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学派与欧洲一体化:一项基于历史\理论和现实结合的比较分析
摘要本文以两个相互关联的假设为基础:一,英国学派具有提供一种框架分析的潜力,这种框架能够培养一种连贯全面的方法来理解欧洲一体化的产生和发展;二,欧洲一体化能够对复活和检验修正英国学派提供一个现实的平台。利用英国学派的三个基本学术特征去解释,重新发现欧洲一体化,同时探讨欧洲一体化对英国学派的学理启示和拓展。笔者从理论、历史与现实的相结合角度,来分析美国主流一体化理论所面临的困境,得出一些不同以往的见解。 关键词国际社会 世界社会 欧洲一体化 中图分类号D0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592(2010)03-284-02 长期以来,以国际社会理论为核心的英国学派,自恃拥有世界眼光,虽然身处欧洲,与欧洲大陆渊源颇深,却极少关注与解释欧洲一体化。然而其固有的本土关怀,又使得这种情况悄然改变,欧盟正逐渐成为英国学派的研究重点之一。作为一种具有“科学精神”的解释性方法,英国学派到底能不能带给欧洲一体化些许新的发展或理解思路?该如何分析一体化目前的状况?英国学派为什么要去分析一体化?英国学派能有什么收获与启示?英国学派的未来发展前景如何?这一系列问题正是本文要分析解答的。 一、偶遇一面之缘还是命中早已注定 英国学派(Englishschool)从产生之日起就一直遭受着质疑:首当其冲的是对“英国”标签的讨论,有些人质疑英国学派的好多代表人物,如曼宁,布尔等就不是英国人,还有英国学派到底有没有共有传统?是一种“学派”、“理论”、还是“思想集”?另一质疑是批评英国学派与现实主义趋同,认为它只不过是“大西洋这边的一群现实主义者”,①没有学科存在的意义。况且欧洲一体化已经开始半个多世纪了,英国学派为什么就没有反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故意的漠视。现在欧洲一体化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英国学派的早期创始人的想象,首先,新的一代英国学派目前从事的工作就是将大理论分解来适应欧洲一体化的具体情况,如将制度的地区主义应用;其次,欧洲一体化的发展早已跨越部门限制,扩展到所有政治,军事,文化部门,这也符合英国学派的整体研究兴趣;再次,英国的外交定位的欧洲回归,尽管有迫于全球化的压力的考虑,使得英国也正式重新看待欧洲一体化;最后,最主要的是欧洲一体化所代表的一体化趋势是与全球化相联系的,这时的一体化已经不是一个单个的特例那么简单了,而是一种普遍的,具有全球影响的运动,英国学派可以不再忌讳谈论这个“地方现实”了。 1999年12月巴里・布赞发表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为研究方案的英国学派:总揽和重新集合的提议》一文。在文章中,布赞指出,欧盟作为一个国际社会和世界社会的研究议题应当成为英国学派未来的研究重点。②其后,通过布赞等人的努力,成立了关于“英国学派和欧盟”的工作组。直至此时,英国学派就像英国一样抓住错过的“墨西拿之舟”,③在70年代最终加入欧共体一样,重新抓住失去了的机会,赶上了欧洲一体化研究的末班车。 二、人为的理性选择还是延续的既定事实 这里讨论的是关于一体化的性质的问题,从它能够揭示出美国与英国两种国情,两种国际关系理论所反映出来的差异。 在美国学者看来,是否发生国家间一体化,最终取决于国家是否有这种需求和愿望,主流理论正是以此为出发,以民族国家为基本行为体,将一体化作为成员国采取的某种对外行为的产物,当然也可以逆化的。所以主流理论对一体化的解释的基点是国家中心,讨论的前景是超国家发展的问题,还是继续保持政府间国际中心范式的形式呢?欧洲一体化是从国家层面让渡到欧洲层面,只是将欧盟当作一个因变量或者是一种中介变量。 