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中立的实证经济学

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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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中立”的实证经济学

王生升

(清华大学

提

要：

社会科学学院，北京100084)

将主观价值判断排除在实证经济学之外，被主流经济学家视为保证其研究科学性的关键。但事实上，实证经

“价值中立”，济学的研究无法实现它受到方法论判断和利益判断这两种价值判断的影响。新古典范式是西方实证经济学预设的方法论判断，它是统摄西方实证经济学的研究纲领，从学术层面影响着经济学研究。资本利益价值判断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它服务于新古典范式的权威，从社会层面影响着经济学研究。

关键词：中图分类号：

实证经济学;价值判断;证伪;方法论判断;利益判断F01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3－3637（2013）02－0203－05

刻。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看来，遵循新古典传统的主流经济学，对当代社会经济过程的分析流于现象层面，它把全部注意的选择行为，而完全力都集中在了交换领域中“抽象的个人”

忽视了生产领域中“现实的个人”所结成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由此导致主流经济学只能对理想状态的市场交换关系作出描述性说明，而根本不能解释现实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运动规律，也不能预测未来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趋势。即便是在主流经济学内部，不断涌现的反叛新古典传统的学者也不可胜数，其中最具历史影响的无疑当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在：“本书之作，对于作者是个长时期的己对于新古典传统的反叛

挣扎，以求摆脱传统的想法和说法。……书中所含思想，虽然表达方式甚为复杂，实在是异常简单，应当人所共知。我们大

［1］

”。而在摆脱旧说。不在新说本书，

《人性论》在中，大卫·休谟提出了一个重要的科学研究“是”“应该是”方法论原则，即不能从的命题推导出的命题，这“休谟铡刀”。根据“休谟铡刀”，事实性命题与一原则被称为

评价性命题之间存在严格的逻辑界分，从前者不能合乎逻辑地推论至后者；惟有加入特定的价值判断，才能实现从前者到后者的跳跃。据此，古典经济学家西尼尔和小穆勒将经济学研究划分为实证经济学与规范经济学两部分：实证经济学是有关经济现象和经济事实的科学说明，独立于经济学家的价值判断；而规范经济学是经济学家从其特定的价值判断出发，对经济现关的经济政策建议。然而，有关实证经济学与规范经济学的二从未在经济学家之间形成普遍共识。事实上，西方主流分法，

经济学并不是一套业已被“证实”的普遍规律，而仍然是一套即哲学层面的方法论判断，这类价值判断先于经济学研究活动。不仅如此，另一类价值判断，即与利益相关的价值判断，也影响了经济学家对方法论判断的选择。本文以经济学假说的检验为切入点，逐一分析上述两类价值判断对主流经济学研究活动的重要影响。

一、主流经济学的防卫性辩护

在很多人看来，坚持新古典传统的主流经济学是一门科学，它所包含的基本理论，如市场均衡理论、就业理论、货币数量理论等，都是被普遍接受且获得事实证明的科学理论；与其主流经济学因其更高的科学性而成为他门类的社会科学相比，

社会科学王冠上的一颗明珠。然而，有关主流经济学科学性的很多经济学家从不同方面对其科学性提出质争论从未停止过，

《经济学方法论》疑。在一书中，马克·布劳格从科学哲学的视角出发，对主流经济学的科学性给出了比较负面的方法论评《经济学的终结》价；在一书中，迈克尔·佩雷曼以资本主义经从根本上否定了主流经济学的科学性；济的历史变化为依据，

而阿尔弗雷德·S·艾克纳主持编写的一部相关著作，书名就《经济学为什么还不是一门科学？》。是

对主流经济学科学性的质疑，最直观的证据来自于各种非主流经济学流派对新古典传统的挑战与批判。在各种非主流经济学流派中，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对新古典传统的批判最为深

