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你对痛苦的态度

改变你对痛苦的态度

——选自《别上钩——转“怒火”为“清凉”的6堂课》，佩玛·丘卓著

普贤法译小组、蒋巴·丘卓译

当痛苦生起时，如果我们把握机会，它便能激发我们去寻求答案。

在根本的层面上，一切众生都认为他们应该要获得快乐。当生活变得艰难或痛苦时，我们便觉得有哪里出了问题。当我们觉得出了问题时，便愿意做任何事情、甚至是启动战争，以便让自己再度感觉良好——否则，如果只是觉得出了问题，本身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快乐，其实大有深意

根据佛法的观点，在人的一生当中，困难是不可避免的。

首先，我们无法逃避人人会死的事实。但是除此之外，还有老、病、求不得、怨憎会等。这些困难是人生的事实。即使你是佛陀，或全然证悟的人，仍然要经历死、病、老，及爱别离之痛。所有这些事情，都会落在我们身上。若是被火烧到或是被刀砍到，就会受伤。

但是佛法的教导也认为，这些并非造成我们生活悲苦的真正根源。悲苦的根源在于，我们总想要逃离人生的事实，总想要远离痛苦并寻求快乐——我们认为，只要能做对事情，就可获得永久的安全和快乐。

这辈子，我们便能帮自己和这个地球一个大忙，也就是去颠覆这个已然十分老旧的想法。就像寂天菩萨所说的，痛苦能教导我们甚多的功课。当痛苦生起时，如果我们把握机会，它便能激发我们去寻求答案。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都是因为内心深处的不快乐而寻得了灵性之道。痛苦也能教导我们去对处境相同的他人生起同理心。此外，痛苦还能让我们谦卑；即使是我们当中最为傲慢的人，也可能因失去所爱的人而变得柔和。

跌落生命谷底，也触及内在力量

但是，我们天性总是觉得：凡事应该顺利，只要开始感到沮丧、孤单或能力不足，必定又是哪里出了差错、或是错失了什么。事实上，当你觉得沮丧、孤单、遭人背叛，或有任何其他你不想要的感受，这在灵性道路上是非常重要的时刻。真正的转变，可能就在此刻发生。

只要我们仍然满脑子总想要寻求确定性和快乐、逃离那难受不安的感觉，而非尊重当前状况的味道、气息和特性，便将陷入不快乐和失望的循环中，并越来越感到虚弱无力。这样的观察有助于培养内在的力量。特别令人鼓舞的是，就在我们认为事情已经到了谷底、糟糕至极的时候，恰恰是我们能够触及内在力量的时候。

“我触及自己痛苦的中心了吗？”

与其问自己：“我要如何获得安全感和快乐？”还不如问自己：“我能否触及自己痛苦的中心？我能否在别人和自己的痛苦中安坐，而非想办法把它们赶走？我能否在错失和耻辱等各种失望痛苦中安住当下，并对它开放？”这就是诀窍所在。

当我们受到威胁时，可以用许多的视角来看待当前的状况。在苦恼的时候——比如发怒、受挫、失败时——我们可以看看自己是如何上钩的，“啣巴”又是如何逐步升温的。此外，要转换焦点，观察我们如何为自己筑起壁垒，这也会有帮助。在这些时刻，我们可以观察自己会如何退缩，又如何变得只关注自己。我们变的乏味、刻薄、胆怯；我们身心崩溃，或因恐惧而变得冷酷，以致更多的痛苦随之而来。

在某种旧习气的驱使之下，我们自动竖起保护的盾牌，自我中心感因而加剧；但此时，却正是我们可以改变的时刻。就在当下，透过修持，我们更加清楚自己如何在自心和自身周围筑起壁垒，并开始深入了解自己如何躲藏、走神，或变得呆若木鸡。

对于这些壁垒深入接触并了若指掌，是摧毁它们的第一步。奇妙的是，一旦我们全然专注在它们本身，它们便开始瓦解。

别筑墙，与痛苦亲密接触吧

究竟而言，我在这里所提的各种修持，都是可用来瓦解这些壁垒的简单方法。无论是经由禅修来学习安住当下、承认“啣巴”，或是修持耐心（安忍），都能瓦解这些自动筑起的保护墙。

