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人和事
鲁若迪基普米族,云南省宁蒗县人。当代著名少数民族实力派青年诗人之一。著有诗集《我曾属于原
始的苍茫》、《鲁若迪基抒情诗选》,即将出版诗集《没有比泪水更干净的水》(中国作协重点扶持作品):、作品入选《中国少数民族经典文库诗歌卷》、《中国(星星)五十年诗选》、《中国诗歌精选》、《中国新诗年鉴》、《中国最佳诗歌》等。部分作品被译成外文。曾获第五、第七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首届汉语诗歌双年十佳奖、第三届华语传媒年度诗人提名奖、《人民文学》优秀诗歌奖、21)()7中国星星年度诗人提名奖、云南省“四个一j比”文艺新人奖等。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云南省青年创作委员会主任。现居丽江市。
散文
身边的人和事
鲁若迪基
神秘的弯针
阿两『司我翻过‘道梁f后,我俩要去的彝家村子就展现在眼前了。我俩在一块石头I:坐下来,掏出劣质的香炯抽着。5,}/Jq是舞族,是马金子行政村的村
长。该行政村是我们单位的扶贫挂钩点,居民都是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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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疆毛号.民族叙述
族。我们单位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新参加工作的村长五十开外,看上去很疲惫。他来了后战战都要去挂钩点蹲点一段时间。轮到我的时候,正赶上
兢兢的,不时看看我。阿西问了下通知开会的情况。了要在农村进行“农村社会主义思想教育”。这样重
村长说村子不大,喊一声就来了。阿西问他是不是家大的工作任务对于一个刚参加工作没有多久的人,显里出什么事了,好像有很多人。他说没有什么大事,然是不能胜任的。单位考虑到这一点,决定由一位领只是一点小事。阿西问是什么小事。村长又看了一下
导带队。说是“队”,其实带的只有我一人。到了那我。阿西看出村长似乎有所顾虑。给他简要地介绍了里,领导生病了,说具体一点是拉肚子了,把眼睛都
下我,还特意加了一句说我是一个好人,有什么都可拉陷进去很深了,没法下乡。与村干部一道走村串户
以说。村长又看了看我,确信我不像坏人后说,他们
的事,自然地落到了我的头上。
请了一个苏尼来找一根神秘的弯针。苏尼是彝族的占
阿西每到一地部煞有介事地向他的村民介绍我,卦者。原来村长有个儿子,结婚~两年了,就是没有
说我是县里来的干部。是普米族,但会讲流利的彝族孩子。根究原因,他儿子没有房事能力。请苏尼占卦
话。他还说我同彝族的毕摩、苏尼一样,是很有学问后说,是村长儿媳用一根针对他实施了神秘的法术。的,还会写东西。他讲完后还叫他的村民们鼓掌欢苏尼还说这根针原来是直的,被村长儿媳扭曲后拴了
迎,然后让我讲话。在人们的期待中,我开始用汉语点线,在村长儿子身上比划几下藏起来了。他儿子从
讲话。我讲着文件里每一个工作队员都在讲的话。
此就失去房事能力了。现在要让他好起来,就必须把
可是,我看到效果并不好,村民们在会场里不停地讲
那根弯针找到,把它捋直。这次来的是第七个寻找弯
话。阿西不得不一次次叫他们安静,让我把话讲完。针的苏尼了。
开完会,阿西同我都很累。阿西无奈地说,山村里开我刚进村时的疑惑这下解开了。知道怎么回事会就是这样,没有办法。我说我知道,我就是地道的后,我跟阿西说,马上召集村民开会,开完会我俩山村里来的,我小时候就经常参加这样的会。第一次去看看。他说去看是否妥当。我说没有什么不妥当会议后,我发现用汉语宣讲效果不好,因为很多村民的。于是,我俩很快召开了会议。会议结束后到了
听不懂汉语。我改用彝语后,效果就好了些。大声说村长家里。
话的基本上没有了,但窃窃私语的依然不少,有的甚苏尼坐在村长家火塘右侧。阿西我俩进去后同他
至可能在谈论着我的一头长发。一次,一位村民竟对聊天。我说我的前辈就有大喇嘛,我们的喇嘛和你们我说,你的头发那么长,下雨的时候淋不着脖子吧。毕摩、苏尼差不多。听我这么说,他对我友好多了,阿西在旁边骂道,你管好自己的庄稼,不要管人家的讲了他们是怎么寻找弯针的。我说我想试一下。他看
头发。
我真的想试,就叫其他人找来形如汉字的“丫”的一
眼前的这个村离行政村不很远,村子不大,十根木权。他叫我用手握住木权,把木权另一头指向多户人家。阿西指着一户屋顶上冒着烟子的人家对我他的面前。他从木盘里拿起-d,块烧肉念了念叫我吃说,那就是自然村村长家。我看见有很多人在进进出掉,用手指在酒碗里蘸了下,把酒弹在木权上,开始
出。我想可能是来开会的人,没有在意。可是,一会念念有词。可是念了半天我一点反应也没有。苏尼停儿我看见一群人从村长家簇拥着、叫喊着向山上走下来,不断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
去,他们走走停停,有的还端着盆什么的。我问阿西呢。突然,他问我是不是吃过狗肉。我说我不吃狗肉那些人在做什么,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的,不用说狗肉,就连牛蛙、蛇、驴肉等很多我都不抽完烟我俩继续前行。几声狗叫把我俩迎进村吃的。他说怪了,怪了,怎么会这样。
里。我问村民刚才那些人在做什么,他们吱吱晤唔,看见我没有反应,阿西说他也试试。可是,试说没有做什么。从他们的神态我感觉到有什么在隐瞒下来的结果,阿西同我一样没有反应。一些在屋里的着我们。而我俩要去村长家时,又被劝阻了。他们说人说,这些干部肯定吃狗肉了。我笑笑,没有同他们
村长快到了,叫我们坐到另外一户人家等一下。这增争辩。这时一个小伙子说他试试。这一试不得了,只添了我的疑惑。我想,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只是见小伙子全身剧烈地抖动。他手中的木权一会儿向
这个“什么”是什么罢了。
天,一会儿向地,牵引着他向外走去。我们都跟在他
后面,只要木权在什么地方摇晃得厉害,停留得多一点,其他人就蹲下来,在那里寻找。为了防止遗漏,甚至把泥土都撮进盆或篷布里,再仔细翻弄。可是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
我想这样找下去,最终可能是徒劳的。说不定村长儿子本身就不行,找点借口罢了。我给阿西提建
