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上海:上海滩首家有奖储蓄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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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懂上海：上海滩首家有奖储蓄机构
来源：新民晚报
1935年，经济学家马寅初首先在报刊上揭露和抨击了万国储蓄会
一、 狼狈为奸办储蓄
远东繁华大都市上海，曾经是冒险家乐园。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不少外国无业游民纷纷远渡重洋赶赴上海淘金，其中有个叫班顿的法国人，到上海后一直没有寻到正当职业，靠招摇撞骗混日子，又沾染上吸食鸦片烟嗜好。可囊空如洗，家里不置烟具，只好去鸦片馆过瘾。在那里，他结识了中国烟客唐伯超。两人臭味相投，边抽大烟边动歪脑筋，挖空心思竟给他们想出一个借有奖储蓄做诱饵的勾当。但他俩均身无分文，哪儿来的启动资金，因此班顿找来两个法国伙计帮忙。一个是法诺，他没钱肯出力；另一个是上海法商龙东洋行经理西古，他好歹拨出点钱支援班顿。于是由这三个法国人出面创办的万国储蓄会，在1912年3月经北洋政府财政部批准备案以及上海法国领事馆注册，于同年8月正式开张。班顿领衔董事长，西古和法诺担任常务董事，轮流做经理。经理室下面设新会、借款、出纳、会计、业务推销等部门。唐伯超等一些华人聘为职员。最初资本规银4万两，但实到账一半。
万国储蓄会营业厅
万国储蓄会刚开始营业，班顿一伙心里没底，决定投石问路，先发行100元票面的小额奖券，规定5年还本。后来看看有苗头，绝大多数储户就关心奖金，对还本期限长短毫不在乎，胆子便大了起来，改为10年还本，这样又发行了四期，生意还是兴隆，逐将票面总额提高至2000元，15年还本。如此一来，吸收的储款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财大气粗后，万国储蓄会在法租界爱多亚路（今延安东路）7号-9号建造了总会大楼。大楼内专筑一座贮藏财宝的库房。当年著名的汇丰银行都把所有贵重东西寄放在该库房里。而作为回报，万国储蓄会将全部储款储存在汇丰银行。
加入万国储蓄会组织的华人继唐伯超之后，还有杨润生、虞洽卿、叶琢堂、席锡藩和章鸿笙等。这些人名义上担任万国储蓄会的华董或监察人或中方经理，实际是法国大班手下的买办，洋人倚托他们的势力和号召力来扩大万国储蓄会在华人中的影响。作为中方储户利益代表，他们根本无权过问会里重大事务。该会备二本账册：一本是法国人记的秘密账；一本是专供中国人查阅的公开账。华人高级职员能分点红利，获点佣金已经不错了，当然那些佣金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将从他们自己推销的会单中提取。
班顿因万国储蓄会暴发。法国政府也因他吸收了大量中国民众的财富，对他另眼相看捧为座上宾，不过班顿贪心倒是不大，1921年，他满载掠夺所得，衣锦还乡。董事长一职则由一个原籍荷兰、帝俄时代取得俄国籍，后又亏空上海华俄道胜银行公款，溜到法国入了法国籍的司比门接替。华董由上海英商摩利洋行买办、汉保勒洋行总买办的叶琢堂担任。叶琢堂肥水不外流，保荐其女婿李叔明做推销部经理。
万国储蓄会储蓄盒
雷宏宝 最后编辑于 2014-06-17 10: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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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以小博大玩花样
万国储蓄会开办有奖储蓄，分为全会、半会、四分之一会三种形式。全会每月存储12元；半会每月存储6元；四分之一会每月存储3元。15年期满后分别发还本金2000元、1000元和500元。章程规定每月开奖一次。储户按照会单上的号码对奖。每二千个号码为一开奖组，每个开奖组设头奖一个，得2000元；二奖一个，得300元；三奖一个，得200元；四奖一个，得100元；安慰奖200个，各得2元。50个开奖组加设特奖一个，独得50000元，半会或四分之一会的号码若中奖，奖金相应打折扣。
