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研究]张慧智:朝鲜经济增长的内生动力与外生变量研究

内容提要

近年来,朝鲜在国际制裁日益严厉的背景下,依然连年实现经济增长,平壤呈现欣欣向荣的发展面貌。

考察朝鲜经济增长的动力来源会发现其内生动力主要体现为朝鲜式经济管理方法提高了劳动生产率

生产资料市场和消费品市场的扩大 推动了商业发展和内需增加,对科技的重视与投入促进了技术进步。

但是,由于朝鲜贸易投资环境恶劣, 国际贸易与引进外资对朝鲜来说依然只是经济增长的外生变量。

鉴于朝鲜产业结构的脆弱性和长期技术投入不足等问题朝鲜只有将贸易引资等外生变量内生化,提高贸易开放度,扩大招商引资力度,才能充分发挥其技术外溢效应,真正实现经济长期可持续发展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朝鲜政治经济形势跟踪研究及我国对朝政策”(14JJD810003);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项目“东北亚国家区域经济一体化战略比较研究”(11JJD810007);吉林大学哲学社会科学青年学术领袖培育计划项目“朝鲜半岛与东北亚国际关系研究”(2012FRLX14)

自金正恩执政后，朝鲜出台了一系列新的经济政策措施，展现出欣欣向荣的面貌。

笔者自2010年以来每年赴平壤考察访问，都会看到平壤日新月异的变化。平壤各个餐馆里人满为患，乘坐出租车可以“拼车”

超市里朝鲜民众的购物车内装满了商品，农贸市场里应有尽有，交易活跃。尽管自金正恩正式提出“经济建设与核武力建设并进发展”的路线后

国际社会纷纷表示质疑并坚决反对，并对朝鲜第三次核试验实施更加严厉的制裁。

但是，在国际社会对朝制裁日益加重，援助大幅缩小的背景下，朝鲜自2011年以来却连续实现经济增长

GDP增长率分别达到0.8%(2011年)、1.3%(2012年)、1.1%(2013年)和1.0%(2014年)

朝鲜经济增长动力来自哪里，其可持续性如何，今后将向哪个方向发展等疑问成为本文要解决的核心问题。

经济增长是社会物质财富不断增加的过程，代表一国潜在GDP或国民产出的增加。

长期以来，经济学家致力于研究哪些因素对经济增长更能发挥决定性作用。古典政治经济学理论认为

一个国家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来源于劳动分工、资本积累和技术进步;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则强调人口增长和技术进步作为外部力量的重要性

而现代经济增长理论也被称为“内生技术变革理论”，认为内生的技术进步是经济增长的决定因素

技术和人力资本的外溢效应是经济增长的必要条件，国际贸易对经济增长有重要影响，政府的适当干预以及正确的经济政策则是重要推动力。

从朝鲜近年来国内外经济条件的变化来考察，会发现朝鲜经济增长主要来自内生动力，其积极追求的对外经济合作是影响未来发展方向的重要外生变量。

1朝鲜式经济管理方法是增长的政策性动力

金正恩执政后，推动经济建设，改善民生，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成为朝鲜的重要政策目标。

为此，金正恩执政后对经济建设做出一系列调整，在加强计划经济管理的基础上，探索新的经济管理方法。

其实，早在2001年新年社论中，朝鲜就提出“要根据新的环境和新的氛围，改善经济管理方法”，并于2002年实施了“7·1经济管理改善措施”。

此后，朝鲜一直强调“改善经济管理”的重要性。金正恩执政后，更加明确了“朝鲜式经济管理方法”的宗旨和原则:

在朝鲜劳动党的领导下对经济工作进行国家统一指导，提高企业的责任心和创造性，让所有劳动者在生产管理中承担主人的责任

发挥主人的作用;“朝鲜式经济管理方法”要坚持社会主义原则，即坚持生产手段的社会主义所有制和集体主义原则

坚持人民经济的计划原则、均衡发展原则、按劳分配原则和价值交换原则;将科学技术与企业经营管理有机结合，从而实现企业生产经营创新。

为此，朝鲜中央政府一方面对经济管理机构进行调整，扩大内阁的经济管理权限

实施“内阁中心制”、“内阁责任制”，合并合营投资委员会、国家经济开发委员与贸易省，成立对外经济省，加大引进外资力度

另一方面，对内公布了金正恩的指示“建立我们式的经济管理体系”(2012年6月28日公布，简称6·28措施)

