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与中国现代诗学

２００９年９月宁夏社会科学

Ｎｏ．５．Ｓｅｐ．２００９

意象与中国现代诗学

王学东

（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四川成都

６１００６４）

摘要：面对中国现代诗学这一项未完成的工程，意象在中国现代诗歌中具有基础性和本体性的定位。因而对于中国现代诗学的建设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也就成为我们考量中国现代新诗的一个绝对标杆和命题。

问题是为何在中国现代诗学的发展历程中，意象是中国现代诗学建构的一个制高点？又该如何清理和厘定

意象的含义，如何规范意象诗学系统？进而在意象的规范系统基础上，本文以意象为基座，在“人道”、“现代汉语”和“意象”三个层面上综合重构出中国现代诗学，熔铸出中国现代意象诗学之基本框架，以完善中国现

代诗学工程。

关键词：现代诗学；人道一现代汉语一意象；中国现代意象诗学

中图分类号：Ｉ１０６．２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０２９２（２００９）０５—０１５０一０５

直到现在，中国现代诗歌到底是什么的问题仍旧困扰在中国现代新诗中具有基础性和本体性的定位？换句话

着我们。郑敏说：“今天的汉语新诗，由于只有八十多年

的时间，尚未成熟到有一整套为国人、诗歌界所共同接受的具体美学准则，也即自己的诗歌传统。”…尽管“具体美学原则”我们可以用简单化约的方式将其归结为本质主

说，为什么意象才是中国现代诗学营构的一个制高点？

现代诗学经历了三条路径，并呈现出窘境：一、白话诗学。“五四白话新诗的得以确立经由了一个率先突破语言、刷新工具到逐渐解放诗体的过程。”¨ｏ以白话为标志、以诗体大解放为质索“尝试”的努力，让中国现代诗歌站立起来，揭橥中国新诗历史起源的面目。特别是以生动活

义，但要实践现代新诗新的突破和生长，现代诗学自身的

营构是不容质疑和拖延的。

面对“诗歌以语言为目的，诗到语言为止”【２１的诗学

思考，《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论》表明：“本课题的出发点也正是希望通过现代诗歌意象的研究，引起人们对现代诗歌

泼的白话为起点，有效地映现现代社会的真实生存，带出

现代生活的情感鲜活和生动体验，投射现代人的心理状态，这就给中国现代新诗注入了强劲的活力和能量。但与此同时，“新诗运动最早的几年，大家注重的是‘白话’，不是‘诗’，大家努力的是如何摆脱旧诗的藩篱，不是如何建设新诗的根基”【６Ｊ。白话在新诗的建构中，只是作为一种“工具的缺点”而不是“根基的优势”，所以“自白话入诗以来，诗人大半走错了路，只顾白话之为白话，遂忘了诗之所

以及其他现代诗歌本体性问题的更多的关注，共同把中国

现代诗歌研究引向深入。”【３３正是在“意象”这个本体基座

之下，“文学形式或文学本体性问题的研究在学术知识的

积累上是十分重要的，更具有学术史的承传意义”Ｌ４Ｊ。

意象这一“中国诗学的基础性命题”，不但有着“基础

性”和“本体性”的定位，而且对现代诗歌的研究具有强烈的统筹和整合功能。意象对于中国现代诗学的建设有着

以为诗，收入了白话，忘记了诗魂”【７Ｊ。这其实就隐含着

对忘掉“诗魂”，忘记中国现代诗歌本体的忧虑。二、情感诗学。从情感出发的浪漫主义，以诗人的情感为依据，并以此为突破口和着力处，让中国现代新诗找到了生命和激情新的喷发点，“我想我们的诗只要是我们心中的诗意诗境底纯真表现，命泉中流出来的Ｓｔｒａｉｎ，心琴上弹出来的Ｍｅｌｏｄｙ，生底颤动，灵底喊叫，那才是真诗，好诗”【ｌＪ。因此

