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与宋诗的关系
陶渊明与宋诗的关系
在论述陶渊明与宋诗的关系之前,想分享一个个人的观点:文学经典《西游记》的主角是唐三藏,悟空、八戒、沙僧三人只是唐三藏性格的演化,即唐三藏具备悟空的机智勇敢、八戒的随性乐观、沙僧的勤劳谦恭。同样,宋代诗人身上可以看到陶渊明的影子,二者有共通之处,部分宋诗沿袭补充陶渊明的诗风。
辛弃疾“老来曾识渊明,梦中一件参差是。须信此翁未死,到如今凛然生气。”道出陶渊明在后代人心目中的印象。纵使中间隔了很多朝代,丝毫不影响其地位。究其原因是陶渊明活在世上的时候,他的生活、他的感情、他的思想都是以一颗真诚的心向世人展现,他真诚的感情穿越时空,具有感动人心的力量。
相信每个有思想的人总怀着兼济天下的壮志,陶渊明亦是。“少时壮且厉,扶剑独行游。”表现自己内心深处的愤慨不平,欲仗剑奋起的英雄豪情。“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抒写自己愤世嫉俗之时的感慨。他二十九岁出仕,致力改变现状,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归隐田园。而这一拯救天下的精神在宋诗中随处可见,白体诗人、晚唐体诗人、西昆诗人等诗篇多多少少可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政治抱负。特别是王令“燕然未勒胡雏在,不信我无万古名。”,昂扬的爱国激情和救世热忱,誓改变现实社会的宏愿。星移斗转,沧海桑田,爱国热情经历岁月的洗刷愈璀璨愈夺目,一来是性格使然,二来从东晋陶渊明至宋众诗人,一脉相传,前人的精神鼓舞后来者。 爱国热情在乱世尤为突出,正如清官似“出水芙蓉”于贪污成风的朝
代。众所周知,陶渊明所生活的年代动荡不安,篡、乱交替。客观现实对其思想变化有着深刻影响。东晋初期,“诗必柱下之旨归,赋乃漆园之义疏。”的玄学文学占统治地位,严重脱离现实。陶渊明的出现,给文坛带来一股新风尚。诗句所展现的生活情境仿佛近在眼前,种种意象有着深厚的现实生活基础。
宋诗的精华恰恰也来源现实。宋初沿袭晚唐五代的浮靡文风,内容单薄,虚情假意,以此著称的西昆体渐渐不能满足时代的发展,复古主义思潮悄然兴起,很多诗人要求“文恶辞之华于理,不恶理之华于辞也。”要求诗歌需要反映现实生活,为现实服务。后来西昆体遭到强烈批判,宋诗在梅尧臣、王安石等人的努力改革中“因事有所激,因物兴以通”,上情下达,具有现实主义倾向。
陶渊明的创作之路是另辟蹊径,宋诗的成熟经历一系列改革,二者殊途同归,均面向社会生活,在生活中寻找题材灵感,实现艺术来源现实,又高于现实。二者在文学史上的卓著地位绝对离不开他们创作的源泉,当然也离不开时代的造势。事物的运动是向前发展,旧的事物总会被新事物取而代之,二者现实主义诗歌是时代的产物,而走在前沿的诗人们更是时代的弄潮儿,就在时代面前,陶渊明和宋代诗人都是诗歌复兴的缔造者。
如果说上述观点只是平行说明陶渊明与宋诗发展的共通之处,二者如两条相交线,有着交叉的瞬间,转眼各走各的。那么下述观点从先来后到的顺序看,陶渊明是先行者,宋代诗人们是继承者,也是发展者。 陶诗的艺术影响广泛,从南朝文人鲍照、江淹做了学陶体的诗歌以后,
历代“拟陶”“和陶”相沿成风,宋诗中更有所体现。除了前文所提到辛弃疾企羡之感,更有苏轼作一系列和陶诗等等。
宋诗特色在学界有所共识,即以才学为诗,以文为诗,好议论,以议论的笔触感悟自然、人生,从而提炼、升华宋学的意趣。而陶渊明在创作时不是随意摄取影像,而是把那些最能引起共鸣的东西放置诗中,在简单中谱出不简单的诗句。能够体现此种特色,且和陶渊明有关系的当首推苏轼的和陶。苏轼的和陶是二者的连接点,是与陶渊明的对话,表现对陶渊明所关注的种种人生问题的再度反思,以理性的情感把握陶诗的韵律、情感,全面梳理自己,达到情感的旷达。 《和陶乞食》主题对话陶渊明,谈贫士之贫。诗中把陶渊明放到庄子、鲁公同一平面来看乞食,承认“人穷而乞食即便士大夫也难以避免”的事实,表现对命运的无奈。相信这点几百年前的陶渊明也知晓。“夏日常抱饥,寒夜无被眠。”逢天灾不免受饥寒,艰苦情境呼之欲出。对照陶渊明,苏轼起码衣食无忧,所以苏轼深感内疚,因不能真正达到身悲极乐,不能设身处地了解陶渊明,和陶渊明的对话始终有着一层隔阂。
陶渊明作为古代隐逸诗人之宗,淡泊名利,高洁脱俗,在那个表面清高实则个个要官职的晋宋年代,是唯一一个真隐士。单单这个名号就羡煞旁人,因为陶渊明精神上保持怡然自足,自得其乐,是深陷尘俗之人望尘莫及。所以在宋诗中出现隐逸潮,即使诗人只是心里向往悠然生活而已,未身体力行。陆游曾言:我诗慕渊明,恨不造其微。”苏轼“莫听窗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等等诗句将旷达企羡的
心境表现得清新自然,当然拜陶诗所赐。实质上,陶渊明影响之深在于其诗中精神境界的无欲无求。欲望是最可怕的东西,人们常会因为欲望干些出格的事儿,安贫乐道、知足常乐是心中的准则,可惜想是一回事儿,做又是另一回事儿。陶渊明确确实实做到心中所想,且不论他的诗歌造诣多么高,光做人表里如一也足以让人敬佩,何况是有极高修养的诗人们。
当然后人了解陶渊明主要通过阅读其诗文,特别是山水田园诗。钱钟书说“渊明文明,至宋而极。永叔推《归去来辞》为晋文独一;东坡和陶,称为曹、刘、鲍、谢、李、杜所不及。自是厥后,说诗者几于万口同声,翕然无间。”陶诗艺术独具特色,在抒情和说理上也取得非凡的成就,将对自然景物的描绘和冷静的哲理思维结合在一起,形成“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的诗风。最早揭示陶诗自然诗风特征的发生于宋代,在宋诗中最能体现其平易自然的语言、简单纯洁的意境。杨万里的山水田园诗可以说沿袭了陶诗,他认为“山中物是诗体,无山安得诗?”对于自然观察细微,领会深刻描写生动逼真。“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好一抹绿,生机勃勃,可爱至极。物象简单,意境清新自然,一股清香仿佛扑面而来。除此之外王安石的写景抒情诗可见陶诗的风范,《江上》、《泊船瓜洲》等湖光山色小诗新颖别致,自然不矫情。
现实中好的东西总会有人竞相学习、模仿,何况是这样一个大家。陶渊明旷达、率真、平和的为人让宋人心仪,诗文被他们反复歌咏,出现同样的诗作,甚至更上一层楼。可以说宋诗在中国文学史上卓越地
位离不开站在伟人们的肩膀上,这个伟人群中有一个人叫做--陶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