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传统安全视阈下的国家安全战略探析

2014 年 3 月第 2 期【政治理论】

北京警察学院学报

Journal of Beijing Police College

March 2014 No.2

非传统安全视阈下的国家安全战略探析

张青磊，郑 群

（浙江警察学院，杭州 310053）

摘 要：冷战结束后，随着国际安全局势的变化和全球化进程的加快，非传统安全问题凸显，以维护国家主权、免受军事入侵为主导的传统安全视阈下的国家安全战略存在着明显的不适应。新时期的国家安全战略应具备“价值理念的共存性”、“关注领域的广阔性”、“战略重心的多元化”和“战略举措的多样化”特征；新时期的国家安全战略措施应建立在对国情与世情、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综合考量的基础之上，明确国家安全战略目标与任务，注重国际合作，着重提升国家安全治理能力。

关键词：非传统安全；国家安全战略；特征；措施

中图分类号：D6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5758（2014）02-0001-04冷战结束后，两极格局瓦解，国际安全局势和安全环境发生了深刻变化，原先被传统安全覆盖的恐怖主义、能源危机、跨国污染等威胁国家安全的因素开始显现；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金融危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生态环境、流行疾病传播等非传统安全问题凸显，成为威胁国家安全的重要因素，并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安全威胁日益呈现多元化趋势。在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相互交织的新时代背景下，国家安全的内涵和重心也在发生重大变化，不再仅仅局限于传统意义上的军事和领土安全，传统安全视阈下的国家安全战略面临诸多挑战和不适应，需要作出调整。

一、非传统安全与国家安全战略

安全“是个体也是国家存在的前提条件”[1]，一般是指人类个体和人类组织的生存在客观上不存在威胁，主观上不存在恐惧，主体间无冲突的一种状态。传统安全主要是指国家安全，或者说国家政治安全与军事安全是国家安全的主要内容。[2]传统安全观认为国家安全受到的威胁来自其他的国家，安全问题是国家间的战争问题，获得安全的手段是

通过军事力量[3]；国家的军事实力越强大，维护国家安全的能力也越强，正如米尔斯海默所言“力量确保安全，最大的力量确保最大程度的安全”[4]。

非传统安全是相对于传统安全而言的，它是在冷战结束后世界格局发生巨大变化、人类社会面临新的挑战的复杂背景下出现的一种新的国家安全观，是对现实世界的一种直观反映。所谓非传统安全是指除军事、政治、外交之外的，由非国家行为采用非军事手段对主权国家及人类整体生存与发展产生威胁而引发的安全问题。如果说传统安全关注的焦点是军事领域，那么，非传统安全则更多地关注安全的非军事性质，包括经济、环境、信息发展、公共健康、贫困、恐怖主义、海盗、毒品泛滥等领域，既涉及到国家、机构和组织，也关系到个人。非军事性、跨国性、互动性、多元性、可转化性等是非传统安全的主要特点，其中，非军事性特点和跨国性特点最为突出。

国家安全战略是指从国家和国际的全局高度筹划和指导维护国家安全利益的方略，是一个国家为维护自身的安全而制定的全局性策略。国家安全战略的内涵和重心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随着国家战略形势和国家安全所面临的威胁与挑战的变化而变

收稿日期：2014-01-08作者简介：张青磊（1986-），男，浙江警察学院侦查系教师，研究方向为国际关系与非传统安全问题研究；郑群（1962-），男， 浙江警察学院侦查系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国内安全保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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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磊，郑 群：非传统安全视阈下的国家安全战略探析

化的。从1840年鸦片战争开始到1949年新中国建

立的100余年间，中国可以说一直处在被动挨打、被侵略和被瓜分的危险之中。即使是在新中国成立后，直到20世纪80年代，我国一直遭受以美国为首的军事集团的战略包围、经济封锁和前苏联霸权主义百万大军的军事威胁，甚至还多次面临核打击的危险，生存一直都是我国国家安全的核心和焦点。因此，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我国国家安全战略的内涵和重心都是放在维护国家的生存利益上。“冷战后，大国的安全战略不再以军事安全为重心，更多的国家乃至民众不再视他国为自身的威胁”[5]，特别是进入21世纪后，我国面临的安全环境发生了一系列变化，其中最明显、最重大的变化，就是中国长期面临的全面战争威胁下降，危及国家生存的战略压力大大缓解，由外敌全面入侵而产生的生存危机已不是我国国家安全最主要、最突出的矛盾。但是，在国家的生存安全得到基本保障之后，另一种涉及国家长远发展安全的因素又凸显出来，这就是非传统安全。它的出现和影响力的不断扩大，使我国的国家安全战略发生了重大转变。我国国家安全战略的内涵和重心从传统的维护本土不受侵犯的生存安全转向当代的维护国家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的安全。国家安全战略是维护国家根本利益的集中体现。

