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冠.谭翊飞:MH370事件考验中马双边关系

——马来西亚政商文化生态调查

3月12日，包括马来人、华人在内的众多马来西亚民众自发陆续前往吉隆坡国际机场，在条幅和背板上集体签字，为马航MH370航班失踪乘客祈福。

这幅温暖画面的背后，是日益增长的中马双边贸易额数字。

据中国商务部最新统计数据，2013年中国-马来西亚双边贸易额首次突破千亿美元大关，达1060.8亿美元，同比增长11.9%。马来西亚是继日本、韩国后，第三个与中国双边贸易额突破1000亿美元的亚洲国家。根据中马2013-2017年经贸合作五年规划，至2017年，中马双边贸易额将达到1600亿美元。

马来西亚拿督斯理兼马中经济贸易总商会中央理事郑水兴12日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时表示，马航事件的确对马来西亚国家形象有一定程度的冲击，他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圆满解决，也希望以后不再有类似不幸的事件发生。

商会筹划召集民间力量

郑水兴介绍，马航事件发生后，马来西亚各地商会都对其保持高度关注。本周内，将联合各个商会筹划以及召集社会各界力量对马航事件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据马来西亚新山中华工会会长林奕钦介绍，马来西亚2013年已有近9000个华人团体，其中有超过60%积极推动会务。

“很多商会的人，包括我自己都经常乘坐这趟每周五的航班去北京，商会和中国的贸易往来比较密切。所以大家都很关心事情的进展。”郑水兴表示。他认为，此次马来西亚政府的反应显然已经落后于民间。

近两年来，马来西亚已经成为中国对东南亚市场进行商务投资的落脚处，连续6年成为中国在东盟国家中的最大贸易伙伴。包括北京城建、中铁、中水电等在内的中国大型企业，均在马来西亚成立了子公司，并实施项目和计划。

而来自中国内地的个人投资者对于马来西亚的房地产和旅游业投资都很感兴趣，此外，马来西亚还有一项以华人为目标人群的移民计划，叫做“MM2H第二家园计划”。

对正在进行的MH370客机的搜救工作，华裔民众多有批评。他们认为政府在发布信息及处理方面存在混乱的情况，仍待改进。如客机失联后，到第二天早晨才启动相关的搜救程序，而非前一天。有些华文媒体发表专栏文章，将马来西亚政府在这次搜救行动中的作为和中国政府处理汶川大地震进行比较，认为中国政府反应相当迅速，而马来西亚政府相当迟缓。

对于外界对吉隆坡国际机场安检的质疑，在郑水兴个人看来，机场安检跟西方及中国相比确实要相对松懈一点，主要原因在于马来西亚在旅游方面的安全指数较高。“安检方面虽然有一定流程，但不会有严格的安检要求，此次事件后基本上我们希望安检方面会更加严格。”

郑水兴表示，当地华人都觉得马来西亚政府的协调机制反应慢了一点，认为政府一开始没有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但是马来西亚的一个好处是，政府处理民众的呼声效率高，很多时候需要用民众的力量去要求事情的推进。

“当然我们也觉得政府在协调方面出现了一些问题，但我们感觉到马来西亚政府也付出了很多，包括国家元首也很关心此事，但是因为很多是属于专业的技术性问题，即使外界有些批评，但是究竟困难度有多少，我们也不是很清楚。”郑水兴坦诚地说。

郑水兴指出，马航事件对当地旅游业短期肯定会有影响。有来自中国的消息称，国内多地已经原本有计划赴马旅行的游客取消旅行计划，旅行团方面亦受到影响。

“我们都希望有一个好的开始，但是既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就希望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马中双方尤其是马来西亚方面能够做出更大的努力去巩固两国之间的友谊和关系，包括双方领袖往来及贸易、文化交流。”郑水兴说。

主流华人政治上的弱势

事实上，近年来马中两国的商贸关系如此紧密并不容易。

马来西亚华人文化协会会长张雅诰12日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介绍，马华是执政党为政的第二大成员党，上个世纪70年代处于一种特别的情况，即政府不承认华人文化，只要是与中国相关的歌曲，包括当地华人耳熟能详的《凤阳花鼓》、《故乡》都被列为禁歌，所以马华工会就把推进政府承认华人文化列入计划之中，于1976年正式注册成立马来西亚华人文化协会。

