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心孤诣循循善诱--读[傅雷家书]
囊 强嗣 嚣
本栏目 由华东师范 大学教授钟启泉主 持
阶段 生活的 “ 完整 ” “ 和 平衡 ”而不是 “ , 完美 ” 。不仅 对 于 自己的人生 , 且对于教 育, 而 傅雷 也时常反 思和 忏悔, 在傅 聪和傅敏 小 的时候 , 傅雷对 他们 的教 育严 格得近乎严酷 , 因此孩子在父亲面前 , 总是小心翼翼、 惶恐紧 张。对此 , 雷检讨 自己并深 受折磨 , 两个 傅 给 孩子的童年带来的阴影像噩梦一样 , 时常在脑海里盘 旋, 自称到 了四十五岁时父性才真正觉醒 。在给傅 他
东西方文化的 “ ”与 “ 异 化”
五 月七 日《 曼彻斯特卫报 》 上署名埃 利奥特 写的 《 东方 来的新 的启示 》 你并非 完全接 受西方音 乐 从 说 传统 , 另有一种清新的前人所未有的观点。又说你 而 离开西方传统 的 时候 , 总是 以更好 的 东西去代替 , 而
且 即使 是 西方文化最严格 的卫道者也 不觉得你 的脱 离西方传统有什 么 “ 乖张”“ 荒诞” 炫耀新奇 的地方 。 、
这是 真正理 解到 了你 的特点。你 能用 东方人 的思想
聪 的信 中, 傅雷 诚恳地 坦言 :孩子 , 从你身上 得到 “ 我
的教 训 , 怕不 比你从 我得 到的少 。 这 不 由让 人想 恐 ” 起 了那个也时常把 “ 误” 错 挂在嘴边 的雷夫老师 。雷
感情去表达 西方音 乐, 而仍 旧能为西方最严格的卫道
夫老师也 曾说过 , 的成长道路上伴 随着无数让他彻 他
夜难 眠、 痛心疾 首 的错 误。可见 , 论是家庭 教育还 无
者所接 受 , 就表 示你 的确对 西方音 乐有 了一些新的贡
献。我 为之很 高兴。且 不说 这也是 东风压倒 西风 的
是 学校教育 , 误是在 所难免 的, 错 怕的是我们 回避错 误 或是无视错 误 , 因为唯有不 断反省我们 的错误 , 才
有进步 的可能 。 这 段话 中傅雷除 了提到 “ 矛盾 ” 并不 可怕 , 断 不
表现之 一 , 并且 正是 中国艺术 家对世界 文化应尽的责 任; 唯有 不同种族的 艺术 家, 不损 害一种特殊 艺术 在 的 完整性 的条件之 下 , 能灌输 一部分新 的血液进 去 ,
世界 的文化 才能愈来愈完满 , 来愈光辉灿烂。 愈
— —
“ 自我反 思”是成长 的必然 路径外 , 还提 到了 “ 盾 ” 矛
的不 同性质 。“ 矛盾 ” “ 有 小我 ” 矛盾和 “ 大我 ” 矛盾 之区分 , 谓 “ 所 小我 ” 是指执著 于个人得 失 的内心冲
摘 自《 傅雷 家书》 第 18 19页 , 4 ̄ 4
在 《 书》中傅雷屡 次提到 东西方文 化 问题 , 家 东
西方文化 的确是存在着 巨大差异的。在傅雷看来, 傅
突, “ 而
大我 ” 则突破 “ 个人 ” 一狭 窄的 囿限, 这 具有 丰富 的含义 , 心系“ 如 家庭 ”“ 国家 ”“ 社会”“ 人类 ” 。 “ 小我 ”矛盾往往 源于 比较 、 望 , 心等 , 欲 野 因此 伴生 的是妒 忌、 恨 、 虑 、 仇 焦 患得 患 失 , “ 我 ” 而 大 则源 于
理想 、 义 、 爱等 , 正 热 因此相 随而 生 的是上 进、 奇 、 好
聪在音 乐上所取 得 的建树 很大程度上 是靠 了东方 文 化根脉 , 它和天赋一起构成 了一种审美直觉 。作为一 个 中国人 , 傅雷深 深地 为中 国的文化 感到骄傲 , 说 他 只有 中国人才能做到 “ 既热烈又恬静 , 既深刻又朴素 , 既温 柔又 高傲, 既微妙 又率真 ” 。东西方文化最 大 的 不 同在于 对人 的看 法, 西方 是将 “ ” 人 看成 高于一切
的, 自我独立往 往和 自我扩张相 关联, 认为 自己是统 治万物 、 奴役万物 的主 宰, 因此欲念会无 限膨胀 , 内心
宽容 , 虽然 “ 大我 ” 时也会产生 “ 懑”的情 绪 , 有 愤 但 只 要 时时怀 有信 心和对 集 体 的爱, 且感 受到 并肩 并 作 战的乐趣 , 么这种 “ 懑 ” 那 愤 就会 转化 为积 极活泼
的力量 , 不是压 抑 的消 极能 量 。傅 雷 时常提 醒傅 而
聪 作 为一个 音乐 家要 提高 自己的修 养 , 这种修 养 不
仅 指音 乐 , 还指做 人 , 而做 人 也不是 指狭 义 的做 人,
就 无法平 静, 随之而 来 的是苦 闷、 焦虑 。而 东方则 更 接 近希腊 人 , 自然健康 , “ ” 更 将 我 放置于 关系之 中,