利息和货币通论》一书的序言中，凯恩斯明确表达了自象和经济事实予以主观评价，并据此提出特定的经济目标及相《就业、

是一类特殊的价值判断，多数都是在旧说下熏陶出来的。旧说已深入人心。所以困难假说体系。在这套假说体系的中心，

众多非主流经济学流派的持久存在，以及主流经济学内部离经叛道者的不断涌现，不可能是因为这些经济学家拥有某些理论偏见。事实上，支撑这些经济学家反对新古典传统的关键因素，来自于经验性事实对主流经济学的证伪性冲击。在这方面最明显的例子，莫过于新古典就业理论与大萧条后劳动市场实际工资水平现实状况间的紧张关系。1929年大萧条爆发后，

按照新古典就业理论所要求的在不断下降，但就业量却没有像该理论所预测的那样呈扩大趋势，相反呈现出持续下降的态势。也正是由于这一重大的证伪性事实的出现，促使凯恩斯摆脱新古典传统而寻求新的宏观经济理论。

然而，不断涌现的证伪性冲击并未促使主流经济学家致力于理论的检验；相反，大部分智力资源被投入到现有理论模型的精致化方面。这种研究取向来源于主流经济学家所坚持的“证伪免疫策略”防卫性立场，即借助于来抵消证伪性冲击，以维护新古典经济理论的合理性和权威性。

经济学家的防卫性立场，可以一直上溯至古典经济学，约翰·斯图亚特·穆勒的论述具有典型的代表性。穆勒指出，经经济学的结论来自于若干抽象假济学研究采用的是演绎方法，

设前提的推导，因此其结论仅仅在抽象的意义上为真。由于存在各种现实性干扰因素，因此经济学的结论不能用于解释或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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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现实的经济事件。经济理论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并不能成为否定经济理论正确性的证据

［2］

甘肃社会科学2013年第2期

“信念”凌驾于理论和事实之上，对科学理论的发现和检现的

验施加了总体指导。20世纪60年代，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纲领”理论，以此来解释这种凌驾于理论和事实之上的“信，“方法论判断”。念”这就是对科学研究活动起统摄作用的

作为一名熟悉自然科学史的物理学博士，库恩发现，科学家的科研活动从来不是单打独斗，科学家总是隶属于某个科学在于其所信奉的共同体。各个科学共同体间相互区别的关键，

“范式”。从表层内容看，“范式”由基本定律、模型、方法、不同

技术等构成。在这种形式的下面，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引申内，“范式”容。国内学者邱仁宗认为首先隐含着某种特定的社会－心理层面的价值判断，如对科学成就和研究方法的评价标，“范式”准；其次还隐含着形而上学层面的观念态度，即某种特

［6］

“世界图景”。以经典力学为例，定的自然观和其“范式”的

。十分明显，穆勒从经济理论的

“范式”抽象特征出发，在经济理论与经济事实之间划开了一道鸿沟，恩和伊姆雷·拉卡托斯分别提出了理论和“科学研究以此抵御各种反常性事实对经济学理论的冲击。

1934年卡尔·波普尔出版了《科学发现的逻辑》，“证一书科学标准逐渐成为知识界大多数学者的共识。受此影伪主义”

响，弗里茨·马克卢普、保罗·萨缪尔森、米尔顿·弗里德曼等强调运用经济事实对经济学主流经济学家发表了一系列著述，

，“实证经济学的最假说的真伪进行检验。弗里德曼明确表示

，终目标是建立一套‘理论’或‘假说’对尚未被观察到的事物作出有效且有意义的（而不是空洞平庸的）推测。……作为一个实质上的假说体系，理论应当通过对其意在加以‘解释’的那类现象的推测力来加以判断。只有事实证据可以表明它是‘正确的’‘错误的’，‘接受’还是是可以被暂时为有效的，还是

［3］

‘拒绝’”“证伪主义”的。然而，这种仅仅停留在了口头应被

表层内容包括牛顿运动定律和万有引力定律、将这些定律应用于物体运动的分析方法，以及由此派生的各种测量技术。而该方法等问题的评价标准，以及将物理世界看做力学机械系统的，“范式”对科学共同体的科研活自然观等哲学观念。库恩指出

