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中秋咏月诗研究

韩琦中秋咏月诗研究付星星’ 赵永刚2( 1.贵州大学 文学院 ， 贵州 贵 阳 550025 ; 2.南京大学 文学院 ， 江苏 南京摘 要 : 北 宋名相韩琦 一 生创 作 了二 十 首 中秋 味 月诗 ， 些诗 作 内涵丰 富 ， 中有流落 出的对农 民生活 这 其210093 )疾苦的深层关怀， 有的表达了胜景难继、 及时行乐的旷达情 怀 ，有 的则充满 了水满则溢、月 圈必亏的忧 患意 识 。这些 中秋咏 月诗丰 富 了中国味 月诗 的 内蕴 ， 开拓 了 味 月诗 的意境 ， 有必要对其作深入 的探 讨 。关键词 : 中秋味月诗 悯农情结 旷达情怀 忧患意识韩琦 ， 字稚 圭 ， 相州安 阳人 ， 北宋著名 的政治家 学家 。韩琦 弱冠 举进 士 ， 仕 仁宗 、 宗 、 宗 三 朝 历 英 神 官至 右仆 射侍 中 ， 历仪 、 、 卫 魏三 国公 ， 曰“ 溢 忠献 ” 。 琦 军 事 才 能 卓 绝 出守边境 ， 屡建功勋 ， 与范仲淹齐名 ， 史称“ 韩范” 。号称 贤相 ， 与富弼并称 “ 富韩” 。他文学造 诣颇高 ， 安 阳集》 有《 五十卷存世 。其 “ 诗率臆得之 ， 而意文 累 韩值得注意 的是 ，韩琦从 三十八 岁至六 十七岁去世 间的 三十年中， 十二个年份的中秋 日都有中秋咏月诗 ， 数量 达 二 十首 之 多 。这 些 中秋 咏月诗 有 的流露 出对 农 民生 活疾苦 的深层关怀 ， 的表达 了胜景难继 、 时行乐 的 有 及 旷达情怀 ， 的则充满 了水满 则溢 、 圆必 亏的忧患意 有 月 识 。数量如此之多 ， 时间跨度 如此之久 ， 内涵 如此丰 富 的中秋咏月诗， 有必要对其作深人的探讨。 一 、不恨高楼 空宴月 ， “ 却欣 丰泽入 民天” — 中秋 咏月诗 的悯农情 结 韩琦 作为北 宋 一代 贤相 ，从 入仕 之 初 就 怀 有 经 济 天 下 、富 国强 民的政 治 理想 。多 年任 职地 方 的仕 宦 经 历， 使他 目睹 了下层农 民的生活疾苦 ， 因此在他 的头脑 中常 常有一 种强烈 的悯农情 结 。曾巩《 韩献公挽词二首》 : “ 云 万里耕桑无一事 ， 三朝功德在生 民。” 这两句诗 可 以说是 韩琦心 系农 人 的高思深长， 有锻炼所不及， 理趣流露 ， 皆贤相识度” 川 。 尤其诗 歌 中的抱 负心 不 复存 在 ，而 大 多重 复着 “ 吟看 北 榔膜，兰烬坠微红” 梦中新月》 般空洞的浅斟低唱和 ( )“ 离歌不识 高堂庆 ，特地令人 泪满衣 ” 《 陈秘监归泉 ( 送 州》 )般教条的惜别之情 。 人宋前后诗歌 的不 同之处 主要 集 中于 以下几点 : 第一 、 徐兹 的应 制诗除彰显其 广博 的才 学和 流畅 的 笔调外 ， 人宋后歌功颂德 的迹象更 为明显和夸张 。 一 如“ 曲云谣飞圣藻 ， 万方歌咏仰尧 天”《 和御制上元灯》 、 ( 奉 )信少， 何以慰离心。 (《 ” 代书寄宋州钱大监》 )而当时同样 以唱和创作为主的李防 ， 诗中也有离情的伤感 ， 但并不会 出现忧 虑生命 的深 层基调 。 和安谧 的生 活背后是对 平“ 圣制如春色，周流遍八诞” 奉和御制寒食十韵》 ， (《 ) 而后 主朝徐 兹并 没有 多少直接讴 歌 皇室功绩 的言辞 。 第 二 、送 别诗 中的离情 在 入宋 后 的创 作 中更 显 深 挚， 尤其是在送别 旧交 时 。“ 国几人在 ， 故 浮生万事非 。唯当拭病眼 ， 看子九霄飞”《 ( 送郑先辈及第西归》 ，故 ) “ 吏令谁在 ， 高名昔共传。伊余亦遗老 ， 相送一潜然” 送 ( 蒯员外东游就冶》 。忘不掉故国前事 ， ) 因而见到旧交时更 添人 是 物非 的凄 悲 。因而诗 歌 中蕴 涵 的情 致 较 前更 为无奈 和深沉 。 第三 、 人宋后 的诗 歌 中含有 隐忧之情 。这类忧 伤 与 他初仕 时期 的伤感不 同 ，之前 的伤感可 以说是他对时个人生存的担忧 ， 这正是人宋后徐兹诗歌一方面大量正 面地讴歌皇室功业 ， 面笼罩着不安和隐忧的原 因。 