人没有俯 瞰万物 的狂妄 , 怀有 一种谦 卑感 , 自然 万 与 物和 谐相 处, 因此 中 国古代素 以“ 不滞 于物 , 不为物 役” 为最主 要的人所 生哲 学, 了“ 望” 内心容 易 少 欲 ,
而 是包括对 国家 、 界、 世 政局 的看法和态 度 。虽然 身 处异 国他 乡, 也不要 忘记 自己是炎黄子孙 , 今天 的机 会和 成就 不单 单是 靠个 人 的努力 得来 的 , 是凝 结 而 着看 到或 看不 到 的无数 同胞 的心 血和 付 出, 因此 要 意识到 自己对祖 国的责任 。傅雷之所 以敦促傅 聪多
保持 淡泊朴 实。此 外, 西方将 人与万物 相对立 , 取 进 的同时也会导致 矛盾 。而东方则讲 “ 顺应”在 “ 为” , 无 的同时寻得 内心的 宁静 。另外一个 导致东西方 差异 的在于 宗教 , 如果 说主 掌西 方社会 的基 督 教是 向外 的, 拜万 能的神, 膜 向往 天堂惧 怕地 狱 。那 么影响东 方 的佛教则 是主张 向 内的, 除了小乘佛教外 , 真正 的
佛 教主张 “ 每个 人心中都有一 尊佛陀 ”启迪智 慧, ,
引
写信 , 是希 望他 能 引进 国外 的先进经 验和 最 新思 也
潮 , 国 内的青年人 在 学 习西方 音乐 的 同时也 能开 让 启 民智。后来 , 管家人 和 自己蒙 受 了巨大 的冤屈 , 尽 傅 聪也 始终 没有 背弃 和诋 毁过 祖 国, 并拒 绝到 祖 国 的敌对 国巡演 。除 了对 国家的 “ 我 ” , 《 大 外 在 家信 》 中傅雷也 提到 了人类 的 “ 大我 ” 提醒傅 聪作 为音 乐 , 家, 应该关注 东西文化 的汇通 , 为世界音 乐事业作 出
自 己的 贡 献 。
导人" 自然而然 的醒悟, I f ] 达成 内心 的和谐 。 不难看 出, 在 谈到东西方文化差异 问题 时, 傅雷 明显更倾 向于 东 方文化 , 《 书》中他 也 曾提 到, 在 家 越学 习西方文 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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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热 爱东方文化 。 但是同时他也提醒 傅聪 , 民族 自觉 、 爱国热忱 并不等于排外, 文化积淀不应演化成为狭 隘 的文化保 守, 而是养 成宽广 的文化 胸襟, 自信 且理性
既是 “ 书”则必然少不了人间烟 火。在傅雷看 家 , 来 , 的生活和好的工作是相辅相成 的。生活 中最重 好 要 的两件事 , 一为 “ 时间”二为 “ , 金钱” 。首先来看“ 时 间” 生活要 有规律 , , 工作 时间不是越 长越好 , 有一段 时间傅聪 每天工 作十二 小时, 傅雷就 批评他 , 认为减
至 6 8小时就 已足够 ,  ̄ 过多的练 习不仅让人疲惫而且
地 看到 自己和别 人 的长处 与短处 , 取长补 短, 汲取 新 鲜 的养料不断丰 富 自己。
傅 雷 曾试 图分析 中国近 现代 音 乐落 后 的原 因, 发现无论 是科学 思想、 抽象 思维 、 会制度 还是 民间 社 音 乐生活、 音乐表现形式等都很难成为制约音乐发展 的决定性 因素 。因此, 雷感叹 , 傅 一种艺术 在 同一 个
民族 的盛衰, 以及各种不 同的艺术在各个不 同的民族
会 导致麻痹 。另外 , 闲暇 时间也需要规划 , 傅雷坦言 , “ 可怕的敌人不一定是面 目狰狞 的, 和颜悦色 、 一腔热 血的友情, 有时也会耽误你许许 多多宝 贵的光 阴”这 , 里的意思并不是 说 “ 有朋友不是一件坏事 ”而 是指如 , 果整天疲于应酬 , 在觥筹交错 中必然会打乱 自己工作 和生活 的节 奏, 因此 , 一方 面, 傅雷提倡 “ 君子之交淡
中 的发展 , 都不 容易解释 。但是 , 我们需要 诚实地 面 对“ 先进 ” “ 后 ” 问题 , 和 落 的 针对 当时 兴起 的 “ 升 提 土乐器 , 和洋 乐器 叫板 ”的
做 法傅 雷认 为要 谨慎 , 继
承流传 下来 的古典乐器 固然重 要, 但钢琴 、 提琴这 些
如水 ” 另一方面 , 希望傅 聪能主 动安排 时间 , , 他 平衡
工作、 交友和生活。
凝结 了科 技进步 的新乐器 也一样 能表现 出中 国的民
