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威后问齐使

第二節 趙威后問齊使

一 題解

1趙威后：趙惠文王的王后，趙孝成王母。公元前265年，趙孝成王立，太后用事。

2趙惠文王：趙武靈王之子。

3齊使：齊國使者。

二 背景

一) 晉：晉文公之後傳16代：文-襄-靈-成-景-厲-悼-平-昭-頃-定-出-哀-幽-烈-孝-靜。靜公二年，魏武侯、韓哀侯、趙敬侯滅晉，三分其地。靜公遷為家人，晉絕不祀。韓：韓厥之後；魏：魏獻子之後；趙：趙盾之後。

二) 晉國六卿的發展：

1六軍建立：十二年冬，齊頃公如晉，欲上尊晉景公為王，景公讓不敢。晉始作六軍，韓厥、鞏朔、趙穿、荀騅、趙括、趙旃皆為卿。知罃自楚歸。

2魏國：魏姓也是姬姓，畢公高之後，高為文王庶子，封于畢，以畢為姓。後絕祀，為庶人，其苗裔有畢萬，事晉獻公。獻公十六年伐霍、耿、魏，滅之，以魏封畢萬，後代以魏為姓。傳4代至魏獻子：畢萬-魏武子犫-魏悼子顆-魏昭子-魏獻子。

3結草銜環：魏顆敗秦師於輔氏，獲杜回，秦之力人也。初，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顆曰：“必嫁是。”疾病則曰：“必以為殉！”及卒，顆必嫁之，曰：“疾病則有亂，吾從其治也。”及

輔氏之役，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回，杜回躓而顛，故獲之。夜夢之曰：“余，而所嫁婦人之父也。爾用先人之治命，余是以報。”(左傳，哀公十五年)

3六卿滅祁氏、羊舌氏：晉頃公十二年，韓宣子老，魏獻子為國政。晉宗室祁氏、羊舌氏相惡，六卿誅之，盡取其邑為十縣，六卿各令其子為之大夫。魏獻子與趙簡子、中行文子、范獻子並為晉卿。魏獻子生魏侈。魏侈與趙鞅共攻范、中行氏。魏侈之孫曰魏桓子，與韓康子、趙襄子共伐滅知伯，分其地。(范獻子：范是封地，遂以為姓，范氏是士會的後代。)

晉定公十五年，趙、韓、魏侵伐范、中行氏。(范氏是士會的後人。中行氏即荀氏，因為一直擔任中軍領導職務，故稱中行。韓氏，韓厥之後。趙氏，趙盾之後。魏氏，畢公高之後。知伯，知罃後人。六卿有兩家為荀氏後人)

晉出公十七年，知伯與趙、韓、魏共分范、中行地，以為封邑。出公怒，告齊、魯，欲以伐四卿。四卿恐，遂反攻出公。出公奔齊，道死。知伯立昭公曾孫驕為晉哀公。

哀公四年，趙襄子、韓康子、魏桓子共殺知伯，盡並其地。十八年，哀公卒，子幽公立。

幽公之時，晉畏，反朝韓、趙、魏之君。獨有絳、曲沃，餘皆入三晉。

趙：蜚廉－造父，六世：惡來－季勝－孟增－宅皋狼－衡父－造父。

造父禦周穆王，西巡守，見西王母，穆王攻徐偃王，大破之。乃賜造父以趙城。由此為趙氏。

2 造父以下六世至奄父，奄父－叔帶。周宣王伐戎時，為禦，奄父脫宣王。奄父生叔帶。叔帶之時，周幽王無道，去周如晉，事晉文侯。始建趙氏于晉國。

3 叔帶之後五世至趙夙，趙夙－共孟－趙衰－趙盾－趙朔

叔帶以下，趙宗益興，五世而生趙夙。趙夙生共孟，共孟生趙衰。趙衰生趙盾。趙盾生趙朔，景公三年，屠岸賈殺趙朔、趙同、趙括、趙嬰齊。 皆滅其族。

5 趙文子武(趙氏孤兒)－趙景叔－趙簡子鞅－趙襄子毋恤－趙獻侯浣－趙烈侯籍－武公(烈侯弟)－趙敬侯章－趙成侯種－肅侯－趙武靈王－趙惠文王－趙孝成王－趙悼襄王－趙幽穆王