，“范式”具有认识功能，它培动具有方法论指示功能。一方面

育了科学家的特定认知体系，从而能够识别出特定问题并提供，“范式”标准化解决方案；另一方面具有纲领功能，它为科学共同体的工作指示了方向，并规定了解决新问题的方法论原则

［7］

上，在实践中通行无阻的仍然是对经济理论的防卫性辩护。这，“回报最大化假说的另一类更加重要的证验。弗里德曼强调

据，来源于该假说在具体问题上的无数次应用，以及在反复应用中，该假说推论与现实结果并没有发生抵触这一事实。然我们很难为这一证据提供文件证明，这是因为它散落在为而，

数众多的备忘录、文章和专著之中，这些材料主要与特殊的具体问题相联系，而与对该假说的检验并不相关。然而，在很长时间内人们对该假说的持续使用与普遍认可，以及未能创立和”对此，间接而有力地证明了该假说的价值。阿奇博尔德批评：“不管弗里德曼在其他地方说了些什么，他并没有真正对检到

……此外，一个假说所保持的时间和缺少一个广为接受的对手‘它的价值的有力的、，……每并没有提供对间接的公开承认’一个人们曾经坚持过的荒谬的教条都是以这种理由来辩”护的。

［5］

［4］

是弗里德曼关于回报最大化假说的检“范式”种言行不一的典型例证，的深层内容，则包括了有关物理学进步标准、科学研究

。库恩的“范式”理论表明，所有科学研究都内涵着某种

自圆其说的替代性假说这一事实，特定的价值判断，即方法论判断，它实际上是科学理论体系得广泛接受另一种逻辑严密、

以存在和发展的哲学基础。

与库恩不同，拉卡托斯沿着波普尔的“证伪主义”线索提“科学研究纲领”，中心是各种这些纲领将科学理论体系划分成不同的门类和流派。牛顿的引力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以及马克思主义等，都是科学研究纲领。科学研究纲领是有结构的，它包括两个部分：第一，约定的“硬核”位于研究纲领的中心，由若干基本假说构成，是一个纲领区别于其他纲领的关键，是不可放弃、不可否证的；第二，由各种辅助性假说组成的“保“硬核”，“保护护带”环绕在周围，通过调整辅助性假说的内容有效地抵御了反常性证据的否证冲击。拉卡托斯指出，基带”

于科学研究纲领的结构，存在两种基本的方法论规则，即反面助发现法和正面助发现法。反面助发现法的功能是保护“硬，核”它告诉科学家应当避免哪些研究途径，从而禁止把否定后“硬核”，“硬核”件推理的矛头指向即禁止对的否证。正面助发现法的功能是指示科学家的工作方向，主要包括如何改变和发展纲领、如何修改和精炼保护带等指令，即科学工作的研究方向、次序和政策等

［8］

“科学研究纲领”验收益最大化假说感兴趣，而是想方设法去巩固这个假说。出了理论。拉卡托斯指出，在科学理论体系的

二、防卫性辩护隐含的方法论判断

主流经济学家采取的防卫性立场，在整个科学界中都有类——物理学的发展过程中，似的回应。在自然科学的典范—物理学家也同样表现出程度不一的防卫性倾向，其中一个典型的例“反常性”运动时的辩护。子是牛顿引力理论面对天王星

19世纪初期，有关天王星的观测资料与牛顿引力理论的，计算结果之间出现了越来越大的“误差”牛顿引力理论的正确性受到一些学者的质疑。面对这些质疑，一些物理学家提出了新的辅助性假说，用以辩护牛顿引力理论的正确性。他们认为，在天王星以外存在一颗尚未被发现的新行星，其存在导致了天王星运动轨迹的异常。亚当斯和勒维耶还依据牛顿引力对这颗假设行星的位置和体积进行了估算。1846年9月定律，

23日，天文学家伽勒依据估算结果在误差不到1度的位置发现——海王星。了一颗新行星—

“海王星”被发现的事实表明，防卫性辩护的存在具有合理性。在科学发展过程中，防卫性辩护并不全是错误理论的遮羞布，有些防卫性辩护构成了理论进步的重要环节，对科学发展而言具有重要意义。科学史中防卫性辩护的持久存在，意味着证伪性检验的实质并非理论与经验的二元对立，一种若隐若

