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意识的自我觉醒

女性意识的自我意识觉醒——浅谈张爱玲笔下的虞姬形象

李中园

摘 要 《霸王别姬》是张爱玲早期的一篇微型小说。小说中以虞姬为主线，用细腻的文笔刻画了虞姬这个形象，更是以一个女性的视角重新解读了霸王别姬，让我们看到了霸王别姬背后的姬别霸王。虞姬的自刎，不只是她生命结束的悲剧，更是一种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后对于社会现实的无奈而产生的悲剧。

关键词：张爱玲 虞姬 女性自我意识觉醒

“霸王别姬”的故事最早出自于《史记·项羽本纪》，其中对于虞姬是这样描写的有“有美人名虞，常幸从” ，以及“歌数阕，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1] 。寥寥数语。在最初的故事里，虞姬只是一个陪衬，她是楚霸王项羽身边的一个“花瓶”。在英雄的争斗中，在历史的宏大中不值一提。直到唐《括地志》等书才出现“虞姬”其名。当然，“姬”只是代称，并非虞姬的本名。虞姬其人有姓无名，名早已漶灭在历史断裂的黑洞里了。而《史记》中的“霸王别姬”故事自然是不完整的。“霸王别姬”真正的出现在人们面前是在明代戏剧《千金记》中。其中在《别姬》一场中描写了“霸王别姬”的场面，出现了虞姬为表忠贞而自刎于乌江边的后世常见的戏码。

也正是自此以后，虞姬的死具有了更崇高的社会意义和伦理道德意义。虞姬的形象变成了为情义甘心赴死的美丽贞烈女子形象。她的死，是为霸王坚守的忠贞，是对霸王的深厚情谊的报答，是对霸王大业难成的“殉葬”。她代表了女性对于男性身心上的贞洁以及封建臣子对于君主的忠诚。而这些故事剧本里的虞姬又都是在男性叙事者视角的观察和想象里塑造出来的，女性形象被男权文化与思想赋予了种种意义与价值，但也将女性形象彻底变成了男性形象的附庸，女性的自我意识被抹去了。

张爱玲在写下霸王别姬时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她很年轻，但身处在那样一个新旧文化冲突，新旧社会交替的年代里，她成长在父母离异的大家庭环境故而性情敏感，她父亲喜爱古典文化故而她也是倍受古典文化熏陶，而且张爱玲写下霸王别姬的年纪也正是在她在女子学校中学习现代知识的时候，传统文化的思想与认可女性自我的意识在她的身上完美的融合。她懂得用女性自我的意识去描写虞姬。她在《霸王别姬》中坚持了女性的地位与价值，用女性的思维去写出了虞姬心中的爱恨，迷惘挣扎，让我们可以更真实的看到虞姬作为一个女性，内心更为真实的想法。

在《霸王别姬》中，张爱玲大胆的放弃了传统剧目中的霸王别姬，英雄美人的模式，而是从虞姬的角度去叙述整个故事，写虞姬眼中的霸王，写虞姬眼中的营地，写虞姬眼中的垓下之围，来了一回姬别霸王。将项羽与虞姬并成了太阳与月亮。将虞姬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独立形象。

文章的一开头写“夜风丝溜溜地吹过，把帐篷顶上的帅字旗吹得豁喇喇乱卷。在帐篷里一支红蜡烛，烛油淋淋漓漓地淌下来，淌满了古铜高柄烛台的浮雕的碟子。在淡青色的火焰中，一股一股乳白色的含着稀薄的呛人的臭味的烟袅袅上升。”环境是夜里的营帐。红蜡烛点着，照亮了营帐了，昏黄的烛光显得苍凉孤寂。虞姬和霸王在灯光下的画面像是幅深沉的画。而接下来作者写项羽“他那黝黑的眼睛，虽然轻轻蒙上了一层忧郁的纱，但当他抬起脸来的时候，那乌黑的大眼睛里却跳出了只有孩子的天真的眼睛里才有的焰焰的火花。”这里的项羽是作者女性视角中的项羽，是虞姬眼中深爱的项羽。他的眼神里的忧郁为四面楚歌埋下了伏笔。他眼里的天真是在虞姬的细微观察下才能看出来的。然后是写的虞姬与项羽对于军中事务的问答。在那一问一答中，可以看到的是虞姬对于项羽不仅仅是个花瓶似的存在，她可以上战场，她也可以管理军务，出谋划策。她，作为一个女子却并不是无用的，没有能力的。只是她在生命中所做的这一切却都是为的项王，“以他的壮志为壮志”，把项王看做了她的一切。

