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主体性的语言哲学反思

2010年第1期

总第152期

　　　　　　　　

外语学刊

F ORE I G N LANG UAGE RESE ARCH

　　　　　　　　　

　2010, No . 1Serial No . 152

译者主体性的语言哲学反思

柳晓辉

(长沙理工大学, 长沙410005)

提　要:20世纪西方哲学发生语言转向之后, 语言的地位得到迅速提升。语言不再是人与人交流时所使用的透明工具, 而是变为一个特殊的在者。与之相伴, 西方翻译研究发生文化转向之后, 译者在翻译活动中的主体地位也在不断提升。本文从语言地位的变化入手, 试析两个转向之间的联系, 探讨译者作为特殊的语言活动参与者的地位与作用。

关键词:语言本体论; 语言转向; 译者主体; 语言哲学

中图分类号:H315. 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0100(2010) 01-4

Reflecti on on Tran sl a tor ’s Subjecti v L iu (Changsha University of 410005, China )

After linguistic turn, language beca me and i the life world . Language is not only the t ool of inter per 2s onal communicati on, but als o a s . l cultural turn occurred in the western translati on studies and the translat or got more . t o the change of language ’s positi on, discuss the translat or ’s subject as a s pecial partici in and finally p r ovide s ome reference t o the study of ont ol ogy of language .

Key words:ol of language; linguistic turn; translat or subject; phil os ophy of language

　　1　引言

20世纪西方哲学发生语言转向(linguistic turn ) 之后, 语言的地位迅速提升。“语言不仅是交际工具, 而且是一种特殊的在者”(李洪儒2007:11) 。培根(Bacon, F . ) 曾经说过, “我们认为统治着自己的语词, 甚至较好地限制了它……但是在某种程度上, 语词就像鞑靼人的弓箭一样反作用于我们的理解, 甚至也许使我们困惑或是

(Bacon 1826:141) 。因此, 为了认识我走入误区”

们的世界, 就必须首先认识语言。与此同时, 西方翻译研究发生了文化转向(cultural turn ) 。此后, 译者(translat or ) 在翻译活动中的地位不断提升, 译者作为连接原文与译文、作者与读者之间的纽带而成为翻译研究关注的核心。本文从语言地位的变化入手, 尝试性分析两个转向之间的关系, 探讨译者作为一个特殊的语言活动参与者的地位与作用。须要指出, 这项工作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 许多内容不可能在一篇文章中展开、说透, 有122

待于以后另文专论。

2　语言:从工具到在者

“语言是什么, 与语言密切相关的人和人的

世界如何在如何是呢? 迄今为止, 语言学的回答让人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分析哲学的努力失败了;

(李日常语言哲学的研究让人看不到希望……”

洪儒2008b:17) 语言学家和语言哲学家都在苦苦地探究语言的本质, 语言在人的世界中的地位也在随着研究的进步不断变化。

2. 1语言工具论

语言地位的变化离不开西方哲学发展经历的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搞本体论———直逼‘存在是什么? 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遇到了打不破的坚冰, 只好转向第二阶段———认识论(人是怎样认识到存在的? 思维与存在的关系、人的认识的来源、途径、能力、限制是什么? ) , 又遇到了麻烦解不开, 最后转到第三个阶段———语言论”。

2010年　　　　　　　　　　柳晓辉　译者主体性的语言哲学反思　　　　　　　　　　　第1期(钱冠连1999:9) 在本体论阶段, 语言就犹如空气

的存在一样, 根本没有进入哲学家的视野。哲学家的视域还局限于外在物理世界, 追逐世界的本原何在。于是, 以亚里士多德为代表的语言工具论思想一直占据主导地位。其后, 各个时期的思想家都对这种思想有很多论述。

持语言工具论的学者认为, 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 是人类和其他动物分道扬镳的最后的、最重要的标志。索绪尔(Saussure, F . ) 指出, “语言是表达思想的符号系统……只不过语

(Saussure 2001:15) 。萨言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丕尔(Sap ir, E . ) 认为, “语言是纯粹人为的, 非本能的, 凭借自觉地制造出来的符号系统来传达观

(Sap ir 1921:7) 。霍凯特念、情绪和欲望的方法”

(Hockett, C . ) 告诉我们, “语言是人类持有的最宝贵的财富”(霍凯特2002:1) 。杜威(De wey, J. ) 将语言视为一种关系, 指出, “语言是至少在两个人之间交相作用的一个方式, 一个听话人; , 。所以它是一种关系2) 。以上的这些、无条件为人类服务的工具, 似乎语言在人与人之间只是一种纽带, 只不过语言比其他的东西更重要一些。