非常重大的意义，也就成为我们考量中国现代新诗的一个

绝对标杆和命题。本文以意象为基座，重构出中国现代诗

学，以厘清中国现代意象诗学之基本框架，并最终完善中

国现代诗学工程。

要完善中国现代诗学工程，首先要思考，为什么意象

郭沫若探讨的“真诗”、“好诗”，就是以人内心感情和情绪

收稿日期：２００９—０６—３０

作者简介：王学东（１９７９一），男，四川乐山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代文化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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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标杆的。但是，当情感的自然流露和自我的展现成为了幼稚与粗野、浮躁与病态、矫饰与夸张的时候，“真诗”、。好诗”命运就已经不可避免地要受到指责，如何“控制情绪”，如何“节制感情”，特别是“他们的目的只在披露他们自己的原形”【州这样的情况之下，面对这样宣泄式“自我放纵”的“情感”，现代诗学显得举步维艰。三、格律诗学。为了节制情感，防止感情泛滥，从“写什么”到“怎么写”，新月派构筑了一个以“格律”为基质的诗学方案。“要把刨格的新诗当一件认真的事情来做。”并指出，“我们信完美的形体是完美的精神的唯一的表现”【Ｉ引。他们就对现

代诗歌的艺术美，特别是形式美高度重视，倾心于探求诗

歌的艺术规范，并进行了多方面的思考，其中“一致的方向”的是。主张本质的醇正、技巧的周密和格律的严谨”【Ｉ“，最终闻一多的“三美”理论创建了完整的现代格律诗理论，贴近了中国现代新诗的“完美精神”。但后来徐志摩说：“谁都会安排运用白话，谁都会切豆腐似的切齐字句，谁都能似是而非的安排音节。但是诗，它连影儿都没有和你见面。”【１２’那去精心营造形式之美并建立“完美精神”的格律诗学方案。却似乎就连“诗的影子”也没找到。

而象征诗学展开了现代诗学的一条活力之路。“李金发先生……他有一点可贵，就是意象的创造”【Ｉ“，即在意象的创造上通过特定的文法、远取譬、通感等方式，创造

出了意象独特的诗句，让人们对熟悉的世界产生了更加新异的感受。也正是在这一点上，朱自清认为，自由、格律、象征三派，一派比一派强，得出“新诗是进步的”这样一个

结论。¨刮特别是通过象征的“赋形”，最终绽放的是“丰富、复杂、深邃、真实的灵境”【ｌ引。这样象征的理论，以“暗示”为中国现代新诗的审美能力的提升做出了不朽的贡献，朱自清认为“抗战以前新诗的发展可以说是从散文化逐渐走向纯诗化的路”ｍＪ。由于其对意象的深度开拓，呈现了新诗新的机遇，象征“这是外国的新潮流，同时也是中国的旧手法；新诗如往这一路去，融合便可成功，真正的中国新诗也就可以产生出来了”【ｌ“。

这条活力之路的核心是意象，九叶诗学便是在“这一路”可行的道上行走的探求者。“现代派的特点便是诗人们欲抛弃诗的文字之美，或忽视文字之美，而求诗的意象之美。¨¨１他们的诗学构建，“使中国象征主义走向了一种

新的以‘象征’为基础综合‘现实’和‘玄学’的新传

统”【Ｉ引，这当中“意象”的选择、安排、重组，成为了他诗学“返回本体”的一个重要刻度。这就是形成了他们的诗学，“最好最纯沽的诗里面，除了无纤尘的意象以外。不应再有别的游离的渣滓”，甚至“诗可以没有表面的形象性，但不能没有意象”。意象对诗有“廓清或确定诗的意义’’【２０１。

