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与上海的沦陷
摘要:本文通过对沦陷区的 时代 背景与张爱玲文学创作的 分析 ,探讨了上海沦陷与张爱玲文学创作之间丝缕的联系, 总结 出张爱玲文学创作的两大特色:对人性的关注,以及对国民性的批判。从而论证了张爱玲的文学创作不但并未缺乏 历史 感,反而真实的反映了乱世儿女的仓皇与无奈以及人在历史变迁中的卑微与渺小,蕴含着强烈的时代沧桑感和历史感。 关键词:张爱玲;时代感;人性;国民性
张爱玲的出名是在一个特殊的环境里,或者说是在一个特殊的时间段。1942年,当张爱玲从香港返回上海时,上海已完全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下,当时留在上海的文人,除了附逆者与抗日分子外,多半韬光养晦,谋求自保。唯有张爱玲,在1943—1945年两年间,大放异彩,创作了《沉香屑第一炉香》、《倾城之恋》、《金锁记》等重要作品,数量惊人,一时轰动文坛。张爱玲成为一颗最为耀眼的星,在沦陷的上海,张爱玲出名了。 柯灵先生曾说:“我扳着指头算来算去,偌大的文坛,哪个阶段都安放不下一个张爱玲,上海的沦陷,才给了她机会。日本侵略者和汪精卫政权把新文学传统一刀切断了,只要不反对他们,有点文学 艺术 粉饰太平,求之不得,给他们点什么,当然是毫不计较的。天高皇帝远,这就给张爱玲提供了大显身手的舞台。” 上海的沦陷与张爱玲的成名又有些怎样丝缕的联系呢?我们讲文学作品一般是对现实生活的反应,是时代的见证。综观张爱玲在1943—1945年创作的小说,就会发现她小说中的历史迥异寻常,在她的文章里,与时代脱节的人物情节比比皆是。有人因此批评张爱玲缺乏历史感,生活在大时代的洪流中,却放弃了做时代“见证”的责任,是一个“远离时代与 政治 ”的人。针对这种说法,我们应该追溯当时的历史背景:1937年8月,上海被战火覆盖,同年11月12日上海沦陷。在这片沦陷区,属于英美势力范围的公共租界和属于法国势力范围的法租界尚未被日本侵略者控制。由于和日本侵略者有利益冲突,这两个租界当局在一些 问题 上采取中立政策。留在上海的 中国 作家,利用这种微妙局势,采取合法斗争和非法斗争相结合的方式,坚持抗日爱国的文学运动。这里的文学反映形势迅速,揭露敌人的阴谋及时,战斗性强,表现的形式巧妙多变,同时群众文艺也蓬勃开展。1942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对日宣战,日军进驻租界,文艺界人士顿失庇护,政治与 经济 的压力让许多人被迫妥协。与孤岛时期相比较,这一时期上海的文坛是消沉萎靡的,带有浓重的商业化倾向,在沦陷区内,看不到为理想奋斗的昂扬,只有迫于现实的无奈与颓唐,即使是坚持抗战、拒绝屈服的人,也只能在生活中煎熬。当时在沦陷区发行量甚广的杂志《古今》也走的是伤感、怀旧的小品文及历史掌故路线,强调生活趣味,刻意淡化政治色彩。上海的沦陷,人们此时所能拥有的也就只是一点感觉,生活上的一点小小的趣味、欲望以及一些属于个人的回忆。
1937—1941年这一时间段,张爱玲在上海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上海沦陷的同时,张爱玲也遭遇了家的“沦陷”。8月13日,日军攻击上海闸北,中国军队立即反击,为期三个月的上海抗战开始。张爱玲因需在伦敦大学的上海考场 考试 ,便以家靠近苏州河,激战的枪声太烈,睡不着为借口,跑到临时回国的母亲的公寓住了两周,父亲因此而狂怒。 然而,导致张爱玲与父亲彻底的决裂以及被父亲监禁的最深层次原因,还是 社会 原因和因社会原因所导致的经济原因。根据父母亲离婚协议里商定,张爱玲的 教育 费由父亲负担。父亲虽然有钱,但他不愿拿钱来供爱玲上学。1937年8月13日,日军攻打上海,张爱玲的父亲主动辞去工作。从那时起,上海的经济每况愈下,张爱玲的父亲也从那时起开始走下坡路,张家和上海市民一起经受着战争的恐慌和经济的威胁。父亲便把这一种恐慌转化为疯狂的怒气撒向张爱玲。 这一时期,张爱玲不仅经历了战争的恐慌,在被父亲监禁的日子里更是饱尝了一无所依的孤独,无边的失落和生命里惘惘的威胁。深刻地体会了人在苍凉大地之中是那样渺小,并且作为孤独的个体,还要无可奈何和被动地在这个世界上游动,行走。她在《私语》一文里描写的那一幕:“我后母一边尖锐叫着奔上楼去:‘她打我!她打我!’这刹那间,一切都变得非常明晰,下着百叶窗暗沉沉的餐室,饭已经开上桌子,没有金鱼的金鱼缸,白
