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被贪婪"涂炭"之后
作者:辛汶朱东旭黄海军
党的生活 2006年11期
用遍地生金来形容禹州并不为过。虽然禹州只是河南省许昌市下辖的一个县级市,但它有着丰富的煤炭资源,是全国15个重点商业煤基地之一。在禹州煤矿专司管理职能的政府部门中的极个别意志薄弱者,抱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心态,向煤矿频伸“黑手”。许昌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原副主任白春根(副县级)就是其中的一个。
自2003年以来,白春根利用担任许昌市经贸委副书记、主管煤矿工作的职务之便,先后37次收受贿赂103万余元。2005年9月30日,河南省许昌市魏都区人民法院做出一审判决,以受贿罪判处白春根有期徒刑13年,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30万元。
一朝管煤毁掉半生清白
在许昌市,白春根是有点儿名气的“名人”,他分管的煤矿工作对小煤矿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煤矿矿主对他百般看重、“敬畏”有加。白春根曾在县、市组织部门工作十几年,一直从事领导干部的考察、考核和调配、监督工作,许多机关干部包括不少领导干部都与他有着不浅的“交情”。这一背景,使他产生了一种不可言状的优越感。
“白春根有能力、有水平,但他自视很高,不好接近;他最大特点就是贪婪,胆子大、胃口大,在他收受、索要的100多万元贿赂中,有50%以上属于赤裸裸的索贿……”谈及白春根的为人做官之道,参与办理白春根受贿案的检察官如是说。
1957年9月,白春根出生在许昌县张潘镇刘庄村一户普通人家。他兄弟姐妹七个,父亲虽是镇上的干部,但由于工资微薄,日子仍然过得紧巴巴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家排行老二的白春根,幼年时吃了很多苦,扛过烟包,做过小生意,但改变穷家的美好愿望一直没能变成现实。
所幸的是,白春根抓住了人生最关键的一步:在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即1978年考上了漯河师范学校。毕业后,他先是在许昌县五女店高中教学,后任五女店公社团委副书记,由此走上仕途。其间,白春根与身为干部女儿的卢某结婚,耳濡目染中知道了不少官场上的“规矩”。这时,“文凭热”兴起,他不甘人后,到河南广播电视大学脱产学习,取得了大专文凭,同时也拿到了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敲门砖。
机遇再一次光顾白春根。电大一毕业,他就被调到许昌县委组织部工作,一干就是12年。2001年5月,白春根被提拔为许昌市经济贸易委员会党委副书记,2004年7月调任许昌市改革和发展委员会副主任。调任许昌市经济贸易委员会副书记之初,白春根分管党委办、人事、教育等工作。从2003年1月到调任许昌市改革和发展委员会副主任前,他分管煤炭建材工作。在与富得流油的矿主打交道的过程中,白春根最终陷入了腐败泥潭中不能自拔。案发后,白春根满脸懊悔地对检察官说:“我参加工作29年,一直清清白白,在分管煤矿工作的一年半时间内我就弄了一百多万元,前面的努力等于零。”
“靠煤吃煤”的“生意经”
2001年以来,煤炭价格一路飙升,小煤矿一天能净赚三四万元,规模大点儿的一天能净赚十多万元,用“一夜暴富”来形容并不过分。在这节骨眼儿上,如果有关部门痛下“杀手”,哪怕只关停一天,对小矿主来说都是损失惨重。趋利避害的心理使矿主们不惜用糖衣炮弹开路,向行业主管部门及其有关人员寻求保护,有事没事都送钱,遇到检查验收更是金钱开道。时间长了,自然结成“官煤勾结”的利益共同体。
当分管煤矿工作的白春根看到小煤矿老板日进数万金时,心理开始失衡了,从眼红羡慕到利用职权收受贿赂,进而公开索要,胆子和胃口越来越大。而为使自己的煤矿能“蒸蒸日上”,财大气粗的矿主们自然更是把白春根作为“攻关”对象。
在庞大的“攻关”队伍中,禹州市浅井乡振兴煤矿矿主弋进杰位居榜首。从2003年3月到2004年6月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先后给白春根“进贡”23.5万元。
2003年3月的一天,弋进杰怀揣一万元现金来到经贸委,找到煤炭建材科原科长谢建新说:“我的振兴煤矿新井技改工程需要延期,得请市经贸委办个批复。”谢建新说:“这事得找新领导白春根,他不签字办不成。”弋进杰说对白春根不熟悉,谢建新遂“热心”引见。在白春根办公室里,谢建新将情况介绍后就“知趣”地走开了。闲扯一会儿后,弋进杰向白春根提出了煤矿新井技改工程需要延期的事儿,又不失时机地将装着一万元现金的信封放在白春根办公桌上,讨好地说:“第一次见领导,也没什么拿的,这是一点儿小意思。”果然,振兴煤矿新井技改工程延期的批复几天内就办好了。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第三次。随着弋进杰与白春根的交往日益亲密,感情也是日日加深。2003年7月,白春根给弋进杰打电话,说他刚从深圳送女儿考试回来,在家里等着他呢。弋进杰当时在郑州,接到电话后,赶紧买了礼品往白春根家赶。到白春根家说了会儿话后,弋进杰拿出用信封装好的5000元钱说:“这次你到深圳花钱不少,这是一点儿小意思。”