以及“根据现实发展需求确立我们式的经济管理方法”(2014年5月30日公布，简称5·30谈话)。

这两个文件的主要内容以农业、工业为核心，将经营权限下放给生产单位，从制订生产计划、投入生产到分配产品收益的各个环节

大幅扩大生产单位的自主权限;在完成国家收购和上缴计划后，剩余部分由协作农场或企业自行分配

用于设备投资、扩大再生产和提高职工生活水平，以此提高农场、工厂、企业的自律性和自主性，提高劳动者生产积极性和劳动效率。

朝鲜式的经济管理改善方法首先体现在农业上，即重点解决吃饭问题。6·28措施实施后

朝鲜在农村试点实施“圃田担当制”(即农田分担责任制)，大幅缩小合作农场作业小组的人数

由原来每个小组的15～20人减少到3～5人;增加可自由处置的农作物比例，国家和农场的分配比例调整为3∶7

努力推进“农业生产集约化、工业化、现代化”;通过下放农作物的分配权，提高生产者的积极性

利用现代科技提高劳动生产率，促进农业生产，解决粮食问题。“圃田担当制”的具体内容可以从2014年2月金正恩致“全国合作农场分组长大会”的贺信内容中得到充分印证。

金正恩在贺信中强调了合作农场自力经营和分组管理的作用，“为增加农场员的生产积极性，要求在分组管理制下实施农田分担责任制，……

根据社会主义分配原则的要求，将从分组生产的粮食中扣除国家制定的一定份额以外的粮食，按每个农场员的工分以实物为主进行分配。

国家要正确地评估国家的粮食需求量、农民的利害关系和生活上的需求，以此为基础合理地制订粮食义务收购计划

以使农业劳动者满怀信心努力奋斗。……要在农村创造模范单位，并使所有单位大力展开赶超模范单位的竞赛。”

金正恩的贺信进一步印证了朝鲜“6·28措施”的具体内容，显示朝鲜的农业政策出现了较大变化，给农业生产带来了积极的影响。

“圃田担当制”的实施，为大幅提高朝鲜粮食产量发挥了重要作用。“农场员真正成为土地的主人，粮食生产的主人，生产自觉性和劳动热情大幅提高，劳动生产率提高了95%”，每公顷粮食增产1吨。

尽管近年来朝鲜连年大旱，但粮食产量依然有较大幅度的提高。根据朝鲜方面公布的数据

朝鲜2012/2013年度的粮食产量为566万吨，2013/2014年度增加到571万吨，“圃田担当制”由试点扩展到全国。

不过，由于2015年百年不遇的春旱，世界粮食计划署和联合国粮农组织都认为朝鲜粮食减产已成定局。

2015年9月，朝鲜中央政府把平壤的粮食配给量减少到每人每天250克，比过去3年来的平均配给量317克减少了21%。

韩国农业问题专家认为，2015年朝鲜可能有50万吨的粮食缺口。在工业方面，朝鲜强调改善企业经营管理体系

实施“社会主义企业责任管理制”，将部分权力下放给生产经营单位，鼓励企业在党委书记和企业经理的率领下

根据实际情况独自开展经营活动，实施“独立核算制”，全面负责制订计划、物资采购、产品销售和利润分配。

因为在国家力量有限的情况下，“各企业要想提高经营效率，绝不能只依靠中央集权式指导，国家也无法对数千、数万企业进行全面细致的指导”

借此强调企业作为经济主体需要较强的自律性和自主性。据此，工厂在执行国家计划的同时，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与其他企业缔结生产合同。

以前，企业收益使用必须严格按照项目执行，新措施允许企业将部分所得按照规定上缴国家

剩余部分自行决定如何使用，即设备投资、提高生活费、扩大再生产等，工厂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自行决定收益的利用方式。

