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兵必胜,仁者无敌
哀兵必胜,仁者无敌
2012-04-17 12:32阅读:
第六十九章: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注:《帛书老子》此章文字为,“用兵有言曰,吾不敢为主而为客;吾不进寸而芮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执无兵,乃无敌矣。”版本所载,皆古人或刻录或誊写,难免有错漏传抄之误,而究心于学者,应识得其要旨而不失其大义,不必于文字上过于较真。“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之一句,有人将之译为“我不敢主动攻击,而应当坐以守御,静观其变。”有人如是言,即有人提出异义以斥之,言兵法之中,守方为主,攻方为客,其意应为“我不敢被动防御,而应当主动进攻。”老子之言一也,而所解者竟然大行径庭甚而针锋相对,固可见历来解老识老知老之难也。然窃以为此主客之道,或非非此即彼之意,实乃彼此一体,主客相融之义。
何以见之?可参以先秦其他各典籍相比较,譬如《礼记·郊特牲》:“天子无客礼,莫敢为主焉。”意即天子乃天下之主,为主不为客,故何人敢执主之礼以宴天子?
《荀子·君子》曰:“天子无妻,告人无匹也。四海之内无客礼,告无适也。”妻者,齐也,相当之义。盖天子独一无二,唯之至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诗经·小雅》)”。天子岂能执有客礼?盖此处老子其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一句,为主者,主观之见,以人观人;为客者,客观之见,以天观人。以人观人,其境界在下,故难瞻全貌;以天观人,其境界在上,故能统领全局。能统领全局,自然指挥若定,泰然而胜。古语有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即为此意。盖为主者,当局者迷也;为客者,旁观者清也。
“王,天子也(刘熙《释名》)”,董仲舒曰:“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三者,天、地、人也;而参通之者,王也。”则知王者能贯通天地人,其立足于地,其教化在人,其境界在天。境界在天者,观乎人文地理之势,岂非一览无余?故不居其主处,而居于客位,便能明了世间之事,无不在其天眼慧眼之下。此当为老子所言之一理哉!
又可与第七章“外其身而身存”、第十三章“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相参。其要旨,皆是使人破我执,无我相,则无我惑,方能舍我之外,遍观天下。此即老子前言“不自是故彰,不自见故明”之道也。
余尝自题一联,寓意当与老子本章相符。联曰:“登高始能望远,见龙已在心田;淡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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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超迈,出手便成方圆。”登高与淡泊,皆是为客不为主之道。与老子之旨,岂非相暗合也乎?
故“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之一句,当有两层含义俱合于老子之心法。其一便是贵柔之道,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以柔克刚;又一便是主客为一,居客而能明主,明主而能制客。“不敢进寸而退尺”,亦即“不敢为主而为客”此一以退为进,以静制动要义之发挥。且不敢者,谨慎谦逊之义,唯海量可以容人,唯雄长可以谦逊。盖皆具不争之力也。《诗》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皆描摹“不敢”之象。