二、非传统安全视阈下的国家安全战略特征“中国的战略一般有三个特点：精心分析长远趋势，仔细研究战术选择，冷静探讨行动决定。”[6]在全球化进程加快，区域一体化迅速发展，非传统安全问题引发广泛关注的新时代，非传统安全视阈下的国家安全战略主要有以下特征：

（一）国家安全战略价值理念的共存性

传统的国家安全战略以维护本国自身安全为基本价值理念，强调军事力量是维护国家安全的基础支撑，认为“你安全就是我不安全，你不安全我才安全”，正是在这种安全战略理念的指导下，才出现了激烈的军备竞赛和“安全困境”。冷战结束后，非传统安全问题的凸显对传统的国家安全战略价值理念提出挑战，非传统安全问题威胁的是整个国际社会而不仅限于某一个单一主权国家，跨国性是非传统安全的主要特征之一，威胁的跨国性使非传统安全问题成为各国共同面临的问题，这就决定了新时期国家安全战略的基本价值理念的转变：由强调自身安全转向追求共同安全，即追求安全的共存性， 2

“共存是安全获得的条件”[7]9。这种共存性的理念

认为“安全是一种‘优态共存’”，强调“你不安全我也不安全，你安全我才安全”；这种“共存性”的价值理念应该成为国际社会的共识，“社会共识是解决非传统安全问题的基本价值前提”[7]12。

（二）国家安全战略关注领域的广阔性

传统的国家安全战略关注领域主要是国家，注重的是国家安全和军事实力的增强。非传统安全问题的出现将人们的注意力引向更广阔的时空，国家安全战略关注的领域也要与时俱进，具备广阔性特点。从国际范围观察，越来越多的国家将国家安全的聚焦点放在战场之外、军事斗争之外、“高级政治”之外的领域，几乎涉及人类生存的一切方面，是过去政治家、外交家和军事家通常不大关心，至少是以往不排在议事日程前列的，包括经济、文化、社会、环境等安全。经济安全涉及贸易保护主义、金融危机等内容；文化安全包括信仰安全和意识形态安全等内容；社会安全包括人的安全、跨国犯罪、移民难民、洗钱贩毒、走私偷渡等内容；环境安全涉及影响人类健康的诸多方面，包括全球性的问题，如臭氧层破坏、温室效应、大气污染、海洋污染、水资源危机、流行疾病传播等，地方性的问题，如汽车废气、工业废水、有毒原料泄漏、水源污染等。

（三）国家安全战略重心的多元化

传统的国家安全战略重心是国家安全，重视国家主权完整、政权安危和其他“国家大事”。近年来随着非传统安全问题的凸显，我们可以察觉到一个显著的趋势，即国家变小了，社会变大了，重心转移了。这种重心转移并不是说国家安全不重要了，而是说其他安全问题的重要性提升了。在全球化迅速发展的今天，非传统安全威胁的不仅仅是国家安全，很多非传统安全问题还威胁到个人的安危，地区安全甚至是全球安全，在此背景下，国家安全战略的重心也从国家安全转向其他领域的安全，呈多元化特点，表现在既重视传统安全又重视非传统安全，既重视国家安全又重视社会安全、人的安全和全球安全，既重视生存安全也重视发展安全。概括而言，国家安全战略的重心从单一的国家安全转向人的安全、社会安全、国家安全与全球安全并重，国家安全战略重心呈现多元化。

（四）国家安全战略举措的多样化

传统的国家安全战略注重以军事和实力举措解决国家安全所面临的威胁，实现国家安全的基本目标。冷战期间，安全领域的研究专家几乎无一例外地把由实力界定的军事治国术看作是实现国家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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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核心手段，甚至是唯一手段。[8]56一个国家为了