我发现稍不注意自己会陷进这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里去,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看看天色不早了,就提
议阿西回行政村了。临行前阿西我俩把村长叫来,给
了他一点钱,叫他不要再请苏尼找弯针了,领儿子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看看病。我俩给村长嘱咐一番就走了……
我蹲点了一段时间就离开马金子了。回单位后忙于一些琐事,渐渐把这件事忘记了。想起这件事已是两年以后,在县城遇见阿西的时候。一见阿西我就想起这件有趣的事。我问他弯针找到了吗。他说没有。他说村长儿子家离婚了,重新找一个结婚了,还生了个儿子。那他原妻呢,我问。他说也重新嫁人了,也生了个儿子。我说真怪啊。阿西神秘兮兮地说,不要说弯针了,男的走向女的的时侯,只要女的用一根手指头指着男的,逐步将指头弯曲,等男的走到女的床前,将指头弯曲到极点,男的就会失去房事能力。阿西在讲的时后,还伸着一根指头。讲完,他说不信你去试试。
看我不相信的样子,阿西重复道,真的,话你去试试。
我嘴里说好,哪次我试试。心里却骂道,阿西啊千刀万剐的阿西,千试万试,这样的事是可以试的吗?这样的事借我一万个胆i我也没有勇气试一次的呵。
要不,你去试试?
不信的
议,几个男的去问村长儿子,几个女的去问村长儿
媳。阿西给其他几个人一说,他们都觉得很好,还说在这之前他们咋会没有想到这样做呢。
阿两我俩把村长儿子带到离人群远一点的一棵松树下,开始同他聊天。从他口里得知,为了找到那根神秘的弯针,家里花了不少钱,还杀了一头牛,二十多只羊。我对他说,不行就不行,这不用害羞的,找点药吃就行了。现在医学发达得很,你的这点病是小菜一碟。我问他知道北极熊吗。他说不知道。他问我是一种老熊吗。我说是。我说实在不行,找一根北极熊的鞭吃就好了,那可是在冰天雪地里经常做爱的老熊的鞭子呵,你吃了不会不行的。他听了笑起来,见他有好几个小时了,这时他才笑了一下。我感觉到效果不错,继续说道,家里花了那么多代价,却什么也找不到,是不是你真的过去就没有行过?不要让家里再花冤枉钱好不好?
听了我的话,他对我的怀疑有点生气。他说我是
一个人,咋可能昧着良心做事呢。接下来,他讲了自
己过去同妻子如何行的故事。最后叹了口气说,可是有一次我突然就不行了,我相信苏尼说的,肯定是她
对我做了手脚的。不然,我不会这样。他对妻子对自
己实施法术确信不疑,而且很忧伤。
在阿西同我把村长儿子带去问话的同时,几位妇女也把他妻子单独领去问话了。问下来的情况却大相径庭,她说他从来就没有行过。问她是否藏了一根弯针。她说她不懂这种法术,听都没有听说过。即便她
父亲寻牛记
农家人的事,说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不过,鸡毛蒜皮的事倒是经常有的。有时马事不出,牛事还会出。这不,家里的耕牛又丢失了。父亲在斯布炯神山后的牧场找了几天,连一根牛毛也没有找到,最后踏上了寻牛的路。
父亲先到乡里。他一到街上就四处打听有没有
会这种法术,咋可能会用在自己的丈夫——自己舅舅
家儿子身上呢!她对人们对她产生这样的怀疑气愤,也很伤心,还流了泪。
面对两个好像都很无辜的人,我们不知如何是好。大家觉得其中一个人是说了谎的,只是没法确定是谁。一些人出馊主意说,干脆领村长儿子去城里找个妓女试试得了。他们还把目光转向我,意思显而易见是叫我领他去城里做这件事。我慌了神,急忙说不能那样去做,不能那样去做。
杀牛卖的,有没有看到一头黄牯子牛被小贩运走。我
有两个妹妹嫁在街上,她们也停下手里的活,帮忙找牛。但是,没有结果。虽然几天前有杀牛卖的,是头
黑牛,显然不是父亲丢失的那头。父亲在乡里找不
到牛,准备去县上找。两个妹妹就劝他不要去找了,
说她俩凑点钱买头耕牛给他算了。听她们说得那么简
单,父亲有点生气,说你们钱多了是不是,你们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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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睫毛嗲.民族叙述
头一模一样的牛来给我看看?其实,也难怪两个妹妹
车。有的司机会停下来,叫他看看。有的停下来明白
咋会事,骂一句神经病。更多的则鸣着喇叭呼啸而过,气得他大骂:操!这些路还是老子们十四岁时候挖的
的。这年头,农村丢牛失马是经常的事。派出所管也管不过来。没有多少人家是失而复得的。她们觉得父
亲没有必要去徒劳地找寻。
父亲闷闷不乐地在那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就搭便车去了县城。过去,上县城都是赶马去的。要么去驮运货物,要么去参加“骡马物资交流会”。那时,他的孩子们都还小,他想,将来如果孩子成器一点的
昵,你现在跑在上面,还逞能个球!这话倒不假。父
亲十四岁就参加了永胜到宁蒗的挖路大军,是他们那个队里年龄最小的。那时的永胜不叫永胜,叫永北。挖路的大部分人,后来都去当工人了。父亲却被打发
回家了。他们给他买了一套蓝色卡其布衣服。他穿着
那套蓝色卡其布衣服回到斯布炯神山下的果流,最终在那里娶妻生子,生活到现在。
在路边守望了两天,三个儿子也没有说服父亲,
话,能够有一个在县城就好了。使他宽慰的是三个儿
子现都在这个县城了。虽然有一个没有念过什么书,最终靠卖羊皮,做点小本生意也在这里落了脚。他觉得他至少比他父亲强一点,他父亲不知道读书的好处,只会教他们赶马,而他知道要想让娃娃有出息,读书是一条出路。想到有三个儿子在这个县城,他多
他去永胜找牛了。而且,去前一晚上,原先被火灰遮
盖着的那点“火”也终于燃起来了。他说,你们叫我不要去找牛了,这些话亏你们还说得出口。你们不想想,是谁给我犁的地,是谁给我干的活,是谁跟我朝夕相处?是牛!是我的这头牛,而不是你们!它是我的另一个“儿子”,是另一个鲁若迪基,另一个次典,另一个长发。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它丢失了,你们叫我不要去找,我咋个能做得到?你们用十个指头按在胸口上想想!我和二弟都没有说话,只有小弟
少有点成就感。虽然村里有儿女在昆明的,在丽江的
也不少,但更多的是在村子里的。他觉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呢,很不错了,这样一比让他快乐。当然,不快乐他就不比了。比出痛苦来,谁还比呢?