不敢者,必不自是,必不自恃,必不自伐,必不自矜,苟能此,必自强,必蓄德,故能长,故能进,故能胜,故能成。此亦为《易经》之谦德观,《易·序卦传》曰:“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谦。”《易·彖》曰:“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故老子本章,亦即《周易》所示天地之义理。《谦卦》初爻至于上爻,皆谦之各态,爻爻皆吉,无往不胜。《谦卦·爻辞》曰:“初六,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象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牧,治也,察也,养也。自牧者,谓自我约束,自养其德也。《象传》曰:“谦而又谦,有君子之德者,乃因其能谦卑自制,以养其德。”“自牧”之道,“不敢”之德也;《谦卦·爻辞》曰:“六二,鸣谦,贞吉。象曰,鸣谦贞吉,中心得也。”《象传》曰:“六二谦德广闻,能谨守正道而获吉祥者,乃因其中正之德,得于心而形于外也。”守正处中,谦德广闻,岂非老子“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之教也乎?固守其正,固守其中,自能相形于外;《谦卦·爻辞》曰:“九三,劳谦,君子有终,吉。象曰,劳谦君子,万民服也。”君子守谦不骄,始终如一,故能使天下万民诚服,能使天下诚服而拥戴归往之,岂非王者乎?此亦老子“不敢”之教也!《谦卦·爻辞》曰:“六四,无不利,撝谦。象曰:无不利,撝谦,不违则也。”黄寿祺释此爻辞曰:“六四处多惧之位,乘三承五,其利在于敬慎自修、努力撝谦,以示不敢自安也。”亦岂非老子“不敢”之教也乎?《谦卦·爻辞》曰:“六五,不富,以其邻,利用侵伐,无不利。象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上六,鸣谦,利用行师,征邑国。象曰:鸣谦,志未得也。可用行师,征邑国也。”刘沅曰:“征者,正也。侵伐征事,惟谦德之君宜之,以见六五之谦,非姑容也,乃盛德也。”此爻所示,为谦德至极,仍难免有人不服,则率正义之师讨伐之,亦显其盛德也。此亦即老子第三十一章所谓“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之教。李光地曰:“志未得者,乃未能遂其大同之心也。”《象传》曰:“上六虽谦德广闻,足以感化众人,然其欲天下尽归于谦道之志,尚未实现。而上六之可以行师讨逆者,乃在征伐不顺服之封邑小国。”故老子所谓“不得已而用之”,当语于此。故《周易·师卦》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俱可与老子之理相参。《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能明于“不敢而为客退尺”之谦道,必然无限成长而行有余力,行有余地。不用一兵一卒而使“万民服”之,则授以“行无行、攘无臂、执无兵、仍无敌”。行无行者,譬犹第二十七章“善行无辙迹”之谓;攘无臂者,不用臂而已攘之也;执无兵者,虽非执兵,而犹胜执兵也;扔无敌者,不扔敌而已扔敌也。得于此,则入于“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之境界。夫行、攘、执、扔四者,皆有迹可循,有迹可循即为敌者有机可乘。故以谦德自持之,“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老子》第三十章)”之故也。
以谦德自居者,故行无行,攘无臂,执无兵,用以谦德,便能不自见,不用自是,不自伐,不自矜,便能使“天下莫能与之争(《老子》第二十二章)”,天下莫能与之争,岂非天下无敌之谓也乎?故曰“扔无敌”。
进者,有进攻侵略之义;退者,有反求诸己之义。故老子之进退者,又有不战之义,符其不好兵战之旨。《孙子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者,盖由乎此也!天下无敌者,非言其无敌也,是不树敌、不与之为敌故也。以谦德而感化,化干戈为玉帛,化戾气为祥和,化敌对为同我,此即无敌之旨。本无敌人,谓能大同,故曰“无敌”也!纵难免一战,而谦德者,亦必能胜之,因合于道义之故也。谦德者,有戒惧之心,有谨慎之心,有仁爱之心,故授之以“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轻敌,必为骄矜者使然,谦德者重人克己,自不会轻敌。轻敌者必自是,必自见,必自恃,必自伐,必自矜,终必自毁自败。“吾宝”即“吾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三宝皆出于谦德,谦德者有仁爱之心,故曰慈;谦德者有俭约克己之性,故曰俭;谦德者有卑以自牧,怀仁逊让之情,故曰不敢为天下先。
