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沾碧草[散文欣赏]
白露沾碧草，芙蓉落清池。
——曹邺
时间无声地流走，千年前的诗意已沉淀在历史的浪涛里。寂淡的秋风一起，千年的诗意依旧悄然而至。又一秋，凉风阵阵，秋意渐浓。今天又是二十四节之一的“白露”。白露的悄然而至，让人浮想联翩。
白露，是九月的一个节，像一道清凉灿烂的藩篱，把夏天和秋天彻底分开，从此再不必眷恋春之香艳，夏之火热。《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八月节，秋属金，金色白，雾气渐重，露凝而白也。”农历言：“斗指癸为白露，阴气渐重，凌而为露，故名白露。”白露时节有三候：“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三候群鸟养羞。”大雁与燕子等候鸟要飞往南方避寒了，而留守的鸟儿也开始贮存干果粮食以备过冬。看来，白露到了，秋意真的来了。因白露的到来，让我想起“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诗句。因此，对“白露”这个“节”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白露，多么美丽晶莹的词汇，宛若一个不食尘烟的冷美人，衣袂飘飘，黑发飘飘。“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多么优美的诗句！那个宛在水中央的美丽倩影，一直在心中微生波澜。水做的女子，似烟如岚。守候一阙红尘中的相依相偎，嫣然浅笑。编织爱情和传说的季节，熠熠露水孕育了一位佳人，飘飘渺渺宛在水中央，撩拨着我的绮思。在绮思中，我于世间的沧海桑田里，寻觅古人留下的将白露化为诗意的眷恋之时，让我有了与千年前的诗人有了超越时空的爱恋。我的思绪飞越千年，超越时空，与王建同吟“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与曹邺同读“白露沾碧草，芙蓉落清池”；白露碧草中，清辉月夜下，与李白月下对酌，三分酒意时你吟“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我诵：“却下水精帘，玲珑望秋月”……天涯，就在不远处。秋月下，静自轻吟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挥手与我千年前的伊人作别！
从唐诗宋词的白露中走出来，又让我联想起三十多年前看话剧《日出》。这部戏在我的记忆中最深的是：陈白露的尸体被人抬出旅馆时，同情化为悲愤，又化为无奈，最后留在心里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苦闷。也许这个结局正是“露”的短暂吧！白露生命本就短暂，结霜后或许可以得到一瞬苟延残喘，却始终逃不过被太阳毁灭的命运。凉薄的，正是它的心，和对世界的绝望。自然中的白露与剧中的陈白露可谓有着同样的命运，也许剧作家曹禺就是根据白露时节的露珠生命短暂而给剧中人起的名字吧，把白露的命运与剧中人陈白露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陈白露宛若日出之前一道暗淡的风景，黎明之时一幅模糊的画卷，光影之中一面斑驳的颓墙，终于在宿命的神谕里以诗意的姿势消陨、褪色、崩塌。自始至终这个女子都旋转于华丽扰攘的尘俗，而从头到尾她都保持着不屈服不沉落的坚定决绝，绽放着盎然诗意——陈白露式的诗意。
诗章的白露，洁白晶莹剔透如玉的露，是月魄给花草的最后馈赠。白露挂在草叶上时，秋天也已降临，芙蓉花不堪秋风吹拂，纷纷落在水面。早晨外出，我用手轻轻抚摸了路边的小草，手感特别清凉湿滑，给人一透沏心扉的凉意。看小草亲吻着露珠，俏皮的支愣着。野花沾着露珠，闪着晶莹。日出之后，太阳出来了，朝霞把露珠映得更加晶莹。再后来，露珠儿很快就溜走了。别看露珠儿仅仅留宿一夜，却延缓了草儿枯萎的时间。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喧闹，寂静，繁华，荒芜。人活一世，草活一秋。让我们从今夜珍惜，珍惜露珠一般短暂的人生……
白露已穿过雨季，穿过夏风，奏响着秋的序曲，与中秋月相约四天后重逢。露从今夜白，月从秋夜明。这是一个叫白露的日子，和一个叫夏的日子告别，就像人和人告别。秋来了，多少别离的站台在唱着送别的歌。中秋节又快到了，多少人又在期待着把酒问青天的时刻。江清月近，流萤飘忽，望着窗外安然与梦呓重叠的夜，一天天一夜夜在朝露中逝去。人生悲喜交加的往事，与季节一样划过迷蒙的视线，走过的步履点滴留存在我记忆的年轮中。正如曹操所写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一样，让人深思。深思的静夜，侧耳静听，窗外秋虫正呢哝。远远的，近近的，有着一丝深远的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