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吃了丈母娘两个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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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吃了丈母娘两个蛋

作者： 荷出水面

在大学里，流行两句话，说的是“毕业时我们一起失业”和“毕业时我们一起失恋”。没想到，这两句话真的会在同一天里砸到我的头上来。

在市农学院一毕业，曾经山盟海誓的女友让她做官的父母召了回去，去之前决绝地对我说了声拜拜，并陪着她的父母坐起了机关大楼。而我呢？只有一对下岗在家的父母，我总不能陪着她们到街头去炸油条吧？思来想去之后，我借用了父母所有的积蓄，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偏远乡村小街，开了一家“农作物种子改良站”。

我在改良站门外打出了黑板报一样的广告，我说本站提供各种最优质的农作物种子，同时只要提前预定，本站还可帮你改良家禽家兽的品种等等。我的字迹工整，文笔优美，可来欣赏的人不多，进门来照顾生意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和街房四邻混熟后，生意不见好，关心我终生大事的人倒多起来。就当时的情形，我哪有那心思？我就说，我嘛好歹也算帅哥一个，所以我选的女孩一是要漂亮，二就是还要有文化。这样一来，大多数说媒的退却了，可有一个没退，说等我同她要介绍的女孩见了面，女孩看不看得上我还不一定，因为人家不仅样子好，也曾是一名大学生，只是大二那年死了爹，才辍学在家的。她这一激，我要强地说，那我非要去见见她不可了。

等见了面才发现，那女孩我认识，她竟是我的高中同学李润花。她皮肤好，五管端，曾经是我的梦中情人，当年我就是对她害单相思害得历害，才只考了个农学院的。

我喜喜地笑说，真没想到会是你！她也羞羞地笑说，我也没想到是你哩！我们是男有情女有意，当天，我就急急地到她家登门定亲去了。

李润花和她妈两个人过日子。她妈为人爽快，完全没把我当外人看，极力留我多玩几天。当时正值秋播，我就真留下来给她们帮些忙。在她家的第三天，我和李润花从地里回得比较早，她娘说，现在做饭还嫌早，要不先给你们煮几个荷包蛋吧？李润花说她不吃。我就说那您煮两个吧，我就吃两个。她娘象没听清，问我，几个？我说两个。她娘哦了一声，就去了。等会她娘就喊李润花去把煮好的两个荷包蛋给我端来了，我呼呼几下就吃光了。一吃光，李润花娘就过来对我说，你的店子已经关门三天了，你该回去照看一下店子了。我和李润花一想也是，依依不舍地就告了别。

我刚回来，媒人就撵着我的屁股追来了，并且带来了我敬给李润花娘的营养品以及我给她娘的见面红包，另外，我送给李润花的一部手机以及带给她家的秋播种子也算成了钱退了回来。我吃了一惊，问这是干什么？媒人说，我也不瞒你，润花娘说你是个光儿苕。我问，光儿苕？光儿苕是什么？媒人说，“苕”在我们这里就是当蠢、笨、没心眼讲，光儿苕就是说你是长得好看却是没用的笨人。我从凳子跳了起来，问，她娘凭什么这样说我？媒人说，你是不是在她家吃了两个鸡蛋？我说是。媒人说，那就是了！我问，什么那就是了？可是任我怎么问，媒人什么也不愿多说地就走了。

我给李润花打电话，她告诉我说，她也是刚刚听她娘说退了亲的，还说今天她娘看得紧，明天她过来找我商量看怎么办。在我等李润花来的当天，“种子站的是个光儿苕”这句话就已在街上传开了。一拨一拨的人故意在我的种子站外面大声说着要是让他碰到李润花娘，就坚决不做一个苕而是要把蛋泼在她家的桌子上等等一类的话。到第二天，李润花过来后，还有一群毛头孩子在我的店外头吹牛，一个叫柱子的十一岁男孩说：“要是这事让我碰到，我就端回去给她娘说，‘丈母娘，我不饿，你把这碗蛋吃了吧’。” 我就问李润花那两个蛋里到底有什么名堂。李润花说，她昨天也问她娘了，但她娘不告诉她，所以她也不知道。见李润花也不知道，我一甩椅子，冲出门去把柱子叫了进来。

我对柱子说：“你告诉我那鸡蛋是怎么回事，我给你吃十个冰淇淋。”可是这家伙扭捏了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听山子叔他们说要怎样怎样我才那么说的。”我把我的手机和李润花的手机接通，再把我的手机放到柱子的口袋里说：“那你现在就去问山子叔，问清楚了我给你吃十天的冰淇淋。”