因此我们看到“意象是中国诗学中一个关键的概念，

也是诗歌表达与交流的主要途径，是诗歌区别于其他文学样式最突出的本体性要素”【．Ｊ。特别是由于中国现代社

会的转型，现代人生的新的感觉、审美、体验等已经与古代

变得不一样，尤其在“具有了现代性的‘我’的出现，使诗

歌创作的思路发生了巨大的转向，现代诗歌进入了‘意

象’时代”Ｂ“。“意象”这个核，在现代诗学构建的历程中以其本体性的优势，对现代新诗进行了具有张力和活力的呈现，成为现代诗学的一个制高点。

“意象作为诗歌的元素，是体现着诗歌生命的基本结构的内核和功能单位。”【３１我们看到，意象在现代诗学历程中的基础性和本体性成为一种可能。那意象诗学何以具有强烈统筹和整合功能？这就必须明了意象本身的含

义、生成机制以及系统。

首先，“象”与“道”贯通。“象’有一个共同的本质特征，那就是他们都已不是客观事物的物理现象（物象），而是主体的心理现象（心象）。是意中之象，是渗透了主体的理解（意义、意念）、情感（意味）和行动倾向（意志）的‘象’。在意与象的融汇结合之中，决不是二者的简单相加，而是‘意’（主体方面）始终占据着支配地位、主宰地位。”Ｌ２２１其中“表象是过去已经历过的事物在记忆中留下的映像，他可以具有一定的概括性、主观倾向性，但本质上是客体事物的遗留。其内容偏向于客体；意象是在过去已经积累的大量表象的基础上，主体头脑中所新生的，超前的、意向性的设计图像，他不一定是已经存在过的，其内容偏向于主体的愿望和设想”瞄】。也就是说，在“象”中，“意”是领导的位置，凸显的是“人”主体性地位、支配性导向，并包含“天意”和“人意”，最终要将“天意”和“人意”

豁然贯通，这正是意象的本质所在。意象之“意”就是道，＜道德经＞言“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

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象”成为了思维主体自身的思考、体验、情感、意志、心灵以及认识的最佳途径。为了能接近和理解“天意”、“地意”、“神意”和“人意”，形成了＜易传：｝所云“立象以尽意”、“鼓之舞之以尽神”的思维和思考范式，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立象以尽意”、“寻象以观

意”，以及《诗品・序＞中“指事造物，穷情尽物”，＜文心雕龙・神思：》的“窥意象而运斤”等。而西方的意象派，其干

将庞德认为，意象是“一种在一刹那间表现出来的理性和感性的集合体”，“意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只是一个思想，

它是一团、或一堆相交融的思想，具有活力”。“准确的意

象”，能使情绪找到它的“对应物”。闺。将“道”与“意”完全融合，呈现出一种全面和深刻的诗学面貌。

其次，“道一象”与“言”交融。面对强大的“天意”，是否人可以直接用“言”传达“道”，大多数人表示了怀疑。但是在《周易＞中“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圣人立象以尽意”的思路里看，原来“言道”的困境，变成了“言象”的关

系，到最后“言象关系”的解决就成为“言道关系”解决的

枢纽，因此，“言要尽意”，就必须营构“象”。王弼＜周易略例・明象＞认为：“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言生于象，故可寻言以观象；象生

一１５ｌ一

于意，故可寻象以观意。意以象尽，象以言著。”最终，对

代诗歌前所未有的焦点，因此“郭沫若《女神＞的现代性变革与意象体系的现代性特质是分不开的”Ｈｏ。

其次人道之象确定中国现代诗歌的理性诗学。中国知识分子在寻找西方“能力之母”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