对虞姬更细致、更精彩描写是在项羽熟睡后，她独自巡营的时候。 她站在风里，夜里三三两两零星的声音。风吹来，她觉得很冷，很孤寂，想到的事越来越多。“十余年来，她以他的壮志为她的壮志，她以他的胜利为她的胜利，他的痛苦为她的痛苦。然而，每逢他睡了，她独自掌了蜡烛出来巡营的时候，她开始想起她个人的事来了。她怀疑她这样生存在世界上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他活着，为了他的壮志而活着。他知道怎样运用他的佩刀，他的长矛，和他的江东子弟去获得他的皇冕。然而她呢？她仅仅是他的高吭的英雄的呼啸的一个微弱的回声，渐渐轻下去，轻下去，终于死寂了。”

文中这样写着虞姬对于自己提出问题。她独自一人的时候突然间产生的疑问，她对自己生存的意义产生了怀疑。在这里，虞姬被赋予了现代女性的思想意识，对自己不独立的“为了项王而活着”并因为他的富贵而富贵的人生价值目标的反思。她在迷茫，对于她一直为项王而活产生了怀疑。她觉得她的存在不应该只是如此。 而后“啊，假如他成功了的话，她得到些什么呢？她将得到一个“贵人”的封号，她将得到一个终身监禁的处分。„„当她结束了她这为了他而活着的生命的时候，他们会送给她一个“端淑贵妃”或“贤穆贵妃”的谥号，一只锦绣装裹的沉香木棺椁，和三四个殉葬的奴隶。这就是她的生命的冠冕。”这些想法，都是虞姬对于项王成功后自己的结局的设想，这

十分具有现实意义却又令人绝望的设想，让虞姬对作为项王的附庸而活下去感到恐惧。在共同的战斗和打拼中，她至少还可以是反射着太阳光的热量的月亮照耀着，与项王在同一片天空下。而成功过后的落寞与被背弃冷落，是她不敢不愿想的。

《霸王别姬》标志了虞姬的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她发现了自己存在的可怕真相：她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活在世上，而是作为男人的“玩物” 、附庸活着。她的生存是毫无意义的。这样的认识对于女性自我意识已经苏醒的虞姬是难以接受的。她想要摆脱这样的局面。文中 “如果——如果他在梦到未来的光荣的时候。忽然停止了呼吸——譬如说，那把宝剑忽然从篷顶上跌下来，刺进了他的胸膛。”虞姬在四面楚歌一瞬的想法，多半是因为爱之深，可也可以从中看到她的自我意识的蠢蠢欲动。女性心中又到底是柔软的，儿女情长的。更可况张爱玲本来就是深情的人。她笔下的虞姬自然也是深情的。她是深爱着项羽的。所以她无法自私的做出这样的决定。况且，她要摆脱的束缚，不是末路英雄霸王，而是一个强大牢固的男权世界。

最后，在生存真相上经过了沉思之后，虞姬选择了自杀来结束这虚无的一生。“我

比较喜欢那样的收梢。”在结尾处，她这样说着。她没有听从项羽的安排而自己做下了决定。这既是觉醒的自我意识对男权世界的压迫的反抗，对绝望命运的反抗，也是她唯一可以选择的自我解脱的方式。

《霸王别姬》是张爱玲早期的一篇小说。它第一次以一个女性的视角全新的解读了霸王别姬，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更为真实完整的虞姬，让我们看到了霸王别姬背后的姬别霸王。而虞姬的自刎，不只是她为了霸王的殉葬，更是一种对自我意义的追求，一种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后对于社会现实的无奈而产生的悲剧。

注释：

[1] [汉]司马迁：《史记》

作者简介：李中园 达州职业技术学院 2012级语文教育1班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