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地富反坏右摘帽不亚于林肯解放黑奴
鲁山老泉
在胡耀邦众多遗产中,胡德华最为骄傲的是他对民主法治的倡导,他对镇压式统治的反对,他为政治运动受害者平反并废除对“黑五类”等所谓政治敌人的歧视。胡耀邦也废除了在官方文件上须填写每个人阶级成分的做法。胡德华表示,“(这)让我们中国人第一次有了免于恐惧的自由。我们取消了地富反坏右的称谓啊,这个历史功绩一点都不亚于林肯解放黑奴……”
——章文
怀 念 母 亲
----写在母亲徐志贞逝世20周年
愿母亲地下安息!
2014年4月5日是母亲逝世纪念日,转眼之间母亲离开我们二十周年了。每逢静下来的时候,母亲的音容笑貌就在脑海中出现,往事历历在目。
母亲和我讲:1948年土改时,我祖母年老,靠几十亩地出租为生(祖父已去世),划为地主,母亲替我祖母去参加批斗会。我父亲在解放军,家中只有我哥哥、我和母亲三口人,自有8亩地,又分给一亩。那年晚秋母亲就来阜城县大龙湾区参加了教育工作。
从1950年我就朦朦胧胧有记忆了,记得母亲在区政府给收抗美援朝捐献物资,后又去阜城县师范学习,当时全县只有几个女教师,回来后一直在阜城县码头中心校任教,父亲1953年由部队转业在东光县任教,后在河东码头。大妹英会1954年阴历2月初4出生,二妹英敏1958年阴历3月初1出生。母亲不但要按时上班工作,还要给全家做吃做穿,当时没有缝纫机,完全靠手工裁缝。我姥姥和我奶奶还轮流在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是多么不容易呀!然而,这段时间还是我记忆中最平顺的十来年,大人有工作,孩子有书读,幼儿有保育费。随着左祸泛滥,灾难就降临了。
二妹出生满月后,母亲将大妹寄养在大姨家,带着我和二妹前去阜城参加教师整风会。那年是大跃进---左祸的开始,也是我们一家厄运的开始。母亲和父亲因说真话,双双被打成“右派”,受到处分,降职降薪,劳动改造去了。大妹在大姨家也不是长久之计,表姐淑云就把她送到母亲劳改的农科所,这样我和两个妹妹都跟着母亲,母亲降薪后的工资不够我们的生活费,只好由我给农科所打点零工,生活艰难可想而知。我因“不宜录取”而不能读初中就失学了。
1960年冬,母亲被开除公职送回农村,我们兄妹4人随母亲来到大龙湾村,当时正值三年大饥荒,无粮食吃,经常有饿死的人(三年大饥荒全国饿死约4千万人,有的地方出现人吃人)。1961年春,大妹英会挖一包野菜(野胡萝卜)有毒,母亲中毒险些丧命。1962年大年初一,因无粮食,我和母亲就去山东兖州用旧衣服换红薯干,总算熬过了大饥荒未被饿死。1962年春天,父亲摘掉“右派”帽子,回到大龙湾村,一家人团聚了。然而,好景不长,几年后更大的灾难降临了。
父亲回乡后,村里把他当“阶级敌人”,说他是地主分子,他不服,他说他参加大军南下,抗美援朝,参加教育工作后划为右派但已摘掉帽子。这样对待我不符合政策,可是村干部不听你那一套,因此心里很是郁闷,有一段时间患了精神病。
1966年文革初期的“恐怖红八月”,8月28日,一伙“红卫兵” 十几人,以“破四旧”为名到我家抄家,翻箱倒柜,搅得鸡犬不宁。教科书、备课本、工具书以及杂志,照片,日记等通通抄出焚烧,看到中华传统文化工具书《辞源》就要被毁,父亲心痛至极,与那些人争执起来。哥哥也上前评理。记得我父亲问他们:《辞源》也是反动的?那《四库全书》是不是都要烧掉?然而在那个疯狂的年代谁给你讲理。
当天晚上,正吃晚饭,他们强行把父亲和哥哥的饭碗夺下,记得父亲问他们:“你有逮扑证吗?凭啥非法抓人?我犯何罪”不由分说,将父亲和哥哥绑架到村办公室前的广场上,进行批斗,批斗中还不断遭到毒打。在批斗会上我生产队宁桂英、徐志光上台劝阻施暴的“红卫兵”,不让他们打人。她们哪劝阻得了?被轰下台来。经过几天的折磨和毒打,1966年8月30日父亲竟被活活打死,时年48岁。可怜我父战争年代未战死疆场,而死在他为之浴血奋战而建立的新中国,在和平年代被活活打死。父亲被打死后,村支书(以后也被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遭批斗)怕担责任,竟污陷是母亲送饭时下毒,把我父亲毒死的。母亲一看如说是打死的,她可能要遭陷害,只好说可能是疾病发作,这样他们就叫人把我父亲在运河岸边草草埋了。那一伙人一看出了人命,也都有点心虚,怕担责任,就这样把气息奄奄的我哥抬回家来。后来,我常去东光买药给他治疗调理,加上我母亲的精心护理,经过一段时间才基本恢复。庆幸我哥总算捡了条命。
父亲含冤惨死后,我们还天真地认为这种形势绝不是毛泽东主席让搞的,定是歪嘴和尚把经念歪了。一心想上诉,但当时在“文革”运动初期,局势不明,逐级上诉恐怕难以解决。就想到越级上诉,必能讨个说法。我哥痊愈后,即给党中央、毛主席写了申诉信,然而石沉大海,没有回音。最后我哥决定进京上访。到了北京后,才明白天下已大乱,告状无门,才明白这场运动就是“伟大领袖”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是以“反修防修,打倒中国的赫鲁晓夫”(国家主席刘少奇)为目的的政治运动。各级党政领导机构均已瘫痪。每次上访都进一步遭到批斗迫害,没有办法,只好暂且忍气吞声。