哀者,《说文》曰:“哀,闵也。”引申为爱怜。《吕氏春秋·慎大览·报更》曰:“人主胡可以不务哀士。”高诱注:“哀,爱也。”《管子·侈靡》曰:“国虽强,令必忠以义;国虽弱,令必敬以哀。强弱不犯,则人欲听矣。”哀者,必有忧虑之心。“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论语·卫灵公》)”。《论语正义》引解曰:“虑之不远,其忧即至,故曰近忧。”《荀子·大略》曰:“先事虑事,先患虑患。先事虑事谓之接,接则事犹成。先患虑患谓之豫,豫则祸不生。事至而后虑者谓之困,困则祸不可御。”故哀则多忧,忧必有虑,虑而后能得(语出《大学》)。此亦即《周易》之旨,《系辞传》曰:“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大易之旨,以忧患示人,教人识得趋吉避凶之理,其非“哀兵”之道乎?哀出乎慈,徐梵澄曰:“哀者,恸不欲生,致死而已。虽兵力相等,而哀者常胜。(《徐梵澄文集·第一卷》三联书店2006版P362)”有哀闵之心者,谓之仁者。仁者,心也。其得真心回归,必然见素抱朴,致虚守静,返璞归真,归根复命。必然“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牗,见天道”。此为智之生者;仁者心自安,知生死之所由,而其正气必生,正气生则勇武至,此为勇之生者。以仁而能齐聚智勇,此乃儒家之所谓智仁勇三达德,达者至也,达者成也。故曰仁者无敌,哀兵必胜。《孟子·梁惠王上》曰:“王如施仁政于民……可使制梃以达秦楚之坚甲利兵矣。……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故曰‘仁者无敌’。”孟子之教,在于苟能推行仁政,百姓以木棒便可阻击秦楚之坚甲利兵。其义与老子之所谓何其似也?盖儒道二教,由是观之,其根为一,其法不二,当自见矣。
故老子借以谈兵,而实则论人。盖兵不足论,“执无兵”之故也。人成则事成,德具而必胜。是本章之旨焉!余虽云老子本章并非言兵,而是言人。然亦有人非仅言兵,而老子全篇,皆可视为言兵。譬如民国江希张言:“世有解老子与阴符经为兵法的,看这几章,诚然是兵法,不惟这几章是兵法,全经做兵法看,也未尝不可。因为老子的话,不落迹象,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就譬如儒的《易经》及《论语》上《学而》一章,随时随地随人解释皆可。岂但可以看成兵法呢?但解为兵法,却大有来由。道学渊源于黄帝,是道学为一切学术的先导,又为治国平天下的大法。治国或除暴或御敌,不能不用兵。所以道学又为兵学所从出。但道家的兵学,却与后世的兵家不同。道家以退为进,以不战为战,以不杀人为胜。其大意重在不轻开兵端,致惹起战杀的惨祸。小子细看他的宗旨,也不仅是慈悲仁厚。是他洞悉天道人情,凡好战喜杀的,无论国势如何强,兵力如何勇,末后必归于败。杀人正是自杀,灭人正是自灭,所以不敢不这样。”
盖兵法亦肇乎于道,论道而自含兵法,是知天下之理,一本散为万殊而已。通其道,则莫不通焉。故通篇皆可论之为兵法,而兵法亦可回归于道义。譬唐代中叶有朝议郎王真者,即引通篇《老子》以兵法解之,又归于道义,著成《道德经论兵要义述》一书,可以参究。
河上公注解本章曰:“主,先也。不敢先举兵。客者,和而不倡。用兵当承天而后动。侵人境界,利人财宝,为进;闭门守城,为退。彼遂不止,为天下贼,虽欲行诛之,不成行列也。虽欲攘臂大怒,若无臂可攘也。虽欲扔引之,若无敌可扔也。虽欲执持之,若无兵刃可持用也。何者?伤彼之民罹罪于天,遭不道之君,愍忍丧之痛也。夫祸乱之害,莫大于欺轻敌家,侵取不休,轻战贪财也。几,近也。宝,身也。欺轻敌家,近丧身也。两敌战也,哀者慈仁,士卒不远于死。”
