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砍柴:莫让问责制变成碰运气(南方都市报 2009-4-1)
莫让问责制变成碰运气
日期：[2009年4月1日] 版次：[AA31] 版名：[个论] 稿源：[南方都市报] 网友评论： 7 条
■虚拟@现实之十年砍柴专栏
昨日上网，看到一位山西籍的朋友将msn的签名改成：“人说山西好风光，谁当领导都心慌。”闲聊未几，又看到一则新闻，山西临汾自溃坝事故以来无人愿任市委书记，三年内，该市换了四任市长，且都因为矿难事故去职。
就此对这位山西籍朋友开了一番玩笑后，我不免同情这些被免职的市长，也能理解官员们不愿到临汾担任主要领导职务。因为，在产煤大市临汾，安全事故以及事故引发的恶性事件，其爆发的概率远远高于其他地区，若能在这种地方平平稳稳当几年太平官，可能只能说是祖宗保佑，运气超好，未必能说是行政能力超群。而倒在“问责制”这把剑下的官员，也不能断言其能力差或责任心不强。
这个“临汾难题”或许可说是整个山西的缩影，甚至其浓缩的政治生态之典型性超过了山西一省。“问责制”当然是现代政治的必须，有其权者必须负其责，权责平衡天经地义。但若权力的来源问题不能得到根本的解决，仅仅问责某个人可能会失之偏颇。从“无人愿意去临汾就职”这句话就可看出担任临汾主要党政领导的人，是上一级党政部门委派———中国大多数地区不同层级的官员都是如此。这些人由上级委派，必然向上级负责，问责者实质上是来自上面而非辖区的广大公民。如此，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下，一些官员因为在任上碰上某件大事而丢乌纱，只能自认倒霉。
以临汾乃至整个山西为例，当地矿产丰富，掘地挖煤即可暴富，本是当地的福音。然而，如果在资源分配和官员任命这两大关键问题上，不能充分尊重当地的民意，那么“福音”就可能成为祸根，既造成资源浪费、环境恶化、贪腐加剧，也会让一些本来想兢兢业业的官员因运气差而成为倒霉蛋。如果一个地方的矿产开发，有一种充分尊重当地民意的决策机制，那么当地人就会经过充分的考量和博弈，决定是否开发，一旦作出决定，就理当承担开发带来的副作用。而挖煤的工人，如果其自我管理、自我维权的权利得到充分尊重，比如能自由组织起来与资方交涉，对其施加压力，那么资方一定会加大安全生产的投入。而当地主要行政官员若是尊重民意选举出来的，那么一旦出现重大安全事故，民意机构和媒体充分介入，通过调查和辩论，当地民意机构就能做出比较正确的判断：主要行政领导人要不要为这一事故负责，如果要负责则该负责到何种程度。在这样的环境下，权钱结盟，一方面罔顾民意，一方面架空地方主要领导会变得很难。
目前的现实是，像临汾乃至许多地方，官员任命和资源分配，不能充分体现主权在民的原则，而是由某小部分人或个人说了算，那么地方权力的谱系必然盘根错节、异常复杂，每个煤矿背后的水，不知道有多深。如此，当地民众不但不能有效地对权力运行、资源分配进行监督，那些雄心万丈走马上任的地方主要行政官员，也未必能有效地对辖区进行管理，他们要么和地方旧势力合流，要么就抱着“为政不得罪巨室”的态度，自求多福。在政治生态没能得到根本改观的情况下，把“问责制”的板子打在某个人屁股上，确实不公平。但出了大事，总得有人出来顶雷，给社会一个交代，那么上级会根据具体情形进行评估，从而决定“问责”到哪一级。如此，矿难多发地区的官员，风险自然大于其他地区，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官员不愿去临汾就职，就不足为怪了。
（作者系知名网友）
http://epaper.nddaily.com/A/html/2009-04/01/content_746984.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