当我们筑起这些壁垒，从而不断强化“我”和“你”是独立个体的概念时，其实就在那困境和痛苦之中，只要我们“别立起城墙”，对困境及当前感受保持开放，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不自言自语，整个情况便可能因此改观。

这是革命性的一步。

与痛苦的亲密接触，是改变我们核心状态的关键所在——要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保持开放，让困境时刻的尖锐刺中我们的心，让它使我们开放、谦卑，而更有智慧和勇气。要让困境转变你；而且，它真的会转变你。

我所学到的经验是，我们只是需要外力来帮助自己学会不要逃避。

记得菩提心，在痛苦中当下安住

如果你准备好要试着在痛苦中安住当下，我们所能找到的最好方法之一，便是培养温暖而单纯的菩提心（bodhicitta）。

“菩提心”这个词有许多种翻译，但最常见的也许是“觉醒的心”。这个词表达了想从无明和迷妄中觉醒的渴求，而其目的是为了帮助他人达到同样的觉醒。将个人觉醒置于更大的范畴、甚至是全球的视野中，会具有重大的影响。它让我们能用更宽广的眼光来看，自己为何要致力于这项自认困难的功课。

菩提心有两种：世俗菩提心和胜义菩提心。世俗菩提心包括“悲”（同体大悲）和“慈”（Maitri，无缘大慈）。丘扬·创巴仁波切将“慈”这个字翻译为“对自己怀有无条件的友好”。无条件的友好，意思是要与自己所有部分保持无偏见的关系。因此，以对治痛苦而言，它意味着与我们通常不想接触的各个内在层面，建立一个亲近、慈悲而密切的关系。

善待自己，但不纵容自己神经过敏

有些人觉得我所教导的内容对他们有益，因为我鼓励我们要善待自己——但这并不表示要纵容我们的神经过敏症状（neurosis）。我从自己的上师那里学到了慈爱，这也是我非常希望传递给他人的慈爱，乃是一种对自己个人所有特质的慈爱态度。那些我们最难慈爱对待的特质，正是那些痛苦的部分——也就是我们觉得羞耻的部分，例如没有归属感、搞砸了事情、生命正陷落的时刻。慈爱意味着不放弃自己，无论情况是我们一无所有、还是感觉失败，然后我们以此为基础，将这种无条件的友好扩及他人。

如果你总是逃避自己的某个部分，甚至你也认为有逃避的理由，那么你将逃避一切为你带来不安全感的事物。你有没有留意过，这些部分有多么经常被触发呢？当你越靠近某个状况或某个人，这些感觉就越容易生起。你和别人的关系通常一开始都很棒，但是当关系变得亲密，从而开始诱发你的神经过敏症状时，你就想逃离这段关系。因此，我想告诉你的是，当你想逃离时，和平的道路就在那里。

你可以避免任何时触发你，而就此度过一生；但如果你真的想要充实生命、深入人生，和他人、动物、这个世界建立真诚的关系，就必定会经历到被人激怒、咬住钩子、“啣巴”生起的时刻。你不会只有幸福至极的感觉。重要的是，当那些不好的感觉出现时，并不表示你失败了，它反而是培养慈爱的大好机会，学会无条件地友好对待那“兼具完美和不完美”的自己。

因为觉醒的悲心，我陪你一起受苦

世俗菩提心也包括了觉醒的“悲心”。“悲心”有一个意义是“一同受苦”，也就是甘愿和他人一同受苦。它意味着，你能面对自己整体——包括你的偏见、失败感、自怜、沮丧、愤怒、上瘾习性——的程度有多少，你就越能与他人产生连结，建立一个平等的关系。你将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同时你也能体会自己的痛苦，并了解到，数百万人都经历着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胜义菩提心，或称为“空性”（shunyata），是我们所具的开放性，是心和