反“右派”、大跃进、高征购、反瞒产带来的大饥荒,继之而来的十年文革浩劫,这一切左祸,给中华民族带来了深重灾难。这段时间百姓始终生活在极端贫困之中。我们家更是重灾区的重灾户。中国古代秦始皇为了巩固自己的暴政统治,下令“焚书坑儒”,发生在我家的这起事件,是活生生的历史再现。那段时间母亲因是所谓“阶级敌人”,每天早起要扫大街,非常辛苦,还要向“伟大领袖”请罪,没有做人的尊严。
1976年9月9日,“红太阳”落山了。国庆节后,老百姓中就已传开王、张、江、姚被抓的消息。1978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开始了落实“右派”摘帽、改正,地富摘帽政策,文革中飞来的“地主”帽子又变没了。1978年冬母亲复职,安排继续任教,63岁高龄又去徐庄、王江庄教小学.任教五年后,到1983年68岁高龄才办理了离休。
母亲复职后,即写了一封信,提出为我父亲冤死的申诉。1979年春,阜城县人民政府信访局组织成立了孙良臣冤案组,开始了半年左右的调查核实,处理历史遗留问题,在工作组主持下召开追悼会,重新安葬。过了一段时间,阜城县公检法又组织一调查组来复核,其中有一个干部叫朱志亭,这次调查完后,阜城县委、县政府准备对杀人责任者绳之以法,征求母亲意见,母亲说:“我已经历了家破人亡的磨难,这些打人的责任人,当时都是青年大头孩子,况且是在那个历史背景下,被政治口号煽动…他们既是害人的罪犯,也是被利用的受害者,现在他们已娶妻抱子,别再让他们经历离散痛苦了,我原谅他们”。工作组非常钦佩母亲的豁达大度,最后安排我哥参加教育工作,至此,20多年的逆境总算走到了尽头。
新中国成立后,由绝对权威的始作俑者,以阶级斗争为借口,发起和煽动多次政治运动,无中生有地制造大批“阶级敌人”,多少中国人被强制洗脑、饱受愚弄,使中国社会生活一次又一次地遭受破坏。特别是“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更是达到登峰造极、无以复加的程度,其时冤狱遍地,哀鸿遍野……。中国人必须控诉造神的罪恶,控诉专Z的血腥。让历史告诉未来,警醒子孙:近代的中国,不仅有受外国列强侵略欺侮的惨痛史,有八年抗战的悲壮史,还有国共内战、中国人相互拼杀的痛心史,更有和平年代的“十年浩劫”灾难史!
1983年秋,在阜城县劳动局支持下,我和韩学江创办了阜城县大龙知青塑料厂,后改为阜城县劳动服务公司知青塑料厂。我被评为出席省里召开的组织劳动就业模范代表会议,得到常务副省长李峰的接见和鼓励。并多次出席省、地召开的模范代表会议。2006年我办了退休,塑料厂改制更名为“河北龙飞腾沼气设备有限公司”。
回顾母亲的一生,坎坷不平,顶着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和重重磨难,含辛茹苦,抚养我们兄妹长大成人太不容易了,母亲是伟大的!太伟大了!再回想儿时不听话让母亲生气的往事,真是愧对母亲。
现在我和母亲说说近20年的变化,2007年5月,敬熙表哥由徐嘉陪同返乡探亲,我邀在家的表兄弟姐妹存良、守良、学清、学江、淑云、和我兄妹4人及晚辈在饭店聚会,会后敬熙表哥到大龙湾你坟上扫墓、祭奠。2008年表哥存良去世,2009年侄女明明和柴映明结婚, 2010年我哥去世,侄子满仓在衡水六个核桃公司工作,已买楼房,尚未成家。2011年表姐淑筠去世。2012年4月,邢台表姐秀洁、永林、永超、秀青姐弟四人返乡探亲,我又邀在家的表兄弟姐妹在饭店聚会一次。2012年10月13号儿子大龙和伟伟结婚,他夫妇现在已在天津东丽区买楼定居,我岳父岳母参加了大龙的婚礼,母亲您如健在参加他们的婚礼,心情一定倍感欣慰。2013年6月28日女儿大萌在北京读完硕士,8月5日赴美读博士。二妹英敏前年已退休,帮我管理公司财务。2013年外甥忠仁大学毕业后去浙江一家医院工作,现在浙江大学附属医院实习。大妹英会的几个孩子都已结婚独立生活,外甥俊德已获博士学位,在天津农学院工作,外甥俊同买了原刀剑厂房产经营刀具厂,甥女爱茹夫妇帮着他父亲经营。我和我妻秀艳退休后仍经营自己的公司。亲友各家都丰衣足食。母亲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切一定非常高兴,如果母亲能健在,共享天伦之乐那该多好哇!
愿母亲九泉下再见我那可怜的父亲,捎去我们儿女的问候!
您的儿子孙英平 2014年4月5日祭
(孙英平,河北衡水人,读了我的“唠叨”以后认识了我,便把他的《怀念母亲》发给我修改。今天我冒昧发在这里,一是要让大家认识毛的恐惧,二是怀念胡耀邦的公正明白,三从中看出自由和民主的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