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梅尧臣的边塞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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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引言 ............................................................. 2
1 梅尧臣边塞诗内容特点 ........................................... 3
1.1忧患意识 .................................................. 3
1.2美刺精神 .................................................. 4
1.3诗史书写 .................................................. 6
2 梅尧臣边塞诗风格特色 ........................................... 9
2.1雄浑壮阔与深健浑朴的诗风 .................................. 9
2.2悲壮凄凉与哀怨沉郁的诗风 ................................. 10
3 边塞诗在宋代的演进——以梅尧臣为中心 .......................... 12
3.1宋代边塞诗的内容特点 ..................................... 12
3.2宋代边塞诗的风格特色 .................................... 13
小结 ............................................................ 14
参考文献 ........................................................ 16
论梅尧臣的边塞诗
摘要: 一个时代孕育一个时代的文学风貌,中国古代边塞文学源远流长,每个时代由于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的程度不同,就会影响文人的创作心态,所以不同时代下的边塞诗就会显现出不同的特征。北宋时期,宋王朝朝政败坏,制度腐朽,再加上多次受周边少数民族入侵,尤其是在梅尧臣生活的年代,西夏与契丹屡次兴师侵犯边境,社会状况每况愈下,民不聊生。梅尧臣一位有社会责任感又关注民生的士大夫面对屡战屡败的局势,请缨无路致使他不能奔赴疆场、杀敌报国,只能以诗言志,通过边塞诗来表达他的赤诚之心、勉励将士、反映社会现实。梅尧臣的边塞诗题材广泛,具有悲凉浑壮,愤激沉郁,深健浑朴的风格特点,同时他的边塞诗纪实性强具有忧患意识,富有批判性,更能体现出诗歌“言志”和“美刺”的作用,梅尧臣边塞诗特点也反映出了宋代边塞诗的时代特征。
关键词: 梅尧臣;边塞诗;风格;现实批判
Abstract An era gave birth to the literary style of a time, the ancient fortress of literature has a long history, each time due to the different degrees of political, economic and cultural development, it will affect the creative mentality of the literati, under different era frontier fortress will be showing different the definitions. During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the politics and institutional are corrupt and decay, coupled with the invasion around minority many times, especially the Xixia and the Khitan repeatedly send an army of border violations, the social is deterioration, and the people have no means of livelihood. Mei Yaochen one with social responsibility and concern for people's livelihood as the literati have suffered repeated defeats situation volunteered no way led him not fray, kill to serve the country only to poem revealing ambition, frontier fortress to express his sincere heart, encouraged the frontier soldiers, and reflect the reality of the society. Mei Yaochen's frontier fortress critical broad range of topics, with a desolate muddy strong, cynical and depressed, on deep health unadorned style features, and his poetry documentary, very critical, to better reflect the poetry of