正如莱昂斯(Lyons, J. ) 所说, “我们很难做到在给语言下定义的时候不提到交际”(Lyons 1977:32) 。事实上, 语言绝不仅仅是人类交际的工具。语言工具论的局限性就在于将语言的功能视为语言本身, 正如李洪儒所说, “暖水瓶可以保温, 但保温并不是暖水瓶本身”(李洪儒2008a:123) 。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 语言学家和语言哲学家逐渐认识到语言的基本功能是传递人的思想, 使人们之间能够相互交流, 但这并不是语言的全部。于是, 语言工具论就渐渐离开了历史舞台的中央。

2. 2语言非工具论

进入认识论时期, 哲学家关注对世界的认识问题, 逐渐意识到语言对人类的重要程度, 绝不仅仅是人类探究世界本原的工具。这时, 语言开始渐渐成为“精神”和“文化”的代名词。威廉・洪堡特(Hu mboldt, W. ) 指出, “我们可以把语言看

作一种世界观, 也可以把语言看作一种联系起思

想的方式, 实际上, 语言在自身中把这两种作用统

(Humboldt 1988:44) 。一了起来”

在语言论阶段, 语言哲学家“关注语言与世

(梁瑞清2008:8) , “界的关系问题”通过语言分

析、解释来揭示以语言为存在方式的人及人的世

(李洪儒2008a:3) 。维特根斯坦(W ittgen 2界”

stein, L. ) 将所有的哲学问题都归于哲学家对语言的误解, 提出, “我的语言的界限意味着我的世

(W ittgenstein 1955:149) 。语言不存在界的界限”

普遍的本质, “只有在不同的具体语言游戏中, 我们才能够描述或显现它的某些相似性”(严明2009:101) 。哲学解释学认为, “人创造了语言, 但人却从属于语言; 2006:32) 。种工具, Gada ) , 236) 。海德格尔(Heidegger, 强调, “语言是存在之家, 人居住在语言的寓

(海德格尔2001:366) 。关于语言的洞见很所中”

多很多, 不过, 由上面的引述可以看出, “人从来

(利科2004:194) 。在某种不能没有语言而存在”

程度上, 不是人拥有语言, 而是语词拥有人。语言

也就自然地成为一种本体———在者/是者(be 2ings ) 。

3　译者:从隐身到主体

由于翻译研究起源于对宗教文本的翻译, 所以译者的作用一直被神的光辉所掩盖。例如, 根据菲洛(Phil o, J. ) 的记载, 古希腊70子分别独立翻译《圣经》, 但译出的70个版本竟然完全相同(谭载喜1991:28) 。这种传说本身就体现出当时人们衡量译者的标准。近两千年来, 译者的无形与隐身几乎成为毋庸置疑的必然。译者的终极目标就是成为原作与译作之间理想的透明导体, 使意义像电流一样在没有电阻的导线中从原作流向译作。“五不翻”、“信达雅”等原则都是通过最大限度地限制译者的活动来追求不可能实现的、具有某种客观性的等值。

20世纪, 西方翻译研究出现文化转向之后, 文化等社会因素走进了译学研究的视野。翻译研究不再仅仅局限于语词或语句等语言微观层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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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对应, 转而关注语篇、社会和文化等宏观层面。德国翻译学者斯奈尔・霍恩比曾经指出, 翻译应该注重研究“语词在文本语境、情景和文化情景

(Snell 2构成的关系网”Hornby 1995:35) 。这正体

现出翻译这一特殊的言语活动的复杂性。每一个句子背后所隐含的内容都是复杂的, 而这种繁杂的状况要依靠译者的拨茧抽丝式的解决。于是, 关注的重心自然就转向了译者。

法国学者贝尔曼(Ber man, A. ) 认为翻译批评应该以译者的主体地位为出发点, 并且提出“走向译者”的口号。持目的论的学者认为, 翻译是一种行为, 同其他行为一样都有一定的目的。目的决定翻译活动的一切。操纵学派从文学翻译的角度出发, 指出文学作品的翻译就是译者作出抉择和摆布文本的过程。女权主义者强调译者的存在, 承认译者能占有和摆布原文的主导地位。以上的这些观点都体现出译者在翻译活动中的主导地位。

简单地说, 的语之间的转移, 略的选择与运用的目的, 。一方面, 译者必须考虑原作作为一个在者/是者客观存在的现实, 应当根据翻译的目的, 在不违反原作本意的基础上, 利用自己的综合知识, 发挥自己的能动性和创造性。举两个简单的例子:

①Won ’t you come? No, Iwon ’t .