万国储蓄会每月从所收储款中提取总额的25%派发奖金。因为每月发行的会单数目不同，故奖金总数将随着会单的增减而逐月递增或减少。
万国储蓄会资产数据资料
为了既能骗到钱，又不至于露出马脚，且还要让广大储户甘心情愿掏钱，万国储蓄会特地请专家缜密设计，仿照西方国家人寿保险公司的保险金表，精打细算，而当年许多储户过分迷信洋人，认为以小博大比存普通银行合算，又读不明日章程中复杂、拗口的术语和词句，结果中了广告邪，一时冲动，掉入陷阱。待入会多年交纳了相当多储款，中奖梦又破灭之后，再拿普通银行利率表仔细一算，才知上当受骗。如将那时银行零存整取利率作比较，不到9年时间，只须分期交纳1296元便能领回2161元本息；若存满15年，所得本息应在5500元以上。但投入万国储蓄会满15年后归还的却仅仅2000元本金，相差的3500元利息都落入万国储蓄会腰包。所以除了侥幸中得头奖的储户之外，其余90%以上的均是输家。即使中点小奖的，那些推销员们也一个不放过，待储户们前去领奖，花言巧语劝诱储户继续买会单，弄到最后中得的奖金仍旧被万国储蓄会吸收回去，得不偿失。
万一储户提出中途退会，损失巨大。因为章程首先规定凡储款不满二年则全数充公。即必须存满2年、交足288元储款才能享受还本权利，且取回的存款不是全部，再要扣除中途退会罚金，真正到手的只有原来储存数目的三分之一。
另外，章程对储户设定了种种严厉限制，只要储户稍稍逾越，所执会单就将失效或被没收。例如储户交款日子以开奖前一天的上午为限，过了中午12点就拒不接受，作为欠交；逾时欠交储款，即使中奖也不能领取。
万国储蓄会大楼外景
雷宏宝 最后编辑于 2014-06-17 09: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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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畸形发展搞忽悠
万国储蓄会利用广大民众以小博大心理，加上大张旗鼓轮番炒作，业务迅速发展，储款惊人增加。从起步阶段（1912-1918年）的1万多全会会单，每月收入储款10万余元，至1927年最发达时期，全会会单竟高达26万号，每月储款300余万元。总数更骇人听闻，估计至少在2.5亿到3亿元之间。同时代就是中国银行、交通银行等发行的纸币总数也不过1.3亿元。
万国储蓄会之所以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诈骗到巨额储款，同营销策略对路有关。它的广告宣传，不计成本，以地毯式深入千家万户。如每月总会开出中奖号码，立刻送递全国各大报社，广而告之；再通过邮局给每个储户邮寄一份对奖单，若有其他宣传品随对奖单一并寄出。由于储户众多，因此不得不雇用专人书写邮寄对奖单信件；如暂时缺乏其他材料，万国储蓄会就随便印些蛊惑人心的宣传口号，诸如“节约储蓄乃美德”、“轻而易举”、“发财致富捷径”等给每一储户，或随同章程寄给函索章程者。总之，让万国储蓄会的以小博大投机理念长久盘踞在民众脑海中。
在万国储蓄会内等待的人们
不过最具杀伤力的是在报纸上突出报道中奖人的感谢信。一年当中总有储户中得特奖，万国储蓄会肯定会抓住这种千载难逢机遇，不仅请中奖人广为介绍亲友入会，还要求中奖人撰写感谢信，详细说明中奖事实与领奖经过。
由于万国储蓄会打着“按月抽签还本储蓄”幌子，还有红利分（不超过100元，且储户须交满14年后才能领取），因此成千上万民众被一时蒙骗。万国储蓄会成立后，不仅在上海租界公开营业，还在广州等地公开设立分支机构，甚至把手伸向海外，在暹罗（今泰国）也设立分会，吸收华侨财富。全会员工最多时达到280人。
万国储蓄会会标
雷宏宝 最后编辑于 2014-06-17 09: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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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花天酒地摆阔气
