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形象的构建--[项羽本纪]与[苏武传]人物描写的对比艺术比较-蔡振宇

英雄形象的构建

——《项羽本纪》与《苏武传》人物描写的对比艺术比较

蔡振宇

《项羽本纪》与《苏武传》两篇经典作品,千百年来一直为中华民族传阅、传诵。一场鸿门宴,一出霸王别姬,演绎千年而不竭;一曲悲凉牧歌,一首爱国赞曲,呤唱万事而不衰。项霸王的叱咤英武;苏使节的高风亮节,展示两个时代,两类英雄,两种精神。两篇佳作多处运用对比手法,把人物性格特征在对比中展现出来.畅快淋漓、个性鲜明。

一、人物的背景比较

1.项羽的背景比较

在《项羽本纪》中司马迁把项羽置于项、刘两军的对比当中。当时是“项羽兵四十万,在新丰鸿门,沛公兵十万,在霸上。”两军的兵力是4∶1,项军明显占优势。这种兵力的对比,体现为两军军事势力的对比,当时项羽还有谋臣范增,武将韩信等一批文韬武略的人才。这种军事力量的对比为后来的项羽由于性格弱点以致使这种优势变为劣势这样一个完全相反的对比作铺垫,折射出项羽的性格缺点,为构建项霸王这一英雄人物的两面性格作了必要的背景准备。刘邦经过多次战斗,逐渐成长壮大起来,在这种刘强、项弱的背景中,项羽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顽强战斗到垓下,直到乌江。到了乌江后,项羽预料到自己已是穷途末路。光明磊落霸气豪情的项羽始终“不肯过江东”,毅然赠头、送马、告别美人,失去了“卷土重来未可知”的一线可能,留下了一个时代的遗憾。而刘邦此时想尽计谋,左围垓下,右唱楚歌,三断乌江之后路。在这种军事势力的对比中,楚军行战硬打硬拼;汉军则广用计谋,充分采用谋士的建议。这就体现出项羽的光明但又固执,为前面的背景对比遥相呼应。

2.苏武的背景比较

班固把苏武置于汉、匈两国的大背景中展开汉、匈两国“互通使节,相扣留,”天汉元年,汉、匈力量有了变化,形成对比。这种对比使匈奴“恐汉袭之”,所以单于曰:“汉天子,我丈人行也。”为互通使节埋下伏笔。苏武就在这种因国力强弱而形成的表面友好其实暗隐风云的政治军事斗争中开始他的人生故事的。这种

因国力强弱的对比而形成的表和内斗的政治局面,为苏武开始他坎坷的匈奴之行打下基础。

两篇文章在背景写作中都运用了对比艺术手法。两个主要人物都是在这种背景对比的大环境下通过人物一系列的活动展示他们的性格的。《项羽本纪》中司马迁主要强调军事力量的对比,突出兵力的巨大差别。一个“项羽兵四十万”,一个“沛公兵十万”,突出展示了“四十万”和“十万”这对数的比较,表现英雄由优势到劣势的惋惜与悲伤,引起人们对西楚霸王两种性格的探索与体会。同时,司马迁很注重人物性格对这种对比背景的形成与发展所产生的作用,强调这种对比背景对人物心理的影响。项羽勇武、善战,所以势力大增,但这种优势背景,促使项羽具有“东向坐”,及受礼刘邦赠璧后的回复是“沛公安在!”这种骄傲自大的心理。背景的对比成功地展示出项羽的人性弱点,而班固在《苏武传》中突出的是两国力量对比所形成的风云变化的复杂环境,为苏武这一人物的出现及艰苦斗争做准备。在多变的环境中展示苏武的勇敢不屈与亮节,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班固的背景对比具有一定地严密性与连贯性,他在文章开头强调了汉匈两国“数通使相窥观”及“匈奴留汉使”和“汉亦留之以相当”的历史渊源。司马迁的背景对比具有相对的感情性和不确定性,在说到项、刘两军的兵力上,他只用“四十万”和“十万”两个概括性的数来表达。

二、人物间及人物自身的比较

1.项羽的敌我比较

项羽与敌军的比较。项霸王之所以称为“霸王”,与项羽在战场上的英武、勇敢分不开的。司马迁简墨精描项敌两军的人物表情。如在项羽杀宋义夺兵权中项羽是“帐中斩宋义头,出令军中”而秦军是“诸将皆慑服,莫敢枝梧”;巨鹿之战上项羽带领士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楚战士无不以一当十”诸侯则“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在楚汉之争时,项羽“嗔目叱楼烦”但“楼烦目不敢视,手不敢发,遂走还入壁,不敢复出”即是到了垓下之围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他“嗔目叱之,赤泉侯人马具惊,辟易数里。”在项敌两方的人物表情对比中,项羽的英猛、霸气跃然纸上。敌见项羽,如鼠遇猫,即使项霸王做出惊弓的架势,那些敌人也吓得如那只受伤的雁一般魂飞胆丧。