在处于无政府状态的国际体系中获得自身安全，必须不断“保持实力”、“增加实力”、“显示实力”。冷战后时代非传统安全问题的凸显对于这种以军事实力求安全的传统国家安全战略提出挑战。非传统安全的跨国性和非传统安全威胁的多源化使军事实力和军事手段难以保证国家安全，非传统安全视阈下的国家安全战略举措应综合考量政治、军事与经济、文化、外交、技术、环境、资源、民族、国际组织和国际机制等因素，把军事和非军事两大领域间所有的手段组合起来，形成综合安全手段，实现国家战略举措的多样化。

三、非传统安全视阈下的国家安全战略措施战略的使命不是也不可能是为复杂的客观世界设计某种自以为是的结局，而是审时度势，做历史允许做的事情。[8]108在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相互交织、相互影响的新时代，有效的国家安全战略措施必须建立在充分认识世情和国情的基础之上，将国际政治和国内政治结合起来，将安全的对外“防范性”与对内要求的“进步性”结合起来，将国家总体的安危与公民个体的安危结合起来，并能够兼顾国家传统的和非传统的安全需要，努力做到顺势而动、乘势而为并取得战略上的主动权，以灵活应对日益增多和复杂的安全挑战，更好地维护国家安全。

非传统安全视阈下的国家安全战略措施应包括以下几个方面内容：

一是以新安全观为指导，以维护国家利益为根基，明确国家安全战略的目标与任务。新安全观是一个涵盖安全主体、安全内容、安全方式的完整体系，是主权安全、综合安全、合作安全“三位一体”的安全观。在安全主体上，新安全观突出主权安全，强调始终把国家的主权和安全放在第一位。国家的主权和统一不容别国侵犯，国家的内政不容别国干涉，维护独立和主权是中国国家安全的基本目标。在安全内容上，新安全观倡导综合安全，即以制度安全为本源、经济安全为基础、科技安全为先导、军事安全为后盾，兼顾社会安全、环境安全、信息安全、能源安全等传统与非传统安全在内的国家总体的大安全观念。在安全途径上，新安全观主张以合作、对话、交流求安全，反对在国际争端中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不把本国的安全凌驾于别国的安全之上，提倡双赢、共赢。这种安全观的核心是“互信、互利、平等、协助”。[9]30-31“国家利益

作为国际政治中发挥作用最持久、影响力最大的因素，是国家对外行为的基本动因”[10]，也是主权国家制定内政外交的主要出发点。新时代的国家安全战略要以新安全观为指导，以维护国家利益为根基，明确国家安全战略的目标和任务，以此制定国家安全战略举措。21世纪中国的国家安全战略目标与任务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政治安全，保证国家主权、领土完整和海洋权益不受侵犯；（2）经济安全，捍卫经济领域的安全利益，保证国家的经济生活不受威胁；（3）军事安全，确保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不受外部的武装侵犯和军事威胁；（4）文化安全，保障国家文化、精神生活不受外来文化的干扰、控制和同化，继承和弘扬本民族的优秀传统，抵制“文化殖民”，保持本民族文化的独特性和本国意识形态的自主性；（5）社会安全，维护社会的稳定与安宁，构建和谐社会。[9]85-86

二是将国家安全纳入国际视野，积极参加地区和国际安全议题，树立中国负责任大国形象，为国家安全创造良好的周边环境和国际环境。在全球化迅速发展和非传统安全问题凸显的当今社会，将国家安全仅限于一国内部的狭小视野内是不能很好维护国家安全的；而应将国家安全纳入国际视野，从全球或地区的角度来审视国家安全问题，这就要求我们国家必须积极参加地区或国际安全议题，比如全球气候变暖问题等，更重要的是我国还要重视锤炼议题和议程设置能力，把握中国在国际合作中的主动权，比如关于朝核问题的六方会谈。议题在各种国际谈判中都是核心。在当今国际社会，大多数国家间关系发生在谈判桌上。谈判桌上，国家间关系主要体现为就不同议题或者同一议题的不同看法进行交锋，或者说，议题就是一国外交的武器，国家应该像开发武器一样，开发外交议题。此外，议题的获得还意味着话语权的获得。[10]在国际社会，一个国家掌握了话语权就掌握了维护国家安全的主动权。积极参加国际社会议题和议程设置，既能树立中国负责任的大国形象，又能为国家安全创造良好的周边和国际环境，何乐而不为呢？

