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毒警档案
惊险神秘的缉毒战线,鲜为人知的孤胆英雄
广东歼灭战�
●在毒犯正要拉响手榴弹的时刻……�
在云南禁毒战场,保山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阵地。这个市公安局禁毒支队的三任支队长,都是全国公安系统的佼佼者。�
全国公安二级英雄、全国十大杰出青年、现任云南省公安厅禁毒局副局长陈新民就是保山市公安局禁毒支队第一任支队长。�
第二任支队长明正彬,是全国青年卫士,曾三次荣获全国优秀人民警察称号。现在是保山市公安局副局长。�
张国庆,三十四岁就挑起了第三任支队长的重担。他三次被评为国家优秀公务员、保山市综合治理先进个人,荣立三等功一次、二等功一次,被人们誉为“孤胆英雄”。名声大振的“三哥”,一时间成了张国庆的代名词。�
张国庆,云南昌宁县人,1968年11月出生。1989年毕业于云南楚雄警校,二十一岁起在昌宁县公安局先后担任民警、派出所所长、禁毒大队指导员、大队长。1998年7月调任保山市公安局禁毒支队第二侦查大队大队长,2002年7月起任现职。走马上任后一年的时间里,他就带领全市禁毒干警破获毒品案件七百九十起(万克以上大案三十一起),抓获毒品犯罪嫌疑人一千二百三十八名,缴获毒品一千五百多公斤,易制毒配剂一万三千三百四十五公斤,还有一批枪支弹药及运毒汽车。�
张国庆从事禁毒工作八年,身先士卒,出生入死,一次又一次冒着生命危险与亡命之徒搏斗,一次又一次化装成“马仔”、“老板”,深入虎穴。�
1996年2月1日,四名武装贩毒团伙携带手榴弹、“五四”式手枪和海洛因三万四千多克入境至永德县。张国庆接到情报后,带领四名侦查员赶赴永德设伏。当毒贩们驾驶一辆东风140型大货车经过时,张国庆和四名侦查员从天而降冲上去将车拦住。毒贩们见势不妙,一毒犯在驾驶室内准备拉响手榴弹。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张国庆冲进驾驶室死死卡住毒贩双手,制服了毒贩,避免了流血事件的发生。�
2003年2月5日,正当人们欢度春节的时候,境外六名武装贩毒团伙分子运一批毒品潜入保山市武警招待所207号房间。获知情报后,张国庆率干警于凌晨三时冲进207号房间。早有防备的一毒贩已将手榴弹盖打开,张国庆手疾眼快,将准备拉响手榴弹的毒贩紧紧抱住,又一次避免了干警们流血牺牲。
●闯揭阳首战告捷�
张国庆化装打入毒贩团伙内部的一个个故事,更是惊心动魄,撼人心弦。�
大凡毒贩,尤其是那些大毒枭,无不是亡命之徒。他们不仅心狠手辣,且阴险狡诈。打进他们内部,光凭斗勇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斗智。靠沉着应对的能力,靠灵活机敏的技巧。�
2002年1月,张国庆化装“三哥”打入广东两个贩毒团伙。�
这是一起跨国特大走私毒品案――“11・28”专案。�
2002年1月,保山警方成功截获由缅甸经保山运往广东的海洛因七万二千五百克,抓获贩毒嫌疑人九名。�
突审中,贩毒嫌疑人阿张和阿王流露出强烈的求生愿望,表示愿意赎罪,并交待这批毒品是由缅甸大毒枭“大哥”卖给广东两个大毒枭肖某和陈某的。�
经保山市公安局、云南省公安厅禁毒局批准,1月10日,专案组兵分两路远征广东。一路由施甸县公安局局长段余宏、省公安厅禁毒局李磊、保山市公安局赵国伟先期飞往广州,向广东省公安厅通报案情,取得配合。另一路由保山市公安局禁毒支队张国庆(时任侦查二大队大队长)、施甸县公安局禁毒大队段松教导员、杨茂荣大队长带领五名侦查员押解嫌疑人阿张和阿王随运毒车从公路去广东。�
专案组还决定,由张国庆充当缅甸大毒枭“大哥”的三弟打入广东购毒团伙内部。�
1月12日,专案组人员集结广州。经研究,决定首先拿肖某开刀。�
肖某在揭阳,由阿张先打电话给肖某,告诉“大哥”的三弟“三哥”亲自送货来了,现在已到广州,“货”随后就到,要他赶快来广州见面。�
肖某开始不愿到广州。“三哥”就叫阿张跟他说,如果不来就把这批货给别人了。肖某怕眼看到手的钱飞掉,赶忙带着一名姓李的马仔到广州金鹰大厦918号房间与“三哥”见面。�
生性多疑的肖某与“三哥”见面后只字不提“货”的事,而是通过谈话考察未曾见过面的“三哥”。他先是问“大哥”怎么样?他怎么不来?“三哥”
对答如流。但肖某还是不放心,又问缅甸果敢老街的一些情况。他问:“听说你们的彭家声主席有好多老婆?”“三哥”答:“彭主席就三个老婆,生了五个儿子,十三个姑娘。”肖某又问大毒枭刘铭有几个老婆,“三哥”说:“明里只有一个,叫罗秀菊。比刘铭大好几岁,对刘铭管得很严,后来他们虽然分居,刘铭也没敢娶二房,暗地里有没有女人就不知道了。”肖某还问果敢老街有多大,“三哥”告诉他:“果敢老街有五个区,金象城、双凤城、杨龙寨、双鹤城和东城。”�
肖某打消了对“三哥”的怀疑,气氛活跃起来,他对“三哥”说:“你别喊我肖老板,就喊我‘肖叔’。”�
“三哥”心想,看你年纪不过四十来岁,比我大几岁也不能叫我喊你叔呀!脸上露出不悦。�
肖某看出来了,忙解释:“上次我到大理巍山买货,那里的大人都喊我肖叔。”�
“三哥”笑了,说:“那是比作孩子这样喊,你是孩子的叔。”�
两人哈哈大笑,不过“三哥”答应,以后就喊“肖叔”。�
肖某还是不谈毒品的事,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说:“吃饭,我请客。”吃完回到房间过了一会,突然说:“我要洗脚。”邀“三哥”进了酒店对面的洗脚城。一洗就是几个小时,回到房间已是后半夜时分。休息一会,喝了茶,肖某这才言归正传。他说他决定购买海洛因三十六公斤,但条件是把货送到揭阳。“三哥”要肖某先付定金,交货时付清余款。肖某说怕路上不安全未带定金,要阿张随他到揭阳去取。“三哥”当然不能同意,就说:“货明天就到,阿张要给你送货,我跟你去揭阳取定金。”肖某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只好说:“好好,明天吃完早点就走。”�
“三哥”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打电话给外围的施甸县公安局局长段金宏,段金宏局长怕“三哥”中肖某的奸计,不同意让“三哥”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去揭阳。“三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按照专案组预期的方案,在广州将肖某及同伙一网打尽已成为不可能,既然肖某已经咬钩,就不能让他滑脱……段金宏局长说此事要研究后再定,叫“三哥”明天上午再联系。�
晚上睡觉时,“三哥”还是用手铐将自己和阿张铐在一起,每夜都是这样,他怕阿张生出变故或逃跑或自杀或对自己下毒手。一连几天“三哥”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今夜更是不能合眼,他要考虑明天的行动……�
第二天早上,肖某约“三哥”吃早点,然后一同去揭阳。“三哥”把夜里深思熟虑的托词端给肖说:“对不起,昨夜阿王来电话,他上午就能赶到,我要安排好才能去,你先走,我下午一定赶到。”�
确认肖某走后,“三哥”迅速与专案组取得联系并紧急蹉商。大家还是认为揭阳情况复杂,肖某又心狠手毒,“三哥”孤军作战风险太大。熟悉揭阳情况的广东省公安厅陈处长也不无担心地问“三哥”:“你真敢下揭阳?”“三哥”大义凛然地说:“我敢。”接着说出必须下揭阳的理由。�
专案组最终还是决定“三哥”去揭阳,同时制订了一套缜密的行动方案。�
一切都在按预定的方案进行。�
“三哥”只身乘客运班车先行,专案组外围人员押解阿张驾驶的运毒车紧随其后。�
到揭阳后,运毒车停在停车场。“三哥”给肖某打电话告诉已到,肖某叫“三哥”到加油站等他。二十分钟后,肖某驾驶皇冠来接“三哥”,然后到普宁县城乡结合部的一处出租房,这里是肖某贩毒团伙的一个窝点。�
肖某告诉“三哥”,因现金不好取,只能付五十万定金。“三哥”心想,五十万就五十万,只要咬钩就好办。但还是装出很生气的样子:“说好的八十万怎么变成五十万啦!做生意要讲信誉,这笔生意不做了……”肖某连声“对不起”,肖某的同伙也一起说好话,“三哥”这才稍微消了气。然后到银行开卡,将五十万元存进去。接着“三哥”给打电话
:“阿张,款到了,准备放货。”“三哥”想,等到带肖某到停车场取货,就可以将肖某及其同伙一网打尽。哪知肖某说“不急”,要先去饭店吃饭。“三哥”看看手表,才五点钟怎么就吃饭,心里嘀咕:姓肖的想搞什么鬼?�
吃饭时,“三哥”发现肖某的马仔小李突然消失了,“三哥”立刻意识到小李是去停车场接货了。肖某不让自己去,是有意控制自己做人质。�
停车场那边已经布置好,小李取货是自投罗网。肖某不见小李返回,肯定不会放过“三哥”。停车场那边如对小李暂不动手,但也不能放货。小李未取到货,肖某也不会放过“三哥”。无论出现哪种情况,“三哥”都在劫难逃。�
吃完饭以后,肖某和四个同伙又把“三哥”领回出租房,进去后,“三哥”听到两道铁门都上了锁。�
“三哥”处于危险之中。�
肖某给小李打电话,打通了无人接。他的脸色开始难看。�
“三哥”也掏出手机,边打边在房内来回转:“阿张,小李到了吗?你把货放给他,钱没问题……”转到一个窗着,把头探出窗外:“我在四楼,小李知道地方。”接电话的当然是专案组人员。�
其实,小李早已被生擒,在强大的攻势面前,他只有老老实实按照警方的指令给肖某打电话。�
肖某的手机突然响起,他高兴地叫起来:“什么?货到手啦!”接着又给他老婆打电话,叫老婆烧香,感谢菩萨保佑。�
就在这时,传来上楼的脚步声,接着十几个揭阳警方的便衣警察冲进屋,不由分说,一个个都铐了起来,“三哥”也未例外。�
他们被带下楼时,肖某还向“三哥”递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承认。“三哥”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赴广州再战全胜�
打掉肖某贩毒团伙以后,干警们顾不上稍事休息,接着挥师南下,直捣另一个毒枭陈某的毒穴。�
这回是由认识陈某的阿王给陈某打电话,告诉他货已到,“三哥”也来了。陈某说他在深圳,让阿王和“三哥”过去。于是,“三哥”和阿王赶到深圳。到了深圳再打电话,陈某又说他在广州。“三哥”怀疑陈某在搞明堂,就通过深圳警方进行技术侦察,确认陈某是在广州。他们又连夜返回广州。陈某住天河大酒店,叫“三哥”和阿王在酒店大厅里等。等了一会,陈某的马仔从楼上下来,马仔和阿王也熟悉,说老板马上就来。过了十多分钟,陈某出现。他趾高气扬,目中无人,见了“三哥”连招呼也不打,只一挥手说了声“走”,便和马仔上了他的皇冠,叫阿王和“三哥”打的。�
陈某自己驾车,开得飞快,又有意兜圈子拐来转去,警方跟踪的车被甩丢。幸好出租车驾驶员路熟,才算紧追快赶跟上。大约转了半个多小时,皇冠车才在一个宾馆门前停下。进入宾馆,“三哥”装作系鞋带,乘机打电话告诉外围人员宾馆名称。进了八楼一个房间后,边喝茶边谈价格,陈某要六十二公斤半,每公斤十二万元,计七百五十万。“三哥”的条件是现钱现货,陈某不同意。“三哥”要求先验款,陈某还是不同意。“三哥”看出是陈某对自己信不过,就向阿王使了个眼色。阿王将陈某拉到洗手间,向他吹嘘一通“三哥”如何如何,说连“大哥”都佩服,所以这次才派他来,跟他合作好有好处……陈某终于相信了,从洗手间出来就跟“三哥”套近乎,说这次能合作好,过了年再搞一批,至少一百公斤,香港那边要。接着邀请“三哥”去海鲜楼吃海鲜,上车时,也不再让“三哥”和阿王打的,而是和他一起坐皇冠。在海鲜楼吃了海鲜,又到一家酒店开了房间,陈某提出验货。�“三哥”爽快地答应,从身上掏出一包“春城”香烟,打开,取出锡纸,往茶杯里沾了一下,将附在锡氏上的一层白纸揭去;又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将白粉倒在锡纸上,打着打火机放在锡纸下……动作是那么熟练,让陈某看得瞠目。�
白粉经火烤,在锡纸上迅速游动,转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锡纸上一星点残碴不剩。�
陈某翘起大拇指一连声地喊:“OK!”�
“三哥”说:“这是真正的‘双狮踏地球’,四个‘9’。”�
轮到“三哥”提要求了,他要陈某把款带过来。陈某说他要看到货以后才能让“三哥”验款。又一次僵持不下。�
“三哥”想出一个折衷办法,他对陈某说:“这样,你把钱带来,看好了钱,你让马仔去接货,他接到货给你打电话,你再把钱放给我。这样省时间又安全。”�
陈某表示同意,决定第二天上午九点把款带过来。回到房间后,“三哥”将情况向专案组作了报告。专案组决定将人员分成两组,一组在停车场,只要有人去取货就抓捕。另一组在宾馆门外停车场,当“三哥”看到钱后,抬起右手捋三次头发就开始行动。�
“三哥”放下电话刚要睡觉,陈某打电话来,叫他现在就到一个地方去看钱。当时是凌晨五点,突然改变计划,外围人员无法布置。“三哥”坚决不同意。�
第二天上午九点,陈某准时来宾馆,“三哥”问他钱带来了吗?陈某只说“不在这看”,急慌火忙地让“三哥”和阿王上车。�
情况突变,“三哥”心急如焚,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他叫陈某在大厅稍等片刻,说是回房间拿样东西。回到房间便打电话告诉外围人员,布置在宾馆设伏的人员紧跟皇冠,无论到哪里,仍旧按暗号行动。�
接受上次因车速快跟踪人员被甩掉的教训,“三哥”叫阿王开车。�
阿王还算机灵,上车时抢先一步上了驾驶座,他对陈某说:“我还没开过皇冠,过把瘾。”�
按照陈某的指引,皇冠开进一个住宅小区。陈某打电话让手下人过来,很快一个马仔就开一部桑塔纳赶到。�
陈某走到桑塔纳尾部,打开后备箱盖,让“三哥”验资。�
后备箱里三只大纸箱装着一捆捆人民币和港币,“三哥”放心了。他乘陈某和马仔将钱转移到皇冠车上的时机,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外围人员并未跟上来,心又凉了半截。但还是按暗号用右手捋了三下头发。但没有见动静,他又急又无奈。�
陈某又让“三哥”和阿王上车,他把车开出小区,来到洗脚城附近停下。“三哥”不知陈某要干什么,问他怎么停在这?陈某说:“洗洗脚。”说完拉着“三哥”走进“阿妹洗脚屋”。�
陈某边洗脚边打电话,一直打不通。�
“三哥”发出短讯:“阿妹洗脚屋”。�
陈某的电话终于通了,是语音提示:“您打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陈某倏地站起来,袜子没穿,套上鞋就向外走。“三哥”迅速站起来跟上去,他做好了准备,即使外围人员不能赶来,他也要动手。�
而在这时,外围人员冲了进来。�
在停车场那边,另一组外围人员已经把前去取货的陈某同伙收入网底。�
整整十四个日日夜夜,一起跨国特大毒品走私案成功破获。共抓获犯罪嫌疑人十六名,缴获精制毒品海洛因七十二公斤半,毒资五百五十余万元,皇冠轿车四辆,丰田、奥拓轿车各一辆。�
这次大捷,摧跨了一条从缅甸通过中国数省的地下贩毒通道,捣毁了境内外相互勾结的贩毒集团,受到公安部、云南省公安厅的高度评价。��
毒枭克星�
●“怕死别干缉毒警”�
明正彬从事禁毒工作十七年来,从一个普通民警到县公安局缉毒队副队长、队长,又到市公安局禁毒支队支队长,再升迁市公安局副局长,先后上百次化装打入贩毒团伙内部。�
1999年8月,根据可靠情报,境外一个武装贩毒团
伙带着海洛因来到怒江边一片甘蔗林的窝棚里,等待巍山老板前来接头。�
约定的时间到了,一个小伙子走进窝棚。一进门就拱手相问:“哪位是黑头哥?”�
黑头就是这个武装贩毒团伙的首领,一个有名的大毒枭。他一见来人并不是他认识的巍山五号老板,一下掏出手枪,厉声喝问:“你是谁?”其他几个人也把枪口对准小伙子。�
窝棚里一股火药味。小伙子并不慌张,平静地说:“我是五号的弟弟,六号。”�
黑头又问:“五号怎么没来?”�
小伙子说:“我哥哥临时生病,他让我来。”�
黑头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小伙子,用手枪指着地上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说:“看看!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伙子说:“我是五号的弟弟,六号。你要是信不过我,那就等我哥哥的病好了再来。”说着转身要走。�
黑头用枪拦住小伙子,突然“哗啦”一下子把子弹推上膛!枪口紧贴着小伙子的胸脯划来划去,两只眼则紧紧地盯着小伙子的脸,寻找可疑的表情。�
双方僵持着。�
一分钟,两分钟,大约有十分钟的样子,小伙子突然笑了起来。�
黑头反倒有些慌了,问:“你笑什么?”�
小伙子说:“我看黑头哥哥的枪不怎么样,等生意做成了,兄弟我送支好的给你。”�
一听这话,黑头脸上露出了笑容,枪口也移开了。�
接着是抽烟,交谈。最后确定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间和地点。�
几天后的一个黑夜,六名毒犯带着武器和一千四百克海洛因,越过边境来到中国一方的海头公路边。不一会,六号开着一辆小面包车也赶到这里。六号告诉他们:货款就在前面的石灰窑那里,咱们现在就去取吧。�
六名毒犯还记得上次在窝棚里的场面,谁也没有怀疑,就上了六号的车。走了一段,车被设卡的警察拦住。毒犯们以为是例行检查。反正有六号应付,管他呢。谁知就在他们还没回过神来的当儿,缉毒警们已经一拥而上,把这几个毒犯生擒。不想还有一个毒犯乘着夜幕溜到一旁,而且一只手还伸进了裤兜里。六号意识到不好,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窜上去,紧紧抱住那个毒犯!缉毒警们赶过来,从那个毒犯的裤兜里,搜出一枚已经拉出弦的手榴弹。�
这就是“1999・7・16”特大武装贩毒案侦破过程中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位六号小伙子,就是明正彬。�
后来有记者采访明正彬问他:“当时你怕不怕?”�
明正彬说:“不怕,顾不上怕了。”�
记者又问:“事后想想怕不怕?”�
明正彬说:“事后没想过,习惯了。”�
记者紧追不舍,追问:“你为什么不怕死?”�
这回轮到明正彬觉得奇怪了:“干缉毒警哪能怕死?怕死别干缉毒警。”�
说明正彬不怕死,别以为他有勇无谋。其实,他侦破案件成功的秘诀,更多的是靠计谋和智慧。�
那还是1991年的事。当时明正彬还在龙陵县公安局缉毒队当副队长。一天,根据情报,说有两个毒犯开车拉着毒品从孟糯顺着怒江公路驶向保山,而且他俩还带着手榴弹。事先计划的方案是,在公路上设卡,强行将运毒车堵住,然后喊话要毒犯下车。明正彬觉得这个方案并不理想。首先,毒犯们都是亡命之徒,不会轻易束手就擒。一个可能是引爆手榴弹同归于尽,另一个可能是把手榴弹扔向人群。于是他建议,找一辆货车,上面载着由民警化装的民工,发现运毒车后,让我们的车在一个狭窄的路面装作发生故障停下。这时,“民工”下来推车,推不动时再喊运毒车上的人帮忙。毒犯们急等着赶路,只有下来推车。这样,“民工”们就可以赤手空拳将这两个毒犯抓获。�后来果然如此。�
●“儿子,你当警察的孩子也不容易”�
五百万买明正彬的人头,是境外大毒枭杨某开的价。这是到目前为止悬赏金额最高的价码。�
这个杨某,他的几个手下人都是被明正彬人赃俱获抓到的。有的已经枪毙。�
还有一个魏某,几大宗毒品也都是被明正彬查获的。他曾妄图明正彬对他网开一面。在遭到断然拒绝后,便预谋绑架或暗杀明正彬。�
有一次,明正彬根据《中缅禁毒谅解备忘录》和有关协议精神,到金三角进行毒情调研。魏某得到消息后,便组织手下人前去暗杀。幸好明正彬早有提防。就在歹徒们赶到前几分钟,明正彬安全转移了。�
毒枭们奈何不得明正彬,毒手便伸向了明正彬的儿子和家庭。�
早在几年前,蒋三贩毒被明正彬抓个正着。这家伙要明正彬放他一马,保证回去后再也不干贩毒的勾当了,还发誓要戴罪立功。�
但蒋三回到金三角后不但没有金盆洗手,毒品生意反而越做越大。只是自己再不出头,坐在家里遥控指挥。�
后来,蒋三的手下喽罗们又有几个栽在明正彬手里,于是蒋三就想了一个阴险毒辣的诡计来。�
1999年7月3日,蒋三出资十万元从瑞丽收买了五名歹徒,到龙陵县明正彬家中绑架明正彬三岁的小儿子。�
当时明正彬正在昆明办案,他的妻子也上班去了。家里只有明正彬的岳父、岳母带着小孙子。�
歹徒们走进明正彬的家,就对明正彬的岳父、岳母说:“我们是明局长的朋友,这次来龙陵投资,在开发区买了了一块地皮准备办厂……”�
听说是明正彬的朋友,二位老人便忙倒茶倒水。歹徒们坐了一会,也就走了。在院子里,一个歹徒还逗逗明正彬正在玩耍的小儿子。�
第一次歹徒们是“踩点”的,第二次就准备动手了。他们事先买了“三唑呛”麻醉药,还有绳子、胶带。这一天是7月6日。�
歹徒们对明正彬的岳父说:“地皮搞好了,明天就回去。临走前想请你们二老到饭店吃个饭。”�
明正彬平时交待过,和生人来往一定要警惕,特别是不能在一起吃吃喝喝。不管歹徒们怎么说,二位老人都坚决拒绝了。恰在这时,有邻居过来串门,歹徒们只好作罢。�
过了几天,五个歹徒又登门了。这次他们下定决心要把明正彬的儿子绑架走。因为蒋三已经发火,事情办不成就要把十万元退回去。�
他们的计划是:一个人先进去,看准明正彬的儿子在家,再想一切办法把明正彬的岳父引走。引走后,以手中拿一支点了火的香烟为信号,在门外躲着的另四个人就冲进去,将明正彬的岳母绑起来,用胶带封上嘴,再把明正彬的儿子绑架走。�
一个歹徒进门后,就哭丧着脸对明正彬的岳父说:“你老人家这次一定要帮帮忙,我们买的那块地皮,有人说位置不好,想请您老去看看,给我们作个主,我们没有经验……”�
明正彬的岳父是个热心肠的人,心想人家都来了几次了,这次不过是请自己去看看地皮而已。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于是就交待老伴看好孩子,就跟着那个歹徒出门了。�
临出门前,那个歹徒点了一支烟夹在手指间。然后领着明正彬的岳父来到开发区,随便指着一块地让明正彬岳父看……等这个歹徒满怀喜悦回到住处时,却发现那四个家伙垂头丧气地坐在房里。见他一进来,一齐埋怨他为什么不发信号。那歹徒说,发了呀!我的烟就夹在这只手上。那四个人说,烟夹在手上不错,可就是没点火,于是互相埋怨起来。�
绑架明正彬的儿子未遂,歹徒们图穷匕首见,准备一把火把明正彬家的房子和人一起烧掉。�
1999年8月15日凌晨三时左右,还是那五名歹徒,乘风高月黑夜,将三枚自制的汽油燃烧弹投向明正彬的住处!其中两枚被窗外的防护栏堵住,一枚扔进室内。明正彬的妻子机警过人,迅速用被子捂住火焰,这才没酝成大祸。�
几天后,明正彬押着三名香港毒犯和缴获的一百五十八万元毒资回来。当他深夜时分回到家时,妻子才把这一切告诉了他。他进屋看看儿子。儿子正在熟睡,脸上还露出甜甜的笑容。他轻轻地抚摸着儿子圆圆的脸蛋,十分感慨地说了声:“孩子,你做警察的儿子也不容易呀。”�
听了这话,站在一旁的妻子不禁流出了泪水。�
●谭晓林的克星�
2004年5月12日,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超级大毒枭谭晓林死刑。�
谭晓林,原是四川乐至县供销社的一名职工,后逃到缅甸,结识在缅甸地方武装担任要职的杨国栋,不久又成为杨国栋的乘龙快婿,并开始贩毒。他先后向我国境内贩卖毒品五十五次,仅海洛因即达三千公斤。1999年在云南德宏州查获的毒品,有百分之四十是谭晓林贩卖的。到了第二年,这个数字超过了百分之六十,可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为了打掉谭晓林贩毒集团,云南省成立了“001”专案组,进行专案侦查。
时任龙陵县公安局副局长的明正彬闻风而动,当即组织力量开展对谭晓林及其团伙的侦查工作。谭晓林生性狡诈,行动诡秘,加上其团伙组织严密,侦查工作难度很大,进展缓慢。明正彬经过认真分析,认为只有深入虎穴,才有可能摸清对方底细。经过上级批准,明正彬先后三次冒着生命危险,化装到境外进行秘密侦查。为了获取谭晓林的照片,他想尽了种种办法,想接近谭晓林秘密拍照,虽然冒了很大的风险也没有成功。最后,他想到谭晓林和杨国栋女儿结婚时肯定有结婚照;当地的保安局里也该有办理证件而存档的照片。最终,总算是把谭晓林的照片弄到手,而且是两张。当这个照片出现在公安部发出的红色通缉令上时,这个超级大毒枭的面目就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了。�
2000年11月,明正彬已调任保山地区公安局禁毒支队支队长。为了获取谭晓林更多的贩毒证据,必须从谭晓林的团伙成员入手。经过排查,明正彬找到了一条线索:有情报说,钊旭民、钊晨民兄弟俩曾于1999年2月、6月两次为谭晓林运输毒品到广州。于是成立了“11・26”专案组,经过三个多月慎密的侦查,终于在2001年2月9日将钊氏弟兄抓获。钊氏弟兄供认他们直接受谭晓林指挥,在1999年两次为谭晓林共贩运毒品四百公斤海洛因到广州,收受谭晓林“运费”三百万元的犯罪事实。“11・26”大案还缴获钊氏弟兄毒资一百二十多万元,三菱、宝马、现代、桑塔纳高级轿车四辆,查封房产四处。�
谭晓林是2001年4月23日下午由缅方移交我方的。此前,谭晓林的同伙扬言将在边境以武力将谭晓林劫走。为确保万无一失,云南省公安厅进行了周密布署,除沿途加强戒备外,在边境接收谭晓林后兵分两路,押解真假谭晓林。一路将假谭晓林押往德宏机场飞往昆明;一路将真谭晓林押往保山机场飞往昆明。一切都在极为机密的状态下进行。而明正彬担负押解的从保山机场登机飞往昆明的,才是真谭晓林。不论真假,两人的头上都罩着黑头套。真戏假戏,唱得一模一样。�
从瑞丽口岸到德宏机场,是高速公路,好驶。到保山也可以上高速公路。但明正彬他们没有上高速,而是要先绕到腾冲,尔后再驶往保山。这样不但路途长,而且山高路险,情况十分复杂。为确保押解安全,明正彬和其他领导制定了极为周密的保安计划和预案,对每个路段,每处住地,每台车辆,以及机场周围等处,都进行反复检查。仅仅几天时间,同志们便发现,明正彬明显地瘦了许多,甚至苍老了许多。他说逮着了这个害人的大毒枭,再累也值。�
●忧患能久�
三十七年前,明正彬出生在云南省龙陵县一个普通的家庭,父亲是乡里干部,母亲是位小学老师。龙陵与世界上最大的毒源地“金三角”毗邻。小时候,站在山顶上,就能远远地看到边境那边成片成片的罂粟花。父母告诉他,那就是鸦片,害人的东西。上中学时,他又从“鸦片战争”的课文里知道鸦片给中国人带来了怎样的灾难。在他幼小的心灵中,便有了第一个“恨”的目标――鸦片。不光是恨,还要铲除它。后来他立志要当一名人民警察是不是与此有关,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云南省公安学校,是他选择的惟一志愿。1983年入学,1986年毕业,他在家乡龙陵当上人民警察。也是这个时期,“金三角”的毒品泛滥,达到了空前疯狂的程度。打击吸毒、贩毒,也就成了他当上警察后的第一场考试。�
从普通的缉毒警,到现在的保山市公安局主管禁毒的副局长,明正彬从事禁毒工作已经十七个年头了。�
十七年来,由明正彬指挥和亲手侦破的各种贩毒案件高达一千三百多起,抓获毒犯一千七百多人,缴获毒品三千二百多公斤,缴获毒资折款三千多万元,缴获各种贩毒车辆一百三十多台、手枪十一支、子弹六百多发、手榴弹二十三枚。�
明正彬战功赫赫,成绩卓著,先后三次荣获“全国优秀人民警察”称号,同时,还被评为“全国青年卫士”、“云南省十大杰出青年”等。在1997年至2002年的公务员考评中,明正彬均以得票最多而连续六年被评为优秀公务员。�
在一道道光环的照耀下,明正彬并没有头昏目眩。他清醒地认识到,工作是大家干的,自己不过是干了应该干的那一份而已。�
明正彬有一个侄子,年龄比他小不了多少。从小他们在一起玩,一起上学。是叔侄,也是好朋友。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侄子却参预了贩毒。明正彬在龙陵县公安局任缉毒队队长时,一次抓捕贩毒团伙,他发现侄子也在其中。当时,明正彬的心情极为复杂,既感到痛恨,又感到意外。可他的侄子却不当一回事。嘿,叔叔是缉毒队长,能把我怎么着?所以,当一伙毒犯从车上被押下来时,别人都低着头,而他的侄子却昂起脸东看西瞅,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后来,老家也不断有人打电话来说情。明正彬只好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让他好好交待,争取宽大处理。”后来又不断来电话,要他宽大宽大,说他是缉毒队长,尺寸都在你正彬手里量着哩。明正彬依旧不睬。再后来的电话就不是说情,而是骂明正彬绝情,没良心,六亲不认……�
关在看守所里的侄子,渐渐也发现叔叔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就怨恨起来,连明正彬送的一些生活用品也扔到一边了。�
有一些好心的人,也有意无意地在明正彬面前提到他侄子。逢到这时,明正彬会很严肃地只说一句话:“依法办事,谁也不能徇私枉法。”�
1993年“6・26”国际禁毒日。一些贩毒而被判处死刑的罪犯,往往要在这一天处决。明正彬的侄子也是这一天被押上刑场的。头一天,老家却打来电话说:“你侄子明天枪毙,你要去收尸!看你脸上可光彩!”明正彬拿着听筒,久久不语……�
明正彬是一个表情冷峻的人。他的两道浓眉,时刻都是紧蹙着,仿佛有着思考不完的事。但是,冷峻绝非冷漠,他的感情世界极其丰富。听说哪位干警家里有人生病了,再忙,他也要买些水果抽空去看看。镇康县禁毒大队一位民警不幸牺牲,他把刚刚领到的一千元奖金送到烈士亲属的手中;有的干警家中有困难,他把工资拿出来送去。直到现
在,明正彬自己反而欠着不少的债。�
明正彬在侄子被枪毙的前一天,他还是做好了第二天去刑场给侄儿收尸的准备。并不是为了证实自己并非六亲不认,而是对侄子毕竟有一份割舍不掉的亲情。只是后来老家也来人收尸了,明正彬准备的车子才没用上。�
在明正彬的办公室里,墙上贴着两幅从曾国藩家书中抄录的两段话。一段是:“泰山之高,与其不弃粪壤;沧海之阔,与其不拒浊流”;另一段是:“忧患能久,奢侈必败”。�
明正彬说,这是两面镜子,每天都在镜子面前前后照照。其实,了解明正彬的人都知道,这两段话,也恰好是明正彬自己的真实写照。�
〔责任编辑郑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