过去赶马要走一两天才到的县城,现在一两个小
时就到了。
所以,他的马是比不上汽车了。比不上就不比了。不过,现在不是马的问题。现在是牛的问题。他的牛去了哪里昵?他的牛还活着吗?
按照自己的想法,他还是去菜市场和活畜交易市场找。县里的菜市场、活畜交易市场有好几个,而且都很大,他转了大半天才转完。陪他在县城找牛的是小儿子,两个大的说较忙,其实可能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找吧。“忙”不过是一个托词。这点,父亲心里是明白的。但他没有发火。他不是一个轻易发火的人。可是,一旦发起火来,还是够让人受的。他现在用火灰把“火”遮盖着。
小声咕哝道:叫你来县里你又不来,叫牛给你当“儿
子”还不是你自找的么?父亲最不高兴他在讲话时插嘴,即便是最有理也不行。他瞪了小弟一眼:你说什么?小弟低头不作声了。
宁蒗到永胜的路,一会儿一个弯,一个弯现出一
片风景。几十年过去了,父亲当年挖的路,如今都铺上柏油了。如果不看看四周的山,父亲认不出自己挖的路了。只有看见那些山和河流,他才能回到从前,回到那个火热的年代.他觉得当时挖路是那么的艰辛,每挖下去一锄,都要耗尽所有的力气似的。特别是冬天,那些冻土比石头还硬。现在汽车油门一踩,
小儿子跟着他也是懒心无肠的,他就叫他不要跟着了。,J,JL子虽然对他客气了几句,早就不想跟着
找牛了的。他认为父亲太迂了。对此,父亲也是明白
轮子转几下就轻松过去了。父亲感慨不已。
父亲去永胜,其实是去永胜的期纳。他听说那里有个最大的活畜交易市场。他想说不定能在那里找到他的牛。可是在那里找了十来天。依然没有找到他的牛。他甚至去看那些坡上放着的牛。在坡上,面对要落山的太阳,父亲流泪了。他对他的牛诉说道:我的牛啊,我对不起你!你从放牧的山上跑回来,我就应该知道你可能有了某种不好的兆头了。可是,我一点也不知道啊。还给你喂了一些盐水,又把你送回牧场。没想到你从此后就失踪了。到今天,我己找你十多天
的。父亲在心里说,我确实是迂的,特别是在找牛这件事上。他想,说不定他的牛被盗牛贼藏在深山里,
看看没有什么动静了。才偷运出来呢。说不定现在正经过县城,往外运呢。这么一想,他就坐立不安,
跑到县城南口的公路旁。这条公路通向丽江、永胜、
华坪、攀枝花等地。他就蹲在路边,看着一辆辆车飞
驰而过。看着拉牛的,他会突然站起来,挥手叫人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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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可是,连你的一点影子也没有看到。明天我就回家了。这么多年来,你给我犁地,帮我干活,
我很感激你的。我想你老了,犁不动地了,就不让你犁了,好好喂你料,让你慢慢老死。我不会把你卖掉,让你变成牛肉罐头。很多年前,为了娃娃上学,我曾卖过一条狗。想到那条狗被杀吃了,我难过了好长时间。可是,那时候我没有办法啊,娃娃上学要用钱,我有啥办法呢?现在儿女们都长大了,日子比过去好多了。我没有必要卖你了。我想好好对你的。可是,你却不见了。叫我怎能不伤心啊?牛啊,我的牛!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会在经堂里为你念经,让你来世不再做牛,不被偷盗,不被宰杀……
父亲去永胜寻牛后,我们都牵挂着他。想到作为儿女,为老人家所做的,有时候可能还不如他丢失的那头耕牛,我不禁潸然泪下。
父亲寻牛历时14天,无功而返。花去人民币70元,平均每天食宿及交通费5元。在吃一碗米线都要几元钱的今天,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过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苛刻。或许他的找寻并非像我所叙述的一般意义的找寻,而是另外的一种救赎?