另外，扩大再生产计划和出口相关业务也由企业自行决定。国家计划外的合同需要登记，因此劳动计划可以接受国家指导。

在由于设备更新等而出现过剩劳动力的情况下，可以提议减少劳动力使用。不仅如此，计划经济体制下朝鲜的计划制订方式也出现了较大变化。

“计划经济不意味着所有部门、所有单位的生产经营活动计划都由中央来制订。”

除电力、煤炭、金属、化学产品等对经济具有战略意义的部门应由国家直接制订计划外

其他所有生产指标都应以定购合同的方式制定执行，即需求单位向生产单位进行定购，根据双方协议缔结合同

按照定购合同有计划地执行生产与供应，合同双方形成信用关系，受到民法保护;企业还拥有贸易权

可以分别开设本币和外币账户，自主决定进出口，鼓励企业引进海外投资;实施差别化工资制度，彻底消除平均主义和不劳而获现象

根据按劳分配原则评价劳动产出的数量、质量及对企业收益的贡献，公平公正地确定劳动报酬

坚持多劳多得，以现金和物资的方式支付给劳动者;通过调整价格、货币流通和产品结构合理化等措施，协调解决经济发展的速度与均衡等问题。

总之，新企业管理体系的核心目标就是提高劳动者主观能动性和生产效率，实现经济的自主化、现代化、国产化。

“朝鲜式经济管理方法”作为朝鲜重要的经济政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

这一政策的主要特征是坚持计划经济体制，坚持社会主义制度属性。同时，朝鲜式经济管理方法又有新突破

即在保障土地、生产资料、劳动力等生产要素社会主义所有制的前提下，给予从事生产经营的计划经济主体以体制所能允许的最大限度的主动权

以鼓励其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使原来在高度中央集权的生产方式下受到束缚的生产力开始在国家体制层面上因“真正拥有自主权”而不断地被激发和释放。

朝鲜式经济管理方法一定程度地调整了中央与地方、上层机关与下属单位、企业与个人之间的关系

激励的增加，产品的市场竞争加剧，资源配置效率的改善都不同程度地推动了经济发展。

因此，朝鲜尽管面临严厉的国际制裁，仍然“依靠自己的力量”实现了农作物大幅增产，生产生活消费品供给增加，人民的实际购买力不断增强，国民生产总值持续提高。

2商业发展、内需增加为经济增长提供市场活力

朝鲜式经济管理方法不仅推动朝鲜在农业和工业领域取得可见的成果，而且促进了市场的发展。

在国家无法完全保障企业生产所需的原材料、生产资料供应的情况下，“利用市场提供补充”。

当前，朝鲜存在三种市场:社会主义商品交易市场、进口物资交流市场(可统称为生产资料市场)和综合市场(即消费品市场)。

2002年“7·1经济管理改善措施”实施之后，朝鲜为保障企业生产正常化建立了“社会主义商品交易市场”

即部分企业面临原材料、生产资料不足或有剩余的情况下，可以首先向内阁相关部门提交申请进行审批

再由国家计划委员会根据各企业情况实现需求企业与供给企业的对接，从而实现企业间的“互通有无”。

2005年6月，朝鲜还在平壤设立了“普同江进口物资交流市场”，由中朝两国合作运营进口的原材料、机械设备等生产资料保障了朝鲜工厂企业的正常生产。

当前，“朝鲜式的经济管理方法”要求企业在保障无条件完成中央指标的前提下，利用定购合同制订生产销售计划

根据企业资金供给、原材料保障及生产技术设备状态有效利用人力、物力资源，使计划指标更具有现实性。

为使所有企业了解相关产品信息，可以由国家制作产品目录，利用图书、网络等手段进行广泛宣传，还可以利用广告发布新产品信息。

因为广告不仅可以创造需求，而且可以为人民提供生活便利服务。可见，朝鲜日益认识到商业广告对企业经营的重要性，并给予高度认可。

在朝鲜利用生产资料市场保障企业生产正常化的同时，消费品市场的发展为保障人民生活正常化奠定了基础。

朝鲜的消费品市场一种是国有大型商场，另一种是由居民个人为主要经营者的综合市场。

例如，在平壤，有“万水桥肉类商店”、仓田大街综合购物中心，还有著名的中朝合作建设运营的“光复大街商业中心”