项羽与刘邦的比较。在与刘邦的对比中,首先,项羽见秦始皇是“彼可取而代也”的心直口快。“司马迁在《高祖本纪》中写刘邦在咸阳看秦始皇出巡时说的话是:‘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口气与项羽迥然不同,婉转含蓄。”鸿门宴上,项羽“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失内应;刘邦“卮酒为寿,约为婚姻”得项伯。项羽有“杀数十百人”的英武与“范增数目项王”“项王默然不应”的刚愎自用。刘邦有“吾翁即若翁”“分我一杯羹”的泼皮无赖与“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的广用良言。项羽自身的比较。项羽在军事上叱咤风云,在政治上却无能。在战场上,项羽无愧为霸王的称号,横刀马上,所向披靡。在政治上,他在刘邦的频频计谋下,落得自刎乌江的下场。鸿门宴上,他优柔寡断,放虎归山。他的多疑固执是陈平、韩信归他人麾下,范增弃之而走。项羽就是这样一个军事巨人,政治矮子。这种结果造成了他前后人生的大不同。前期得势,力压群雄,帝王之位,唾手可得。后期失势,兵败乌江,四面楚歌,饮剑自刎。在这种自身性格、经历的正反对比中,项羽的英雄之气与人性缺点一一得以展现。项羽在军事、政治上的不平衡,至使他人生前后期的巨大反差,让人感到心理上的强烈震撼。这种人性、人生经历的对比,更真实地塑造了一个悲剧英雄身上所存在的矛盾对立统一,还给读者一个可爱,可恨;可敬,可惜的艺术形象。

2.苏武与他人的比较

《苏武传》中,作者在塑造苏武忠义形象时,重点安排了张胜、卫律、李陵他们三个人来与苏武作比较。

苏武与张胜的比较。苏武得知缑王与虞常谋反匈奴的事件必牵连自己,有辱国威时,欲饮刀自杀,被张胜、虞常所止。张胜见虞常在反抗匈奴的无礼行为中命归黄泉时,在面对卫律的举刀是“胜请降”。而此时,班固马上把镜头对准苏武和卫律,画面中卫律“复举剑拟之”,苏武则是“不动”。同一把刀,验出了张胜、苏武两种孑然不同的性格特征。张胜是面对死的威胁,毫不犹豫,下跪求命;苏武是毫不犹豫,不屈不服。

苏武与卫律的比较。卫律向苏武告之“赐号称王,拥兵数万”的爆发爆富的秘诀是,只需苏武下跪求降。但苏武的表情是“不应”。卫律摆起官架子“欲复见我,尚可得乎!”苏武则痛刺卫律:“女为人臣子,不顾思义,畔主背亲,为降鲡虏于蛮夷,何以女为见!”。在苏武与卫律的对比中,“卫律津津乐道于富贵利禄,苏武

视如粪土”在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相冲突的情况下,苏武表现出崇高的民族气节,而卫律则是一个十足的叛国者形象。

苏武与李陵的比较。李陵无奈降留匈奴,对苏武百般劝解,他从苏武的家庭变故谈到苏武自己年事已高,再谈到自己初降匈奴时的心境,可谓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苏武始终不为所动。“在与李陵的‘喟然叹’、‘泣下沾衿'的对照中,更见苏武胸襟之广,信念之坚。”

苏武高操坚贞的人格魅力通过他们三人的对比而活灵活现。张胜的贪生怕死;卫律的叛国投敌;李陵内心的矛盾与无奈共同烘托了苏武“富贵不能移;贫贱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形象。

在正反人物的对比当中,两篇文章都是以反观正,表现正面人物的优秀品质。《项羽本纪》更多的是以人物的表情、动作如“无以应”、“莫敢起”、“莫敢仰视”来完成正反对比的。而《苏武传》偏重于人物语言的反差形成对比,根据正反两方的话语表现他们的不同本质。班固通过苏武与三人的交谈,通过自身言语的表达来展示四个个性鲜明的人物。在《项羽本纪》中,作者对反面人物没有明显的否定感情。而在《苏武传》中,班固对张胜、卫律有强烈的否定讽刺意味。再者,项羽在与对手的比较中,既有优点的展示,也有缺点的暴露。由于项羽在军事、政治上的不平衡发展,还形成了一个前后人生的比较,进一步表现项羽这一形象的立体性,生动性。

《项羽本纪》与《苏武传》两篇文章塑造的两位英雄,启示、教育了一代又一代人。我们在对西楚霸王“很多时候,人们甚至忽略了他的过失,在他强大的人性美光芒的照耀下虔诚地敬仰着乌江自刎的豪气”在苏使节的高尚民族气节的教育下,在他坚定信念的培育中,成就了一批又一批的爱国志士。我们感受到的不仅仅是两个英雄形象的存在,更能体会到两种精神的复活。在这种精神的构建过程中,我们不得不承认,两位出色的作者,从不同角度运用对比艺术手法,树立中华民族两种不朽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