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颜的魅惑
蓝颜是我们对抗现实暗影的外挂。如若我们道行不深,现实的暗影将无情吞噬蓝颜。
在人类社会关系的各类排列组合中,成年男女之间的“蓝颜互动”一直是坊间的争议话题。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探讨的“蓝颜”不是单指此类关系中的男方之于女方,而是,他和她互为“蓝颜”。他们或因惺惺相惜,或因造化弄人,或虽不来电但心系之。总之,他们不在一起,但又在一起。如果要用一个惊悚点的句子来形容蓝颜,那么就是——他们是彼此可以在对方追悼会上抚棺痛哭却并非有奸情的人。
“不睡,就是不睡”是互为蓝颜的入门要求。“端着”,必须“端着”,才能成就蓝颜这一份生命中难得的不被荷尔蒙的魅惑所征服的特殊情愫。生命中的许多东西是不可以懈怠出尴尬的。一俟把持不住武功全废,女方沦为“红颜”,男方的内涵则遁入俗世的狭义“蓝颜”——如果依然再在后边加挂“知己”二字,谬托误人矣。
相比同性之间的龟蜜、闺蜜们,何以异性之间的蓝颜配更稀缺也更令人神往?首先当然正如前文所述,能抵抗人类随性特点的人更值得尊敬;其次,蓝颜会规避很多同性密友间常见的事故:口蜜腹剑、贴身卧底、反戈一击、没事添乱有事添堵……文革中,很多夫妻之间互相揭批,成为“睡在对方身边的赫鲁晓夫”。但是蓝颜不同,剔除了两性之间的原始结合的吸引,他们能够在一起,才是真爱。
爱的外延很广袤,占有是爱,放生亦是爱。蓝颜要么不成,一旦成就,亘古绵延。原因要说也很容易理解,无论是夫妻还是男女恋人,他们有共同的生活经验,必然目睹对方所有的优缺点。所谓“近侍面前无伟人”。男女一旦赤裸相见过,那股子“劲儿”就会蓦地泄掉。什么“劲儿”?简而言之,就是那种不惜一切代价努力营造出一种生物吸引力以及原始进攻性的“造型”——就像在沙滩上我们面对款款而来的曼妙女郎,会不自觉吸紧自己的大肚腩一样。
蓝颜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他们很少会彼此真正面对生活的烟火气,也不必经历360°生活在同一空间内的历练,从而目击对方的所有不堪。蓝颜的交集,只在最优质的那段,犹如金枪鱼那一条令人心醉的粉色中脂,入口即化,回甘无穷。
从平衡度考量,蓝颜配自然有相敬如宾、心如槁木之后达成的至境。但大多数的蓝颜们,彼此之间至少有一方怀有显而易见的绮思。另一方呢,或早已正色告之,或王顾左右不接翎子,总之,关系在那一点上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不管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也就那样了。
哪样了?有慰藉,少幽怨;有倾听之责任,但无必听之义务;除了不能那个,实在堪称一对璧人。得此蓝颜,夫复何求?
也有过界的蓝颜配,从密友沦为夫妻,着实难说于人生是幸抑或不幸——很少有人强弩出蓝颜的样子,但夫妻会。“强弩”不同于“端着”,后者是对某种价值观的矜持维系,而前者更在乎的是某种社会角色的扮演。蓝颜一旦沦陷,绝无回溯可能。至少我没见过既是夫妻又是蓝颜的奇葩。夫妻当然应该是朋友,但生活经验告诉我们,有些事是绝对不能与某一类朋友分享的。如果这类“朋友”又恰巧是你的另一半,那么,你更要具备十二万分的警觉之心,适时闭嘴。
以上绝非教唆。蓝颜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帮助人们定时派遣精神生活中的“黑色碎片”。大多数人没有宗教,不会有暗室告解,所以我们对一个无害的,理论上能够召之即来,来之能听,听之可忍,永远把你的小秘密埋在心灵后院的异性,充盈了无限的期待。
蓝颜之魅惑,在于一种性别游戏的cosplay,玩的时候你会产生一种自己居然有点高尚的错觉。你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也希望对方在这一刻感同身受。王朔当年有比较极端的说法,大意是异性朋友分两种:可以睡觉的,不可以睡觉的。我的延伸解读是:蓝颜或许是未来可以睡觉,但实际上我们都希望它最好不会发生的一种“中国合伙人”。这世界上令人闹心的关系太芜杂了,蓝颜是我们对抗现实暗影的外挂。如若我们道行不深,现实的暗影将无情吞噬蓝颜。它有添加剂,也有保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