这些都是国营商场超市，主要销售朝鲜国产商品和从中国进口的商品;平安北道人民委员会建设了平城餐饮一条街、新义州百货商店等1000多个商业服务设施，综合市场的分布更加普遍。

包括平壤在内的朝鲜各市郡中不断增加的“综合市场”(又称为区域市场)成为朝鲜居民收入的主要来源。

个人可以通过支付市场使用费方式租赁摊位，进入综合市场参与商业活动，从而使个人追求财富收入的合法性和正当性得到保障。

随着居民收入的增加，服务业得到迅速发展，内需显著增加，成为朝鲜经济的新增长点。

美国国际战略问题研究所(CSIS)根据卫星图片分析称，朝鲜在2003～2014年的约10年间，综合市场数量大幅增加。

在此期间新义州市场数量增加了114%，而开城仅增加了16%。目前至少有406个得到国家许可的合法市场。

朝鲜的市场发展过程有一个明显特征———“价格双轨制”，即由国家计划保障供应的部分维持较低的计划价格，计划外的购买实行市场价格。

在生产资料市场，生产单位用国家计划价格购进的生产资料生产的商品，以国家规定的计划价格出售

至于用市场价格购进的生产资料生产的商品，超产部分自己定价，议价出售。

在消费品市场，消费者对计划配额部分用计划价格购买，例如关系国计民生的粮、油等部分重要商品，继续计划供应，实行计划价格

缓冲市场价格对人民日常生活的影响;超过计划配额部分用市场价格购买，用以满足改善人民生活的需求。

“价格双轨制”使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出现流动性商业化过程，商业功能和交易机制的建立

自然而然地推动着生产方式的转换，而商品流通则成为商品所有者之间进行交易、使商品价值增殖的必需渠道。

因为生产资料“价格双轨制”使生产单位有了一定的定价权，可以根据生产成本和市场供求调整产品价格，不仅促进了生产资料市场的发展

而且扩大了生产单位的物资选购权，优化了生产要素组合，实现了以商品流通为枢纽的资源配置方式，显著提高了经济绩效，减少了短缺现象。

当然，生产资料“价格双轨制”也给朝鲜带来了投机倒把、计划物资卖高价、腐败寻租等造成市场秩序混乱的行为

但是现阶段计划经济与市场调节相结合的方式为提高经济活力发挥了重要作用。

3技术进步为朝鲜经济增长提供助力

技术进步常被看作经济增长的内生动力源泉，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基于科学技术的广泛应用;科学和技术本身的进展;有利于科学或者学术繁荣和技术创新的激励机制制度化。

也就是说，技术进步不仅意味着科学技术本身的进展，还与国家的制度、政策、环境有直接的关系。

虽然与其他国家相比，朝鲜的科学技术仍处于相当低的发展阶段，但朝鲜从未减少对科技进步的关注。

朝鲜重视发展科学技术，将其作为强盛国家的三大支柱之一，国家层面投入较大，由内阁一位副总理专门负责科技发展

从2009年开始成立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全面负责科技发展战略，开展群众技术革新运动

并审评和推广新技术;重视利用科技改造国民经济各部门，按照信息时代要求改善产业结构，建设技术密集型经济;加强与中俄等国家的科技部门交流。

朝鲜清晰了解科技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1998～2012年，朝鲜已连接实施三个“科技发展5年计划”，其主要内容是:

