没了,楼也没了,只留下来一个儿化音的地名——骑河楼(儿)。
东三环上的“呼家楼”,虽然是一片民居,可都是苦力的贫民窟,也只有呼家有一座小楼,算是个比较显眼的标志,于是就以“呼家楼”为地名,但要读儿化音“呼家楼(儿)”。“呼家楼”早就没有了,可“呼家楼(儿)”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