。不难看出，科学研究纲领中包含着一

系列方法论判断，反面助发现法和正面助发现法实际上是对这些方法论判断的运用。

库恩和拉卡托斯的分析表明，科学知识是一种有结构的系——约定的方法论统，这个系统的基础是一种特殊的价值判断—判断。这些方法论判断不仅是不同科学理论体系相互区别的“信深层次根源，而且它们还统摄着科学家的科研活动，约束其仰”特定理论以抵御证伪性事实的冲击。

与自然科学相比，经济学界学派林立的格局说明，经济学

经济

强化了形式逻辑推理的静态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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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们在方法论判断层面的分歧要远远大于自然科学家内部的分歧。与自然科学一样，经济学界各个流派所坚持的不同的方法论判断，是这些流派区别彼此的深层根源，这些不同的方法“研究纲领”。例如，论判断构成经济学各流派的“范式”或历史唯物主义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范式，而新古典传统构成了主流经济学的范式。

三、主流经济学的方法论判断

，主流经济学的“范式”就是自马歇尔以后逐步确立起来这种传统成为统摄主流经济学家科研活动的基的新古典传统，

，“新古典范式（研究纲领）”包括三大方本指南。从根本上说

和谐均衡经济观。这三大方法论判断贯穿到有关经济行为与市场活动的分析中，形成了主流经济学的基本理论：消费者理论、生产者理论、单个市场均衡理论、货币理论、就业理论，以及一般均衡理论，等等。

“经济人”、“理性人”“经是这一原则的简洁表达。大多数有关”、“理性”济人”假说的争论，都集中在“自利”与“利他与“非理性”这两大主题上，而往往忽略了这一假说的方法论纲领功个人主义方法论原则的关键，是能。马尔科姆·卢瑟福指出，

从个人行为理论出发构造有关社会系统及其变迁过程的宏观理论

［9］

在静态形式逻辑推理方法的约束下，主流经济学将市场经济视为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是经济人理性选择的既定条件。不难看出，依据静态形式逻辑推理方法而形成的市场经济观，不过是牛顿经典力学理论在经济学领域的翻版：市场关系对应于经典物理学中的不变时空系统，经济人行为对应于经典物理学中的物体位移运动。萨缪尔森在1948年发表的论文承认了如果要保证比较主流经济学研究的这一方法论特征。他指出，

就必须预先假定市场经济系统具有动态的系统静态分析成立，

使得其理论总稳定性；新古典传统对比较静态分析方法坚持，

［10］

法论判断，即：方法论个人主义原则、静态形式逻辑推理方法、是暗含着动态系统稳定性假说。动态系统稳定性假说实际

上否定了那些引起市场经济动态不稳定的因素，特别是否定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的对抗性矛盾。而一旦否定了这些对抗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就不再具有实质性内容，它实际上性矛盾，

已被排除在经济学分析之外。显然，这一结果与方法论个人主

从价值论到价格论的转换，突出反映了主流经济学对静态形式逻辑推理方法的贯彻。古典经济学中的商品价值概念具有多种不同的内涵和外延。从辩证逻辑的维度看，这并不是思维逻辑的混乱，而不过是社会生产过程中矛盾运动在思维中的导致社会生产关系发生再现。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

变化；这种变化随之改造了商品生产与交换的内容与形式，商品价值概念因此具有不同的内涵和外延。但从静态形式逻辑推理方法看，社会生产关系的变化与“动态系统稳定”假设相“假定其他条件不变”，有必要通过来把这种变化排除互冲突，

在经济学分析视野以外。一旦否定了社会生产关系的变化，价价值理论因此值概念的多重涵义立刻被视为逻辑混乱的根源，

被排除在主流经济学的基本议题之外。自此以后，主流经济学家的研究重心集中到市场交换活动的量的规定性方面，而有关市场交换活动的质的规定性，即市场交换背后的社会生产关系则被完全忽略了。