Key words Mei Yaochen ; frontier poetry ;style ;realistic criticism
引言
梅尧臣,字圣俞,(1002-1060),宣州宣城人(今属安徽),是北宋杰出的诗人,存诗达二千八百多首,世称宛陵先生。在青年时期,他与欧阳修、苏舜钦等人发动了声势浩大的诗文革新运动,为宋诗开辟了新的道路,使之形成了不同于唐诗的新面目。宋代刘克庄曾说:“本朝诗,惟宛陵为开山祖师”。①他多次请缨无路,沉沦下僚。他非常关心时政,了解民生疾苦。在他生活的年代,西夏国主赵元昊屡次兴师侵犯边境,聚歼宋兵,生擒主将。契丹也伺机而动,不断向宋方进行要挟和攻击,西北局势非常紧张,而怀着爱国激情的梅尧臣却不能奔赴战场保卫国土,满腔热情不能化作报国的实际行动使他悲痛愤懑就只能以诗言志,抒发自己的爱国之情和立功边塞的赤诚之心。
学界多关注梅尧臣的山水诗、咏物诗、悼亡诗题材及其诗歌总体风格、艺术成就,如王静的《梅尧臣诗歌研究》就重点对梅山水诗和时事进行分析,艾思同《论梅尧臣的诗风》对梅诗风给予“平淡、古硬”的评价。还有少数的对其生平、接受史等研究,也有零星的对梅尧臣边塞诗的研究,如张延杰教授的《论梅尧臣边塞诗》主要是根据梅尧臣人生经历把梅边塞诗的内容分为心系边塞思报国、战争纪实悲伤逝、心忧国复忧民三类,但没有对梅尧臣边塞诗特点进行论述。本文重点探讨梅尧臣的边塞诗特点,适当的联系比较盛唐边塞诗,突出不同的社会时代背景,不同的人生经历对梅尧臣边塞诗的影响,从而表现他边塞诗的风格特点和美刺精神。
边塞诗是对边塞生活的反映,其思想内容非常广泛,可以抒发渴望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豪情壮志;可以以旁观者的角度写边疆战士的乡愁、征人思妇的别离之苦;同时也能表现塞外戍边生活的单调艰苦、连年征战的残酷艰辛;或者表达对穷兵黩武的不满、对将军贪功的怨情;或者描摹边塞地域的奇异风光和民风民俗。在诗中往往流露出的是诗人复杂的情感,慷慨从军与久戍征战的无奈;保卫祖国的激情与艰苦生活的冲突;献身为国与痛恨庸将无能的慨叹,总之,边塞诗的内容丰富,情感矛盾复杂。刘勰在《文心雕龙·时序篇》里说:“时运交移,质文代变” ;“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②认为文学创作随着时代的推移而发展变化,它反映这个时代的特色。边塞诗作为一种文学题材,不同时代赋有不同的时代精神特征。
北宋时期,统治者昏庸无能,朝政败坏,制度腐朽,奸佞当权,使得国力衰弱。而宋朝与周边少数民族政权的战争一直不断,先后与辽、西夏、金、蒙古等进行战争,在梅尧①周义敢、周雷:《梅尧臣资料汇编》,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109页。
②周振甫:《文心雕龙今译》,中华书局2009年版,第48页。
臣生活的年代,西夏国主赵元昊毅然筑坛受册,宣布称帝,国号大夏,建都兴庆府,屡次兴师侵犯边境,聚歼宋兵,生擒主将。契丹也伺机而动,不断向宋方进行要挟和攻击,西北局势非常紧张,经常两军交战。这为边塞诗提供了广泛的社会生活素材;另一方面宋王朝采取崇文抑武的基本国策使士大夫的社会责任感和参政热情空前高涨。“宋代文学家普遍关
①注国家和社会。”然而在宋代文学作品里,反映社会现实和干预政治也就成了重要主题。
战乱之际,梅尧臣作为宋代文人有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在诗歌中表现出忧国忧民以及因败绩而蒙羞受辱、痛苦悲哀的复杂感情世界。梅尧臣一生沉沦下僚,多次请缨无路,凭着恩荫做官,在诗歌当中也表达了他立功边塞保卫国土的赤诚之心。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社会时代背景和梅尧臣的独特的人生经历,所以梅边塞诗内容忧患意识浓烈,风格多样。本文具体从三方面研究梅尧臣的边塞诗特点,第一:梅尧臣边塞诗内容特点。第二:结合梅尧臣的人生经历探讨梅边塞诗风格特色。第三:通过梅氏边塞诗的特点观照宋代边塞诗的时代风貌。
1.梅尧臣边塞诗内容特点
1.1忧患意识
北宋开国之初就受周边少数民族入侵,国土不断被少数民族政权统治,而内部党派纷争激烈,宋统治者昏庸无能,朝政败坏,奸佞当权,制度腐朽,土地大量兼并,民不聊生,变法无望,国力日渐衰弱。然而宋代采取崇文抑武的国策使得士大夫社会责任感空前高涨,他们的主人公意识十分强烈并且以国家天下为己任,密切关注国家时事,当文人面对民族矛盾的激化自然就会关注国家命运,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就是宋代文人爱国情怀与忧患意识的体现。梅尧臣是一位关注时事、具有爱国主义情怀又心怀责任的士大夫,在他的边塞诗中大多表现出的是忧国伤时的深沉忧患意识。
因屡试不第,恩荫官小,请缨无路,壮志难酬,长期沉沦下僚,加上契丹与西夏长期侵略,所以在梅尧臣的边塞诗中就表现出了一位爱国主义诗人的忧国忧民情怀。也表现出人生经历和社会时代背景对文人创作心态的影响。如他勉励将士的《邵们堰下王君玉饯王仲仪赴渭州经略席上赋》:
未破河西寇,朝廷尚有忧,淮南命儒帅,塞上足封侯。莫擐黄金甲,须存百胜谋,昔尝经黠虏,今去正防秋。②
开头就说国家处在危机关头,“朝廷尚有忧”说的是宋朝廷面临被敌军侵犯的窘困,同时也表明诗人担心边疆领土被少数政权统治,所以才在诗歌中鼓励将士们杀敌报国、立功边塞。①袁行霈:《中国文学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5页。