英国理论学者假设国际体系中的历史延续性比革新更重要,④美国学者比欧洲学者更热心欧洲一体化,热情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退。 在英国学派看来欧洲一体化可以是一种既定发展的事实,正如英国著名国际关系学家亚当・罗伯兹曾这样分析英国学派的风格:“他们有强烈的历史感,并不把事件看成是一个基本全新的世界,而是历史的发展。”⑤按照历史制度主义的解释,欧洲一体化的发展可以看作是一种“路径依赖”的后果,是历史发展制度化延续的结果,而不存在国家有什么协议的达成而突然的有一体化之类的突破等神话。总的来讲,英国学派主要关注的是国际制度建构国家实践的方式,以及使固有的社会或有意义的国际实践成为可能的方式。⑥在这种制度研究中,规范使国家行为依赖于过去的事件或者假设的结果,一个国际社会似乎是从地区的社会和文化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当然,世界社会,这里可以大概等同于一体化的结果,也是欧洲国际社会发展的自然结果。 三、英国学派对欧洲一体化的启示:整体和互构的阐释 英国学派之所以能够越来越引人关注,正是在于英国学派成员始终坚持对其学术传统超乎寻常的坚守,英国学派能够带给成熟欧洲一体化耳目一新的也正是学派其固有的学术特征与擅长之处,即大历史观与世界观,以国际社会思想为代表的多元的思想方法与研究途径,以制度分析实现的结构―行为者间的互相建构。下文将具体阐述。 (一)整体的历史与比较的世界 英国学派国际社会理论提供了两条研究的线索:一条是国际社会的扩展。它是研究国际社会在欧洲产生,然后这种国际社会扩展和覆盖全球的历史,这是一种真正的整体的历史观。英国学派的另一条历史线索是国际社会的比较研究。这种研究的主线是穿越时空,观察和比较不同类型的国际社会。所以我们这里可以对欧洲一体化进行时空定位。 从时间上看,是要将欧洲一体化放入世界历史的发展之中。分析欧洲一体化从无到有,从有到强的过程。这个维度解决了欧洲一体化的起源问题,即为什么是在二战后,此时的国际社会发生的变化,为什么不是再其他地区,而在欧洲;为什么其他地区缺少国际社会的要素等一系列棘手的问题。这里的一体化起源是指欧洲世界社会因素的大量出现。在起源方面,我们只是把二战作为多元主义国际社会和社会连带主义国际社会的区分界线。二战使得欧洲国家对布尔维持国际秩序的几大国际制度,如战争,大国,国际法,甚至包括后来布赞加入的市场,民主等制度的认识都发生了变化。欧洲国家开始对战争的抵触,对国际法的推崇与信任,对力量的重新思考,对市场的维护和人权更加尊重。这是一种制度的“厚”化,是量的积累形成欧洲的“我们性”。所以在二战后是个转折点,共有制度共有观念的空前增强,形成连带主义的国际社会。这一切使得欧洲国际社会有了一些世界社会的因素,开始向更高的阶段过渡。 从空间上看,要回答为什么首先在欧洲进行一体化,即社会连带主义国际社会或者世界社会因素为什么首先在欧洲兴起,这是一个地区比较发展的问题。英国学派在空间上还可以对欧盟进行国际定位,根据国际社会制度化的程度,我们可以在世界范围区分为欧盟国际社会,欧洲国际社会以及全球国际社会。它们三者呈同心圆模式,欧盟国际社会,制度化水平最高,处于同心圆的最里层,核心位置。全球国际社会,相对来说,自我认同和接受约束的程度最低,所以处于最外围。区分三者的标准是自我认同和接受约束的程度,而不仅仅是正式成员的多少。⑦这实际上就是一种欧洲中心制度和价值观向外传播。目前正在进行的欧盟扩大化就是这一表现,欧盟制定高标准的要求,尤其是认同、制度性标准,非欧国家正逐步加入“欧盟帝国”。国际体系处于在独立与帝国之间的摇摆的之间。欧盟国际认同的诸多方面――共享的制度安排、存在于成员国间的法规形式和一体化的进程――可以被认为是欧盟国际社会传递给欧洲国际社会、全球国际社会的价值。
