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_再出袁隆平式人物_卫君翔

运城日报/2013年/12月/21日/第001版

中国,再出袁隆平式人物

——记冯树英和他的“F型杂交小麦”

本报记者 卫君翔 曹创威 周娅琴

这是一场世界范围的科研攻关长跑竞赛。

“三系杂交小麦”困扰世界60年，全球无数顶尖级科研机构久攻不克，最终也都黯然放弃。然而，这个被称为农业的“哥德巴赫猜想”，竟被中国一个“业余”专家所攻克。

这位在国家战略层面追梦，并成功抢占世界杂交小麦研究制高点的人，叫冯树英。

冯树英是运城市蓝红杂交小麦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他培育的F型雄性小麦不育系经全球科技查新肯定为世界首创，由此选育出的F型杂交小麦，比最好常规小麦增产15%。据专家预测，若在黄淮流域小麦主产区推广2亿亩，每年可增产小麦150亿公斤，相当于增加4000万亩耕地。同时，可创造一个年纯收入达30亿元的小麦制种产业。

“杂交水稻之父”、中国工程院院士袁隆平评价说：“杂交小麦的成功将使中国又一次攀登到世界高峰！”

今年59岁的冯树英，用了整整40年的时间，将一个人生命中最为蓬勃的年华，献给了“三系杂交小麦”这项重大科研事业。

“科技创新的关键是思维创新，在前行的路上唯有创新是无阻的，要敢于打破原有固定思维，敢于对T型小麦说不”

冯树英的家乡稷山县，是后稷开创农耕文明传奇的地方。初中毕业后，他回到村里的农科站。那时的粮食产量低下，一家4口一年的口粮只有35公斤小麦和百十公斤玉米，远不足以填饱肚子，让他刻骨铭心地记住了饿的滋味。

“农民是种粮食的人，却吃不饱肚子。”这让冯树英下定决心，“要研究新的小麦品种，提高粮食产量。”

当时，国际最先进的杂交小麦研究成果，是美国的T型小麦不育系，但它的杂交种恢复度差，结实率只有70%。中国农业大学将其引进后，希望通过与国内本土品种测配，获得恢复度稳定的杂交种。

冯树英第一次见到T型小麦不育系是在1972年，也是从此时起开始研究杂交小麦。1977年恢复高考，冯树英考入运城农业技术学校。其间，他尝试测配了几十种当地的品种，都没能成功。在对T型不育系坚持了8年时间的研究之后，他敏锐地意识到，也许问题并不出在测配品种上，而是T型小麦不育系本身有遗传缺陷。要取得杂交小麦研究新突破，必须走别人没有走过的路。 这个质疑太过大胆，冯树英写信向多位老专家请教，未得到积极回应。但执著的他还是开启了研究的新方向。

冯树英说：“科技创新的关键是思维创新，在前行的路上唯有创新是无阻的，要敢于打破原有固定思维，敢于对T型小麦说不。”

正确的思维方式是科技工作者的灵魂。冯树英从育种理论入手，力求突破。一直以来，杂交小麦研究重点都集中在不育性上，可从哲学上讲，不育性与可育性是矛盾的两方面，是可以相互转化的。他想，也许解开了可育性的秘密，不育性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果真如此，他的辩证思维成为攻关的先导，前行的道路打通了。如今，他的这一思维被确定为“育性转换原理”。 接着，冯树英又向育种方法深入。以往，三系配套的小麦不育系全是通过远缘杂交获得的，他却要尝试近缘杂交法，这被业界认为是“天方夜谭”。但冯树英认为，质疑是研究之始，但超

越更是成功之本。结果，他大胆地一试，竟试出一个生物育种的奇迹。

在试验中，育种材料的选择也起着决定性作用。冯树英发现，一些半不育品种，都是由全可育材料变异来的。“那全可育株一定有其不育性的恢复基因，就如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于是，他将这些半不育材料杂交，创造性育出了既全不育又可全恢复的F型雄性小麦不育系，一举攻克了世界难题！

“科技创新不是吹泡泡，从思想萌芽，到探索发展，再到取得突破，只有经过长期艰苦的奋斗，才有最终成功的可能”

