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循善诱 谆谆教导
1956年12月30日,时任江西省省长的邵式平应南昌师范专科学校校长胡林(女)之邀,到学校向全体师生作报告。南昌师范专科学校是所新开办的高等学校,设备条件差,缺少教授,缺少图书,学生伙食也比一些学校差。不少同学对此有些微词。邵省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学校作报告的。
那天,天气晴朗,阳光和煦。虽然刮着北风,寒气袭人,但全校近千名学生仍然精神抖擞,一吃完早饭,就带着自己的坐椅,按班级次序,整整齐齐地坐在既是膳厅又是开大会的礼堂里,等候着邵省长的到来。我是中文科8个班的第一班学生,坐在前排。
一会儿,在省教育厅厅长许德瑗和胡林校长的陪同下,邵省长健步走向讲台,带着满脸微笑,向全校师生挥手致意。我们全都站立起来,向省长报以热烈的掌声。当时省长50开外年纪,身材魁梧,脸庞圆胖,两眼炯炯。他站在讲台上说:“同学们,今天我来还债了。”邵省长声音宏亮,把来作报告说是“还债”,语言幽默,让大家又惊又喜。邵省长继续说:“旧社会,欠账人家今日都要躲着地主老财,为什么?没钱还人家的债呀。今天我就不躲,来还你们的债来了。我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今天,我不就在年终赶来给你们作报告吗?”邵省长如此关心学校教育,在百忙中来学校作报告,让我们倍受感动,也让我们肃然起敬。
邵省长在报告中,先向我们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他早年和方志敏烈士在赣东北地区闹革命的事情,之后,又讲他在延安抗日军政大学授课的事。他说,我们那个时候苦呵,师生员工全都住窑洞,毛主席也住窑洞。他问大家:你们知道窑洞是咋个样子吗?我们哑然,于是,省长向我们作了有关窑洞的解释说明。突然,邵省长话锋一转,指着在前排作记录的我问道:“请问这位同学:你们现在的住房有几层楼?”我放下手中的笔回答:“报告省长,我们住房三层楼。”省长听了,说“不错嘛”。他侧着身子向礼堂外张望:“看,你们都住砖瓦楼房呢。有教室、有寝室,有课桌、课凳。可是我们那个时候什么也没有!大家盘腿坐在大草坪里上课,那大草坪就是教室,那腿就是课桌,大家靠在腿上写字……”说罢又问我:伙食好吗?每天,你们都吃些什么?……”我回答了邵省长的提问,省长呵呵地笑了。一会儿,他敛起笑容说:“你们知道我们那时候吃什么吗?吃小米,吃窝窝头,而且还得自己去劳动呵!”我们静静地听着。“我们一方面要打仗,打日本鬼子,锄汉奸,除卖国贼,另一面就是生产自救,开荒种庄稼。为什么?国民党政府对我们陕甘宁边区封锁、禁运,我们就响应毛主席的号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邵省长说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八个字时,那语言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让我们动容,受到了教育。
也许是讲话激动,身上发热,这时邵省长把披在身上的呢子大衣一脱,放在一把空椅子上,舒缓了一下语气说:“听说,你们有些人对现在的生活不满哩,提意见说北京师大、上海华东师大的学生比你们吃得好,他们每个月吃九块五,你们每个月吃八块,不公呀,要政府一视同仁,给你们增加伙食费,是这样吗?”他把目光投向全礼堂每个角落,严父慈母一般问大家。我们被省长的话感动了,为自己提了不合理的意见要求而感到羞惭。这时省长又不失诙谐地说:“这是地区差别,怎么能一样呢?……你们将来都是人民教师,将来的工资也不会跟人家一样。须知,各地的消费水平是不一样的,所以伙食标准也不一样,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听到这里,大家对学校的意见不觉竟烟消云散了。邵省长继续说:“听说,你们有的人吃馒头还要剥皮,吃不了就到处乱丢――这多可惜呀!你们在上小学时就在念‘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为什么现在读大学,吃馒头的时候就忘记了呢?现在生活好了,还要继续保持艰苦奋斗、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大家还记得朱子的一句治家格言吗?‘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纨绔子弟,花天酒地,不学无术,是永远没有出息的。”邵省长满腹经纶,报告深入浅出,让我们羞惭,也让我们受到教育和鼓舞。最后,邵省长希望同学们在生活上向那些差的同学看齐,在学习上向那些好的同学看齐,将来毕业出来,当一个好教师,一个人类灵魂工程师。
邵省长两个多小时的报告,赢得了同学们一次又一次的热烈掌声。至今时隔50余年,邵省长的教导仍言犹在耳,我一直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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