瓷缸上细细描出橙红的鱼藻。我父亲趿着拖鞋,啪哒冲下楼来,揪住我,拳足交加,吼道:‘你还打人,你还打人,我就打你!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我觉得我的头偏到这一边又偏到那边,无数次,耳朵也震聋了。” 这一刹那,张爱玲在那一声锐叫声中,一下子感受到一种苍凉的孤独与渺小,整个世间顷刻间,只剩那些静止的鱼缸鱼藻,阴沉沉的餐堂。在这里,张爱玲一下子感觉到自己的孤独、渺小,她内心孤立无援的惶恐明晰得如同那“白瓷土细细描出橙红的鱼藻。” 被打之后,她想逃却无路可逃,大门紧锁,钥匙在父亲手里,父亲把她监禁在空房里面。后来,她在何干的帮助之下逃离父亲的家,回到母亲那里,1939年通过了伦敦大学的考试,但因战争,她只能进入香港大学 学习 。在香港读书期间,她就经历了港岛被围、抵抗及沦陷的全过程。学业因战乱而中断,由于发奋用功而连得两个奖学金,但战争将这一切化为泡影。 “港大停止办公了,异乡的学生被迫离开宿舍,无家可归。不参加守城工作就无法解决膳宿问题。我跟着一大批同学到防空总部去报名,缩在门洞子里,心里也略有点怀疑我们是否尽了防空团员的责任。„„从人头上看出去,一辆电车停在街心口,电车在外面,浅浅的太阳,电车里面,也是太阳——单只是这电车便有一种原始的荒凉„„。” 在这里,在街心避免轰炸而跑空了的电车,给她一种原始的荒凉感;围困中人们朝不保夕的恐惧,在虚空与绝望中急于攀住一点踏实的东西的举措——匆忙的结婚,使她感到人生的不由自主;战与和、动与静的强烈反差及其变幻不定,加剧了她的惶恐不安;街头的饿殍,趁火打劫的流氓,战火暴露出来的政府管理动乱,使张爱玲在前面个人身世产生出来的苍凉感获得了社会体验的支持,愈加固而深沉。 1942年春,张爱玲从香港回到上海,住在共同租界的静安寺路姑妈的公寓里,秋天,进入圣约翰大学。因为战争,张爱玲与几年前去新加坡的母亲断了消息,失去了生活的来源,她就这样半工半读。经历了香港的沦陷,又回到了上海,回到那样一个低气压的时代。学业也因体力不支,中途放弃了,在沦陷的上海她深刻地感受到:“想做什么,立刻去做,都许来不及了,‘人’是最拿不准的东西。”那些沉淀在她内心的纠葛与苍凉,在沦陷的上海,她又一次惊心动魄的感受到人的苍白、渺小,无可奈何的孤独以及生命中惘惘的威胁,她只有借助“写作”这个切口,释放心里纠缠的各种情感。 从1943年4月,张爱玲在周瘦鹃主编的《紫罗兰》上 发表了《沉香屑第一炉香》后,一鸣惊人。同年5月,发表了《心经》,8月发表了《封锁》,1944年1月发表了《年青的时候》,同年2月发表了《花凋》,5月发表《鸣鸾禧》,6月发表了《红玫瑰与白玫瑰》,9月发表《桂花蒸·阿小悲秋》,11月发表《等》。在这两年,她还创作了大量的散文:《到底是上海人》、《洋人看京戏及其他》、《更衣记》、《公寓生活记趣》、《烬余录》、《谈女人》、《论写作》、《有女同车》、《自己的文章》、《私语》、《谈 音乐 》等。19,44年8月和11月,张爱玲相继出版了她最有代表性的小说集《传奇》和散文集《流言》,张爱玲在沦陷区的文坛里大放异彩,如鱼得水。 战争与生计迫使张爱玲运用她唯一的技能以写作来讨生活。如果说不是战争,也许她早已前往英国读书,成为一名学者或是白领,或许不会这么快的成为一名作家,或许她要经过多年的摸索才找到这条途径。
上海的沦陷让她倍感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苍白、渺小及生命的不可知,由此内心产生无比的悲凉、寂寞之情。夏志清曾这样评说张爱玲:“她创作的灵感显然逗留在她早期的上海时代。” 1943年到1945年,可谓是张爱玲一生创作的巅峰。战火纷飞的上海是张爱玲作品得以生存滋长的最佳空间。她的故事告诉读者,旧家庭崩坏以后并无奇迹产生,这个世界仍然一天天的坏下去,年轻一代无论是否具有叛逆性都无路可走。在她的笔下,没有伟大的使命在召唤,微不足道的人们只是感觉到日常的一切有点儿不对,不对到恐怖的程度,她清楚地意识到人在历史变动的面前的凡俗与无奈,而这一切,刚好符合了沦陷区都市居民的一般社会心理,使读者从文中找到了切实的感受,因而张爱玲的文章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张爱玲所创作的那些描写市民日常生活与她独有的贵族气质的文字,那些琐碎的精致,那分唯美的苍凉,让那些在沦陷区哀伤与自怜的人们,找到了昔日的回忆与情感上的依托。那些咖啡馆、跳舞场
以及霓红灯下的头晕目眩,让人们一次又一次的回忆起往昔的十里洋场,深深的吸引了都市动荡环境下的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