2003年8月,弋进杰以其兄弟弋进双的名义买下苗家湾二矿。这个矿因为没有在当年7月1日前经地级市验收,根据当时河南省小煤矿专项治理整顿验收规定,这个矿就不能参加这次专项验收,可能要关闭。为了取得验收资格,弋进杰多次找到白春根,让他帮忙。白春根“为难”地说:“难度很大,尽量争取吧!”过了一段时间,白春根对弋进杰说:“苗家湾二矿的事儿已经办好,你哥我给你跑前跑后,你不给你哥弄点儿花花?”弋进杰说:“哥,弄呀,弄多少呢?”白春根就“哭穷”地对弋进杰说:“女儿上学正需要钱,弄10万块钱吧!”弋进杰爽快地答应了。过了十多天,白春根给弋进杰打电话追问10万块钱准备好了没有,当时弋进杰刚好有事,就安排司机将10万元现金给白春根送去了。
2003年9月,白春根带队对禹州市的小煤矿进行专项治理整顿验收。此时,弋进杰刚买的苗家湾二矿缺绞车运行许可证,而没有运行许可证,验收就不能通过。弋进杰又找到了白春根,白春根立即安排煤炭科原科长赵民杰尽快办理绞车运行许可证。弋进杰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2万元现金递给白春根,说:“煤矿验收的事儿你也多关照啊!”白春根又很爽快地说:“你放心吧!”随手把2万元现金放进自己包里。
人心不足蛇吞象。白春根知道这些矿主来钱“容易”,所以要起钱来自然也就敢狮子大开口。2004年5月,白春根以集资房缺钱为由,张口就向弋进杰索要10万元……
2003年8月,许昌市关闭整顿小煤矿和煤矿安全生产检查验收,白春根任副组长。在整个整顿验收期间,白春根手中的权杖成了他赚钱的“魔杖”,自然赚了个盆满钵溢。整顿验收期间,白春根先后索要、收受24人次贿赂,达32.2万元。
权力“市场”中的大“买主”
在白春根受贿的档案中,岳占州最值得一提。“我与岳占州是亲密的朋友关系,我给岳占州的提议均属于合理化建议,并非利用职务之便谋取利益。”庭审中,白春根对检察机关指控他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对收受岳占州巨额现金的定性提出异议,认为不构成犯罪。
检察机关办案人员一针见血地指出:在白春根“出卖”权力的过程中,岳占州是最大的“买主”,两人四次权钱交易的金额就达45万元。这些款项还不包括法院不予认定的两笔,即对白春根以购车为名收受岳占州的15万元和其女儿上大学时岳占州送的1万元“路费”。
现年51岁的岳占州是与禹州交界的登封市宣化镇某村支部书记,1995年至1996年在禹州市开煤矿时就与白春根认识。那两年是岳占州最困难的时期。因为缺少资金,他找白春根筹措,白春根帮他渡过了难关。到了1998年,岳占州的煤矿渐有起色,便连本带利归还了借白春根的钱。2001年后,岳占州成了当地有名的阔老板。他“吃水不忘挖井人”,正常的感恩心理促使他与白春根有了更多金钱上的“交往”。
早些年,岳占州就买了一台红色桑塔纳轿车。他私下对白春根说:“等我买新车后,就把这台旧车送给你。”2001年年底,岳占州买了一台猎豹车,但桑塔纳轿车并没有送给白春根。2002年下半年,岳占州和白春根在一起又说起给车的事儿,岳占州对白春根说:“干脆给你买一台‘普桑’算了。”白春根说:“我在单位有车,自己再买一台不是太合适。”后来,白春根的妻子卢某打电话对岳占州说,想买一辆家用小轿车,比较省油的。岳占州当时就明白了卢某的意思,回答说:“我给你拿过去15万元钱,买什么型号的车你自己做主吧。”几天后,岳占州将15万元现金送到白春根家。
2001年5月,白春根被提拔为许昌市经贸委党委副书记后,刚开始虽然不分管煤矿工作,但他毕竟是经贸委的领导,岳占州遇到什么难题,他都积极出面帮助协调。分管煤矿工作后,白春根对岳占州的支持关照就更多了,对岳占州的煤矿每次能顺利通过检查验收起了很大作用。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随着白春根支持、关照力度的加大,岳占州也加大了报恩的筹码。
2003年8月,白春根的女儿考上大学,岳占州赶紧送上10万元“学费”,后又追加了1万元路费;2003年10月,正值许昌市关闭整顿小煤矿和煤矿安全生产检查验收工作期间,岳占州为请白春根对自己的煤矿在这次验收中“多操心”,赶到白春根住的酒店送上现金10万元;2004年3月,白春根刚流露出“跑官需要花钱”的念头,岳占州立即送去15万元活动资金。同年5月,白春根称“跑官”的钱还是不够,让再帮帮忙,岳占州又忙不迭地奉上10万元现金。
案发后,岳占州向办案人员坦言:“我与他(白春根)这些不正当的经济往来超越了朋友之间正常往来的界限。实质上,他是管理煤矿的领导干部,我是煤矿的所有者,我之所以出手这么大方,送这么多钱,目的就是让他多给予支持和关照。我用我手中的钱去满足白春根的贪欲,同时让他为我所用,为我大开方便之门。这是典型的权钱交易。”
白春根也向检察机关办案人员供述:“我们虽然是朋友关系,他给我大笔送钱,实际上是看中了我手中的权力。他想让我在他以后开矿时给他以帮助关照,实际上这是权钱交易。我这样做像毒瘤一样侵害煤矿安全生产,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