趙穿弑靈公而立襄公弟黑臀，是為成公。趙盾反國，任國政。晉景公時，趙盾卒。子趙朔嗣。朔娶成公姊為夫人。初，趙盾在時，夢見叔帶持要而哭，甚悲；已而笑，拊手且歌。盾卜之，兆絕而後好。趙史援占之，曰：“此夢甚惡，非君之身，乃君之子， 然亦君之咎。至孫，趙將世益衰。”

晉景公3年，大夫屠岸賈欲誅趙氏。屠岸賈者，始有寵於靈公，及至于景公而賈為司寇，將作難，乃治靈公之賊以致趙盾， 遍告諸將曰：“盾雖不知，猶為賊首。以臣弑君，子孫在朝，何以懲罪？請誅之。”韓厥曰：“靈公遇賊，趙盾在外，吾先君以為無罪，故不誅。今諸君將誅其後，是非先君之意而今妄誅。妄誅謂之亂。臣有大事而

君不聞，是無君也。”屠岸賈不聽。韓厥告趙朔趣亡。朔不肯，曰：“子必不絕趙祀，朔死不恨。”韓厥許諾，稱疾不出。賈不請而擅與諸將攻趙氏于下宮，殺趙朔、趙同、趙括、趙嬰齊，皆滅其族。

趙朔妻成公姊，有遺腹，走公宮匿。趙朔客曰公孫杵臼，杵臼謂朔友人程嬰曰：“胡不死？”程嬰曰：“朔之姊有遺腹，若幸而男，吾奉之； 即女也，吾徐死耳。”居無何，而朔婦免身，生男。屠岸賈聞之，索于宮中。 夫人置兒褲中，祝曰：“趙宗滅乎，若號；即不滅，若無聲。”及索， 兒竟無聲。已脫，程嬰謂公孫杵臼曰：“今一索不得，後必且複索之，奈何？ ”公孫杵臼曰：“立孤與死孰難？”程嬰曰：“死易，立孤難耳。”公孫杵臼曰：“趙氏先君遇子厚，子強為其難者，吾為其易者，請先死。 ”乃二人謀取他人嬰兒負之，文以衣葆，匿山中。程嬰出，謬謂諸將軍曰：“嬰不肖， 不能立趙孤。誰能與我千金，吾告趙氏孤處。”諸將皆喜，許之， 發師隨程嬰攻公孫杵臼。杵臼曰：“小人哉程嬰！昔下宮之難不能死，與我謀匿趙氏孤兒，今又賣我。縱不能立，而忍賣之乎？”抱兒呼曰：“天乎天乎！ 趙氏孤兒何罪？請活之，獨殺杵臼可也。”諸將不許，遂殺杵臼與孤兒。 諸將以為趙氏孤兒良已死，皆喜。然趙氏真孤乃反在，程嬰卒與俱匿山中。

居十五年，晉景公疾，卜之，大業之後不遂者為祟。景公問韓厥，厥知趙孤在，乃曰：“大業之後在晉絕祀者，其趙氏乎？夫自中衍者皆嬴姓也。中衍人面鳥喙，降佐殷帝大戊，及周天子，皆有明德。下及幽厲無道， 而叔帶去周適晉，事先君文侯，至於成公，世有立功，