“象”的营构，也就成为了“道一象一言”三位结构的逻辑

功能。意象化功能不是要对世界进行逻辑推理和思考，而是通过一系列的“意象化”修辞达到“道”，其结果是“意象”成为一种综合性艺术手法，并且成为从“言”至“道”之

对“科学”和“理性”的崇拜，并最终把科学当成解决社会

和人生问题的终极法则原理。“理性之象”也就在中国现代诗歌中成为“人道之象”的另一重要意象范畴。“近二三十年来的新的科学的突飞发展……现代人的心理与人生观也有了极大歧异与动摇。因此，新诗人若要表现新人生就不能漠视其所处的环境，又不能不对周围的人事有分析的认识和笼括的概观。否则，便要既狭隘而叉不新颖的。”Ⅲ１在瑞恰慈的《实用批评》、《科学与诗》的在中国广泛流传后，“以智慧为主脑”即“以不使人动情而使人深思为特点，极力避免感情的发泄而追求智慧的凝聚”的诗【拍】，成为中国新诗的新途径。卞之琳客观意象的叙事化呈现，废名的直觉体验和瞬间妙悟，冯至在日常现象中体验宇宙人生，以及在智性的自由思考与感性的有形显现在意象的凝定中得到统一的穆旦，都呈现“理智之象”在

间的最优渠道。到此，“道言象”天然的你我不分、浑然一

体，才构成了“意象”的理论基础。

因此，“道一象一言”结合为意象诗学的完整系统。

首先是“道象”，即“言”最终要达到的目的地，换一种说法就是“写什么”的“象”。用“道象”来阐释，是要在“象”这个绝对视域之下，以期对“道”这个灵魂和统帅有一个新的认识。然后是“言象”，即对“道象”的载体层面的思考，

也就是“怎么写”的“象”。“语言之象”中，对“语音象”、

“语义象”和“语言象”的分析不仅仅只是涉及表情达意的层面，更涉及作者的风格。最后就是“意象”的思考，即通过“道”和“言”所构造和塑造出来的形象，能否唤起读者内心的感受，能否让读者进入到这样的世界，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这“写得怎样”的“象”。最后构筑的“意象”，即这些“意象”所承担和展开人生活中的尖锐而复杂的生存和

对现代社会中个人的反思、社会的反思、文化的反思中都

具有强大的穿透力。

“人道之象”所绽放的自我诗学、理性诗学，构建了中国现代诗学的内质。

体验，以及其担荷人类的命运和存在，这才是意象诗学考

量的一个最重要的指标。

正是意象在“道一象一言”三合一交融样态巾强健的生命力，使筑建中国现代诗学成为可能，使熔铸中国现代意义诗学就成为一种必然！意象不再仅仅是中国现代诗

歌中对意象选择和意象技术的思考，而是深入到现代诗歌内在的本质，贯穿起中国现代新诗发展的历史，并勾连着中国现代新诗的创作与欣赏。那从“意象”这个基点，可以营构出怎样的中国现代意象诗学？

１．人道之象：中国现代诗学之内质

“道”方面从古代的“天道”向现代的“人道”转变，在诗歌上即是从中国古代诗歌“天道之象”向中国现代诗歌的“人道之象”转变。古代的“天道”思维，是天、地、人和谐统一，息息栩通，这几者之间一起顺应着造化和自然运

２．现代汉语之象：中国现代诗学之外表

中国现代诗歌的变革首先是在语言，由于古代汉语向

现代汉语转变，现代汉语是现代诗歌的独特载体，即用现代汉语来表达“人道之象”。现代汉语之象，构成了现代诗歌特有的外表：对现代诗歌的“现代汉语之象”进行追索，可以看到现代新诗“现代汉语之象”选择的“白话之象”与“欧语之象”以及“现代汉语之象”表达的“格律之象”和“象征之象”的两个层面。