“在这40年里，协会陆陆续续办了400多项的活动，包括邀请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言先生、著名画家黄永玉先生等作家、艺术家、演艺人员来马来西亚参加活动。一开始，政府认为‘舞狮舞龙’是‘黑社会活动’，需要申请执照而且也限制时间地点等，但现在即使在正式场合都很自然被接受，华人文化得到极大的舒展。”张雅诰说。

华人是马来西亚种族构成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在马来西亚主流社会取得颇多建树。不过，张雅诰指出，近年华人在马来西亚人口构成中的比例逐渐下降，已经由26%下降至23%。 主要原因在于华人更倾向于优生优育。在马来社会构成中，华人家庭一般只有一胎，而其他种族后裔则一般会有3个以上孩子。政府鼓励马来人生育，也会予以政策协助。

“由于华人政党势力薄弱，再加之当时政府不承认华人文化，有很多阻碍，华人政党处于被挨打的境地，2013年大选输得很糟糕，华人在政府部门任职的比例越来越低，有关华人方面的讯息就不能及时有效地通达到政府机关里。”张雅诰介绍。

本次失踪的MH370航班上的239位乘客中亦有20多位中国著名画家以及一些佛教徒。

“因为马中两国关系友好，两国经常有互访往来的各种文化交流活动。很不幸，这次马航事件中有宗教界、文化界以及经贸界人士。我们觉得生命可贵，所以为他们祈祷，希望奇迹出现。”张雅诰表示。

事件影响马国政治议题

马航MH370事件同时也引发了马来西亚政治上的变局。

3月10日晚上，马来西亚华人公会（属于马来西亚执政联盟国民阵线的一个成员政党）副总会长周美芬来到了吉隆坡国际机场旁边的SAMA SAMA酒店，由马华公会及相关社会团体召集的义工在这里集合，他们为第二天到达的HM370航班的中国乘客家属提供援助。周美芬对这些义工发表了讲话。

当地人士分析，她的这次行动也是为了赢取华人社会的好感。马华公会是一个参与推翻英国殖民统治，建立马来西亚联邦的重要的华人政治力量。第二天上午，周美芬正式参选马来西亚雪兰莪加影州议席补选。

据马来西亚华文媒体报道，加影州共有3万多合格选民，其中华裔占40%。这意味着，能否得到华裔支持是周美芬能否赢得补选的关键因素。上一届加影州议席的选举中，马华公会只拿到了18%的华裔选民的选票。

周美芬这次补选的竞争对手来自反对党人民公正党候选人、拿督斯里旺阿兹莎医生，她的丈夫安华是前副首相，最近因鸡奸罪一审被判刑，安华因而放弃参选，旺阿兹莎于是替换出征。

另一起反对党重要政治人物——国会议员、人民行动党主席卡巴星最近也被判刑，罪名是煽动罪。判决受到一些国际组织的批评，并且引起了反对党的不满。

这两起对反对党重要政治人物的判决搅动了马来西亚的政治，引起了反对党对政治联盟的强烈批评。当地政治分析人士称，如果没有发生HM370客机失联事件，这些事件将会持续占据马各大报纸的头版。但现在，最重要的新闻是失联客机，“反对党的声音被覆盖了。”

一位当地的华人企业家对21世纪经济报道说，马来西亚不像中国那么大，平时并没有那么多的灾难，所以应急体系不如中国完备。他认为，这次救援行动是马来西亚自2006年印尼大海啸以来面对的最大的应急方面的挑战，“海啸几分钟就过去了，但飞机这么多天都没有找到，现在比那时还难。”

10天以后，加影州补选将开放投票。国民阵线和人民联盟，到底鹿死谁手将见分晓。目前，失联客机仍音信全无，反对党并未对搜救行动进行激烈批评。未来，对这次搜救行动反思和检讨会否成为马来西亚政争中的焦点，尚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