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汪曾祺的叙事方式及其语言风格的民间性

第23卷第1期临沂师范学院学报2001年2月　Feb. 2001

论汪曾祺的叙事方式及其语言风格的民间性

刘　明

(山东大学威海分校中文系, 山东威海264209)

[摘　要]　汪曾祺小说创作的散文化特点及其单纯洁净的语言风格, 与其思想意识和审美取向的民间性具有深

刻的联系。汪曾祺的叙述方式、语言特色与其思想内含的民间性是互为表里、谐调一致的。正是这种内容和形式的民间性统一, 使其小说创作不仅显示出了独特的艺术个性, 而且达到了炉火纯青的艺术境界。

[关键词]　汪曾祺; 叙述方式; 语言风格; 民间性

[中图分类号]　I206. 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Ο6051(2001) 01Ο0071-02

　　任何真正的艺术, 无不鲜明地展露着作者的智性。汪曾

祺诗意化的人生追求, 并不仅仅表现在他的小说主题上, 更重

要的是表现在他的整个生命过程之中, 他曾不止一次地说:

“我是一个乐观的人”“, 我这个人在逆境中还能感受生活的快

[1]乐”。当人们在“牛棚”里“逆来顺受”的时候, 或考证的文字。比如《戴车匠》:; ; 尤其是《大, 淖”, , 以及沙浆坊、鲜货行、轮船公司、码头……

, 而人物的出场还在后

边。他总是通过风土人情(环境) , 尤其是通过人物的谋生方

式(劳动) 表现人物。他善于从多侧面去开掘找寻人物性格的

基础, 确定人物存在的空间, 给人物展开广阔的生活天地, 从遇而安”。, , 玩味他写小说也不是谋求什么功

利, 有人说这是他的“士大夫气”。而使人物左右逢源, 处处触到生活, 不容置疑地宣告自己的真实际上, 他是一个在乡下玩耍的孩子, 遇见个小狗他要逗一实性。正是在这种背景与人物关系的基础上, 汪曾祺成就了

《清逗, 碰上个石子他要踢一脚, 捡一根草棍也要玩弄半天, 这便自己独特叙述方式。这种叙述方式, 总让人想到张择端的

。(汪曾祺曾说“我看这幅画, 能够一看看半天, 我很是他的小说的结构, 这便是他的小说为什么像散文的原因。明上河图》

) [3]其中很西勒说“:只有人在完全的意味上算得是人的时候, 才有游戏; 想在那天到汴河上去玩玩, 那一定是非常好玩的…

[2]只有在游戏的时候, 才算得是人。”这种高度和谐的生命, 是少出现那种过于夸张的“特写”镜头。他的人物总是融汇在作

品中诸多风俗画所构成的背景氛围之中, 洋溢着浓郁的乡俗

风情和民间气息。汪曾祺致力于民间风俗的铺张描写, 正是

其民间情怀的深切体现,

也是其民间审美意识的自然流露。

“小说作者的语言是他的人格的一部分。语言体现小说人对自身的超越, 是一个人的人格最后完成的标志。汪曾祺在他的小说中津津有味地描写了那么多民间游戏, 正是人的心境的写照。因此, 他认为“:风俗不论是自然形成的, 还是包含一定的人为的成分(如自上而下的推行) , 都反映了一个民

[3]族对生活的热爱, 对‘活着’所感到的欢悦。他们把生活中的作者对生活的基本态度。”与汪曾祺的民间叙述风格相一

诗情用一定的外部的形式固定下来, 并且相交流, 溶为一体。致, 其小说语言表现为少浮辞、不渲染, 质朴、净洁的艺术特点。风俗中保留着一个民族的常绿的童心, 并对这童心加以圣化。在汪曾祺的小说中, 我们几乎看不到夸张、反语、双关等修辞

[3]风俗使一民族永不衰老。”汪曾祺热衷于写风俗画, 正是因手法, 连比喻也用得很少。这就使他的语言去掉了一切枝蔓

为他自幼便体验到了其中所洋溢着的诗意的人生存在。这种

深刻的民间意识, 不仅影响着他的小说创作的思想内容, 而且

也影响着其创作的表达方式和语言风格。芜杂, 清水出芙蓉般单纯、明快, 细细读来似乎只剩下了语言的原味。这种简到不能再简的语言只能用“交待”二字来概括。汪曾祺似乎总是用一种独特的交待, 详细认真地交待这,