人是谁,他说是沙蠡。当时,他在念他的一篇小说,那篇小说寄给一家刊物后被退回来了。他念了好大一段,停下来看着大家抱怨说:“你们看看,这样好的小说都被退稿了,像话吗?不像话!”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有点怪怪的感觉,印象极深。
第二次见他是在1992年的滇西笔会上。那时他好像喜欢练一种什么功。我们见面只是点点头,没有过多交流什么。去云杉坪时,见他不时对着雪山啊,
树啊,高举着双手,闭着眼,做着什么。我好奇,返
回的路上,问了下他,他说是在“采气”。第一次那种“怪”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后来有人告诉我,说什么他是丽江几个“怪人”之一。晚上,在听宣科先生的纳西古乐时,宣科先生还说到沙蠡,说某次沙蠡叫他“宣老师”,他纠正道:“你说错了,你应该叫我宣先生”。宣科先生在讲的时候,我看见沙蠡抱着双手,微微点着头,在笑。
印象深的还有生特各各请吃饭的那次。生特各各早年是写小说的,写得很不错,沙蠡发表过不少他的小说。虽然他后来不写小说了,但对这位老师还是一直在内心里感激着。那次,生特打电话给他,请他吃饭,说我也在。他应约而来,手里拿着塑料袋子,
悼沙蠡先生
纳西族作家沙蠡先生走了!我是在他去世后第二天下午才知道的,晚上便赶了过去。得知他患了癌症,我曾同他通过一两次电话,希望去看一下他。他在电话中告诉我不要来,说见了我他会伤心。我知道得了癌症的人都会消瘦,最终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头。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不希望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我想,我去看他无非是安慰一下他,让他创造一下奇迹,让他高兴,增强一下他抵抗病魔的信心。如
里面装着那段时间他发表作品的刊物。他给我们翻看那些作品,还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那是一幅字的摄影。他说那是地委书记段增庆写给他的。只见上面写
着:“功高玉龙雪,德比四大洋”。我很纳闷段书记
为什么会给他这样的题词?但我没说什么。可是那个疑问一直在我心里存在着。几年前的一天,我向他说出了我的疑惑。他笑着说,那是他骗我的,那是段书记给“二
三”大地震中的丽江人民的题词。我这才
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很开心地给我讲这件事的时候,我觉得他很像个小孩,还是蛮可爱的。
我与沙蠡相识时间不算短,因我长期在基层工作,加之脾气和性格原因,交往不是很多,对他谈不上过多的了解。在为数不多的交往中,我觉得他是一
果做不到这一点,反而让他伤心,不去也罢。但是,
无论怎么说,我都有种心欠欠的感觉。现在,得知他走了,永远地走了,一种悲凉弥漫在我的身心。
我同沙蠡先生相识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次,我到丽江出差时去拜访一位朋友。在朋友那间很大的房子里,见一中等个子,穿件夹克.头发微曲,上嘴皮有点疤痕的人,在几个人面前踱着步子,高声朗诵着:“当飞机飞到赤道上空的时候,我们的木戈里会消失吗?不!不会!llimOi”,那人旁若无人地朗诵着。我看到普米族学者胡文明先生也在座,就问他那
个想什么就说什么,口无遮拦,个性鲜明的人,也是
个争强好胜的人。作为生活中的人,这未必好。但
是,作为一名作家,这种个性未必坏。他没有上过多
少学,却通过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最终成为一名有成就的作家。他写的小说,曾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民族文学》这样的国家级刊物上发表。他
写的诗,也曾在国家级的《诗刊》发表。他写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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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踵又学.民族叙述
文学集还获得过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此外,他还写了不少的散文、文学评论,还搜集整理了不少的民间故事,涉及的体裁之广,数量之众多,是一般的作家难以企及的。作为市文联主席,在他的任上,他也做了不少工作。他为丽江很多知名的文艺家开过作品研讨会。现在,继“昭通作家群”之后,云南的又一文学现象“小凉山诗群”,第一次研讨会就是他主持召开的,会议布标还是他在丽江制作好后带下去的。他还主编了《丽江小说选》、《丽江诗歌选》等多部文集,为培养本土作者,创办《丽江》杂志,所有这些,在丽江文学事业发展中,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他的五十多部著作,连同主编的文集,创
碎在碗里,再倒进牛奶,搅和着吃。有客来,我们才可以吃好一点,吃顿米饭之类。那还是用五斤洋芋换
一斤米换来的。那时我想,为什么生活那么苦啊?什么时候才天天可以吃米饭啊?殊不知有奶喝,那是很不错的日子了。倒反现在,虽然天天可以吃米饭了。却天天喝不起牛奶了。奇怪的是,过去梦想着”天天吃就好了”的米饭,成了自己最不想吃的。只要有可能,我都尽量吃其它的。有时,我最乐意烧几个洋
芋,打一碗酥油茶,再烧上几片猪膘肉,比吃什么山
珍海味都过瘾。
也许是吃洋芋长大的原因吧,我对洋芋怀有深深的感情。在我的诗歌《一个彝家阿妈》、
《餐桌上
办的《丽江》,都会成为这片土地上宝贵的文化财富。他的勤奋、敬业、热爱自己的民族、热爱故乡,
对文学孜孜不倦的追求,都是作为一个民族作家难能
的粮食》、《洋芋故事》里,我都情不自禁地写到洋芋。甚至在我的爱情诗里,也有洋芋的影子。没有哪
种粮食,能像洋芋一样进入我的诗歌世界。这不是一种偶然。我还在《群山之上的小凉山诗群》那篇略有“诗歌宣言”色彩的文章里,不无深意地写到洋芋。我说小凉山诗人的诗,不同于吃惯了大米的人的诗,也不同于嚼惯了馍的人的诗。他们的诗有洋芋的味道,有荞粑粑的味道,有猪膘肉的味道。有怎样的生活就有怎样的诗歌啊,这应该是不争的事实。
我曾带回老家一些脱毒洋芋种,分给乡亲们种。当年大获丰收。有的大得人都不敢吃,被供在神台上。乡亲们还把那种洋芋取名叫“鲁若洋芋”。我的诗作《洋芋故事》,就写的这件事。没想到诗发表后,还引起了几位评论家的关注。我去年参加全国青
可贵的,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云南当代文学简史》
中是这样写他的:“沙蠡在写作中的多面,其实是与
他生活中的兴趣庞杂一脉相承。但是他始终对丽江故土怀有很深的眷顾之情,他的书写,基本可以说是在为故土扬名、立传,因此,他的写作是有效而且有益的,是尤其受到故乡器重和尊敬的。”我以为这样的
评价是恰当的。
人无完人,沙蠡不是一个完人,我不是,你也不是,我们都不是。完美的只有人创造出来的“神”。可是,“神”谁也没见过。虽然他死了,但他以他的作品证明着他的“活着”。这种“证明”,比生命存在本身,更能穿越时空,更能久远。
也是在同生特各各吃饭那天,沙蠡指着我们说:“鲁若,你们几个都可以写我,骂我也行。”我在他生前没有专门写过他,仅在一篇《关于1958年》的散
年作家创作会议时,《文学报》记者采访我,她最感
兴趣的就是“鲁若洋芋”。这很出乎我的意料。
其实,对洋芋情有独钟的不止我一人。小凉山上,很多人都是把洋芋装在心里的。这些人中,除了靠洋芋过日子的老百姓,还有地方官员。李兴顺、吉宏龙佳主政宁蒗时,就开始重视洋芋生产了。因为他们知道20多万人口的县份,大部分人是靠洋芋生活的。而到了杨忠义、沙万祥手里,抓洋芋生产可以说
文里提及过一下他。现在,终于写他了,没想到竟是
这样一篇悼念文章!呜呼哀哉!