白话与欧语构成了中国现代诗学的语言观。由于白

话在口语化的基础上，口语所具有的原初性、活力、灵性，

较为深刻地反映和呈现了日常生活以及平民经验，蕴藏着

质朴的平民性和开放性，使得“活的文学”这样的雅号成

为了“白话之象”的典型形象和标志。正因如此，白话诗

行的节奏和规律，一切都与生命相通，宁静、淡泊、自然、纯

洁，最后形成了一套以乡村田园为指向，达到“与天地交流”、“神与物游”、“情与境兼”的以意境为核心的古代诗歌“天道之象”的审美风向。

歌成就了傅斯年所说的“朴素无饰”式的“裸体美人”的诗

歌佳境，构成了现代诗歌独有的风貌。在“白话之象”的操作上，胡适指出：“有什么话，说什么话；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圳而且说“诗须要用具体的做法”Ⅲ】，即“鲜明逼人的影像就是诗的具体性或具象性”口ｊ。在胡适的诗歌创作巾就有直言理、直言情、直言事，所形成的白话的直言式“具象之象”。当时最流行的诗是自由诗和小诗，并且成为“白话之象”的清晰呈现。早期茅盾把五四白话称之为“欧化的白话”ｐＪ，严家炎也认为“新体白话是由面对民众的文学翻译逼出来的”ⅢＪ。因此，中国现代新诗的“白话之象”吸取了丰富的欧语因子，其自身也就隐含着大量的“欧语之象”的成分。因为这两种“象”的不同就在于：“欧化的白话文就是充分吸收夕阳语言的细密的结

现代社会是现代性的人的主体性的崛起，西方文明的输入和都市的膨胀，这就必然使现代美学规范重新确立，

以突破以“意境”为审美的“天道之象”的观念，而取而代之的是现代人以“自我”为中心的“人道之象”，形成了现代新诗庞大的“自我之象”。五四开始的是“人之崛起”的启蒙呼声，鲁迅的“精神界之战士”到胡适的“健全的个人

主义”，从周作人的“人的文学”到郭沫若“自我表现”，“造成了一个可以称为‘人的解放’的时代”Ⅲ】。郭沫若书写

自我的精神、自我的欲望、自我的意志，“我即是神，一起

而自然都是自我的表现”汹】。“自我之象”就成为中国现

一１５２一

构，使我们的文字能够成大复杂的思想，曲折的理论。＂Ｉ”Ｊ欧化不仅仅是一个现代汉语成为现代的一个过程，为现代汉语带来了新活力。促进了现代汉语的表现力，也更成为

了现代汉语自身区别于古代汉语所特有的属性。提倡欧化的白话文、欧化的文学的“欧语之象”，“就是直用西洋文的款式，方法，词法，章法，词枝（Ｆｉｇｕｒｅ

ｏｆ

譬”【１４Ｊ。“音色交错”和“远取譬”的“象征之象”“影响了中国诗歌内质进一步的现代性深层转换”【，ｊ。

３．意象：中国现代诗学之具体原则

现代新诗的“具体美学原则”，即是现代诗歌中。人道”与“现代汉语”严密整合的“意象之象”。

意象诗学实践了中国现代诗学的高度整合，“将人生和艺术综合交错起来的神圣任务”【柏１重新释放出来。重新掌控起来，而且在诗学艺术上形成了一种“高度综合的原则”即“现实、象征、玄学”的综合诗学。其中由于“意象的存在一方面是由于诗人对客观世界的真切的体贴，一种无痕迹的契合，另一方面又是客观世界在诗人心里的凝聚。

事物皆备于我”四Ｊ，这就在“象”之上建立了平衡和凝合的两种诗学视野：一是平衡，“我只愿意这种指出这群来

Ｓｐｅｅｃｈ），一切

修辞学上的方法，造成一种超于现在的国语，欧化的国语，因而成就一种欧化国语的文学”１３２Ｊ。特别是现代诗歌，其基本的外形的横排、标点、分行、分段就是对国外的直接照

搬，还就在词汇的大量的借鉴西方术语，用诗歌内在节奏、音步代替韵律和平仄，这都是欧化的结晶。因此“白话之象”和“欧语之象”是中国现代新诗“言象”选择的必然和特质。

“刨格”确立了中国现代诗学的语音观。早在提倡白

话的时候，就有一部分诗人开始反思“格律”，鲁迅说，“可惜中国的新诗……没有节调，没有韵，它唱不来；唱不来，就记不住，记不住，就不能在人们的脑子里将旧诗挤出叫驯。押韵、格律不再是诗歌的“可怕的罪恶”。何其芳后来也说如果没有适合现代语言规律且与现代生活相连的格律诗，这是现代诗歌的偏失。这就要对于现代新诗“创格”，“第一要有格律，第二要有韵脚”ⅢＪ，闻一多的＜诗的格律》，对格律的全面探讨构成了较为完整、系统的格律理论体系，其核心部分是“三美”的“格律之象”，其实质与“新月”同仁们所表达的“格律”大致相同。在这里的