汉代严遵君平《道德指归》注《善为道者篇》曰:“道德神明,清浊太和,天地人物,若末若根。数者相随,气化连通,逆顺昌衰,同於吉凶。道德之意,天地之心,安生乐息,憎恶杀伤,故命圣人,为万物王。利物受其福;不利则获其恐。圣人大惧,死后有患,深原所由,莫善自然。自然之路,要在无形。何以明之?庄子曰:夫天地不知道德之所为,故可为然也;万物不覩天地之所以,故不可存也;万民不识主之所务,故可安也;四肢九窍不谕心之所导,故可全也。夫万物之有君,犹形体之有心也。心之於身,何后何先?流行血脉,无所不存;上下表裏,无所不然。动与异事,虚以含神,中和外否,故能俱全。是以,昔之帝王,经道德、纪神明、总清浊、领太和者,非以生知起事,开世导俗,务以明民也。将以涂民耳目,塞民之心,使民不得知,归之自然也。是以,立民於昭昭,而身处乎混冥。教以不知,导以无形。孝悌不显,仁义不彰。君王无荣,知者无名。无教之教,洽流四海,无为之为,通达八方。动与天地同节,静与道德同容。万物并兴,各知其所,名实俱起,各知其当。和气流通,宇内童蒙,无知无欲,无事无功。心如木土,志如死灰,不覩同异,不见吉凶。故民易治而世可平也。是故,安者,民之所利也;生者,民之所归也。民之所以离安去生而难治者,以其知也。民知则欲生,欲生则事始,事始则坊功名作,功名作则忿争起,忿争起则大奸生,大奸生则难治矣。故以知为国,则天下智巧,诈伪滋生,奇物并起,嗜欲无穷。奢淫不止,邪枉纤纤,豪特争起,溪谷异名,大祸兴矣。臣惑其主,子乱其父,以白为黑,以亡为有,名变实异,劫杀生矣。恍恍不可安,易易不可全。卷甲轻举,海内相政,死者无数,血流成川。悲痛怨恨,气感皇天,星辰离散,日月不光,阴阳失序,万物尽伤,山枯谷竭,赤地数千,天下穷困,至於食人。非天之辜,上好智能而教万民也。废弃智巧,玄德淳朴,独知独虑,不见所欲,因民之心,塞民耳目。不食五味,不服五色,主如天地,民如草木。岩居安穴处,安乐山谷,飮水食草,不求五谷。知母识父,不覩宗族。沌沌偆偆,不晓东西。男女不相好,父子不相恋。不贱木石,不贵金玉。丛生杂处,天下一心,八极共旨,九洲同风。蠹虫不作,毒兽不生,神龙与人处,麟凤游於庭。翔风喈喈,醴泉涓涓,甘露漠漠,朱草荣荣,嘉禾丰茂,万物长生。非天之福,主知不知,而名无名也。是以,覩智识愚,与道同符;知愚知智,与道同旨。政教由之,或病或利。明於病利,太平自至,明於利病,万物自正。是故,愚智之识,无所不克,清天宁地,为类阴福,众世莫见,故曰玄德。玄德深矣,不可量测;远矣,不可穷极;与物反矣,莫有能克。玄德之沦,罔荡挽遁,恍惚无形,反物之务。和道德,导神明,含万国,总无方;六合之外;毫厘之内,靡不被德蒙仁,以存性命,命终天年,保自然哉!”
宋徽宗赵佶曰:“圣人之用兵,救民于水火中,取其残而已。神武不杀,而以慈为宝,故仁眇天下而无不怀,义眇天下而无不畏,是谓常胜。”
北宋吕惠卿吉甫曰:“道之动,常在于迫,而能以不争胜。其施之于用兵之际,宜若有所不行者也。而用兵者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则虽兵犹迫而后动,而胜之以不争也;而况其他乎?何则?主逆而客顺,主劳而客逸,进骄而退卑,进躁而退静。以顺待逆,以逸待劳,以卑待骄,以静待躁,皆非所敌也。所以尔者,道之为常出于无为,故其动常出于迫,而其胜常以不争;虽兵亦由是故也。诚知为常出于无为,则吾之行常无行,其攘常无臂,其仍常无敌,其执常无兵;安往而不胜哉?苟为不能出于无为,知主而不知客,知进而不知退,是之谓轻敌。轻敌则吾之所谓三宝,保而持之者,几于丧矣。故曰: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夫唯以不争为胜者,则未有能胜之者也。故曰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宋代蘇轍子由曰:“主,造事者也。客,应敌者也。进者,有意于争者也。退者,无意于争者也。苟无意于争,则虽在军旅,如无臂可攘,无敌可因,无兵可执,而安有用兵之咎邪?圣人以慈为宝,轻敌则轻战,轻战则轻杀人,丧其所以为慈矣。两敌相加,而吾出于不得已,则有哀心。哀心见,而天人助之,虽欲不胜,不可得矣。”
宋范应元善甫曰:“兵者凶器,战者危事,故祸莫大于轻敌。偿好勇轻敌,则近乎无吾大慈之宝矣。天道尚慈,圣人法天,以慈为宝,亦以民为宝。苟或轻敌出师,两陈相交,伤杀无数,血涂草莽,骨暴荒郊,岂非亡吾宝哉。故抗拒之兵虽多寡强弱相似,则能不轻敌而有哀矜人命之慈者必胜也。是何故邪?天道恶杀而好生尒。吁,兵以禁暴卫民,岂可以非迫于不得已而用之,辄轻举以荼毒生灵也哉!”