②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 245页。
在《送顾中舍赴德顺军》中:“志士莫忆家,将军办儒生。”抒写自己不能驰骋疆场而只能鼓励戍边战士保卫国土的慨叹。还有《襄城对雪二首》其二:
登城望密雪,浩浩川野昏。谁思五原下,甲色千里屯。冻禽立枯枝,饥兽啮陈根。念彼无衣褐,愧此貂裘温。②
表现出诗人心忧边患,表达诗人对戍边战士苦寒的关切与同情。
梅尧臣丰富的人生经历使他对当下发生的事有深刻的认识和感受,写下不少忧黎伤时之作。当战争消息传到后方时,梅尧臣面对时事无可奈何,只能以诗言志,抒发自己对国家前途的堪忧和对黎民的深切同情以及对战争的痛斥之情。如《故原战》:
落日探兵至,黄尘钞骑多。邀勋轻赴敌,转战背长河。大将中流矢,残兵空负戈。散亡归不得,掩抑泣山阿。③
此诗是对军中将领刚愎自用,盲目前进导致宋军全军覆没的战事的叙写,同时也对这种现象给予了严厉的批判,表达了诗人对这种惨状的悲怆沉痛的心情。面对屡战屡败的局势,诗人还提出自己的御敌之策在《寄永兴招讨夏太慰》:“所宜蓄锐保城壁,转馈先在通行商,守而勿追彼自困”④体现出诗人积极提出御敌之策,也体现出梅尧臣作为文人士大夫的社会责任感和积极参与精神。
兵家交战,受苦的就是黎民百姓,宋军与敌军交战造成的就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后果。梅尧臣关注时事,尤其是他长期久居下僚的贫困生活,更能体会百姓的痛苦,发出“穷年忧黎元”的叹息。如《汝坟贫女》:“汝坟贫家女,行哭音凄怆。自言有老父,孤独无丁壮。郡力来何暴,县令不敢抗。” “生女不如男,虽存和所当!拊鹰呼苍天,生死将奈何?”⑤作者选取贫家妇女的不幸遭遇概括广大人民的厄运,语言朴实,含义深刻。还有《田家语》:“时再点弓手,老幼俱集大雨甚寒,道死者百余人,自壤河至昆阳老牛陂,僵尸相属”⑥也是对水深火热中的人民、尸横遍野的惨剧的同情与叹息。因为梅尧臣坎坷人生经历,比他人更接近人民,关心百姓,更能清楚的看到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的危害,也就更能体会人民之苦。
1.2美刺精神
梅尧臣论诗,强调《诗经》、《离骚》中的批判现实的传统,他曾在《答韩三子华韩五持国韩六玉如见赠述诗》中说:“圣人于诗言,曾不专其中。因事有所激,因物兴以通。自下而①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610页。
②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45页。
③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82页。
④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79页。
⑤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65页。
⑥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61页。
①
磨上,是之谓《国风》;《雅》章及《颂》篇,刺美亦道同。”说明了诗歌要因事激发,要具有《国风》精神和《雅》、《颂》的美刺作用。刘性评价他的诗歌:“宛陵梅先生,以道德文学发而为诗”②汪泽民云:“诗所以咏情性,而本乎风教之盛衰”③也体现出梅尧臣诗歌美刺教化作用。
的确他不仅以此论诗,还以此写诗,在当时诗歌沦于文字游戏、偏重追求辞藻和形式之美的西昆体末流风气的背景下,梅尧臣的这种主张及他的诗歌创作,对于恢复诗歌的严肃性、内容上转向重大题材和诗风上无疑起了积极的作用。宋代文人具有匡教护道的责任感,“开口揽时事,议论争煌煌”④是宋代士夫特有的精神风貌,梅尧臣一位具有社会责任感和参政热情的诗人,面对时事,总会评价,发表自己政见。表现在他的边塞诗中就是对边将为邀功的寡谋轻敌的批判,或是对宋朝廷昏庸无能和宋廷所实施政策的不满,或是面对战争的失败提出自己的御敌之策,或是对残暴官吏的揭露以及对战争的痛斥。
梅尧臣以议论入诗,针砭时弊,把矛头指向一切邪恶势力。在《寄永兴招讨夏太慰》里诗人这样说:“二师覆灭乃自取,岂是廊庙谋不臧。”“遂令士卒愈沮气,欲使乘障胆不张。”文中对宋朝廷重用文臣主兵以及御敌之策和“科民”“括驴”之事给予揭露和表达了对这种现象的不满,还对边疆战士无知大狂,急于求战,盲目前进,致使宋王朝大军溃败给予了严厉的批判。
梅尧臣还提出了自己的战略思想:“所宜蓄锐保城壁,转馈先在通行商,守而勿追彼自困”即便是遭到边境小的“夺攘”,也不轻举妄动,他又提出“况今鹰犬乏雄勇,便拟驰骋徒苍惶。且缓须时励士卒,终期拉朽功莫当”的战略主张。反对宋军之缺乏训练,主张以重兵控制坚城,足食足兵,对于边区小城的得失不必计较。嘉祐三年,周介之并州通判发表以后,梅尧臣写下一首赠别诗中说道:“我师无不勇,将吏实易之。”“上能同甘苦,下必共安危。”指出宋军的战士是勇敢的,只是领导将士们的主帅寡谋轻敌,所以战事只能以失败结束,还对军队中官兵不平等给予揭露,指出将帅应与士兵同甘共苦,这样宋军才有胜利的希望。在其《疲马》:
疲马不畏鞭,暮途知几千。当须量马力,始得君马全。⑤
虽然这首诗是写暮途疲马的,但是实写战事,他指出不因小骚扰而乱大谋,守外实内,知己①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336页
②周义敢、周雷:《梅尧臣资料汇编》, 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126页。