(二)制度的分析 制度是英国学派之中的一个关键概念,英国学派研究的国际制度涉及的大都是历史上建构的规范结构、惯例和共同文化因素。⑧布尔认为由于不存在超国家的政府来实施和保障承认、共处、合作三个规则,所以有必要用制度来保障,它们就是均势、国际法、外交和大国协调与控制等。⑨其中,均势为其它机制发挥作用创造了基本条件;国际法为国家行为规定了较有权威性的法理准则;外交制度体现了国际社会的存在,促进政府间的协调和制定国际协议的谈判;大国协调与控制是指大国相互间的控制和大国对整个国际社会的控制。布赞后来又进一步发展,提出了首要制度的概念,即首要制度指的是在演化中产生而非特意设计的,它们具有很强的生命力、悠久的历史,属于构成性的制度,规定谁是社会中的行为体,及其游戏规则是什么。与之相对应的,一般性的国际机制性制度就可被称为次要制度了。⑩ 具体应用到欧洲一体化研究,可以从制度或者叫首要制度的变化来观察欧洲一体化的进程。在欧洲一体化的启动前期内,主权,均势,国际法,外交,大国,市场等制度对一体化进程产生了此起彼伏的影响。 拥有厚重历史观的英国学派有三个分析的维度,这里所做的正是通过欧洲一体化的实践来推动理论的进一步完善,拓宽学术空间,避免重回学术“死守善道”的传统。开放地面对全球化,通过欧洲一体化的实践,厘清内部混乱的概念,重新发掘传统的学术瑰宝,在现时代变化了的原则下重新进行论述它,以避免倒退的并发生。 第一个是结构的维度,欧洲一体化给了英国学派最大的现实启示就是对次全球体系的重视,一体化或者称作地区化已经是一种世界潮流,第二个是功能的维度,英国学派的特长,一直固守的是制度化的互动功能,但主要集中在政治与军事部门,对于经济部门,或者称对世界经济的忽视,发掘经济部门的优越性和潜力,这样才能把世界发展史更加填充的完整,真实的反映时代的变迁的动力。第三个是历史的维度,在欧洲一体化的分析之中,越来越暴露出来的是英国学派的最前沿也是最薄弱的世界社会的内涵。使三大概念真正发展的平衡起来,世界社会是联系英国学派理论与全球化争论的重要纽带,布赞总结说:“世界社会概念,尤其是世界社会与国际社会之间的相互关系,既是现存英国学派理论的最大缺陷,也是有可能发现最大收获的地方。” 英国学派是一门擅长历史分析的理论,而欧洲一体化则是一种社会现实,将英国学派与欧洲一体化结合起来实际上本身体现了一种三位一体的综合过程。作为经验历史,关注个性,事物区别于其他的特征。而理论呢,则要发现事物的共性,提出假设,必须是依据事实,精确的。世界历史的发展,尤其是欧洲发展的历史,作为支点,为理论分析提供分析素材,英国学派的营养来源。英国学派作为理论基点,提供分析框架与工具,是一切历史现实的浓缩,落点这里指的是欧洲一体化的现实发展,欧洲历史发展的继承,英国学派理论的本土关怀精神重新关注,使得一切具有必然性。 综上所述,欧洲一体化的前景是乐观的,向前进的,英国学派的介入给予了处于困境中迷茫的欧洲一体化“新鲜的空气”,有助于摆脱目前一体化研究的思维定式,寻求新的理论综合,促进理论的突破。所以说,“门户开放”的英国学派与“螺旋上进”的欧洲一体化的结合是大有意义的。 注释: Timothy Dunne, inventing International Society:A History of the English school School, London:Macmilian1998.5. BarryBuzan, “The English school as a Researeh Program :an overview,and a ProPosal for reconvening, ”BISA Conferenee,Manehester,December1999,. 布赞.英国学派及其当下发展.国际政治研究.2007(2). 赫德利・布尔.无政府社会(第5~8章). 汉迪・布尔,1919-1969年的国际政治理论.詹姆斯・德・代元主编.秦治来译.国际关系理论批判.浙江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220页. Barry Buzan, from international to world society?English School Theory and the Social Structure of Globalisation ,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