唐代王真注曰:“道君谦让不能自言,故假用兵者有言也。夫兵者,必以先举者为主,后应者为客也。且圣人之兵常为不得已而用之,故应敌而后起;应敌而后起者,所以常为客也。进少退多者,是沉机密、用重敌之意也。故虽有敌至,我则善师而不阵;善师而不阵,即自无征伐矣!故曰行无行也。既无征行,即我之师徒抱义以守,何攘臂之有哉?夫有道之君,纵有凶暴之冠妄动而求,我师告之以文词、舞之以干羽,彼必闻义而退,自然无敌。故曰仍无敌。敌既退郄,干戈戢藏,故曰执无兵。兵既戢藏,恐其忘战,故又戒之曰: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轻敌者,谓好战于外、无备于内,与其无备于内、宁好战于外。好战于外犹有胜负,无备于内必至灭亡。夫圣人在上,诚无敌于天下,然以其时主理乱言之,则敌亦众矣!何者?《书》云:抚我则后,虐我则雠。若然者,即天下皆吾敌也,一国亦吾敌也,一乡亦吾敌也,一家亦吾敌也,一身亦吾敌也。故王者不遗卑小之臣,即得万国之欢心矣!公侯不侮于鳏寡,即得百姓之欢心矣!卿大夫不失其臣妾,即得小大之欢心矣!士庶人不忘于修身,即得真实之欢心矣!可以全吾所宝矣!吾宝者,身与位也,故曰抗兵相加,哀者胜矣!凡言哀者,慈爱发于衷诚之谓也!若上存慈爱之心,不失使臣之礼;下输忠勇之节,尽得事君之义;即何向而不胜哉!”
王真所谓“故王者不遗卑小之臣,即得万国之欢心矣!公侯不侮于鳏寡,即得百姓之欢心矣!……若上存慈爱之心,不失使臣之礼;下输忠勇之节,尽得事君之义;即何向而不胜哉”此一段,诚可谓点破玄机,亦深得老子之教。
史上三国时有汉昭烈帝刘玄德刘备者,其携民渡江之典故,至今脍炙人口,耳熟能详。尚记得逃难途中,因携带百姓过众而日行受滞,后面有曹军日夜穷追,危险之至。其部下便劝言当舍民而去,可以自保,曰:“宜速行保江陵,今虽拥大众,被甲者少,若曹公兵至,何以拒之?”仁者刘备,慨而叹曰:“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一百年后,史家习凿齿因此事迹而有感曰:“先主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势逼事危而言不失道。追景升之顾,则情感三军;恋赴义之士,则甘与同败。观其所以结物情者,岂徒投醪抚寒含蓼问疾而已哉!其终济大业,不亦宜乎!”(以上见吉林人民出版社1998版《二十六史》第十三册《三国志·蜀书·先主传》P641~642)盖刘备之仁德,由是亦可见之一斑。正因其怀仁哀兵,后而能成就大业,于乱世中三分天下,足以为后人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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