随着美国T型小麦不育系的前景逐渐黯淡，该技术最终走入了死胡同。在众多权威的眼里，要再想攻克这一技术难题，也将是一场遥遥无期的马拉松赛。

然而，冯树英却在持续地奔跑着。他认识到，研究杂交小麦，也许就是在同欧美发达国家展开的一场登峰比赛。

冯树英不是专职科技人员，先在运城行署办公厅工作，后担任运城市农委副主任，硬是把工作之余的一切时间利用起来，长年累月地坚持研究。没有一分钱科研经费，没有一垅试验土地，没有一件试验设备，没有一名工作助手……从起步的那一刻就极为艰难。

没有地，找！冯树英清楚地记得，35年里他换了22块地，骑坏了5辆自行车。这期间，他的种业试验先后遭受蝗虫侵袭、牧羊啃噬等多次毁灭性打击。直到2006年，他才整理出120亩稳固的试验基地。

没有钱，省！那些年，他与妻子的工资全都投在了麦地里。1983年女儿出世，所有奶粉和衣物都是两家老人提供的。最难的时候，整整一年，家里没买过一斤肉。

没有人，拉！起初，他把妻子和女儿拉进了田里。后来，研究越来越深入，需要人手越来越多，两口子又把亲戚朋友拉了进来，组成了一支“科研杂牌军”。

寒暑往来，日出日落。试验田里，几十万株的小麦要一一用肉眼察看。从清晨迎着太阳强烈的光线，一直到夕阳西下暮色笼罩，面容清瘦、身体单薄的冯树英，总是沉潜在滚滚的麦浪中，缓缓前移。因长时间盯着小麦观察，他的眼底出血一度视力模糊；因长时间情注大地，他的身体过早地驼背；因长时间的站立，他的双腿患有严重的静脉曲张；因长时间的体力透支，他患有心脏房颤，病魔袭来时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妻子邵小英说，树英是在拿命守护他的麦田，就像唐僧西天取经一样，也是一难一关闯过来的。

“也曾想过放弃，但我知道科技创新不是吹泡泡，从思想萌芽，到探索发展，再到取得突破，只有经过长期艰苦奋斗，才有最终成功的可能。”回望40年漫长的科研岁月，冯树英感叹地说。 “研究杂交小麦，就像登山一样，无限风光在险峰。这个山巅我们登了上去，自然最有发言权”

2006年1月召开的全国科技大会，提出了自主创新、建设创新型国家的战略。这更加坚定了冯树英为祖国争光、为国家粮食安全立功的勇气和信心。也就在这一年，杂交小麦研究的历史被冯树英改写了。他成功培育出了F型雄性小麦不育系和保持系，并测配出增产幅度达到15%以上的小麦杂交种。

2007年，该成果通过山西省科技成果鉴定，2010年获国家发明专利，2011年1月经农业部首次启动保密程序审查后，授予植物新品种保护权。中国农科院认定，该研究是我国继杂交水稻之后又一个国际领先的农业科技成果。

2011年，中国农科院向国务院专题报告了杂交小麦研制获得成功这一“重大科技创新”。温家宝总理批示：“农业重大科技成果，要加快应用研究，并尽快实现产业化。”

2013年5月16日，以袁隆平为组长的专家组来到运城现场评议。专家组认为，该研究突破传统方法，育成既能保持不育又能很好恢复育性的F型雄性小麦不育系和保持系，成功破解了杂交小麦的世界难题。

目前，F型杂交小麦研究已被科技部列入国家“863”计划和国家科技支撑计划，由冯树英的蓝红杂交小麦研究中心为项目主持单位，中国农业大学、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北京市农林科学院和河南农业大学等单位参加。这是我国农业科研历史上，第一次由民营机构带领国营单位实施的研究项目，该项目正进入繁育推广阶段。

“F型雄性小麦不育系”，是以冯树英个人姓氏命名的，这也是首次以中国人姓氏命名的小麦不育系。

一个历史场景值得回味。2012年10月，在科技部国家项目立项答辩会上，冯树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愿意回答任何一位专家评委提出的任何问题。”

有人问他，何以如此自信？

冯树英笑答：“研究杂交小麦，就像登山一样，无限风光在险峰。这个山巅我们登了上去，自然最有发言权！”

冯氏的话语，折射出中国在粮食安全战略上的自信，彰显了实现中国梦的强大科技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