“新古典范式”的第三个方法论判断，是和谐均衡经济观，主流经济学将社会经济现实雕琢成各种市场均衡均衡经济观，

状态的线性加总：单个市场均衡意味着市场供求双方各自实现其自身收益的最大化，二者的利益处于和谐共生状态；总供求均衡通常表述为萨伊定律或一般均衡理论，它意味着各个单个市场可以同时实现均衡，所有市场参与者的利益都可以同时达致和谐共生的状态。

事实上，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中的矛盾是多重的，这些矛盾不仅直观地表现为各阶层间的矛盾冲突，而且也表现为经济结在和谐均衡构的持续性失衡和宏观经济的周期性危机。然而，

经济观的支配下，主流经济学研究根本排除了对和谐均衡趋势本身的否定，其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揭示那些导致经济偏离和谐均衡状态的干扰性因素。在经济思想史中，通过增加新的辅助性假说来维护和谐均衡经济观的例子一再出现，其中最为典型的当属凯恩斯革命的新古典改造。凯恩斯革命将有效需求不足视为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固有缺陷，这无疑对和谐均衡经济学家开始致力于调和凯恩斯革命与“新古典范式”的分歧。

内在一致的。方法论个人主义原则，是“新古典范式”的第一大支柱，义原则对抽象市场关系的肯定是前后呼应、

。就其方法论纲领功能而言，个人主义方法论原则的真

正意义在于：对市场经济的理论解释必须起始于有关个人“纯“纯粹”粹”经济行为的解释，这种行为不能受到任何先在的社这种方法论原则要求排除一会关系的制约和影响。也就是说，

“个人”，“纯粹”切先于存在的社会关系的个人行为是全部经科学的经济学分析必须起始济学分析的逻辑起点。简而言之，于对市场经济的个人主义解构。

，“个人行当把各种社会关系因素从个人行为中剔除后

；据此，为”的属性只剩下“自利”和“理性”理性自利的“经济人”成为主流经济学的合理逻辑起点。然而，理性自利的经济掠夺和战争人行为并不必然产生分工与交换的市场合作关系，

中，方法论个人主义原则事实上隐晦地承认一种特殊的社会关“经济人”系，即市场交换关系，它构成了进行理性选择的制度性前提。而除此以外的其他社会关系，如马克思经济学特别强调的社会生产关系等内容，则被完全排除在“新古典范式”的视野以外。由于排除了以资本主义生产资料所有制为核心的，“经济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因此相互区别彼此的唯一特征全部的经济活动都是平等的个人就在于其偏好和禀赋的差异，

间的自由交易活动。根据这种个人主义方法论原则构建起来就成为一种构造单一的“扁平型”的交换网的市场经济体系，

络，单个交易行为通过多重叠加组成社会经济整体。在这个结构简单的交换网络中，阶级分层、剥削、统治、暴力等表征社会系统结构与功能的范畴，根本没有存在的可能与必要；与此相“守夜人”适应的政府，自然是充当角色的最小政府，其唯一功能就是维持市场秩序与提供公共物品。

“新古典范式”的第二个方法论判断，是静态形式逻辑推确立了演绎方法的权威地位，形式逻辑推理随之成为主流经济

“新古典范式”均衡分析方法是这一方法论原则的自然结果。依据这种和谐同样是理性自利行为的合理历史结果。因此，在

理方法。19世纪80年代门格尔与施穆勒之间的方法论之争，济观构成了巨大挑战。从20世纪40年代开始，一大批主流经学唯一认可的分析工具。之后马歇尔对局部均衡分析的强调，经过希克斯、莫迪利安尼、克莱因、萨缪尔森等学者的努力，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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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斯革命最终被同化进“新古典范式”中来，并由此形成了以新古典综合派为代表的正统凯恩斯主义理论。在正统凯恩斯主义理论框架中，基于有效需求不足的非充分就业状态，或者源于劳动市场货币工资刚性，或者源于货币市场的流动偏好陷阱，或者源于商业不景气引起的投资缺乏利率弹性。第一种原因被视为工会垄断或政府干预对自由竞争原则的人为扭曲，而后两种则被视为市场经济过程中少之又少的极限状况。根据当出现源于总需求不足的市这种新古典化的凯恩斯主义理论，