柱子去了不多久，就从李润花手机的扩音设备里传来他和山子叔的对话声。

山子叔说，这用鸡蛋试上门女婿心眼的把戏早是老皇历的事，好些年都不兴了，没想到还有人在兴这个。我告诉你呀小子，你将来到丈母娘家去吃鸡蛋，千万不能吃两个或者留两个。比方人家给你煮了三个，你可以全吃完，但为了显得你有礼节，你也可以一个不吃，只喝几口水。要是人家给你端来四个，你要么吃一个，要么吃三个……这时柱子说，要是人家只煮两个呢？山子叔乐了，说这煮两个其实是很不应该的，是对上门来的女婿大大的看不起，但退一万步讲，这女婿仍想求到这门亲的话，他可以吃一个留一个来化解。这时柱子又问，那这两个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山子叔又是哈哈一乐，说：“这两个蛋嘛，就表示是你裤档里的那两个小蛋蛋呀……”

听到这里，我一把把手机挂了，对李润花说道：“真没想到啊，你娘尽然让我吃那玩艺！”润花脸一红，娇羞地说：“不是你自己说要吃两个的吗？”我说：“我哪知道这里还有这名堂啊？你倒是知道却不告诉我，还巴巴地给我端过来。”我这一说，李润花急得哭了，说：“我哪里又知道有这回事啊？”她一哭，我又反过来笑着逗她说：“你不知道，那咱们是光儿苕对光儿苕，天生一对嘛！”李润花说：“我都要急死了，你还在那儿说笑！”我说：“有什么好急的，我现在是不急了，这不明摆着是你娘还不了解我吗？”我正说到这里，隔壁包子店的老板给我带进来几个买油菜种子的人，我对李润花说，这事急也没用，你先回去吧，咱们先静观其变一段时间再说。

李润花和买种子的人先后离去，包子店老板才笑着对我说：“你把店名改成‘光儿苕种子站’吧，刚才这几个人向我打听，除了你这店子，哪里还有家光儿苕种子站？”我诧异地还没说话，李润花又给我带进一拨买种子的人来了。等这几个人买好种子的一走，李润花也笑说：“这几个人是远村来的，刚才在街那头向我打听光儿苕种子站怎么走？现在你还是蛮出名的嘛！”包子店老板说：“那当然哟，这到丈母娘家吃两个鸡蛋在我们这里就是百年难遇的石破天惊天的大事，这十里八村的传得不比风还快？”我说：“好，顺带着给我的种子站做做广告，我今天还真把店名给换了它。”

换了店名后日子，生意真的日益好了起来。尤其是第二年开春播种稻子的季节，可能先前卖出的冬作物种子已有了良好的口碑，加上我光儿苕的称呼相映衬着四处传送，才使得我这里进一批杂交稻种子一落店就销空了，还有些大叔大妈向我定购化肥农药以及家禽家兽的品种了，我就让李润花帮我请了一个人给我看店，我好有时间到省农学院去进货。其实我多想帮我看店的人就是李润花呀！但李润花说，我也想啊，可我妈那一关还没过哩，再等等吧！

李润花叫我等，可有的人却不那样想。在我把隔壁的包子店兼并过来做了仓库之后，给我做媒的人又多了起来。我一个一个的回绝。后来，我干脆给那些人出了个难题，我说我这边只要是李润花的娘来说话，哪家的姑娘我都娶！这样一说，果然清静了好久。可是有一天有一个不知究里的，真的跑去找了李润花娘，结果受了李润花娘拐弯抹角的一通骂。当天，李润花娘还骂到我店子里来，说我是故意作难她。我说我哪敢哪，就是您送我的外号让我的店子出了名，我想请你喝杯谢酒又怕你不喝，我就想哪天能请你喝一杯我的谢媒酒也行呀？她娘说：“什么谢媒酒？我真是看错眼了，你家伙一点不苕，心眼还坏透了。我告诉你，你明天不找人去提亲，后天我就找个人把润花嫁了！”我一下子蹦了起来，说：“不等明天，我现在就去能行吗？”李润花的娘、不，是我的丈母娘噗地笑了，说，你真的一点也不苕！

当年的国庆节，正是我和李润花大喜的日子。那天，在她们娘家就要发亲时，一个大叔来拦住我们娶亲的队伍，向我问了两个问题，他说：“你给我们的花生种子结出的果为什么是四颗米六颗米？还有你的种子站出来的鸡和鸭，下的蛋为什么都是双黄？”

在这之前，李润花是怕我可能会遇到这种事，对我讲过她们这里的一些习俗，就是娘家发亲前，娘家的亲朋好友为增加热闹和喜庆气氛，会拦住娶亲的队伍，有时只是为了索要一个红包或一条烟，有时也会问新郎一些奇怪但其实很好回答的问题，也就是要新郎说些吉祥话烘烘气氛。比方现在，我只要回答“这叫好事成双啊”就可以了。

就在我那句“这叫好事成双”要出口时，我却临时变了主意。我说：“蛋双黄是吧？”问我的大叔一愣，说：“啊！”我说：“这多亏我娘去年给我煮了一碗好事成双的双黄蛋啊！”顿时，周围爆出一阵哄笑，把喜庆的气氛推到了极至，同时，发亲的鞭炮大响，娶亲的鞭炮猛应，我呢？趁机就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新娘抱上了娶亲的花车……

(原發山海經08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