译文1:你不愿意来吗? 不, 我不愿意。译文2:你不愿意来吗? 是, 我不愿意。②Doesn ’t she know English? Yes, she does . 译文1:她不懂英语吗? 是, 她懂。译文2:她不懂英语吗? 不, 她懂。

如果完全追随原文, 那么译文1应当是正确的, 但是它们显然不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英美人在答问时用Yes 或No 完全取决于答话人本身言语行为的肯定性或否定性, 而不是答话人对问话人陈述的赞同或否定。中国人则恰恰相反。又如, five years back 应当译为“五年以前”而不是“五年以后”等这样的翻译现象比比皆是。因此, 类似误译的出现就是译者没有发挥自己的能动性, 没有利用自己的综合知识, 忽略了两种语言表124

达之间的差异。另一方面, 译者主体性的作用也要受到不同程度的制约, 以避免随心所欲的臆测。变译是可以的, 但是要遵循作者初衷和作品的原意。此外, 还有社会、文化因素对译者的规约。例

(peacock ) 在汉语里是吉祥的象征, 人如, “孔雀”

们把孔雀开屏看成“大吉大利”; 相应英语语词的意义主要属于贬义———人们将孔雀“骄傲”的一面视为关注焦点, 从而构拟出“洋洋得意、自夸炫

(p r oud as a 耀”的意义, 如“似孔雀一般骄傲自大”

peacock ) , “年少轻狂的家伙”(the young pea 2cock ) , 等等。由此可见, 正如文学翻译家所说, 译者犹如戴着镣铐的舞者, 既追求舞姿的优美, 又时时刻刻受到羁绊, 左右为难。

4　, 语言从工具上升为, 在语言中的体现与。而译者作为翻译这一特殊言语活动的主导者, 实现意义从源语到目的语的转移。因此, 译文就不可避免地带有译者的主观成分, 打上译者的烙印。

伽达默尔曾经说过, “在对某一文本进行翻译的时候, 无论译者如何努力进入作者的思想感情或是设身处地把自己想象为作者, 翻译都不可能纯粹是作者原始心理过程的重现, 而是对文本的再创造, 而这种再创造也是受到译者对文本内容理解的指导……不可怀疑的是, 翻译涉及的是

(Gada mer 1975:347) 。他认解释, 而不只是重现”

为, 即使我们在翻译中追求“信”, 但还是不免碰到模棱两可的情况。这时, 译者就要作出选择, 他“必须清楚地说明自己的理解”(Gada mer 1975:348) 。译者通常痛苦地发现自身与原文之间存在不可逾越的时空距离, 而又不能对自己还不清楚的东西予以保留, 所以只能在反复的思考中寻找最佳的答案。就在这时候, 译者随着答案的诞生而融入译文中。而翻译活动的复杂也正体现于语言与人这两个方面, “一方面是由于语言自身

(刘的复杂性, 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人’的影响”

辉2009:23) 。语言哲学的终极目标是研究人在语言中是如何是、如何在的。译者这一特殊的语言使用者正是这个问题的典型实例。从译者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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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的视域相遇的那一刻起, 交流、碰撞等活动相继展开, 最终实现二者的“视域融合”。译者对原文的再创造正是人与语言合而为一的典型。“翻译不再是一种简单的语符转换的过程, 翻译的实质即解释, 是融入译者主观审美和历史情境的艺术创造行为, 译者成为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主体参加

(朱献珑屠国元2009:5) “到翻译活动之中。”语言就是人, 人就是语言”的呼唤在翻译活动中因

此得到完美的体现(李洪儒2007:11) 。

5　结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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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就是一个从理解到表达的动态过程, 而这个过程的主宰就是译者。翻译研究追求意义上的等值, 可是, 当我们还无法确定意义是什么的时候又何谈等值呢? 整个译文的诞生都要依靠译者来实现, 那又怎么能排除译者, 也就是人的因素(human 2fact or ) 在译文中的作用呢? 而这些问题恰恰也是语言哲学关注的重心, 发展才有望得到解决。因此, 言学营养的来源的同时“养料”, 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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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李洪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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