市场自身能够通过“凯恩斯效应”和“庇古效应”自场失衡时，

政府干预的主要功能在于缩短这种调整过动调整到均衡状态，

程的时限。经过上述弱化，凯恩斯革命所涉及的有效需求不足“新古典范式”问题成为的特例，充分就业均衡仍然成为自由竞争市场经济的常态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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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费者主权”环节。在的名义下，资产阶级及其国家以筛选”

更高的买方要价来释放出对“新古典范式”的显著需求，从而“新古典范式”遴选出那些信奉的经济学家，并将其中的佼佼者树立为经济学研究的精英与权威。正是在这里，利益判断对西方实证经济学的发展发挥了持久而深远的影响。

“新古典范式”，在西方经济学界，是否信仰已经成为一名经济学家能否进入主流学术圈子的首要条件。对于这一点，曾任美国国防部首席经济学家的阿兰·安瑟芬的回答非常清楚。：“我们（在国防部）运用的分析工具，他指出是最简单、最基本的经济理论概念和最简单的量化方法。完成这类工作所要求——如果你愿意，——信仰诸如的只是透彻理解和—也可以说是—边际产出和边际成本这些概念是适当的……我们（在国防部）运用的经济理论，是那种我们当中大多数人在大学二年级时学的东西。之所以需要博士加盟，只是因为直到他们经历了研究院生涯并（通过流行经济理论）获得了既得利益之前，许多经”济学家并不相信他们所学过的经济理论。

［16］

。

四、方法论判断背后的利益判断

主流经济学蕴含着特定的方法论判断，它不可能实现绝对“价值中立”。不仅如此，由于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是人与人之的

——利益判间的利益关系，因此它还受到另一类价值判断———深远而持久的影响。断—

“价值中立”，“在某即便是倡导的弗里德曼也不得不承认……实证经济学的结论似乎是、并且确实是与重要的规范问‘应该做什么’题，与和‘如何达到既定的目标’等问题直接相”关的。

［12］

特别是当资本主义经济陷入困境时，资产阶级及其国家对“筛选”经济学家的会更加积极，与“资本利益保持一致”的价值判断对经济学的影响也表现得更为明显。艾德华·赫尔曼联合体继续保持攻势，想要改变智力环境以证明降低工资和税‘保守派的收的合理性。商界将大量的钱投入思想储蓄库中的

，‘自由企业’迷宫’为教席的得分提供资金，赞助了许多大学里的系列讲座和学者的个人研究。用遗产基金会首脑埃德文·福尔纳的比喻说，就像宝洁公司销售肥皂的意图一样，商界‘专的意图就是让知识市场提供支持适当的政策结论的研究和家’意见。这是一种强有力的、有特定结论的知识服务‘需。”由此产生的直接后果是，求’以“芝加哥信条”为代表的新保守主义经济学迅速成长为美国经济学的主流趋势，私有权优先性、市场灵活性及国家干预无效性等保守主义观念相应获得美国经济学界的普遍认可。对于这种状况，彼得·华伦不无：“文化多元主义、骄傲的表示女性主义、解构主义和其他时髦的激进思想潮流的缓慢侵蚀，已经扩散到美国大学的几乎每个研究分支。但经济学看起来已形成一种抵抗这类疾病的免疫力，它是未被激进左翼思想占领的少数几个专业之一。被大批教授所诅咒的市场资本主义在经济系依然非常繁荣，凯恩斯主义在这里一直无法阻止古典自由市场思想的各种分支的成长