③周义敢、周雷:《梅尧臣资料汇编》,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154页。
④李逸安:《欧阳修全集》,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35页。
⑤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71页。
①
知彼,爱惜民力,待机决胜的主张,同时也对宋王朝在屡遭败绩后,方寸大乱以及对宋王朝的政策不满。
《 董著作尝为参谋归话西事》云:
子说颇骁勇,筑城收汉疆。提兵无百骑,偷路执生羌。大将罪专辄,举军皆感伤。归来出万死,羸马亦摧藏。①
在平易朴厚语言中抒发自己深健不平的思想,这首诗是诗人对宋夏战事中发生的围绕修筑水洛城这一时事发表自己的看法,诗人赞颂刘沪收服“生羌”,在边塞立功的战绩,揭露了战将有功未赏反而获罪的社会黑暗现象,诗人还对自己好友尹洙的所作所为给予了指责,这就是梅尧臣的人格力量,面对现实不虚言,敢于说真话的精神。
《故原战》中诗人也对边疆将帅为了邀功,刚愎自用有所批判,如:“邀勋轻赴敌,转战背长河。”“散亡归不得,掩抑泣山阿。”哀恸之声震天地,悲惨凄凉。还有《故原有战卒死而复苏来说当时事》对战争带来的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悲惨现象和战后生灵涂炭的批评,也包含了对宋统治者的不满。《送栎阳载朱表臣》、《田家语》、《汝坟贫女》这三首诗更是对宋王朝的软弱无能,搜刮民脂民膏给予揭露,还对贪官残吏和狐媚邀宠的官吏为了自己的名利置人民生死于不顾的丑恶现象给予抨击,表达了诗人对水深火热中的百姓的深切同情,对统治阶级的控斥,对朝廷实施政策的鞭笞。
梅尧臣与人民近距离的生活使他能更能够真切地感受老百姓的悲与恨,从而写出了一首首揭露阶级矛盾、同情百姓苦难的具有现实批判性的边塞诗,体现了诗歌“补察时政,泄导人情”的社会功用。这些优秀篇章不仅反映社会现实,揭露社会矛盾,同时也反映了梅尧臣普遍而浓厚的社会政治意识以及他心怀责任、积极参与的精神,也表现出他伟大的爱国主义情怀、刚正不阿、敢怒敢说的崇高人格力量,也更好地发挥了诗歌“美刺”作用。这也是宋代诗歌以议论入诗,使诗歌美刺作用得到最大发挥的时代特点。
1.3诗史书写
边关不断告急,战事的消息不断传到后方,梅尧臣就用诗歌来反映战争实际情况。诗人以诗记史,几句话将当时战场状况简洁明了地叙述出来,不仅如此梅尧臣还对战争给后方人民带来的痛苦也有所叙述,抒发自己对人民的深切同情与对战争的厌恶之情。宋代张嵲曾对梅尧臣的诗过这样的评价:“圣俞诗长于叙事”②。宋代曾敏行说圣俞诗:“有晋宋遗风,自①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270页。
②周义敢、周雷:《梅尧臣资料汇编》,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 77页。
杜子美没后,二百余年不见此作”说明梅诗的纪实性特点。诗人把复杂的战事用凝练的语言高度的概括出来,脉络分明,一目了然,并且寓情于事,他的边塞纪实诗就是一段生灵涂炭的战争史。
作者注重真实的记录再现,如在《寄永兴招讨夏太慰》云:“宝元元年西夏叛,天子命将临戎行,二年孟春果来寇,高奴城下皆戎羌。五原偏师急赴敌,昼夜不息趋战场,马烦人怠当劲虏,虽持利器安得强,二师覆灭乃自取,岂是廊庙谋不臧。朝廷又选益将略,三幕贤俊务所长,或取李悝备边策,或欲五道出朔方。仲夏科民挟弓矢,冬季括驴赍道粮,官军未进复犯塞,搴旗杀降何猖狂,遂令士卒愈沮气,欲使乘障胆不张。”②
这不是全诗,只是整首诗的前半部分共一百零八字,却涉及相关战事四件。本诗叙写前线战况,脉络分明,对战事做高度的艺术概括,交代时间、人物,地点,发生的事,如同记录历史,“二师覆灭乃自取,岂是廊庙谋不臧。”就是第一件事,即三川口战败之事,根据朱东润先生为此诗做的注,宝元三年即康定元年,正月刘平、石延孙与西夏交战败于延州三川口。宋代以文臣主兵,这一次的部署是把重任交给夏竦、范雍二人,当宝元三年正月战事爆发时,延州是范雍的防地。范雍一位不懂军事的书生,手下有没有重兵,听说元昊进攻延州,惊慌失措,宋军军队盲目前进,主帅又在紧要关头惊恐无措,中了敌军的诈降之计宋军大败。第二件事是宋朝官员大臣们议论边关御敌之策,三川口之战败后,宋朝上下对边关是攻是守攻议论纷纷。诗中“三幕贤俊务所长”就是仁宗任命夏竦、韩琦、范仲淹共赴边疆御敌,韩琦主攻,范仲淹主守,主帅夏竦将攻守两种策略都进呈圣上,朝廷采取攻策,于是下诏令鄜延、泾原两路会兵进攻西夏敌军。第三件事,即“科名” “括驴”之事。朱东润先生注释说:“还退庆州,会任福败于好水川”③就指的是好水川之战,将士们士气不足,胆气不张,宋军的进攻之策失败了,仁宗也罢免了夏竦、韩琦、范仲淹之职。梅尧臣就用简短的几句诗叙述了四件事,以诗正史,脉络清晰,准确简洁。
梅尧臣的《故原战》和《故原有战卒死而复苏来说当时事》就写的是关于故原战况。“故原”根据朱东润先生注释所说是在康定二年二月环庆副部部署任福与西夏战于好水川,好水川在宁夏回族自治区隆德县境内,地近固原,诗中称故原。这里在当时是宋军前线指挥中心,为战略要地,是宋夏战争最为激烈的地方,著名的1042年2月好水川之战,1042年9月定川砦之战,1040年9月三川岩之战都称故原战。如《故原战》:“邀勋轻赴敌,转战背长河。”“大将①周义敢、周雷:《梅尧臣资料汇编》,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89页
②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79页。
③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79页。
①