族特性 , 了 “ 为 形式 ” 而对 “ 先进” 敌对 的态度 只会 持 使我们 与别人 的差距越 拉越大 。在怎样 学 习西方 的 问题上, 傅雷用 了一个 “ ” , 化 字 他区分 了横 ( 水平式 ) 和纵 ( 垂直 式)水 平式 是建立在 平等 的基 础上 , 承 , 在 认根蒂的基础上采取渗透 的方式互通有无 , 长时间的 浸润吸收 。而垂直式则建立在 自上而下的关系上 , 在 否认传统 的前提下采取 强压 的方式单 向输入 , 属于急 功近利式 的。横 ( 水平式) “ ” “ ” 是 化 , 化 不仅 可 以防 止囫囵吞枣、 一知半解 , 到细嚼慢 咽, 做 而且 因为 “ ” 化 是双 向的 , 在学 习西方 的同时, 也能贡献东方的智慧 , 两种文化 的 “ 从另一角度 上来看 也是两种文化彼 异” 此吸 引的理 由。傅雷 说 “ 东方 的智慧、 明哲 、 脱, 超 要 是能与西方 的活 力、 热情 、 大无畏 的精神融合起来 , 人 类可 能看 到另一种新文 化 出现 。 当前我们 教育改革 ” 也遇 到 “ 东西 方文化 冲撞 ”的问题 , 无论 是理论 界还 是实 践界 , 如何 立足本 国传统 , 汲取先进 经验 需要我 们进行认真 的思考 , 全盘 西化 或一味排外都是不合适 的 。傅雷在 《 家书》中讨 论的 “ ” “ ” 异 和 化 无疑给我
们提供 了很好的思路。
与“ 时间 ” 一样 重要 的是对 “ 金钱 ”的安排 。艺
术家 往往不 屑于计较 “ 柴米 油盐 ” 之类 的琐事 , 但在
傅雷看 来 , 这丝 毫不值 得骄傲 , 反而是许 多艺术 家 相 生活得 不幸 的原因 。傅 雷让傅聪观 察一下 身边 的一 些人 , 然收 入很 少 , 生 活得 依然 有滋 有 味, 因 虽 但 原 就在 于他 们 在金 钱 问题 上有 计划 、 有节 制、 理性 。 有 俗话说 “ 开源 不如节流 ”倒不仅仅是 “ , 光想着 节约不 愿意赚钱 ” 的意思 , 而是有 另外两层更 为深刻的含义, 其一 , 果不 懂节 制 , 多少钱 都挥 霍殆 尽 的话 , 如 赚 那 么永 远都欲 壑难填 , 得不到满 足和幸福 , 以此傅 雷解 释了“ 清贫 ” 词, 一 清则 贫, 唯贫 才 能清 , 亦 这里 的贫
与 其说 是指 经济 上 的贫 穷, 如说 内心 的寡 欲更 为 不
贴切 ; 其二 ,入 ” “ 是不受我们控 制的, 事业总有起伏 , 环境 总有 变化 , 也不 能保证
稳 定的收 入 。而 “ 谁 出” 却 是受我们 控制和 调节 的。在 《 家书》中, 雷谈到 傅 了 自结婚 以来 一直 坚持 的 “ 庭式 簿记制 度 ” 由妻 家 , 子来 负责执 行 , 即他 们 的每 一笔开销 都有记载 , 每个
月底 都 按照类 别 ( 、 、 、 衣 食 住 书籍 、 应酬 、 零用 ) 行 进
结算, 并和预 算 进行 比对 , 果支 出超 过预 算 , 如 就会 分 析找 出原因 , 以免下个 月重蹈覆辙 。每年年 终 , 把 全部 收支相 加之后 , 朱梅馥会提 出一个新 的预算 。如 果 能将 “ 家庭式 簿记制度 ” 持下来 , 坚 就会在 不知不 觉 中培养 自己理财 的能力 , 更有理性 地调度钱 财 , 经 营家庭 。 其 实, 无论是 “ 时间” 还是 “ 金钱 ”两 者都有着共 , 通 的特性 , 规律 有计划, 理性有节制 , 比起伟大 的事业
学 会 生 活 理财 有方 法 , 系统 , 不与 重视物 质有 必然的 有 并
联 系, 而只是 为 了不吃 物质的亏 而采取 的预 防措施 ;
正如 日常 生活有规律 , 并非 求生活刻板 枯燥 , 而是 为
了争取 更 多的 时 间, 节省 更 多的精 力 来做 些有 用 的 事, 读些有益的书 , 总之是 为 了更完美地 享受人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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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这似乎 是微不足 道 的小事 , 但却 与我们 的幸福休
戚相关 , 并能争取 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从事更有意义
的事情 。※
摘 自《 雷家书》第 16页 傅 , 9
2/ 代 学 03 擞 1 观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