［18］［17］

20世纪70年代美国经济陷入滞涨困境时，“公司实证经济学和规范经济学的混淆是无法避免的。的研究表明，种程度上，

与弗里德曼相比，索洛更明确的承认了规范性价值

，“社会科学家和其他人判断对实证社会科学的影响。他指出

一样，具有阶级利益、意识形态信念和各种各样的价值观。但是，所有的社会科学研究不用于研究材料强度和血色素分子结构，它们和意识形态、利益和价值的关系特别近。不管社会科学家是否接受和是否知道这些，甚至是否和它们做过斗争，但他对研究领域的选择、提出的问题、不愿提出的问题、他的研究框架、他的用词方式，都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他的利益、意识”形态和价值观。

［13］

，“新古典范式”从根本上说认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的合理性，这与资产阶级的总体利益是完全一致的。通过对新美国经济学家迈克尔·佩雷曼揭示古典经济学发端史的考察，

“新古典范式”了向资本利益靠拢的价值判断取向。佩雷曼指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对工人阶级运动的理论支持极其巨大影出，

响，导致很多经济学家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稳定性忧心忡忡，他“边际革命”。“通过强调对交换其结果是1870年前后出现的

关系做形式上的数学化处理，经济学家就可以摆出一副更加科学的姿态。而且，从交换的角度进行的经济分析在遮盖利益冲突方面似乎相对更有效一些。因为双方都必须从自愿的交换”中得益，否则交换就永远不会发生。

［14］

”们觉得有必要将经济学重建为一门关于交换而非生产的科学，壮大。

五、总结

《政治经济学的范围与方法》在一书中，约翰·内维尔·凯恩斯强调，对实证经济学与规范经济学区别的混淆，是大多数经济学谬误的根源，经济学家的任务是创立一门准确无误的、实证科学的政治经济学

［19］

伴随着这种研究主题。然而，上文的分析表明，所谓

“政治经济学”（纯粹）经济学”的变换，是名称被“的取代。通，“马歇尔期望他的读者像他一样接受经济过这种名称的变换

学为一门客观的科学，能够代表社会的整体利益。据认为，这一新的经济科学可以证明作为一个整体的资本家（区别于具体”的资本家）的利益就是整个社会的最佳利益。

［15］

，“新古典范式”的实证经济学并不是价值中立的客观科学所代表的方法论判断及旨在维护资本总体利益的价值判断，从根本上规制了主流经济学的选题、方法、结论及政策建议。2008年夏秋之交爆发的金融危机及随后的全球性经济大衰退，并未引起主流经济学界的自我反思与批判。究其原因，就在于上述中的无数事实表明，主流经济学从来不是一门价值中立的科学理论体系；相反，特定的方法论判断和利益判（下转第223页）

“新古典范式”对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制度合理性的认同，两类价值判断对主流经济学研究的强大影响力。经济思想史。凭借其对使得它迅速成为资产阶级及其国家的“上乘之选”

“从业资格经济资源的控制权，资产阶级及其国家有能力左右

管理

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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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释：

《中国宪政的路径①中国宪政面临的主要问题，可以参见张千帆的》（《法学》2011年第1期）、《中国宪法的宪政取李林和肖君用的与局限

——基于中国现行宪法的文本分析》（《法律科学》2003年第向与缺失—

3期）、《构建宪政秩序：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的基本路张学英和袁继富的》（《理论研究》2011年第1期）等研究成果。径

“服务至上”②譬如，服务型政府的建设需要各级政府确立的公共“管理者”但是实际上执政者难以摆脱的角色；公共服务市场化虽理念，

然有助于提高公共管理效率，但是往往会造成弱势群体更加边缘化的但现状；中央财政要完善县级财政保障基本公共服务的激励约束机制，是许多地方基层政府的财政困难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等等。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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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袁年兴(1975—)，男，湖北阳新人，北京大学民

族学博士、博士后，现为浙江财经学院法学院讲师，主要从事民族学、人类学和公共管理研究。

责任编辑：王旭东；校对：亚中

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櫁

（上接第206页）断紧密结合在一起，“实证为主流经济学家的研究”规定了基本研究纲领，统摄着主流经济学的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和研究结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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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生升(1973—)，男，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经济学所副教授。主要从事政治经济学研究。

责任编辑：董积生；校对：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