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岭印象
“北有大寨花,南有蜈蚣岭。”把蜈蚣岭和全国大名鼎鼎的农业典型大寨相提并论,还真是稀罕。蜈蚣岭真有这么大的气派值得我们一探究竟?
徽州大论坛网站的活动海报上这么一说,果然很有号召力。2014年元旦,天气睛好,徽州大论坛组织“歙县蜈蚣岭徒步,摄影,吃杀猪饭”活动。上午8时,71名来自屯溪、徽州区、歙县的网友齐聚篁墩,而后分乘两辆中巴车途经歙县境内绍濂乡和长陔乡,在时临百丈深渊的盘山公路上蜿蜒行进了约3个小时后,来到位于歙县璜田乡的蜈蚣岭脚下。
岭脚下的村口,几户人家正忙着宰杀肥猪。沿沟而上,眼前突兀而起的这幢民宅,若从底部算起,不亚于六七层高的大楼,门前是进山的公路,屋后则是沟壑。这里山多田少,民宅多依山间空地,有的甚至悬空架在山脊或沟壑上,虽然险峻,却也是一道风景。民间顺口溜云:“街口到街源,只见青山不见田”,正应了古徽州“八山一水一分田”的概述。从山沟间望远方千亩梯田所在,山如眉黛,梯田恰似人身上的围脖,盘山路则是这青绿围脖的镶边,把山裹得严严实实,也妆点得迷人含蓄。倘若春来,茶园苍翠欲滴,遍野鲜花怒放,姹紫嫣红,千亩梯田必定分外妖娆。山不语,自有花香惹蝶来。岁月蹉跎,如今,这里的天还是那样蓝,树还是那样绿,蜈蚣岭仍不失她年少般的妩媚。流水不腐,逝去的只是青春和岁月。当年还是一名中学生,随学校野营拉练到过此地的“山大王”网友不无感慨地说:茶园还认得,路已经找不到了。
蜈蚣岭,四山拱翠,清泉叮咚,地理环境险峻,风光秀丽。梯田之间,新开的盘山公路,从山脚一直通达山顶,通向各主要山头。小车上山根本不成问题,方便那些慕名而来的远道客,可以直接登高赏景或凭吊遐思。对于徒步旅行者,则喜欢抄小道,沿着近70度的陡坡在石梯茶园中攀登直上。在璜田乡政府工作的年轻网友——“愚者”成了向导。他告诉我:千亩梯田是“农业学大寨”那个特殊年代的产物。从1968年起,蜈蚣岭人依靠自力更生精神,挖山不止,凿石不停,出工70多万个,砌石填土27万方,前后整整用了10年时间,在地不成片、茶不成园的荒山秃岭上,与山背面的六联大队共同建造了全国独一无二的高山石砌梯形茶园。垒起的石磅总数达300多条,高度约4到10米,长度约30到300米。其上建有茶园800亩,粮地7亩,田8亩,是著名的“屯绿”原产地之一。千亩梯地浑然一体,十分壮观,一时间,参观学习者络绎不绝。中小学生野营拉练也纷至沓来。曾经有一位屯溪的中学女生,随学校野营到这里,因为夜间上厕所,不慎坠落悬崖,年轻的班花不幸夭折,令人扼腕。历史总是和着血与泪留给后人记忆。那些为蜈蚣岭的过去付出血汗抑或生命代价的人们,将成为蜈蚣岭永远的烙印。如今,这里已经成了第六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吸引着一批又一批对那段岁月满怀好奇或追忆的游人。
上得梯田顶部,放眼群山,冬日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再绕过几座山头,经过好几户农家,前方就是蜈蚣岭村了。一路上,村民纯朴热情大方:上门冲一杯茶,村姑会赠送你几个才采的桔子;进院借积水池洗个手,村婶会洗一大把甜嫩脆白的萝卜硬塞你手;要是偶遇一熟悉的朋友,对方更是会拉着你的手,砌杯热气腾腾的山泉茶请你品尝,留你在堂前小憩,临别还会拎一二袋原生态的野生茶让你捎走。网友“女人花”享有这样的欢乐。淳朴的乡风轻轻拂过她绽放的笑脸,笑意感动着每一个人。网友“徽州古韵”的家就在这石梯茶园之上。徽州大论坛的领军人物“大头”走进“徽州古韵”的家,拜见了“徽州古韵”80多岁的老奶奶,并当即把图片传给了在外经商的“徽州古韵”,给了这位远方游子“家”的深深思念:过年了,一定要回家。
2个多小时后,众网友终于来到了山巅之上的蜈蚣岭村。村口断崖石壁上,“蜈蚣岭”三个醒目朱红大字赫然入目。网友纷纷聚此拍照并在徽州大论坛的旗帜上签名纪念。我们丰盛的杀猪饭也由此拉开序幕。
中餐杀猪饭,分别在两户家中。我所在的一车人聚集在一屋,开了三桌饭。饭前有美酒,能喝点的,每人都尽兴斟了一小杯白酒。菜都是在城里吃不到的美味,大碗盛的,有地道的高山萝卜、白菜和芹菜,地道的冰冻豆腐,猪血、猪肠……香香的草头肉,据说只有杀猪饭的当天才能吃到。与我同桌共享美食并参与“光盘行动”的有:迷失的宙斯父子,有女人花、丫丫姐、雨后彩虹、水中月和墨韵。
酒足饭饱,一结帐,纯朴的农户只肯收每人20元,比预算中的每人少收了5元。大头、五哥、山大王几位组织者提议,众网友一致同意把多余的600元捐给了村里的五保老人。
这次活动方案要求的是完成户外穿越。吃完饭,大家继续出发奔向山背面的六联村。随行的队伍中,有几个小家伙,个个都挺有精神,一个都不肯掉队。还是大人们心软了,看看是下坡的路段,路特别容易打滑,“五哥”“宝马”“徽州巡抚”“亮哥”等几个就轮流着搀扶或背着他们。
六联村,据说有2千多人,但看上去则比较冷清,除了远处林子间有伐木的电锯声传来之外,山腰间基本看不到人。房屋散散落落地分布在四周的山腰和谷底。和蜈蚣岭村类似,这里的青壮劳力大多在城里打工或做生意,许多人家大门紧闭,向阳处,才聚着那么几个老人或小孩兼带着看我们这些过客的热闹。山脚下的村部所在地,人比较多,几个五十出头的男人,问及造梯田的岁月印象,他们也仅是残留着片断、模糊的记忆。那时候他们只是跟在大人屁股后头能做点轻微农活的少年,少不更事。当年大造梯田,引万人来参观学习而劳作的前辈,有的早已辞世,健在者,亦处耄耋之年,能够知晓并讲述那段生动历史的人寥寥可数。前辈们当年造就的层层梯田昭示后人:在改革开放的今天,团结、拼搏、自强的蜈蚣岭精神,依然是山区致富奔小康不可或缺的。抢救性挖掘这些珍贵的历史文化资源时不我待……
钓鱼台2014年1月2日写于御泉湾
(此文发表于《黄山日报》2014.1.14第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