以核技术—信息、纳米、新能源、宇宙技术、核技术等尖端科技为目标;机械、化工、热力等重要学科紧跟世界先进水平

深化基础科学研究;优先向信息、生产和纳米技术领域投入力量;努力发展和提高国防技术和电力、煤炭、运输、金属、机械领域的科技水平

强调通过调整和改善出口产品结构，开发森林和海洋资源新技术，把朝鲜建设成“世界科技强国”。

经过多年努力，朝鲜在科技领域取得了显著成果。近年来，为解决企业生产与人民生活问题

朝鲜加大了对化肥、纤维、主体铁和计算机数控技术(CNC)的投入。根据朝鲜国家科学院资料

2014年朝鲜在解决吃饭问题、能源问题、计算机数控技术以及设备国产化等方面获得了90项科技创新和许多重要的科技研究成果。

在知识经济时代，朝鲜科技进步是完善朝鲜式经济管理方法的决定力量，是“推进强盛国家建设的原动力”。

无论是金正日，还是金正恩都曾表示“决不能舍不得对科学技术发展进行的投资”。

为推动科技开发和技术升级，朝鲜全面扩大科技教育，要求所有人都学习科技，实现全民科技人才化，并为科学家和技术工作者提供更好的研究条件和生活环境。

朝鲜还要求内阁作为经济指导部门，优先关注科技发展，加强对科技工作的统一指导和管理，把科技研究和经济管理指导紧密结合

将科技研究成果有效地转化为生产力，将国家经济发展战略由经济自立转变为技术自立，实现传统产业向尖端科技产业的转移，从而实现经济结构升级改造。

朝鲜虽然认识到科技进步对经济建设的决定性作用，但在资金短缺的情况下，朝鲜的科技预算投入呈明显减少趋势。

2012年，科技预算支出为10.9%，2013年则减少为6.7%，2014年更减少到3.6%，2015年为5%。科技投入不足对其经济增长的影响有待观察。

4对外合作是朝鲜经济发展的外生变量

在长期遭受国际经济制裁的背景下，朝鲜式经济管理方法因势利导，自下而上地推动计划经济与商品市场的有机结合，实现了经济连年增长。

从近年来朝鲜产业结构变化可以看出，经济增长主要来自农林渔业、煤炭为主的服务业和矿产业

而重工业和轻工业为代表的制造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相对较小。近两年来，朝鲜因将轻工业作为主攻战线进行发展

通过企业扩大生产和积极引进外资而取得了较快增长，但依然没有超过7%的占比率，重化工业甚至出现缓慢下滑趋势。

这种产业结构将使朝鲜的经济增长具有明显的脆弱性。在长期无法解决粮食难、能源难、外汇难的情况下

朝鲜在资金、物资、技术等方面都存在较大缺口，单纯凭借自己的力量，经济的健康可持续增长将面临诸多困难。

朝鲜也深刻认识到当前经济增长的局限性，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希望通过扩大贸易、引进外资加快经济发展。

朝鲜近年来的产业趋势变化如表1所示。

朝鲜最大的贸易伙伴是中国和韩国。但是，自2008年发生金刚山韩国游客被杀事件后，韩国中断了金刚山旅游项目的开发与合作，至今没有恢复。

2010年天安舰事件后，韩国实施“5·24制裁措施”，中断了除开城之外的对朝经济合作，朝韩双边贸易额迅速减少

与此同时，中朝贸易额大幅增加。截止到2014年，朝鲜的对外贸易总额近100亿美元，其中中国占63.94%，韩国占23.53%。

尽管朝鲜努力扩大与俄罗斯、东南亚各国、欧洲等国家和地区的贸易合作，但受国内外经济形势和经济政策的影响

贸易规模无法与中朝、韩朝贸易规模相比较。以中韩两国为主的外国企业对朝直接投资，为其经济增长提供了强劲的动力。

联合国贸发会议发布的2014年《世界投资报告》显示，2013年，朝鲜吸收外资流量为2.3亿美元，截止到2013年底，朝鲜吸收外资存量为18.8亿美元。

根据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资料2012年中国对朝直接投资一度达到1.1亿美元，2013年则减少到8620万美元。截至2013年末，中国对朝鲜投资累计达5.86亿美元。

中国对朝鲜投资企业主要集中在矿产资源和制造业领域，如纺织轻工、化工、运输和百货等服务业、机械、食品、水产养殖、医药、建材等多个行业。

中国与朝鲜的正常贸易投资，为朝鲜提供了其经济发展所需的资金、技术、物资、外汇，为朝鲜改善企业生产和人民生活发挥了重要作用。

韩国对朝鲜的直接投资主要集中于开城工业园区。韩国考虑到与朝鲜经济交流的特殊性，把韩朝间的贸易投资统称为“搬入”和“搬出”难以区分贸易与投资的区别。

截止到2015年11月，韩国在开城工业园区投资企业已有124个，生产经营雇用朝鲜劳动力人数不断增加，已达到54763人其生产额由2009年后的2.56亿美元增加到5.15亿美元。、