未嘗絕祀。今吾君獨滅趙宗，國人哀之，故見龜策。唯君圖之。”景公問：“趙尚有後子孫乎？ ”韓厥具以實告。於是景公乃與韓厥謀立趙孤兒，召而匿之宮中。諸將入問疾， 景公因韓厥之眾以脅諸將而見趙孤。趙故名曰武。諸將不得已， 乃曰：“昔下宮之難，屠岸賈為之，矯以君命，並命群臣。非然，孰敢作難！微君之疾， 群臣固且請立趙後。今君有命，群臣之願也。”於是召趙武、程嬰遍拜諸將， 遂反與程嬰、趙武攻屠岸賈，滅其族。複與趙武田邑如故。及趙武冠，為成人，程嬰乃辭諸大夫，謂趙武曰：“昔下宮之難， 皆能死。我非不能死，我思立趙氏之後。今趙武既立，為成人，複故位， 我將下報趙宣孟與公孫杵臼。”趙武啼泣頓首固請，曰：“武願苦筋骨以報子至死，而子忍去我死乎！”程嬰曰：“不可。彼以我為能成事，故先我死； 今我不報，是以我事為不成。”遂自殺。趙武服齊衰三年，為之祭邑，春秋祀之，世世勿絕。

三) 趙惠文王之父趙武靈王。

趙惠文王元年，公元前298年，趙武靈王27年5月，戊申。 大朝於東宮，傳國，自號為主父。以弟公子勝為相，封平原君。

主父欲令子治國而身胡服將士卒西北略胡地。而欲從雲中、九原直南襲秦，於是詐自為使者入秦。秦昭王不知，已而怪其狀甚偉，非人臣之度。 使人逐之，而主父已馳脫關矣。審問之，乃主父也，秦人大驚。主父所以入秦者，欲自略地形，因觀秦王之為人也。

趙惠文王三年，公元前296年，滅中山，歸，大賞，封長子章于代，為安陽君。章素侈，心不服其弟所立。主父又使田不禮相之。

趙惠文王四年，公元前295年，朝群臣。安陽君亦來朝。主父令王聽朝。 而自從旁觀窺群臣宗室之禮。見其長子章傫然也，反北面為臣，詘于其弟，心憐之。於是乃欲分趙而王章于代，計未決而輟。主父及王游沙丘，異宮。章即以其徒與田不禮作亂。詐以主父令召王。肥義先入，殺之。公子成與李兌自國至，乃起四邑之兵入拒難。殺公子章及田不禮，滅其黨賊而定王室。公子成為相，號安平君， 李兌為司寇。公子章之敗，往走主父，主父開之，成、兌圍主父宮。公子章死，成、兌謀曰：“以章故圍主父，即解兵，吾屬夷矣。”乃遂圍主父。 令宮中人“後出者夷”，宮中人悉出。主父欲出不得，又不得食，探爵鷇而食之。三月余而餓死沙丘宮。主父死定，乃發喪赴諸侯。是時王少，成、兌專政，畏誅，故圍主父。(史記，趙世家) (成：趙武靈王之叔。 爵鷇：麻雀的雛鳥)

三 主要內容

反映趙威后的政治見解，“民本”思想。

四 文義闡釋

第一段：提出先問“民”還是先問“王”的問題，初步闡述觀點。 齊王使使者問趙威后，書未發，威后問使者曰：“歲亦無恙耶？民亦無恙耶？王亦無恙耶？”使者不說，曰：“臣奉使使威后，今不問王而先問歲與民，豈先賤而後貴者乎？”威后曰：“不然。苟無歲，何以有民？苟無民，何以有君？故有問，舍本而問末者耶？”

1齊王：齊王建，田氏齊最後一代君主。

2使shǐ使shì者：派遣使者。

3問：聘問，當時諸侯之間的一種禮節。

4書未發：信未啟封。

5歲：年成，收成。本義爲歲星，引申指年，指年成。P1－2 6無恙：沒有災害、憂患、病痛。

7說=悅

8奉使使shǐshǐ：奉命出使。

9豈先賤而後貴者乎：先与與後均爲使動用法

10何以：憑什麼，靠什麼。介詞賓語前置。

11舍本：捨棄根本問題。本，本義爲樹根。《吕氏春秋·辩土》：“是以畮廣以平，則不喪本莖。” 高诱注：“本，根也。”唐柳宗元 《种树郭橐驼传》：“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P3

