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南词引正]配合关汉卿燕人的发现而创『冀州调』『小冀州调』声腔名
一、前言
所谓1961年被吴新雷(1933~)及钱南扬(1899~1987)公开其得自于路工之处的《娄江尚泉魏良辅南词引正》,该文据称是路工(1920~1996)与赵万里(1905~1980)于1957年到江南访书时所获的明代昆曲鼻祖魏良辅的《娄江尚泉魏良辅南词引正》二十条里,有一条曰:
『北曲与南曲大相悬绝,无南腔南字者佳,要顿挫,有数等。五方言语不一,有“中州调”、“冀州调”、“古黄州调”,有“磨调”、“弦索调”,乃东坡所传,偏于楚腔。唱北曲,宗“中州调”者佳。伎人将南曲配弦索,直为方底圆盖也。关汉卿云:“以‘小冀州调’按拍传弦,最妙。”』
此条于北曲都还分出五种声腔,虽如台湾学者曾永义等,因未辨资料《娄江尚泉魏良辅南词引正》真伪,反而在其各著作里去附会成北曲随各地方土音在依字声行腔,但一如台湾学者汪诗佩指出:『它又提出一个自元至明清皆未见于任一论北曲著作之说:北曲因地域语言之不同,分为五种:中州调、冀州调(又分大、小)、古黄州调、磨调、弦索调。……以地域分腔调的观念在元代的北曲并无此说,可能是从南曲各地声腔的情形,「想象」北曲应也如是』(汪诗佩:〈再论『顾坚与昆山腔之始』──兼谈《南词引正》的疑点〉,《名家论昆曲》,台北:国家出版社,2005年),即一语道破认为北曲都还有各地声腔的『腔调说』的说法,是『自元至明清皆未见于任一论北曲著作之说:北曲因地域语言之不同,分为五种』、『以地域分腔调的观念在元代的北曲并无此说』。而吾人亦于〈元曲并无伪《南词引正》内之地方腔调〉(笔者:《宋元明戏曲史考略》,台北:城邦印书馆:2015年)内申论北曲依史料,只有总名为『北腔』的独一声腔而已。
二、创『冀州调』是赵万里发见关汉卿是燕人而来
但在《娄江尚泉魏良辅南词引正》里,出现了『冀州调』,而且还讲了一句:『关汉卿云:以小冀州调按拍传弦,最妙』,玄机又何在呢。
按,在所谓1957年被赵万里与路工去江南访书时所发现的《南词引正》内的大谈北曲及关汉卿,时间点正好就是在一向都没有对戏曲发表过任何研究文字的赵万里,却发表关汉卿研究新得的1957年。因为他在其任职北京图书馆的藏有稀有的像是元代熊梦祥所著,讲述金元时代,北京地方实录的《析津志》的佚文,并且在它书辑此书的佚文里,于1957年找到关汉卿的是『燕人』(冀州人)的新证据,于是1957年将其上述的发现就写成论文《关汉卿史料新得》、《对关汉卿史料新得的一点补正》就发表在《戏剧论丛》上。
因为,他察到了《析津志》的佚文里有一条:
『关一斋,字汉卿,燕人。生而倜傥,博学能文。滑稽多智,蕴藉风流,为一时之冠。是时文翰晦盲,不能独振,淹于辞章者久矣。』
于是触发他伪造北曲会有『冀州调』此一无中生有的声腔。因为,关汉卿依赵万里查古书,在《析津志》辑佚文里,发现以上的这段文字,于是赵万里就据以跨足戏曲研究去了,而于1957年写出及于1957年第2与3期《戏剧论丛》发表了《关汉卿史料新得》、《对关汉卿史料新得的一点补正》等文,抄《析津志》的资料,证明关汉卿是『燕人』,即是古冀州之地的北京人。
既然关汉卿是『燕人』,而他又是众所周知的在1956年荣登世界的文化名人,其唱的北曲,于是赵万里就以其研究心得的『燕人』,即冀州人,给北曲创了一个声腔叫做『冀州调』,灵感即得自于辑佚时找到《析津志》有关汉卿是冀州人的记载。当然,如果《娄江尚泉魏良辅南词引正》是赵万里以外的人伪造的,因为,根本没有可能有北京图书馆善本室的足够数据去辑佚,也没有身在北京图书馆善本室里任职,自然看不到任何《析津志》佚文里关汉卿是燕人的线索,而只能依陈说,以为关汉卿是山西解州人等等。那么,就自然不会在《南词引正》写出北曲有『冀州调』,而应依外间学界于写成《娄江尚泉魏良辅南词引正》时,去造出『解州调』等之类的称呼了。
三、为使关汉卿摆脱『名公』形象,创出『小冀州调』(冀州小调)
而且,更直指向赵万里的是写成《娄江尚泉魏良辅南词引正》真正作者的证据,就是其言:『关汉卿云:以小冀州调按拍传弦,最妙』这一段话了。其实,就一如吾人所云,是赵万里首先从北京图书馆善本室里的藏书里去辑佚,而发现关汉卿是『燕』(冀州)人,所以要由关汉卿亲口说句话来印证他的燕人家乡出了北曲的声腔,就由赵万里代冀州人的关汉卿写出歌诵其家乡冀州的北曲声腔的『冀州调』了。