沙蠡先生,一路走好!
热爱洋芋的人们
洋芋在城里是做菜的。山里则不同.既当菜又当
饭。
故乡属二半山区,产包谷、小麦、蚕豆、苦荞,更多的是洋芋。童年的记忆里,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用洋芋充饥的。常常,我们把煮熟的洋芋去掉皮,挤
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们逢会必讲洋芋,还专门开了全县洋芋生产大会。永宁坪乡党委书记杨学华,就因为抓洋芋生产而让当地老百姓过上了富裕的日子,县里还在该乡开过几次现场会。就是这样一位深得民心的好干部,可惜后来出差时出了车祸,因公殉职。诗人李黑还写了悼念他的诗,发表在《丽江日报》I-。
我在宁蒗工作时,我们单位有个马铃薯实验中心,中心主任是被誉为“小凉山袁隆平”的李志鸿。沙万祥曾在会议上说,“我们要相信李志鸿,不要相
洋芋会有这样的殊荣,更没有想到联合国里也有热爱
洋芋的人。作为一名吃洋芋长大的孩子,写下这篇短
文,算是对这个“年”的祝福。
信李洪志”。相信科学,反对迷信的道理,就这样被他诙谐地说了出来。更重要的是,李志鸿是栽培优良
洋芋种的专家。可见洋芋在沙万祥心目中的地位。在
永宁温泉
泸沽湖北去20公里,便是茶马古道重镇永宁。再
往北约9公里,有一温泉,当地摩梭人叫做“洱库”
他任县长时,尽管财政非常困难,每年还拿出几十万
元补贴脱毒洋芋种,给老百姓以真正的实惠,很受老百姓爱戴和拥护。我曾叫实验中心种了些青刺果,准
的,便是以男女同浴闻名的永宁温泉。
温泉是从一小山脚下流出的,流进一个天然池
备用在农业综合项目上。沙万祥看到后对我说,他希
望看到的是各种各样的洋芋,而不是青刺果。我知道
塘后,又从地边的沟里流入村边的一条河。这条河与
从木底箐流来的河最终在永宁坝东北交汇,流入四川I
他在批评,就把青刺果处理了,没有再搞与洋芋无关
的实验。
关于洋芋,我最感动的还有杨忠义的几个洋芋。
境内。温泉的山不高,也无大树,周围是农田。从景
观上你很难想象,这里会是一个引入入神的浪漫之地。然而,这里确实是一个美妙的所在。在缺医少药的年代,人们把温泉视为上天恩赐给这片土地的“神汤”,医治百病的“神药”。每到农忙过后,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在温泉边安营扎寨,杀鸡宰羊,纵酒踏歌,男欢女爱,好不热闹!有老奶们,泡在温泉里,闭目养着神,她们的乳房干瘪了,就像空袋子悬
有天,我正在上班,时任县委书记的他打来一个电
话,叫我去他办公室拿几个洋芋。拿啥子洋芋呢?我很纳闷。去了之后我才知道他出国到加拿大时,从那里带回来几个洋芋。我数了下,有七个。他说叫马铃
薯试验中心试验一下,说不定会很好。我很感动。我感动于一个县委书记在出国时,心里还装着洋芋,装着他的人民。我把洋芋转交给试验中心李志鸿主任,
叫他想办法培育成功。结果却不理想,试验下来还没
挂在胸前。她们山峰般的乳房,被岁月贼一样在不知
不觉中掏空了。而对面的老头子们,有点昏昏欲睡了,偶尔抬一眼看看周围,也是有气无力的,他们眼里再也没有那种狼一样的幽蓝的光了。只有年轻人,
有我们本地的好。尽管如此,他的拳拳爱民之心,由
此可见一斑。
据法新社消息,联合国在2007年10月18日正式宣
头碰着头,脚搭着脚,尽情地嬉戏,不时发出欢快的
笑声。这让老人们有点不很舒服,心里嘀咕道:哼!有啥稀奇的?想当初我们年轻的时候……也许年轻人觉得了什么,笑声又戛然而止。这时候,月亮从狮子山项上升起来了,柔和的光映照在水里,波光反照在湿漉漉的女子身上,平添了几分妩媚。那些老虎和熊~样的男人,在温泉里把胆也泡大了,有的索性把女子抱起来,向帐篷走去……
当然,我说的这些是过去的事了。虽然离我们不很遥远,但像翻过山的风,我们只能感受,无法追到
布2008年为“国际土豆年”。这一活动是由设在罗马的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提议,被联合国大会在2005年采纳的。此举旨在“让人们更加意识到土豆在发展中国家作为粮食的重要性”。这里说的土豆,还有前
面说到的马铃薯,都是洋芋。这点,即便不吃洋芋的人,也可能知道。
据说富含维生素C和钾的洋芋,能帮助人们降低
患致命性营养不良的风险。尽管欧洲的洋芋消费量在
减少,但过去40年,洋芋在发展中国家的消费量增长了一倍。在不到20年的时间里,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
它了。现在的温泉不是这个样子了。现在的温泉,天
然的池塘上已建起了房子,男女不能同浴了。周围还
最大的洋芋生产国,领先于俄罗斯、欧洲和美国这些传统的洋芋生产和消费地区。现在全球每年生产3亿多
吨洋芋。今后20年中,世界人口将以每年约一亿的速度增长,其中百分之九十五都在发展中国家。不难看出。很多人将是用洋芋养活的。
今年是“国际土豆年”。我没有想到土里吧叽的
有小卖部、饭馆。天然的男女同浴,人与自然融为一
体的温泉消失了。啥时消失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在那里发现了一块碑,碑上记载着如下内容:
重修温泉记
永宁温泉,久负盛誉。因年久失修,水流不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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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礓走号.民族叙述
淤泥沉积,污垢满潭,臭味四溢,周围蒿草丛生,一派荒凉景象。一九九零年五月,承蒙省人民政府副省长某某某、省财政厅副厅长某某某关怀,亲临现场察
部吧。我说有啊,你儿子那么棒,咋会没有呢?我说那里的美女可喜欢我了,她们不叫我名字的,而是叫