中流矢,残兵空负戈。”根据朱东润先生的注释,此诗写的是康定二年二月在好水川发生的一次较大的战役,元昊统兵南下的真正目的是要在固原一带消灭宋军泾原路主力,采取的战术是诱敌深入。正当安抚使韩琦巡边时得到西夏出动的消息,随即发动大军一万八千人,由环庆副部署任福率领,以泾源都监桑怿为先锋。韩琦吩咐任福掌握情况,看到敌军势大,不能交锋的时候,必须据险设伏,截断敌人的退路,不必开战,可是任福、桑怿急功邀勋,刚愎自用,盲目前进。宋军的阵势还没有摆好敌人的铁骑已经冲来,宋军看到敌人不断的压迫下来,阵脚大乱,桑怿战死,任福身中十余箭,随即身死。敌人从四面逼近,宋军抵挡不住,最后全军覆没,在这个战役里,将士死者数百人,军士死者六千余人。这样一次残酷的战争,梅尧臣用短短的一首四十字的五言律诗就高度地概括出来了,这也体现出诗的魅力。
此次战后残景,梅尧臣在《故原有战卒死而复苏来说当时事》也有所记载,诗云:
纵横尸暴积,万殒少全生。饮雨活胡地,脱身归汉城。野貛穿废灶,妖鹏啸空营。侵骨剑疮在,无人为不惊。①
诗所记述的是一位死里逃生的战场幸存者口述亲历目击战争场面之惨景,“纵横尸暴积”千军万马厮杀过后横尸遍野,血肉狼藉一片战后萧条凄凉的悲惨画面。有人说这些不能入诗,但这就是残酷的战争带来的真实面貌,诗人客观真实的反映了现实,并表达自己对战争的控斥之情。再如《田家语》:
庚辰诏书:凡民三丁籍一,立校与长,号弓箭手,用备不虞。主词欲以多媚上,急责郡吏;郡吏畏,不敢辨,遂以属县压迫令。互搜民口,虽老幼不得免。上下愁怨,天雨淫淫,岂助圣上抚育之意耶?②
这首诗真实反映各级官吏为了狐媚邀宠,不断加码,从高级地方长官到州,从州到县,层层压迫,其结果是除了盲目以至男丁从孩子到老人都被登记到乡兵的名册上强迫训练,从而导良田致荒废,大量兵丁死亡,诗人真实地反映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厄运,同时对水深火热中的人民表示深切的同情。
《汝坟贫女》也是反映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灾难生活,诗云:“时再点弓手,老幼俱集大雨甚寒,道死者百余人,自壤河至昆阳老牛陂,僵尸相属”③反映宋代官员残忍恣肆,残暴无比,使得民不聊生,造成“僵尸相属”的悲惨遭遇,也表达出作者忧国忧民的痛苦心情。在《送栎阳载朱表臣》中:“塞上备胡羌,关中调兵食。秦民尚苦输,汉吏勤求职。”④几句真实地再①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73页。
②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61页。
③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65页。
④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92页。
现了前线战争给后方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和官员对百姓的暴虐以及官员贪残媚上的肮脏心态。这三首诗都揭露战争使得徭役赋税加重,使百姓苦不堪言,痛斥战争罪恶的同时,也表达了苦难人民的深切同情,不管是是叙写战争还是战后人民痛苦不堪的生活,诗人都注重真实客观性,把现实生活做了高度的艺术概括,寓情于事,简洁明了,他的纪实诗,也表现出一种人生的悲凉感和历史的苍茫感。
2.梅尧臣边塞诗风格特色
2.1雄浑壮阔与深健浑朴的诗风
“作诗无古今,为造平淡雅”,“因吟适情性,稍欲到平淡”。①梅尧臣认为生命贵其真,要剥去矫情,文风以平易为本,无所藻饰,毕生追求平淡的风格。严羽云:“梅尧臣诗学唐人平淡处”②
但是他的边塞诗并不是“平淡”的,相反梅尧臣的边塞诗表现出来的又是另一种风格。在宋夏未真正开战之前,当诗人怀着杀敌报国立功边塞的赤诚之心时,在诗歌当中抒发少壮之志体现出来就是雄浑壮阔的文风,而他勉励将士和歌颂将士的边塞诗又显得深健浑朴。
北宋时期,辽和西夏经常侵扰边境,梅尧臣虽然官小位卑,却积极关注时事。 宝元三年诗人写下《依韵和李君读余注孙子》:“庙堂盛夔契,正议灭乌孙,吾徒诚合进,尚念有亲尊”③表现出了他疆场御敌之志。一次在梅尧臣骑马外出的时候,坠地伤臂,刘敞写了一首《圣俞坠马伤臂以其好言兵调之》:“诚非代大将,疑欲作三公,正似陈汤病,犹成绝塞功。”④虽然此诗带有刘敞向开玩笑之意,但也可以看出他想驾着驽马,驰骋疆场,奋勇杀敌。梅尧臣注《孙子》一事,和刘敞的一首诗,都能看出梅尧臣想要立功边塞,报效祖国的火热心胸。如梅尧臣在《张修赴威胜军判官》云:
青骊渡河水,侠气动刀环。
入幕沙尘暗,临风鼓角闲。
地形通栢谷,秋色满榆关。
谁复轻儒者,难淹笔砚间。⑤
此首诗寓情于景,在“飞沙走砾、鼓角相闻、地势险要”的雄奇壮丽边塞风光中抒发自己投笔从戎之志,此诗写于宋夏未真正开战之前,所以整首诗积极向上,豪迈激昂,雄浑奔放,①周义敢、周雷:《梅尧臣资料汇编》,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3页。
②周义敢、周雷:《梅尧臣资料汇编》,中华书局2007年版 ,第107页。
③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59页
④朱东润:《梅尧臣传》,东方出版中心1999年版,第57页。
⑤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63页。
期待着亲赴疆场杀敌报国。正如陆游评梅诗说:“先生诗律擅雄浑”这是一首五言律诗,语言质朴无华却铿锵有力,整首诗的感情基调是积极向上的,表现出的是诗人保家卫国的少壮之志和爱国主义情怀。
当梅尧臣得知自己的好友尹洙奔赴边疆时,诗人为其大为欢呼,欢欣鼓舞、渴望其树立战功,收复失地。其《闻尹师鲁赴径州幕》:
昨闻卫将军,贤俊多所荐。知君虑不浅,求对未央殿。天子喜有言,轺车因召见。筹划当冕旒,袍鱼赐银茜。日臣岂身谋,而邀阶下睠。青衫出二崤,白马如飞电。关山冒风露,儿女泣霜霰。军客壮士多,剑艺匹夫衒。贾谊非俗儒,慎无轻寡变。②
诗人通过利用比喻描写军队雷驰电掣之行速,想象着尹洙奔赴疆场飞骑直前的情景来抒发自己拳拳之志。因为作者一直沉没在宋军屡次战败的苦闷之中,朋友尹洙,使他又看见希望,再一次激起诗人杀敌报国、立功边塞的赤诚之心,所以整首诗气势流畅,慷慨激昂,雄浑壮阔。
诗人还写下了不少勉励将士之作,如《送潘供奉承勋》:“长大实好带弓箭,何不往助清边尘。”“傥以斯言做狂说,乘肥食脆任青春。”这是一首七言律诗,诗人直接抒发情感,“何不往助清边尘”鼓励将士前往边塞,建功立业,使用反问可见诗人情感强烈,渴望将士们前往边塞克敌制胜,获得捷报。《送顾中舍赴德顺军》中“志士莫忆家,将军办儒生”站在戍边将士的角度鼓励他们守卫边疆。又《邵们堰下王君玉饯王仲仪赴渭州经略席上命赋》:“未破河西寇,朝廷尚有忧,淮南命儒帅,塞上足封侯。”也是勉励将士保家卫国、立功边塞。这是三首诗是为勉励将士、克敌制胜,鼓励军队志气而作,同时也含有自勉之意,语言平易朴实,形成一种雄厚浑朴的文风。写歌功颂德的《送渭州经略王龙图》中云:“儒将一临塞,虏臣无犯边。卷旗瞻汉地,收马入胡天。”其二云: “西城橐驼来贺兰,入贡荚玉天可汗。萧关夜开月团团,弹筝古峡呜哀湍。前将军,不擐甲,取大官。今将军,能抚士,尚盘桓。”④两首诗都是热情赞颂边塞战士的,语言简练,同时带有勉励将士,鼓励战队势气之意,也是在表明自己的碧血丹心。梅尧臣笔下的赞颂功德的边塞诗都和边境外敌入侵有关,鼓励歌颂将士们打败外敌,保家卫国,就显得深健浑朴。
2.2悲壮凄凉与哀怨沉郁的诗风
尽管梅尧臣有一片赤诚报国之心可是他始终壮志难酬,梅尧臣进奏的注《孙子》,石沉①周义敢、周雷:《梅尧臣资料汇编》,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96页。
②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56页。
③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216页。
④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655页。
③①
大海没有引起朝廷的反响与重视。诗人感到悲哀,在《吊李膺辞》中诗人借歌颂李膺的为人,向统治者抒发了极大不满,这种思欲报国却无路请缨的境遇使诗人抱恨终身。诗人报效疆场之志得不到实现,感到痛苦而又不平,写下《桓妒妻》以鸣不平,诗中借桓司马之妻妒妾转怒为喜的故事,暗讽妒者以抒怨恨。尧臣准备赴湖州就任时,欧阳修为他送别,写下《醉中留别永叔子履》云:“谈兵究弊又何益,万口不谓儒者知。”①这都表明梅尧臣赤诚之心却无君赏识,始终不被重用。
梅尧臣屡试不第的怨愤,恩荫小官僚生活的沉寂,谈兵究弊不被重视,人生失意,悲怆沉闷,宋军屡战屡败,诗人报国无门,面对生灵涂炭深感愤慨,深刻的悯农情怀、深沉的忧患意识以及复杂矛盾的情感在诗歌中所表现出来的是悲慨苍凉、沉郁哀怨风格。
任河南县和河阳县主簿时,他写了《环洲通判张殿丞》中:
欲向萧关外,穷阴雪暗沙。碛寒鸿雁少,冰合水泉赊。自有从军乐,应无去国嗟。春风曾不到,吹角寄梅花。
诗中“阴、寒、冰”等字透视出边塞苍凉意味,此诗在哀景中抒情,虽然勉励张亢从军,也表明自己保家卫国之志,却显得悲怆低沉。没有了《张修赴威胜军判官》中的英雄主义激情。宝元二年,宋夏边塞屯兵,此时诗人任襄阳知县,写下《襄城对雪二首》其二:“登城望密雪,浩浩川野昏。”“念彼无衣褐,愧此貂裘温。”诗人以哀景写哀情,景象悲苦,哀怨郁愤,悲慨苍凉。表现出诗人对戍边将士的深切关怀与同情,也表达自己的愧疚沉痛、悲伤之情,最后两句也透漏着诗人报国无门的无奈和悲叹。
《故原有战卒死而复苏来说当时事》诗云:“纵横尸暴积,万殒少全生。”“侵骨剑疮在,无人为不惊。”真实叙述战后“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白骨露野、孤魂野鬼”的悲惨场面,苍凉凄苦,表达了诗人对战争的控斥之情,慷慨愤激,悲壮凄凉。
《田家语》:“ 郡吏畏,不敢辨,遂以属县压迫令。互搜民口,虽老幼不得免。上下愁怨,天雨淫淫,岂助圣上抚育之意耶?”语言质朴自然,浅显易懂,揭露战争使得徭役、兵役加重,把人民推入水深火热之中,痛苦不堪,苦受煎熬。所以整首诗就显得悲苦苍凉,同时也表达诗人痛斥战争,又显得哀怨沉闷。还有《送栎阳载朱表臣》、《汝坟贫女》也是表达诗人对战争的反思与痛斥,愤激沉郁,哀怨凄凉。
丰富的人生经历、浓郁的忧患意识、深刻的悯农情怀,就形成了诗人笔下语平意丰、悲壮苍凉、哀怨郁愤的边塞诗,这也是独特的社会时代背景和不同人生经历在诗歌当中的体现。 ①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86页。
3.边塞诗在宋代的演进
3.1宋代边塞诗的内容特点
一个时代彰显一个时代的文学风格特征,唐代由于政治经济文化空前繁荣,文人笔下多是描写异域风光、边塞生活、立功边塞的炽热心声以及战功赫赫、耀武扬威的边塞诗。如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①把塞外大雪比喻成千树万树的梨花,想象奇特,画面瑰丽,带有浪漫主义色彩。高适的《燕歌行》:“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②歌颂将士勇往直前,蔑视困难,所向无敌的男儿英雄主义气概。如《从军行》其四云:“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③表现出一种为国献身的豪侠气概,也表现出盛唐耀武扬威,立功边塞的志气。