本来,赵万里应造出:『关汉卿云:以冀州调按拍传弦,最妙』即可,但为什么后来,成文后作『关汉卿云:以小冀州调按拍传弦,最妙』呢。因为,赵万里为了崇尚人民性的戏曲及民歌小调起见,本想把关汉卿此位被《录鬼薄》作者钟嗣成定位称为属于封建士大夫阶级的『前辈已死名公』的『名公』,改头换面为具有人民草根性,摆脱其封建士大夫,还以『金遗民』的身份还任职太医尹。而关汉卿是『金遗民』的身份,也是赵万里于1957年发表的文章内,从夏庭芝《青楼集》的朱经的〈青楼集序〉里取证的。因为,朱经在给其友人夏庭芝的《青楼集》此篇序文里表示:『我皇元初并海宇,而金之遗民若杜散人、白兰谷、关已斋辈。』于是,赵万里在1957年发表的文中,遂依朱经《青楼集序》指证关汉卿应是『金遗民』。
于是就在所伪造出无中生有的『冀州调』上动手脚,赵万里想把关汉卿变得更有人民性,那么,关汉卿其冀州家乡的『小调』应由关汉卿来颂扬一下,于是想写出:『关汉卿云:以冀州小调按拍传弦,最妙』一语,以替关汉卿歌诵一下其家乡的『小调』:『冀州小调』,为赵万里的本衷。
但是为何改『冀州小调』为『小冀州调』,因为,觉得不伦不类,前面已言:『五方言语不一,有“中州调”、“冀州调”、“古黄州调”,有“磨调”、“弦索调”』,已自创把北曲声腔一网打尽的北曲五声腔了,而『冀州小调』只是唱家乡小曲,也非唱北曲小令套数杂剧,实无法与所谓其创的北曲五声腔去比类,于是改『冀州小调』为『小冀州调』,把『小冀州调』当成『冀州调』的一个附庸去了,始完成其《娄江尚泉魏良辅南词引正》的此句:『关汉卿云:以小冀州调按拍传弦,最妙。』
当然,如果《娄江尚泉魏良辅南词引正》不是赵万里伪造的,而是它人不知关汉卿是冀州人,则即便伪造关汉卿称颂其家乡小调,也不会写如今日所见的『关汉卿云:以小冀州调按拍传弦,最妙。』而是应写成,如:『关汉卿云:以小解州调按拍传弦,最妙』之类去了。
于此,就明确看到,赵万里的于1957年首先于把北京图书馆善本室里的藏书,加以辑佚成《析津志》的过程里,发现有关汉卿是冀州人的证据,并于1957年公之于世。接着就在1957到1960年间写作《娄江尚泉魏良辅南词引正》时,把此一观点,用在写作该《娄江尚泉魏良辅南词引正》的重要支柱,而在《娄江尚泉魏良辅南词引正》文内,强调了赵万里在1957年的发现了关汉卿和冀州的关系,于是以关汉卿是冀州人为灵感,创出一北曲无中生有的『冀州调』的声腔;而且,还更要藉由『关汉卿云:以小冀州调按拍传弦,最妙。』来确认关汉卿的人民草根性,而扭转历史上其为『金遗民』而出仕任太医尹等却成了被钟嗣成《录鬼簿》里指称的关汉卿是元朝的『名公』(有名的封建士大夫),于是创出了关汉卿歌诵家乡小调的『冀州小调』,但为了上下文义,而改为『小冀州调』定稿。
四、小结
只要知道赵万里是先发现关汉卿是冀州人的史料,则《娄江尚泉魏良辅南词引正》为何会伪造出无中生有的『冀州调』及『小冀州调』,按图索骥,就不难找出《娄江尚泉魏良辅南词引正》的真正作者是赵万里了。(刘有恒,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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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有关此文作者的考证,作伪者赵万里『诸恶毕备,连钞书都不会,离不通还很远』的各事证,见刘有恒:《昆曲史料与声腔格律考略》、《宋元明戏曲史考略》(台北:城邦印书馆,2015年)等书及其它文章里考证,如〈谈汪诗佩谈《南词引正》谈北曲之条乃『绝似小说家语之余』---『诸恶毕备,连钞书都不会,离不通还很远』的伪魏良辅《南词引正》〉、〈从引用王骥德时代误用的【本序】曲牌名证实所谓魏良辅《南词引正》为伪造〉、〈赵万里与孤本《乐府名词》及伪文魏良辅《南词引正》〉、〈『中州韵』会『词意高古』吗?───伪造魏良辅《南词引正》时的纰漏之二〉、〈说理文《南词引正》像词人的乐府《花间集》?───伪造《南词引正》时的纰漏之一〉、〈谈抄自《南词叙录》的《南词引正》伪文的『苏人惯多唇音』条〉、〈赵万里与江南访书及《南词引正》〉、〈赵万里与伪文《南词引正》上的罗振玉的『面城精舍』章〉、〈谈伪造魏良辅的《南词引正》救昆曲的曲界往事〉、〈伪《南词引正》为何会出现杭州腔〉、〈谈伪魏良辅《南词引正》内顾坚自号『风月散人』之出处〉、〈谈赵万里与伪《南词引正》里所谓秦观的《媚颦集》的出处〉、〈被用手法伪造成『清钞本』所谓魏良辅的《南词引正》〉、〈昆曲鼻祖魏良辅大捧弋阳腔?──伪迹昭然若揭的魏良辅的《南词引正》大捧弋阳腔〉、〈谈汪诗佩论《南词引正》里有关提及陈秋碧《秋碧乐府》的疑点〉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