汪曾祺在叙述上的一个突出特点, 便是对环境, 风物、风交待那, 交待来交待去, 小说就结束了。这种独特的“交待”诉俗、风情的细致描写。他的小说, 很少采用开门见山的写法。诸我们的艺术魅力是强烈的线条感。汪曾祺小说中那一连串作品的开头总有大段的关于环境、植物、风俗、典故等的描写的“风俗画”都不是靠色彩的渲染烘托而成, 而全凭着他那老

收稿日期:2000-12-08

) , 男, 山东茌平县人, 山东大学威海分校中文系副教授。作者简介:刘明(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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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奇妙的线条勾勒。比如:味, 也就不是偶然的事情。在汪曾祺的文论中, 谈语言的文章

荸荠庵的地势很好, 在一片高地上。这一带就数这片地占有非常突出的地位, 但几乎没有一篇不涉及到民间语言。高, 当初建庵的人很会选地方。门前是一条河。门外是一片他在《中国文学的语言问题》一文中说:在一个“花儿会”上, 一很大的打谷场。三面都是高大的柳树。山门里是一个打谷个媳妇到娘娘庙里身……而是:今年来了, 我是跟您要着哪,/场。三面都是大的柳树。山门里是一个穿堂。迎门供着弥勒明年来了, 我是手里抱着哪,/咯咯嘎嘎地笑着哪! 这是我听佛。不知哪一位名士撰写了一副对联:到过的祷词里最美的一个。我编过几年《民间文学》, 得益非

[3]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浅。我甚至觉得, 不读民歌, 是不能成为一个好作家的。”在

开颜一笑笑世间可笑之人《小说笔谈・语言》一文中, 他再一次表明了自己对民间语言的

弥勒佛背后, 是韦驮。过穿堂, 是一个不小的天井, 种着感受“:在西单听见交通安全宣传车播出‘:横穿马路不要低头两棵白果树。天井两边各有三间厢房。走过天井, 便是大殿, 猛跑’, 我觉得这是很好的语言。在校尉营一派出所外宣传夏供着三世佛。佛像连龛才四尺来高。大殿东边是方丈, 两边令卫生的墙报上看到一句话‘:残菜剩饭必须回锅见开再吃’, 是库房。大殿东侧, 有一个小小的六角门, 白门绿字, 刻着一我觉得这也是很好的语言。这样的语言真是可以悬之国门,

[3]副对联:不能增减一字。”其语言上的情感倾向不言自明。

一花一世界有人问汪曾祺从民间文学里得到什么具体的益处, 他说

三藐三菩提“一是语言的朴素、简洁和明快。……其次是结构上的平易自

进门有一个狭长的天井, 几块假山石, 几盒花, 有三间小然, 在叙述方法上致力于内在的节奏感。……重叙述, 轻描

() 房。《受戒》写, 已经成为现代小说的一个显著特点。在这一点上, 小说需未写色, 无烘托。写门前是一条河, 就直写“门前是一条河。”而要向民间文学学习的地方很多。”他认为:一个作家要想使自不写“门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 或者“门前是一条弯弯曲己的作品具有鲜明的民族风格、[12]曲的小河。”写种着两棵白果树, 就只写“种着两棵白果树”。单凭“线条”这里一下, 那里一下, 就把一幅风景勾完了, 而且勾得, , 那么周到, 洒脱, 明了。孙犁也擅长风俗画, 但他是水墨写意, , , 因此, 他的小说创作其侧重点是主观感受和气氛渲染。, , 而且达到了炉火纯青的艺术艺术别有一番韵味。, [参考文献]

[1]汪曾祺. 汪曾祺全集[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 71. (刘勰《文心“, , ”:

) , 也与其深切[2]徐复观. 中国艺术精神[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1987. 55. 雕龙・体性》

的民间意识有着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他自幼迷恋于民间风[3]汪曾祺. 文论卷[A].汪曾祺文集[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4.

61. 情, 倾心于民间诗意化的生存, 因此对于民间语言的崇赏与玩

[4]陆建华. 汪曾祺传[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 121.

O n W ANG Z eng -qi ’s N arration P attern

and the F olk Ch aracteritics of H is Langu

age Style

L IU 　Ming

(Shandong University at Weihai , Shandong Weihai 264209, China )

Abstract :In the n ovel -creating of Wang Z eng -qi , the prose characteristics and the pure ,sim ple language style have deep interrelationship with its folk characteristics of the ideiological and aesthetic trend. Wang ’s narration pattern and the language style are n ot only in interdependence but als o in harmany with the folk characteristics. It ’s just the u 2nity of the content and the form in the folk characteristics that makes Wang ’s n ovel -creating has the s pecial artistry and has attached perfection in art.

K ey w ords :Wang Z eng -qi ;narration pattern ;language style ;folk characteristics

[责任编辑　孙世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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