12問末：問末節問題。

第二段：進一步闡明治國理念。分三節：提拔重用施捨糧食的人，表彰孝順父母的人，誅殺孤高自傲的人。

(一)施捨糧食，撫恤孤寡，就是幫助君王養育人民，君主應該使其成就功業。

乃進而問之曰：“齊有處士鐘離子，無恙耶？是其為人也，有糧者亦食，無糧者亦食；有衣者亦衣，無衣者亦衣。是助王養其民也，何以至今不業也？葉陽子無恙乎？是其為人也，哀鰥寡，卹孤獨，振窮困，補不足。是助王息其民也，何以至今不業也？

1處士：有才能而隱居不出來做官的人。

2是其為人也：這個人，他的為人啊。是：這。指示代詞。

3業：成就功業。

4哀鰥寡：憐憫鰥夫寡婦。《诗·小雅·鸿雁》：“爰及矜人，哀此鰥寡。” 毛传：“老無妻曰鰥，偏喪曰寡。”

5卹孤獨：顧念無子的老人和無父的孤兒。《孟子·梁惠王下》：“幼而無父曰孤。”《书·洪範》：“無虐煢獨而畏高明。” 孔传：“無子曰獨。”

6振窮困：救濟窮困的人。振與賑爲古今字：救濟。

7補不足：補足缺衣少食的人

8息：繁殖。《荀子·大略》：“有國之君，不息牛羊；錯質之臣，不息雞豚。”《汉书·高惠高后文功臣表》：“流民既歸，户口亦息。” 唐韩愈《柳州罗池庙碑》：“豬牛雞鴨，肥大蕃息。”

(二)孝順自己的父母，就是在道德方面給別人做出榜樣，有助於社會安定，應該受表彰。

北宮之女嬰兒子無恙耶？徹其環瑱，至老不嫁，以養父母。是皆率民而出於孝情者也，胡為至今不朝也？此二士不業，一女不朝，何以王齊國，子萬民乎？

1北宮：複姓。

2嬰兒子：北宮家女兒的名字。

3徹：拿掉。

4環瑱tiàn：耳環和耳朵上的飾物

5率：領導，做表率。

6孝情：發自內心的孝順之情。

7朝：上朝。古代婦女有封號才能上朝。這裏是給予封號的意思。 8王wàng齊國：為齊國之王。統治。

9子萬民：把人民看作子女。愛。

(三)孤高自傲的士人，沒有實用價值，應該殺頭。

於陵子仲尚存乎？是其為人也，上不臣於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諸侯。此率民而出於無用者，何為至今不殺乎？

1於陵：今山東長山縣西南。

2子仲：齊國隱士。

3不臣于王：不向王稱臣。

4治其家：打理家業。

5索交：尋求途徑與諸侯交往。

五 音形練習

六重點句翻譯

七 常用詞

1 問1)動詞a)提出問題，詢問。b)追究，責問。c)問侯，慰問。d)贈送，饋贈。

2)名詞：音信，書信。

敢問何謂也？/昭王南征而不復， 寡人是問/吏毋得問/太官致餐，侍醫視疾，使者臨問/雜佩以問之/何用問遺君/書問致簡。

2 歲：a) 木星。木星每年運行一個星次。b)年。c)時間，光陰。d)年齡。e)年成，年景，收成。歲在星紀／由孔子而來，至於今，百有餘歲／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國人望君如望歲焉／歲亦無恙耶？／

人死，則曰：“非我也，歲也。”／王無罪歲／六十九歲矣。

3業a)事。b)事業，功業。c)職業。d)學業。

故絕賓客之交，忘室家之業／君子進德修業／僕賴先人緒業／金張藉舊業／默思失業徒， 因念遠戍卒／先生之業可謂勤矣／僕道不篤，業甚淺近。

4 振a)搖動，抖落。a)舉起來。c)振奮，奮發。d)發生，發出。e)救濟。後寫作“賑”。

六月莎雞振羽／新浴者必振衣／振長策而禦宇內／委靡不振／木質實而花萼振／振窮困，補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