宋朝自建立起就是一个疆域相对狭小,军事相对弱势的一个国家,开国即有国耻,多次遭到周边少数民族政权的威胁和入侵,因此士大夫都会有一种末世的深沉忧患意识,并且统治者政策上的的退让与军事力量的薄弱使宋军屡遭惨败,这始终影响着文人的创作心理,体现在边塞诗当中就更多的是忧患意识强烈,歌功颂德的诗很少,并且文人涉足边塞较少,反映在题材上,描写边塞生活和风景的诗寥寥无几。
如梅尧臣的《襄城对雪二首》其二:“登城望密雪,浩浩川野昏。”“冻禽立枯枝,饥兽啮陈根。念彼无衣褐,愧此貂裘温。”前几句写景也是为了在景中抒情,表达诗人心忧边患与对戍边战士苦寒的关切与同情。在整个宋代的攻击战争和反侵略战争都以失败告终,歌功颂德的诗就很少,并且都和边境外敌入侵有关,边塞诗多是鼓励歌颂将士们打败外敌,多反映的是文人们忧国忧民情怀。如梅尧臣的《送渭州经略王龙图》其二云:“儒将一临塞,虏臣无犯边。卷旗瞻汉地,收马入胡天。”是赞颂边塞战士的,同时带有勉励将士,鼓励战队势气之意,同时也表明自己的拳拳之志。如吕本中的《兵乱后杂诗》:“晚逢戎马际,处处聚兵时。”“积忧全少睡,经劫抱长饥。”④是记述的是战乱后百姓的不幸遭遇,表达诗人心忧黎民的叹息。再如刘克庄的《苦寒行》:“十月边头风色恶,官军身上衣裘薄。押衣敕使来不来,夜长甲冷难睡着”⑤心忧边塞战士的艰苦生活。再如忧国忧民的诗人陆游《示儿》: ①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全唐诗》,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2056页。
②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全唐诗》,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1444页。
③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全唐诗》,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2217页。
④钱钟书:《宋诗选注》,三联出版社2002年版,第187页。
⑤钱钟书:《宋诗选注》,三联出版社2002年版,第414页。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通。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①
忧国伤时,表达诗人渴望恢复中原统一中国的坚定不移信念。上面这些不论是表达自己的杀敌报国之心、勉励将士,还是表达对戍边战士的艰苦生活的同情与关怀、表现人民痛苦遭遇都体现的是忧国忧民的感伤情怀,一种心怀责任、心系国家百姓的深沉忧患意识。
3.2宋代边塞诗的风格特色
唐代国家强盛,开拓疆土或者对边塞祸乱都能坚决反击,节节胜利。这体现在文人笔下的边塞诗多是昂扬奔放、雄伟豪壮的诗风。如岑参《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亚相勤王甘苦辛,誓将报主清边尘。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②歌颂将士誓死如归的豪侠气概和取得卓越战绩,积极向上,豪迈奔放。岑参的《银山碛西馆》:“银山碛口风似箭,铁门关西月如练。双双愁泪沾马毛,飒飒胡沙迸人面。丈夫三十未富贵,安能终日守笔砚。”③此首边塞诗是诗人岑参直抒自己立功边塞之志,显示出一种豪迈动人的英雄主义气概,表现出的是盛唐诗人朝气蓬勃,不畏艰苦,勇往直前的积极心态。王昌龄其五云《从军行》其五云:“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④写大部队出发时威武雄壮的场面,体现出胜利与自豪之情。
宋代比起唐代统一的范围缩小,对于辽、西夏、金等少数民族政权的侵略多以失败告终,“宋统治者对外政策也越变越卑逊,从‘事之如骄子’进而为‘敬之如兄长’以致‘事之如君父’,宋代文学里所表现的爱国情绪也愈来愈沉痛、激进”。⑤所以文人笔下的边塞诗就形成一种悲壮雄浑、苍凉悲慨、沉郁愤激的文风。尖锐的民族矛盾,统治者制度腐朽、政策失当,奸佞挡道,所以宋代文人倡导“文以载道”针砭时弊,体现在边塞诗中就是关注时事,发表政见,具有现实批判性的特征。
如梅尧臣的又《邵们堰下王君玉饯王仲仪赴渭州经略席上命赋》:“未破河西寇,朝廷尚有忧。”“昔尝经黠虏,今去正防秋。”勉励将士保家卫国、立功边塞,这是诗人担心领土被敌军侵占而自己又无奈的心情下写的,所以整首诗浑朴当中又见悲壮。《故原战》:“落日探兵至,黄尘钞骑多。”“散亡归不得,掩抑泣山阿。”苍凉悲慨,哀怨低沉。如苏舜钦《吾闻》:“予生虽儒家,气欲吞逆羯。斯时不见用,感叹肠胃热。昼卧书册中,梦过玉关阙”⑥表达自①钱钟书:《宋诗选注》,三联出版社2002年版,第310页。
②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全唐诗》,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2057页。
③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全唐诗》,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2062页。
④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全唐诗》,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1444页。