我“豹子”的。每次我和她们在温泉里泡澡,她们都
会让我闭上眼,温柔地说:
“豹子!让我洗洗你的耳
朵。”我就感觉到了我的耳朵被轻轻地搓揉着,非常的舒服。“豹子!现在给你洗洗脸。”我就感觉到一双手抚摸着我的脸。幸福的感觉,无以言表。洗完脸,那个声音又甜甜地说:“豹子!现在给你搓搓
看,即作出重修决定,克期修茸,方使温泉得以重现
光彩,景色倍增,特刻石作记,永菇后世。
宁蒗彝族自治县永宁乡人民政府
一九九一年七月十二目立
从上面这块“功德碑”。我们不难看出,天然的永宁温泉是在上级领导“关怀”下,在十七八年前消失的。这使我想起阿来的中篇小说《遥远的温泉》。
《遥远的温泉》是阿来继《尘埃落定》之后的又一力作。
这篇小说当年在《北京文学》发表后,立即引起了人们的普遍喝彩,当年获《北京文学》奖。
《遥远
背。”我就感觉到有股电流在背上流淌……讲着讲着,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是真的发生过,还是自己梦想的了。父亲突然打断我的话问道:“她们叫你什
么?”“豹子!”我说。父亲突然笑起来,说:“当
年那些女人也是这样叫我的啊!”我一听大笑不止。我说:“豹子的儿子肯定是豹子啊!”父亲说:“是啊,豹子的儿子怎么会变成熊呢?”父子俩开怀大笑。永宁温泉在父亲和我的笑声里,同阿来的《遥远的温泉》描写的一样越来越远了。而我的父亲一点都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他比我幸福。
的温泉》描写了“我”从小就听贡波斯甲老人讲述天堂般的温泉,这温泉便成了我童年的一个向往,一个美丽的梦。很多年后,我童年的伙伴贤巴退伍回来后当了官,把温泉开发成一个旅游景点,因畸形开发,温泉满目疮痍,扭曲变形。我童年的美好的梦随之破灭了,像是一声叹息。
《遥远的温泉》发表后第二年,参加完第四届全国少数民族作家创作会议后,我和阿来同游泸沽湖。这是阿来第一次到泸沽湖。我对他说离这里不远有个温泉时,他很高兴,想去看看。可是,当我告诉他,在他的小说《遥远的温泉》里描写的,在这里已成了现实,这里的温泉已不再是天然的温泉时,这位驰名中外的作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表示不去了。我感觉到了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作家的痛苦。他多么希望自己笔下那种无知的对自然的破坏,对环境的破坏,只是
哎,永宁温泉!让我咋说你呢?让我说你什
么好?
曾经的一次陈述
1998年一场大水后。国务院决定在长江中上游
实行天然林禁伐。云南宁蒗纸浆厂因原料来源彻底中断,只得宣告破产。这也是云南四大纸厂(昌宁、双江、迪庆、宁蒗)破产之一。由于涉及资产数额较大,由丽江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受理此案。时任县国资局局长的我被任命为破产清算组组长。县里为了把这项工作做好,还专门成立了个协调领导小组。
1999年5月的一天,一行人从县城出发,N60十公里外的纸浆厂所在地战河,开展工作。我的很多朋友想到我将去一个艰苦的地方,从事一项艰苦的工作,都挂念着我。于坚先生在电话中嘱我“多保重”后
发生在纸上,而不是现实。可是,在这里“小说”
不再是“小说”,而成了“报告文学”,或“纪实文学”。到这样的地方看看,无非是给自己的伤口撒把盐,增添更多的伤痛。
我在泸沽湖工作时,父亲曾问我永宁温泉的情
况。我没有勇气告诉这位茶马古道上的赶马老人,真
说,他每次经过战河,都见很多人站在十字路口的街
上,似乎希望有什么事发生。因为没有发生,所以,他们还站在那里。我说是啊,那些人现在还站在那
实的温泉是什么样,而是把自己脑海里的温泉告诉了
他。他听了很高兴,自言自语道:那里真是个好地方啊!我附和道,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沉浸在美好回忆里的父亲突然问我,是否与那里的美女同浴过?我想父亲之所以那样问我,可能想到因为我是什么干
里。不过,有一件事发生了——他们身边的一个企业
要破产了,两根高大的烟囱不再冒烟了。他在电话那端大笑起来。
可是,不是每个电话都能让人舒心。一次,去
县城参加一个会议,接到办公室一个电话,说有人晚云南宁蒗纸浆厂是宁蒗县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技术最复杂的工业项目。在建设中,得到了国家、省、地、县的大力支持帮助,也得到了各位债权人的大力支持帮助。对这些支持帮助,宁蒗人民是不会忘记的。现在,由于国务院决定在长江中上游禁止砍伐天然林,致使云南宁蒗纸浆厂原料来源彻底中断,生产成了无米之炊,在转产已不可能的情况下,只得依法实施破
上来厂区偷东西,掉进污水处理池淹死了。死者家属
把尸体抬到办公楼来了Qgl=0再一次,八个乡镇上千人的林农为了拖欠的木材款聚集战河,阻拦已拍卖的设备启运。我怕协调领导小组的领导去了后有所不测,劝他们先让我去了解情况再说,只身到了林农中间。面对这些生活还不富裕,辛辛苦苦把砍伐的木材卖给纸浆厂,那点微薄的砍工费都还没有拿到的林农,我深深理解他们先让的愤怒。我同情他们。我除了说只要政府在,这些问题迟早都会得到解决,我也会尽力想办法出主意之外,说不出半句硬话。七天了,在大
产。破产是件非常严酷的事情。本来大家手里都是几
千万、几百万、几十万的钱,现在根据清算的结果,
什么也不是了,什么也没有了,变成一张废纸了。这