头脑的全面开放。没有“你”和“我”、“敌”和“友”的标签，胜义菩提心一直都在。培养胜义菩提心的意思是，要与世界保持没有概念、没有偏见的关系，与实相保持直接而没有造作的关系。

这就是禅修的意义所在。你训练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回到不加渲染的当下。不管脑子里出现什么想法，都以平等舍来看待，并学着让它们自行消散。不要排拒任何生起的念头和情绪；而要开始认识到：念头和情绪并非如我们所想的那般实有。

“有感”地面对，需要勇气

想要修持无条件的友好，这需要勇气；想要修持“一同受苦”，也需要勇气；而当痛苦生起时，安住其中而不逃避、也不筑墙，这也需要勇气。不去咬住钩子，也不就此失控，同样需要勇气。不过，在我们进行这些修持的时候，将开始逐渐出现胜义菩提心的了悟，以及自心真正开放和无拘无束的感受。当我们越来越能欣然面对日常生活的起起落落时，这样的了悟就会不断增上。

一开始，先对我们可预期的习气，比如上钩、孤立自己、自我退缩和筑起壁垒，进行更深入的观察。当我们对这些习气更加成熟时，它们将逐渐变得更加透明，而让我们看到其中的确有空间——不受限制而包容一切的空间。这并不意味你将永远快乐而舒适地过活。这种空间里也包括了痛苦。我们仍会受人背叛、仇恨，觉得迷惑、悲伤，而我们要注意的是别上钩。快乐的事会发生，不快乐的事也会发生，有时则是漠然无感。我们逐渐学到的是，不再逃离，全然安住当下。

由于世间随处都可见到痛苦，因此我们需要在这最基本的层面训练自己。如果我们无法时时刻刻、一步一脚印地训练自己克服对痛苦的恐惧，则我们所能提供的帮助将十分有限；帮助自己的程度有限，帮助他人的程度也有限。因此，让我们从自己、现在的状态开始，从此时此刻开始。

1、生气时，看着自己的心

问：在我受到别人嘲笑时候，时候总是控制不住自己重复回想这些事，是自己处于气愤的情绪中。我该怎么办？

仁波切开示：我们应该一直试着不要失去自己的理性而生气。就如寂天菩萨所说：

如果别人笑你的事情不是真的，

那何必难过？因为它们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又何必难过？

因为他们说的是真的。

所以基本上，就是试着学习去观照你的心，不过这当然很困难，很不容易。不过同样地，就如寂天菩萨说的：

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适应的。

如果你一再地去尝试，

你的心就会渐渐地习惯安忍。

这就是你应该努力的目标。

∽摘引自宗萨钦哲仁波切2012年法国开示

2、谁会让你堕入地狱

纵然世间所有的人都与我为敌，

也不会让我们堕入地狱，

唯有我们自己内在的嗔心，

才会让我们堕入地狱。

一个真正的勇士，

应该要跟这个嗔心作战，

降服了嗔心，

才能降服我们的苦难。

∽摘引自国师嘉察仁波切《入菩萨行论》开示

3、伤害你的人，带你步向解脱道

在菩萨道上，敌人和试图伤害你的人，可以是强而有力的助力来源，他们引起会触发愤怒的情境，给予你珍贵的机会来训练自己，用忍辱去转化负面的情绪。在修道上，这种人给予你的恩惠，将胜过任何立意善良的朋友。

寂天大师说：

在一千劫之内所累积的善业，

诸如布施的行为，

或向诸佛所行的供养——

只要一刹那的嗔恨就能够将其摧毁。

一嗔能摧毁，千劫所积聚，

施供善逝等，一切诸福善。（偈颂/如石法师译）

《父子相见经》说：

嗔恨不是成佛之道，

但是慈心，如果不断加以培养，

将生起证悟。

因此如果你用嗔恨和愤怒来回应敌人，他肯定会使你堕入地狱道的深渊。但如果你知道用最深的慈悲来看待这种人，那么他只会带领你通往解脱。不论他如何伤害你，只会对你有好处。

∽摘引自《你可以更慈悲》第27颂开示，顶果钦哲法王著，项慧龄译，雪谦文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