⑤张炯、邓少基、樊骏:《中华文学通史》,华艺出版社1997年版,第384页。
⑥许逸民等主编:《全宋诗》,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3900页。
己杀敌立功的雄心,诗人梦寐不忘保卫边疆,慷慨悲壮。曹勋《入塞》:“城陷撞军入,掠去随胡儿。忽闻南使过,羞顶羟羊皮。”“数目忘回骑,荐致临风悲”①这是一首寻求和平的史边纪行诗,因战败屈辱求和就显得悲慨苍凉,哀怨沉郁。
心怀责任的文人士大夫,关注时事,把矛头指向邪恶势力,发表自己的政见,铿锵有力,富有思辨性。如梅尧臣的《寄永兴招讨夏太慰》里诗人这样说:“二师覆灭乃自取,岂是廊庙谋不臧。”“遂令士卒愈沮气,欲使乘障胆不张。”文中对宋朝廷的中用文臣主兵以及御敌之策和“科民”“括驴”之事给予揭露与不满,还对边疆战士无知大狂,急于求战,盲目前进,致使宋王朝大军溃败给予了严厉的批判。梅尧臣还提出自己的作战主张“所宜蓄锐保城壁,转馈先在通行商。”如苏舜钦的《庆州败》:“国家防塞今有谁?官为承制乳臭儿。”“马肥甲重士饱喘,虽有弓剑何所施。连颠自欲堕深谷,虏骑笑指声嘻嘻。”“地机不见欲侥胜,羞辱中国堪伤悲!”②对将帅的怯弱无能、损兵辱国给予抨击,并且提出要想不战败就必须加强边防军队的锻炼,同时表达自己对沙场送死士兵的同情。如刘克庄的《军中乐》:“行营面面设刁斗,帐门深深万人守。将军贵重不据鞍,夜夜发兵防隘口。”“更闻酒醒山月客,采缣百段支女乐。谁知营中血战人,无钱得合金疮药。”③揭露军中苦乐不均的现象,尤其是对底层战士们的艰苦生活的深切同情,也表达对享乐将士的批判和对统治者的不满。
小结
边塞文学是一种政治性、社会性、地域性极强的文学类别,与战争始终相伴随,源远流长,其中蕴含着丰富的民族文化精神。因为每个朝代的政治经济制度不同文化背景不同、以及国力强弱不同,边塞诗中所表现出来的感情基调也不同,而且每个诗人前往边塞的原因不同,目的不同,所经历的人生不同从而抒发出的感情也千差。唐代由于强大的边防、开拓疆土、征服四夷、高度自信的时代风貌和 “入幕制度”的激励,文人投笔从戎,立功边塞的壮志就成为一种社会风气。这种文化环境给予文人一种征服外部世界的力量,所以唐代边塞诗基调昂扬、气势恢宏、展现出所向披靡的英雄主义豪迈气概。边塞文学发展至宋代,当然没有盛唐边塞诗那种波澜壮阔的宏大气势,但并没有沉寂下去,展现出的是另一种独特的时代风貌。宋代的边塞诗是在其特殊的社会背景下产生的,宋朝自建立起就是一个疆域相对狭小,积贫积弱,缺少征服外部世界的自信与力量,宋代文人更多的是关注民生疾苦与家国命运,所以宋代边塞诗中就没有积极向上的昂扬基调,在他们的边塞诗①钱钟书:《宋诗选注》,三联出版社2002年版,第232页。
②许逸民等主编:《全宋诗》,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3892页。
③钱钟书:《宋诗选注》,三联出版社2002年版,第416页。
中更多透露出的是忧国忧民的感伤主义基调,悲痛怨愤,苍凉悲壮。
梅尧臣边塞诗的内容忧患意识浓烈并具有美刺精神和诗史书写的特点,梅边塞诗起伏跌宕、诗风并不是单一的,表现出雄浑豪壮、深健浑朴、悲壮凄凉、愤激沉郁的风格特征。文学是与现实生活和时代精神相吻合的,正是梅尧臣生活在那样一个弱势的国度里,又长期沉沦下僚,忧国忧民与壮志难酬的矛盾使得他的边塞诗呈现出这样的特点,他的边塞诗皆表现了一位关注民生,揭露现实,敢于批判的爱国志士的崇高民族精神,并且他的边塞诗透露着一种人生的悲凉感和历史的苍茫感。他的边塞诗也反映出宋代边塞诗具有的独特时代风貌,他的边塞诗所展现出来的特点也体现出时代变迁对文人人生命运和创作心态的影响,还体现出人生经历在文学当中的反映。
虽然每一个朝代总会对它的前一个朝代的文学有所继承,但是从梅尧臣的边塞诗中也映出了宋代边塞诗的新变化:由于宋代的反侵略战争经常以失败而告终,宋代文人又很少涉足边塞,反映在诗歌容上,就很少有歌功颂德和描写边塞生活的诗歌;宋代长期受外敌侵略,战乱频繁,民不聊生,在边塞诗更多表现的是忧国忧民意识;由于宋代内忧外患,国力衰弱,文人都具有深沉的忧患意识,反映在是诗风上更多的是一种雄浑悲壮,愤激沉郁的风格特点;宋代普遍关注时事,边塞诗现实批判性强,更好地再现了诗歌抒情言志和美刺作用。这些特点是宋代特殊的政治、经济、文化孕育出来的,所以一个时代彰显着一个时代的文学特征,每个时代的边塞诗所赋予的时代风貌也就不一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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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7)
[6]李逸安.欧阳修全集[M].中华书局,2001
[7]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全唐诗[M].中华书局,1999(2)
[8]许逸民等主编.全宋诗[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8)
[9]钱钟书.宋诗选注[M].三联出版社,2002(5)
[10]张炯等.中华文学通史[M].华艺出版社,1997(9)
致谢
历时数月的本科论文已完成,在此感谢我的导师王松涛老师,从选题到最后整篇论文的完成,王老师都给了我细心的指导,给我提供了很多的资料和宝贵的建议,耐心的指出我文章错误之处。老师对于工作的严谨态度,对于问题的深刻把握程度,以及他渊博的知识,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使我受益匪浅,值得我永远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