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端午节的早上
写在端午节的早上
巢玉涵
我不知道昨晚我睡着还是醒着,似乎雨声一晚都在耳旁吟唱。
浙地的雨,总是在梅子尚青,杏花正盛的时候翩跹而至。不像赣南大地一带的雨,一旦下起来便是乌云噬天,难辨昼夜,雨如倾盆之水迎面袭来,而且一下就得好几天,让人免不了的心烦意燥。浙地的雨,大多数时候给人的感觉是温文儒雅的,就像一位戴金丝边眼镜穿长大褂的先生。它是淅淅沥沥、淋淋漓漓的,怕是打残了那些梅子的花苞儿似的。
雨尚未停,天尚未亮。外面却传来一阵阵鞭炮声,时不时地夹杂着人们划龙舟的激昂与欢畅。我也懒起床,也不想观望。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很平凡的早上,分明心中却有些许感伤。
追忆儿时的端午节,总让人留留恋恋,那时的端午节也一样弥漫着雨雾,那时的人们也一样欢呼雀跃,晚上和哥哥睡在打着补丁的蚊帐里,房间的屋梁上高高挂起的破竹篮里飘来一股股清香,那是明日过节吃的粽子和去外婆家送节的咸鸭蛋!我和哥哥带着口水聊的却是明早的看龙舟比赛的热闹,兴奋而又期待。那时的天依然蒙蒙亮,父亲却早早把我们唤醒,骑在爸爸硬朗的肩膀上,好家伙们,他们高高地裹起裤管,穿着缝缝补补的白衫,打着花花绿绿的雨伞,踏着欢快的步伐,啪啦啪啦„,任凭雨水溅到裤管上抑或打到后背上,三五成群,赶着趟儿去看龙舟比赛,那时我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姑娘。幸福来得如此简单,轻松而又质朴!
外面的雨渐渐大了起来,雨打到窗户的玻璃上,噼啪噼啪的---似父亲的鼾声,又似伙伴们的叫喊声,也似妈妈的叮嘱声,还似他的呼唤声,时远时近,时高时低,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滑下床来,推开窗户,然而没有那些期待已久的声音,也没有看见期待已久的身影,有的只是一阵凉风迎面袭来,吹透了心骨,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我裹紧睡衣,雨滴打到窗楞上,溅到了我的脸上,多快活的雨啊,跳着舞,唱着歌,笑着脸,咧着嘴,也许他们也在凑热闹地一起庆贺这特别的的日子吧!
似乎在古今的意象中,雨总是带着几缕推不掉的愁绪,绕在屋梁上久久不去,三日方尽。
雨滴的滴答声如同断弦的琴般,使人倍感凄厉。这雨下了几百年后,仍然是不改其本色——还是愁字当头,巴金先生的《雨》是“借雨洗愁”,沈从文先生则已经厌倦这
雨了,而被戴望舒先生的《雨巷》中愁怨的丁香般的姑娘迷住的人则犹如夜空中的繁星般,数也数不清。浅浅的雨啊,浅浅的愁。雨滴本是快活的,是幸福的,因为他们的归宿就是大地,就是窗户,就是我的脸庞!他们找到了归宿!也许是我们人赋予了这雨的淡淡的忧愁吧!
窗台的左边攀援着一颗我到现在也叫不出明的植物,常年开花,时而妖艳妩媚,时而清纯如水,时而探头进来,时而大胆招摇,总是一副很幸福的样子,今天她们也没有隐藏任何的欢喜,眉笑颜开,让我很是羡慕!
窗台的未名花也是快活的,是幸福的,因为太阳就是他们的归属,雨水也是他们的归宿!
然而我的快活与幸福又去何处觅?
玲-玲-玲,手机响了,父亲发来了短信,给我传来一首小诗“端午节怀远方小女”:
时序匆匆又端阳,
合家欢聚粑果香,
品罢缘何滋味少?
只因一人在远方。
父亲平时不爱用口头语言表达对我的爱,但逢年过节时他都作些首小诗,或是一个简短的随笔,生活小哲理或者处事为人的警句发给我,鼓励我,启迪我,温暖我。父亲是江西省作家协会成员,书画,文笔造诣在当地相当高,平日里,家里总是挤满了一些热爱文学书法的文艺者们,父亲是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对于父亲的爱,我又深感惭愧,因为每每父亲把思念和爱融进诗句送给我时,我却因才学不及编出诗句回报之,只能以简简单单的“爸爸,我很好,请勿挂念。”
我突然顿悟,其实我也是幸福的,我也是有归宿的,我并不是飘忽不定够不着依靠的蒲公英,也不是一只到不了岸的小船,其实我也有我的归宿,那就是父亲写给我的那一首首的小诗,也是父亲写给我的散文《迟到的女孩》。父亲也是幸福的,因为他对女儿思念的归宿或许就是我简单的“我很好,勿挂念”。也许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有归宿的,他们若隐若现,他们或具体或抽象,或小或大,但明明之中他们总存于人世间,我相信只要心存归宿,心怀幸福,那就是我们的归宿,那就是我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