自南北的年轻作者如何奋力追求艺术与现实间的正常平衡”Ｈ¨。二是凝合，“艺术的一个最高理想是凝合一切对应因索”旧ｊ。这样“他们绝对强调人与社会、人与人、个体生命中诸种因子的相对相成，有机综合”【４３】。因此，平衡

和凝合的“意象之象”首先在“内容上强调表现现实与挖

掘内心的同意，即客体与主体、社会性与个人性、时代与自我的平衡””Ｊ。“一方面尽量避免对现实作机械狭隘的描摹，另一方面力戒主观滥情的直露宣泄，努力把诗歌建构

在外在世界和内在世界的重叠点上。”Ｌ４４１因此。平衡和凝

合的“意象”成为中国现代新诗的一个重要的审美刻度。

中国现代意象诗学在“人道”、“现代汉语”、“意象”上

的重叠与交错，统筹和整合了自我、理性、白话、欧语、格律、象征、意象等诗学范畴，这不但回答了中国现代新诗的

“格律之象”中，他们十分关注“听觉格律之象”的建构，孙

大雨提出了有规律的音节，即“音步”、“音尺”的概念，闻

一多非常强调“音尺”，何其芳的“顿”。在“视觉格律之

象”方面，他们注重的是“节的匀齐”和“句的匀齐”，闻一多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新的格式”，这都“重新为中国建立一种新诗完整风格”ｍＪ。

象征建立了中国现代诗学的语义观。象征使现代新诗进入到“深”处，“能够将文学的范围更张大，艺术的力量也加强，并且他心灵的引导，可以使读者感到最深的境界”ⅢＪ。在“象征之象”的创作实践里，“诗是要有大的暗示能”ｐ“，在这样的基础之上，诗人在暗示性的意象群、通感手法、多义语言维度上奔突，但象征的最后的落脚点落在了意象的“音色”层面的推敲上。在王独清的“诗的公式”中说：“最难运用的便是‘音’和‘色’。”ｍ３他的重心是在于“色“音’感觉的交错”，“努力于艺术的完成，以做个唯美的诗人”。ｍｏ最后“象征诗派要表现的是些微妙的情境，比喻是他们的生命，但是‘远取譬’而不是‘近取

历史和美学，而论析了中国现代新诗的创作和理论等难题，成为现代诗歌一条“具体美学原则”。特别是“现代社会生活日趋复杂多样，我们每一个人的经历和接受的经验也越来越丰富，现代诗歌要面对和进入复杂的现代社会。就不能满足于单一的美学风格”【２“。“人道一现代汉语一

意象”的浑然融合更契合着现代人的现代生活，成为现代诗歌的具体原则，映照出了现代诗学的本质。

总之，在龙泉明流变整合现代诗学、陆耀东断代式梳

理、王光明语言之维的汉诗、孙玉石现代解诗学、蓝棣之现

代主义诗歌研究等基础上，以“象”这个制高点，构建以

“人道”、“现代汉语”、“意象”为维的现代意象诗学，并以

此掘进、突进现代诗歌和诗学的内质、外表，凸显现代诗歌的具体美学原则。这不但照见现代新诗的生长过程，熔铸

出中国现代意象诗学之基本框架，而且最终完善了中国现

代诗学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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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４］王胜思．九叶之树长青・前言［Ｍ］．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４：２．

（责任编辑杨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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