韩国在开城工业园区主要投资领域包括纤维业、金属机械业、电子电器业、化学产品、食品业、造纸与木材加工业、非金属矿物业。

由于开城工业园区的建设仅是由韩国政府向朝鲜提供土地租赁费、企业税收(企业所得税、资产税等)以及工资收入

其产品主要是运回韩国或出口第三国市场，因此，对朝鲜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相对有限。表2是2008～2015年中韩对朝鲜贸易趋势。

为引进更多资金和先进的技术，朝鲜扩大了招商引资范围。

2013年，朝鲜在现有的四个特区(罗先经济贸易区、黄金坪威化岛特别经济地带、开城工业园区、金刚山观光特区)的基础上

又在各道设立了13个地方级经济开发区，2014年又在平壤市、黄海南道、南浦市、平安南道和平安北道的部分地区增设6个经济开发区

并将新义州经济特区更名为新义州国际经济区，招商对象包括韩国在内的所有国家。

从地理位置来看，19个经济开发区主要位于沿海、沿边地区，形成环形结构，从开发模式来看主要仿照开城工业园区，提倡由大企业主导开发模式。

2015年，朝鲜又将元山—金刚山国际观光特区、茂峰国际观光特区等作为开发重点，希望以旅游业为契机，突破招商引资难以取得进展的僵局。

由此，朝鲜形成以7个国家级经济特区为主、19个地方经济开发区为辅的对外经济合作结构。

相较国家级经济特区而言，朝鲜在各地方新设立的经济开发区意在发挥各道特点及优势，具有规模小、面积小的特点。

开发区建设由朝鲜国家审议委员会和中央经济特区指导机构等中央机构主导并把关

由各道人民委员会和其组建的开发区管理机构实地运营，形成“中央指导、地方推进”的互动结构。

朝鲜设立符合各道实际情况的经济开发区，有助于挖掘地方资源，提高出口指标，创造更多外汇，促进国家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

目前，朝鲜正在推进保税加工出口区和高新技术开发区的设立运营试点工作。

为保障外国投资企业权益，扩大与他国的经济合作，朝鲜在宪法基础上，不断完善投资相关法律体系

并于2013年颁布了经济开发区法，在土地租赁、税收、劳动力雇用方面提供了一系列诱人的优惠政策。

例如，《朝鲜经济开发区法》第7条明确规定“国家不得将投资者财产回收或国有化。为了社会公共利益不得不回收投资企业财产或暂时利用时

要事先通知投资企业，并及时并充分补偿其价值”。朝鲜宪法第37条规定:“朝鲜鼓励本国机关、企业、团体和外国法人或自然人进行合营、合作，鼓励在经济特区设立并运营多种形式的企业。”

新设立的开发区与其他经济特区一样，可自由携带外汇，自由汇出合法利润和其他所得，投资到开发区的设备、新增加的财产可自由带出开发区。

在朝鲜经济开发区内，外国投资者的财产安全、人身安全、知识产权得到法律保护

并为企业设立有关的申请、审议、登记等方面提供便利。不过，朝鲜虽采取了诸多努力吸引外资，但其投资环境依然恶劣。

在硬环境方面，朝鲜建设了许多地方级经济开发区，希望地方政府通过自己的努力，引进国外资本及先进技术，通过对外经济合作赚取外汇，推动国家经济建设。

但是地方政府所掌握的资源有限，在所划定的经济开发区甚至连“三平一通”等基础设施条件都不具备的情况下，如何让外国投资者信任地方政府进行投资成为必须解决的问题。

在软环境方面，朝鲜虽然制定了诸多的法律政策用于保护外国直接投资，但其外资法律依然不健全

缺少公正的仲裁机构在法律政策执行层面“人治大于法治”的情况屡见不鲜，一旦出现贸易投资纠纷

通常难以通过正当渠道得到解决，从而增加了外资企业的顾虑。金融服务缺失也是制约外资投资的重要因素。

尽管朝鲜保证外资企业可以自由携带外汇和回汇利润，但是严厉的国际制裁导致没有哪个国家的银行愿意和能够为对朝鲜投资的外国企业提供金融服务

已经对朝投资运营并盈利的企业也面临利润只能存于账面而无法回汇等问题这意味着对朝鲜的投资无论是本金还是利润都只能留在朝鲜，这样的投资能否得到企业认可是极大的疑问。

因此，朝鲜能否吸引到更多外国直接投资不仅取决于朝鲜自身的努力程度，而且取决于外国企业对朝鲜经济前景的判断。

现阶段，其对外经济合作只能是经济增长的外生变量，即对朝鲜贸易投资的主动权掌握在外国企业手中，其对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是有限的。