万国还把吸收的大量资金进行多样化多渠道投资，使利益最大化，如套取外汇：利用汇率波动，不断吃进抛出，赚取差价。由于国内通货贬值，人们常将多余资金兑换成外汇保值，所以给了该会有机可乘；地产买卖；法租界内地皮差不多一半属于万国储蓄会产业。外滩到徐家汇，沿淮海路一带几乎所有的高大公寓新式里弄房子均为该会拥有，像淮海中路的戤司康公寓（今淮海公寓）、衡山路的毕卡第公寓（今衡山宾馆）、重庆南路的巴黎公寓、万宜坊等。至于房地产公司方面除了该会名下的建业公司之外，还大量参股华洋地产公司、均益地产公司。据统计，单在1931年，万国储蓄会以抵押方式获得的地产已值900万银两；操纵公债：在万国储蓄会的储款偿还准备金里，有一部分是法租界的公债、中国政府发行的公债以及自来水公司、煤气公司等外商公司债券。该会手握大量公债筹码，在债券市场上兴风作浪、投机倒把，受益匪浅；参与赌博：万国储蓄会用贷款方式对逸园跑狗场、跑马厅和回力球场投入巨资，成为这些赌博场所大股东，每年都有丰厚分红回报。
此外，万国储蓄会通过不断增资方式来掠夺储户谋取巨额利润。
广大储户的血汗中饱了股东私囊。几个法国混混短短几年摇身一变大腹便便银行家。他们每月可领取合法的高额薪水；从每一会单储款中抽取佣金。另外每逢年终还能瓜分成百万元的股息红利。就连万国储蓄会的那些华人经理如章鸿笙、李叔明入会不久也成了百万富翁。
滚滚而来的不义之财令这些寄生虫生活腐化、高档奢侈。如董事长司比门腰缠万贯，平时狂嫖烂赌、纸醉金迷。每餐动不动就是数十百元。光早晨吃的白脱面包都出高价向南京路沙利文食品店定做，面包上刻着精美花纹和司比门缩写。每次家里举行宴会，除了名贵的山珍海味和香槟白兰地，单单买鲜花的钱，足可供给多个普通百姓一两年伙食。而歌女出身的司比门太太，俨然是申城闻名阔太太。她的鞋子装满两间储藏室，另有两屋子挂衣服。成千件衣服都仿照巴黎最时髦花色式样缝制。她佩戴的珠翠宝石不计其数，每天洗澡用的是掺香水的牛奶。
万国储蓄会收条
雷宏宝 最后编辑于 2014-06-17 09:2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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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06-17 09:25 |只看楼主
五、苟延残喘做手脚
随着时间推移，我国人民逐渐觉醒。1935年8月，经济学家马寅初首先在报刊上揭露和抨击了万国储蓄会，引起普遍关注。各地广大储户识破骗人把戏，愤然提出退会。霎时挤兑风潮来势汹汹。同时，国民党政府在全国人民压力下，下令禁止国人参加未经核准的有奖储蓄，逼迫万国储蓄会从内地全面撤出，结束所有分支会工作，退缩至上海、汉口、青岛、天津、广州五处，凭借租界负隅顽抗。
抗战初期，每况愈下的万国储蓄会千方百计想卷土重来，但因其黑幕已被揭穿，骗钱伎俩无法施展。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兵开进租界，不分青红皂白将万国储蓄会当事人都抓捕送入集中营。
1945年日本投降，租界不存在了，外国人治外法权随之取消。万国储蓄会苟延残喘。临关门前夕，企图掩盖其欺骗真相，利用不断贬值的法币把原先发售出的会单全部收回。尽管想尽办法哄诱储户退会，甚至没有还偿标准可以讨价还价，只要谈妥价钱便由万国储蓄会照付，仍然有一大笔欠款留在账面上。这是因为民国时期国内兵荒马乱，百姓颠沛流离，又常发生严重水旱灾害。种种天灾人祸使许多储户丧失了退会机会。1953年上海市人民政府清理万国储蓄会遗存旧账时，虽然大部分账册已被法国人销毁，但尚有应该偿还储户储款折合旧人民币1000余亿元（今人民币1000万元）。1955年9月12日，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将万国储蓄会在中国境内全部财产抵偿部分债务一事备案并发出通知。万国储蓄会总算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