三是从“发展”和“保护”两个维度出发，提升国家安全治理能力。国际社会对于“人的安全”的界定主要包括两层含义：“免于恐惧的自由”和“免于匮乏的自由”，其实国家安全的内涵又何尝不是“免于恐惧”和“免于匮乏”呢？国家安全治理能力的强弱是考量国家是否安全的重要因素，国家安全治理能力强，国家安全就能得到有效维护；国家安全治理能力弱，国家安全就容易受到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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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磊，郑 群：非传统安全视阈下的国家安全战略探析

而国家安全治理的强弱又表现为国家是否具备较强

的“发展”和“保护”能力。“发展是硬道理”，也是实现“免于匮乏”的根本手段。发展不仅是经济、科技和文化的发展，而且包括人的发展、政策和体制的发展、机构和组织的发展等等，只有全方位的发展，才能有效提升国家安全治理能力，才能为维护国家安全提供强大的保障，因此，必须重视发展。保护是实现“免于恐惧”的最重要手段。这种保护包括两个方面：（1）保护避免受到战争、内部冲突、暴力事件以及恐怖主义等极端事件带来的恐惧和侵害；（2）保护避免受到突发性变故所带来的伤害，比如流行疾病、自然灾害、食品安全等等[11]，这就要加强社会保障体系、安全防范与应对机制的建设。总之，保护就是使国家和个人免受各种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问题的威胁和伤害。国家能够维持可持续发展，注重保护能力建设，提升国家安全治理能力，国家安全就能得到有效的维护。

四是充分认识并处理好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的关系，保持最大范围和最大可能的国际沟通与合作，积极防范传统安全，有效应对非传统安全。在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相互交织、相互影响的新时代背景下，“安全战略不仅要在安全梯度的低端（危态）进行考虑，更要在安全梯度的顶端（优态）进行设计与共建”[7]，以实现权利共享、价值共创、和平共处，这一切都离不开世界各国的沟通与合作，“国际合作是实现中国安全利益的重要路径”[12]。特别是在应对非传统安全问题时，要重视采用双边或多边的多层次沟通与合作的战略举措，维护国家安全。因为非传统安全威胁各式各样，没有一项仅仅靠单个国家自身的努力或者局限在国界范围内就能够彻底解决。非传统安全问题的应对特别需要不同政府之间的合作、不同国民之间的信任、不同地

域之间的交流及不同行为体之间的认同与默契。同时，我们也要扎实推进国防和军事现代化建设，进一步提高我军信息化条件下的威慑和作战能力，以应对传统安全问题。

国家安全战略是维护国家安全的宏观长远规划，有效的国家安全战略措施的制定离不开对世情与国情、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问题的综合考量和充分了解，其对维护国家安全的作用也是功在当下，利在千秋。

参考文献：[1] [英]巴里·布赞,[丹]琳娜·汉森.国际安全研究的演化[M].

余潇枫,译.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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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余潇枫.非传统安全维护的边界、语境与范式[J].世界经济与 政治,2006,(11).

[6] [美]亨利·基辛格.论中国[M].胡利平,林华,等,译.北京: 中信出版社,2012:127.

[7] 余潇枫.从危态对抗到优态共存——广义安全观与非传统 安全战略的价值定位[J].世界经济与政治,2004,(2).[8] 赵远良,主父笑飞.非传统安全与中国外交新战略[M].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

[9] 刘静波.21世纪初中国国家安全战略[M].北京:时事出版社, 2006:30-31.

[10] [美]罗伯特·基欧汉.霸权之后——世界政治经济中的合作与 纷争[M].苏长和,信强,何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5.[11] 浙江大学非传统安全与和平发展研究中心,塔里木大学 非传统安全与边疆民族发展研究中心.非传统安全研究 [M].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2:57-58.

[12] 肖晞.加强中国国家安全战略的思考[J].理论视野,2011,(6).

责任编辑：谢 昀

An Analysis of th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on-Traditional Security

ZHANG Qing-lei, ZHENG Qun

(Zhejiang Police College, Hangzhou 310053, China)

Abstract: After the Cold War, with the change of the international security situation and the acceleration of the process of globalization, non- traditional security issues have been highlighted. It is unsuited obviously for th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to safeguard national sovereignty against military invas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raditional security. Th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should have the features of“coexistence of values”,“broad areas of concern”,

and“diversify of strategic initiatives”in the new era. In the new era, measures of “diversity of strategic focus”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should be based on the integrated considerations about national circumstances and the world situation, traditional and non-traditional security to clear the objectives and tasks of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focus o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nd pay attention to enhancing the national security governance capabilities.

Key words: non-traditional security; th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feature; measures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