5贸易引资需转化为朝鲜经济增长的内生动力

当前，朝鲜的经济增长速度依然缓慢，产业结构依然没有大幅改善，技术进步也在很大程度上只能依靠“本国的力量”。

朝鲜虽然在平壤设立了“恩情尖端技术开发区”，希望通过科学研究—技术开发—生产销售一体化方式实现经济发展

但是，这种过于重视经验积累的作用、更多依赖独立的科技研究和教育来提高技术水平的方式，可能会使成本更高，并使技术的突变性、跃进式进步受到较大限制。

因为在落后经济中，企业所采取的生产技术大多比较成熟，基本上不需要独立开发和复杂的员工培训。

由于这些企业并不处于其所在行业的国际技术前沿，因而产品升级换代也主要依靠对发达国家的模仿，通过学习来分享国际技术外溢。

国际技术外溢的传导渠道主要是国际贸易、外国直接投资、劳务输出、人口迁移以及信息交流等，尤以国际贸易与外国直接投资效应最为显著。

因此，要克服朝鲜“依靠本国力量”推进经济增长的局限性，就需要扩大贸易开放度，扩大招商引资力度。

经济学界已通过大量实证分析证明贸易开放度与经济增长、外国直接投资与技术进步呈明显的正相关关系。

贸易开放可以从技术效应、规模经济效应、资源配置效应和专业化效应等方面推动经济增长。

外国直接投资主要通过示范效应、竞争效应、人员培训效应、产业链接效应等途径影响东道国企业技术进步。

国际贸易能通过技术的“外溢效应”和节约贸易国的研发成本，加速技术、知识和人力资本在世界范围内的扩散和积累

进而改变贸易模式和竞争格局，提高劳动生产率，因而国际贸易与技术进步的相互促进是推动经济增长的重要途径。

现阶段，朝鲜对贸易的认识依然停留在利用外贸赚取外汇、利用外贸改善人民的物质精神需求、外贸是经济政策的补充手段这一阶段

还没有认识到贸易提供了向其他国家学习先进技术、提高产品国际竞争力的渠道。

尤其是进口贸易不仅可以使东道国的生产投入利用外国资源，还可以通过进口的技术外溢效应来提升国内同类产品生产质量，增加国内消费品数量

从而分享到贸易伙伴国的研发投入成果。外资企业之所以被视作促进东道国技术进步的途径

一方面是由于外资企业相较国内企业拥有先进的技术设备、管理经验、人才优势等企业所有权优势

另一方面是外资企业的进入会引发国内企业的技术模仿，提高东道国的市场竞争激烈程度

迫使当地企业加大技术研发力度，提高技术更新速度。外资企业的技术外溢效应还与经济开放度和技术吸收能力有较大关系。

过低的经济开放度会限制外资企业投资，从而减少国内企业通过技术模仿、产业关联而得到技术学习的机会

同时，低经济开放度又导致企业技术吸收能力偏低，难以利用有效的学习机会进行技术吸收。

因此，朝鲜能否引进外资、能引进什么性质的外资，与朝鲜的外贸政策息息相关。

由于进口替代体制下的FDI外溢效应要小于出口导向体制下的FDI外溢效应，对朝鲜来说

要推动技术进步，实现经济长期增长，最重要的是从政府层面营造更加宽松的贸易环境和投资环境

为本国贸易企业提供更多政策支持，加强引进外资的软环境建设，最大限度地扩大企业贸易经营自主权，提高市场化程度

适时将自力更生和进口替代贸易政策转化为出口推动型贸易政策，挖掘进出口贸易中技术的外溢效应，发挥其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注释略）

小编：金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