确实令人难以接受。然而,是客观事实。清算组从5月份进驻以来,依法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接管、清查、评估、审计、处置、分配。虽然这个分配方案的结果不是大家所希望的,然而,我们是按照法定顺序合法进行分配的,是几个月努力工作的结果。现在,仅仅因为大家情感上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而使情感战胜理智,未能让分配方案获得大多数债权人的通过,这确实让人遗憾。我们对自己所做的工作无怨无悔,但对方案未获得通过感到心痛。所以,在此,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若干问题的意见》第31条规定,我提请丽江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对云南宁蒗纸浆厂破产财产分配方案给予一个公正的裁决。
从昨天到今天,我一直接受各位债权人的质询,我不知道回答了多少个“为什么”,也不知道回答了多少个“试问”。在会议要结束的时候,我也试问一下大家。试问大家:从昨天到今天,谁站在清算组的
家的共同努力下,这个问题妥善得到了解决。这七天
里,第一天我只喝了一瓶水,没有吃饭,奇怪的是没有饿的感觉……
在战河工作的那段经历是我一生的财富。它对我的意志和品格都是一种磨砺。那段时间,我除与贫困山区的农民打交道外,还在法庭上与北京和其他地方来的企业领导、律师、法律顾问唇枪舌战。一家安装公司的律师曾一口气问了我12个问题,我对答如流。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我有种快感。在纸浆厂破产案最后一次债权人会议上,征得法官同意,我在法庭上作了一次陈述。我说:
感谢大家给我这个最后陈述的机会。
首先,我谨代表云南宁蒗纸浆厂破产清算组,向前来参加这次债权人会议的各位债权人表示欢迎和敬意。说欢迎,因为我们是东道主,对远道而来的朋友表示欢迎,是起码的礼节;说敬意,因为债权人参加债权人会议,听取清算报告,讨论决定资产处置方案,讨论决定破产财产分配方案,是法律赋予债权人的权利,谁也剥夺不了的。债权人参加债权人会议就是履行自己的权利,是对自己人格的一种尊重。你们在尊重自己的同时,也尊重了我们。
这次债权人会议的议程有两项:一是讨论通过《云南宁蒗纸浆厂破产清算报告》;二是讨论通过《云南宁蒗纸浆厂破产财产分配方案》。
对清算报告。大家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我认为这螳意见是中肯的,合理的。会后,我们将进~步对报告进行补充完善后,根据《破产法》的规定,报告丽江地区中级人民法院。
对云南宁蒗纸浆厂破产财产分配方案,经数次讨
角度考虑过一下问题?本来,清算组与纸浆厂是两个
不同的法人,清算组是为各位债权人服务的。可是大
家不问青红皂白,把很多气发在清算组身上,这公平吗?也许大家在清算报告中看到的只是些普通的数
字。然而,谁知道这些数字背后隐藏着多少辛酸的泪水?清算组开展工作以来,我们保卫小组的同志,不
分白天黑夜,认真负责地守护着近2亿元的资产,从接管到现在,没有丢失一件设备,这在破产企业中是不多见的;我们债权清收组的同志,在债权清收过程中,不知被多少人拒之门外,不知被多少人谩骂,然
而,他们还是忍辱负重,积极对债权进行了清收;我们财务清查组的同志,为了搞准确一个数字,不知翻阅了多少凭证;我们实物清查组的同志,为了按时完成清查任务,手上都起了厚厚的茧:还有文秘组、后
论表决,未能一致获得通过。我们清算组深表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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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堙走学.民族叙述
勤组的同志,都做了大量的工作……所有这一切,为了什么?
从清算组进驻到现在,我们有一位同志的妻子去世了,还有两位同志的父母去世了。当这些同志的妻子、父母病危的时候,他们是多么希望自己的丈
叫声从那棵白腊树上清脆地滴落,太阳懒洋洋地从东
河后面的山爬起来。风不时卷起一些废纸落下来,又
倏地飞起。街上的行人很少,偶尔驶过一辆拉运木材的卡车,这幢临街的办公楼,玻璃窗就轻微的响动着。女同事在办公室打扫卫生,我站在窗前望着落寞的街。这时,不知谁说了声新局长来了,就见很多人走出办公室,在过道张望。
新局长胡全是县审计局长调任来当县财政局长的。现在不记得那天属什么日子了,也不清楚他是否算过。而我一般会选择属牛的日子搬我的办公室或走马上任。牛嘛,一往无前,有闯劲。那时,我对谁来了、谁走了都不关心,好像与我无关似的。铁打的部门流水的官。有时,部门也不是铁打的,机构改革之类,说撤就撤,说并就并了。官倒是流水一样,走的走,来的来。自己觉得谁来都一样的感觉。所以,在我用手抓住护栏,倾身看着几个人跟在一个个头不是很高,穿着西装却未打领带,稳健地迈着方步的男子走来时,除了那男子光亮的头在我心里闪了一下之外,我没能记住更多的细节了。
一切都在寂静中生长。一切都在缓慢中行进。一天,我忙完了工作,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没察觉他什么时候走进来,站在我背后。发现他时,我有点不好意思。我急忙站起来请他坐。他摸了摸下巴,笑了笑,叫我坐下后说,年轻人有点健康爱好总是好事,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前提下,看点书,写点文章,总比在办公室打毛衣、吹牛聊天强。还说我的诗写得不错,好好发挥。他还拍了下我的肩。他说出这些话,我是一点也没有料到的。而他在我肩上的一
夫、儿女在自己的身边。然而,他们没有。他们在
什么地方?他们在战河.在搞清算工作。在这次债权清收中,中级人民法院强制执行了三家,其中,一家是中级人民法院小杨法官的亲戚,一家是我的亲戚。就在今天早晨,当我接受质询的时候,我们的冯副组长的老岳父就在宁蒗县医院动手术,而他不能前去照料……所有这一切,又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大家!
