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纳兰词的灯烛意象_王亚萍
2011年第4期
论纳兰词的灯烛意象
王亚萍安
娜
王雨青
(中国计量学院现代科技学院,浙江杭州)
【摘要】灯烛是古典诗词的典型意象之一,也是纳兰词的重要意象代表。纳兰词涉及的灯烛意象不仅继承了灯烛意象的传
统用法,而且在表达虚幻人生与痛苦思绪,表现幽怨的情怀和难以言表的悲凉沧桑感等方面,又有新的拓展。
【关键词】纳兰词;灯烛意象;象征;渲染意象是在诗词乃至文学作品中融合了作者主观感情的客观物象,是作者的内在思想情感与外在客观物象的有机结合。作为清词大家,纳兰性德是中国意象文学的继承者。纳兰的词以凄婉、幽怨的美构筑了一个充满情韵的诗歌世界。他将生活中的平凡的物象,通过巧妙的摄取、组接,形成自己独特的意象群体。在他存世的近350首词中,“灯烛”竟占词作总数的1/7。这些若断若续的灯光烛影负载了词人深重的人生忧虑与悲凉情怀。
一、传统诗词中的灯烛意象追溯古典诗词里灯烛意象,其源头出自于《诗经・小雅・庭燎》:“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诗中的“庭燎”即烛火。作为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开创了中国咏烛诗歌的先河。
首先,灯烛是离别思乡之情的象征。“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马戴《灞上秋居》)中的寒灯成为了在他乡异土见落叶和寒夜独处时的悲凄见证,从而使远离故土的游子生出无限的乡愁和无限的相思之情,继而描绘了一幅诗人在思乡怀远的孤灯下寂寥而落寞的场景,渲染了一种悲凉的漂泊感。其次,灯烛
(李是相思爱情的象征。“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烛火成了他们夫妻俩相依偎的相思爱情商隐《夜雨寄北》
的见证。再次,灯烛是生命忧患意识的象征。《古诗十九首》中“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的那种及时行乐的生活方式,反映了当时人性深处对于死亡的抗拒和对生命存在的迫切渴望。
二、纳兰词对灯烛意象的继承和发展
纳兰词继承了传统诗词中灯烛意象的象征意义,尤其是在表现相思和思归等主题方面更加突出。如《采桑子》:“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词人以灯光瘦尽的清婉笔调书写相思之情,渲染了相思离情之苦。“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这首《长相思》作于羁旅中,那荒寒苍莽塞外景象让词人油然生发思亲怀乡之情。
当然,纳兰对灯烛意象的发展更值得我们注意。总体而言,纳兰词对传统灯烛意象的发展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1.灯烛意象寄托着词人对于佛学精神家园的向往。枯灯、琉璃都是带有浓厚的佛学意味,而它们在纳兰词中以意象出现的频率也十分高。如“手写香台金字经,惟愿结来生。想鉴微诚。欲知奉倩神伤极,凭诉与秋擎,西风不管,一池萍水,几点荷灯”(《眼儿媚・中元夜有感》)中出现的“金字经”、“萍水”、荷灯”等都是以佛家常见的事物为意象,是词人无可奈何只能寄托于佛学精神的一种情感表现。
2.灯烛意象是词人悲凉苦闷意绪的寄托。《如梦令》:“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
醒?谁醒?从此簟纹灯影。”在惊鸿一瞥的瞬间,两颗敏锐的心
灵擦出爱的火花,而“簟纹灯影”一词却暗示了油然而生又无法排遣的相思之情,“落花红冷”无意间暗示了他们爱情不幸的悲剧结局,继而产生了“红楼隔雨相望冷”的悲凉郁结、凄苦寒艳的意绪。又如《临江仙》:“……夜阑尤未寝,人静鼠窥灯。原是瞿唐风间阻,错教人恨无情。小阑干外寂无声。几回肠断处,风动护花铃。”这首词用“人静鼠窥灯”烘托了夜景的凄凉,孤对残灯,渲染了作者内心无法排遣的难言的悲凉无奈和苦涩的意味。直到多年以后,纳兰性德依旧无法对这种苦闷情绪释怀,在《虞美人・银床淅沥青梧老》的下阕中得到了很好的佐证:“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又是这个回廊相思地,让词人再次回想那灯下的约会,一转眼已经十年了,苦思之情从未消减,今昔对照,物是人非,更有苦闷之痛。《摊破浣溪沙》下片:“环佩只应归月下,钿钗何意寄人间。多少滴残红烛泪,几时干?”词人因物及人,抒发时过境迁的感慨。“红烛泪,几时干”六个字宛然富有“蜡炬成灰泪始干”的意蕴,以烛泪不干加之渲染,使抑郁难遣的悲苦之情直入心境。
3.灯烛意象还影响了纳兰词的艺术风格。无论抒情悼亡,还是行旅状物,纳兰词中,凄婉哀愁的气氛无处不在。词中大量出现的夕阳、落花等意象渲染着“伤感”,而“灯烛”亦是典型意象。与之相比,灯烛意象的使用因其自身积淀的情感和纳兰对其所作出的发展而加强了感伤的程度,渲染了词的悲凉意境。“秋梦不归家,残灯落碎花”(《菩萨蛮》)、“因听紫塞三更雨,却忆红楼半夜灯”(《于中好》)、“可忆柴门深闭。玉绳低、剪灯夜语”(《水龙吟・再送荪友南还》)不管是在塞外思念娇妻,还是对友人的话别,灯烛意象的出现,巧妙地为词作笼罩了一层悲凉的滋味。显然,词风的形成是多种原因综合的结果,不能单纯就灯烛意象多次出现就给纳兰词下了感伤幽怨的定论,但正如《诗歌意象论》的作者陈植锷所言,诗歌艺术性高低的关键取决于意象化程度如何。作为纳兰词重要构成的灯烛意象,它塑造了纳兰词风和在纳兰词风形成的多种要素中起了具有决定意义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昭显了纳兰词的整体艺术风格。参考文献:
[1]杜若明.诗经[M]北京.华夏出版,2006,p167.[2]汪政,陈如江.纳兰词[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8,p2.[3]胡可先.杜牧诗选(古籍整理)[M]北京.中华书局ssd,2005,
p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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