不错,由于云南宁蒗纸浆厂破产,大家损失了不少。可是,大家的损失是可以用价值计算的,而我们
清算组付出的一切,是能用金钱衡量的吗?大家谁能计算出它值多少?好在我们的工作,得到了省、地、
县各级领导和法院、县协调领导小组的肯定,李汉柏副省长听取清算工作汇报后,明确说:“宁蒗纸浆厂破产清算工作,思路清晰,方法得当,工作卓有成效”,这多少使我们的心得到安慰。也使我不想再继续“试问”大家了。
我想,大家既然来到了丽江,会议结束后,希望到丽江各地走走看看。这里有很多世界级的旅游风景
区,诸如玉龙雪山、虎跳峡、古城、泸沽湖等等。在游览了这些名胜风景后,也希望大家到让大家伤心的战河看看。或许,到了那里,你会对“市场经济”、“破产”之类有个切身的认识,这会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各位债权人:云南宁蒗纸浆厂从破土动工至竣工验收,到宣告破产,老天都要下点雨。今天,当破产要终结的时候,万里无云,天气晴朗。这或许是个好兆头。说不定从此,我们的企业和在座的各位都会好起来。
.
拍,不像是随意的.拍下后,顿了一会儿,还按了按。有点像功夫片中,高手传功的样子。而我也确实感到一股力渗透进自己的体内。他一走,我急忙看刚才写下的句子,只见上面写着:
我是山里人习惯于崎岖
走出并不崎岖的感觉属于梦的年龄
陈述完毕,我平静地看了大家一眼。我看到我的
同事们忍不住鼓起掌来,而他们眼里噙满了泪水。我曾听到过无数的掌声,那一次的掌声,我觉得不是巴掌拍响的,而是心拍响的。那一刻.我的灵魂不在掌声之上,而是紧贴着大地,紧贴着我的朋友和同事。
一切算不了什么
山道,不过是我手里一根鞭子
我的上司胡全
看着自己写下的这些句子,我吃了一惊。惊异之
那个冬天的早晨和其他冬天没什么两样。麻雀的余,我咬咬牙,顺势一吐为快:
我是山里人我还是心存感激的。不过,三年后,我最终还是走向了他当初举荐的岗位。并且,在任期内获得了县人大常委会授予的“人民满意公务员”的称号,获得了云南青年五四奖章,获得了省市财政系统先进个人,并记三等功,还被共青团中央、中国青联、国家民委授
不想知道天有多高
地有多厚
只想以山民后代的名义吆喝着群山
走向没有回声的平原
诗写完了,后来还发表了。这首诗成了我在办公室写下的最后一首诗。不知怎么的。我一走进办公室就没有了灵感。虽然他说只要完成了本职工作,写写文章也无妨,我却没有再写,我的诗文都产生于办公室之外的地方。可是,那以后,我对这个没有多
予全国各族青年团结进步先进个人称号。荣誉不是工
作的全部,也不全是自己的。但是,荣誉是对工作的
一种肯定。他知道后比我自己还要高兴。
他是一个智慧的人,也是个乐观向上的人。他
说人总要给人以希望,哪怕这种希望不是很大,总比
让人失望强。他还说,年轻人就像水一样,你把它装
在盆里,它就像盆;装在碗里就像碗;装在瓶里就像
少胡子,却总是摸着下巴作拔胡子状的彝家汉子肃然起敬。我工作比过去更努力了。局里要派人下乡,我
主动报名前去;一位同事在格里坪撞车住院,需要人前去护理,我就去了……只要单位需要,自己就不能自己。由于工作上取得了一些成绩,我从一般办事员当了股长,继而当了他的副手。写作上也没有停顿,还在人民大会堂领了几次奖。第一次去领奖时,已临近年底。我说得了个奖,要去人民大会堂领奖,去还是不去?他说能去人民大会堂领奖的人也没有多少,怎么能不去呢?去,而且坐飞机去。他说他跟县长说一下。当时机票报销是县长签批的。只是他说领完奖就回来,年底财政工作多忙你是清楚的,没有时间玩了。我去了,领完奖就返回来了。我把奖牌和证书给他看时,他摸着我的奖牌,连说干得好,干得好。
我协助他工作了一年多,他就调走了。按时下一些人的说法,是“退居二线”了。临走的时候,听说
瓶。关键是看你怎么去培养。我不知道自己是像碗还
是像瓶,但无论怎样,我坚信里面都装着的是正直和善良。还有对社会的责任和义务。
很多时候,他是个沉默着的人。总是在无声无息
地做事。在你走着走着,需要铺路石的时候,他已铺
好了砖石:需要梯子的时候,他已搭好了梯子。即便
无力为你做什么了,还会用一双关切的眼注视着你。随着自己经历的事不断增多,每走一步都觉得艰辛的时候,他润物细无声般的关爱,显得越发的珍贵。
现在回想那个冬天,有种春天的感觉。他从过道
里走过来的模样,在我脑海里定格为一张黑白照片,轻轻擦拭,总弥漫着往日的温馨气息,给人以无限的感慨。
他还向组织推荐了我。虽然未能如愿,但对他的赏识
●责任编辑:杨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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