一方 方 回在 《 藏奎律髓 》卷一六评 曰 : “ 诗有 白乐 天之 风。”《 ⑥蕙风词话》 卷二则举《 梦游诗》 为例， 认为“ 直是 《 花间》 丽句 ”但这种丽句 只是少数 。徐铱诗歌 的创新 ， 之处是在简易平淡 的诗句 中 ， 以才学人诗 ， 诗歌平 易浅 近、 浅而不俗 ， 为雅淡 ; 遒 言丽句 、 颇 丽而不艳 ， 显情 更 致， 形成 了流 畅清新 、 近婉 致 的风格 。徐铱 人 宋后 ， 浅 “ 中朝士大夫所 重 ” ， 为 ⑦ 他本 人也乐 于奖掖后 进 ， 文 郑 宝、 陈彭年 、 至等 皆师事 之 ， 而有力 地推 动 了宋代 李 从文学 的发 展 。注释 :① 以下作品出自徐兹《 骑省集》 景印文渊阁四库 ，全 书 ， 海古籍 出版社. 上②傅漩琼， 陶敏，唐五代文学编年史 五代卷》辽 《 ，海 出版社 ， 1998年. ③ 〔 胡某 ，宋故金紫光禄大夫左散骑常侍上柱 宋」 《国东 海 县 开 国伯 食 邑七 百 户 责授 静 难 军 节度 行 军 司马局的忧心与不安，此时的忧伤则是对自身处境的忧虑。徐兹人宋后虽受到北宋君 臣的优待 ， 但作为降臣始终不 能得 到充 分 的信任 。 曾受宋太 宗 的洁责 : “ 他 太宗 曾诏兹 撰《 江南 录》末乃 云 : ‘ ， 天命归于宋 ， 非人谋之所及 。 ’ 太 宗颇不悦。’这种背景下他也难以将耿直之心完全付 ， ④ 于宋室 。同时他对 旧主依然念念不忘 ， 太宗召其为后主 撰写碑文 ，铱逮请对 ， “ 泣曰: ‘ 臣旧事李煌 ， 陛下容臣存徐公年 七十六行状》 ，曾枣庄 、刘琳 主编 ，全宋文》 《 卷 五， 巴蜀书社 ， 年. 1990④ [ 清〕 吴任臣，十国春秋 徐兹传》 《 卷二八， 中华书局 ， 1983年.故主之义， 乃敢奉诏。” 可见君臣感情之深， ， ⑤ 而当后主终被赐死后 ， 担忧和恐惧更是不可避免 。但是他又不可⑤ 同上. ⑥「 宋〕 回，流奎律髓汇评论》 《 卷一六， 上海古籍出版 社 ， 1986 年.能用诗歌直接表达这种心境，只能采取较为隐讳的手法， 流露出忧伤的心绪: “ 衰朽经烦暑 , '睛将病共侵。 北窗 时企足 ， 东望一披襟 。 秘监清罐满 ， 台绿树深 。 平 年来书⑦ 仁 田况，儒林公议》 朱易安 、 宋」 《 ， 傅漩琼主编《 全宋笔记》 第一编( 五) ， 大象 出版社 ， 年. 2006g度概括 。对于韩琦济世安 民的政绩 ， 史书也有 明确的记 载 。《 宋史》 卷三百十二 曰: “ 、 益 利岁饥 ， 为体量安抚使 。 异 时郡县督赋调繁急 ， 市上供绮绣诸物不予直 ， 琦为缓 调 镯 给之 ， 逐贪残不 职吏 ， 汰冗 役数 百 ， 活饥 民百 九 十 万 。 [37 这是宋仁宗宝元二年的事 ， 韩琦时年三十二岁。 这种悯农情结在他的诗作中也有反映， 次韵和通判 如《 钱 昌武 郎 中 中秋 遇雨 》 : 灵祠 躬 祷极伸 虔 ， 恐忿 阳病 晚 田。 唯 不恨 高楼 空宴月， 却欣宜泽入 民天。 且歌 多稼将栖亩， 莫赋嘉期动来年。 魄误 宾轩侵夜散 ， 阻看银界 烂三 千 。 诗作 于熙 宁 三年 ， 琦时年六 十 三岁 ， 大名 府 。 韩 判 中秋之夜本 当明月高悬 ， 清辉遍地 ， 但是无奈天却下起 了雨 ， 使得诗人无法赏月 。这本来 是大煞风景 的事情 ， 但 是对 于有着 强烈 悯 农 意识 的韩 琦来 说则不 然 。他 拒 绝 了习见 的对月哀伤 ， 笔锋一转 ， 然 曰 : “ 欣 不恨高楼空 宴月 ， 却欣 登泽人 民天 。” 没有月亮 自然就没有 了赏月 对酒 的兴 致 ，但 是 这 与农 人 的生 活相 比较 又算得 了什 么 呢 。不 必 为中秋 之夜 的雨 阻碍 了 明月 而 悲伤 、 叹息 ， 而是 应 该 为这及 时雨 而感 到 喜悦 ，因为有那 么 多 的 田 地等 待着 雨水 的灌溉 。 这种 对 明月 的吟 咏所抒 发 出 的悯农 情 结 在 古 典 诗 词 中 比较 少见 。中国诗词 中的明月一 般 都是 和思 乡 、 恋 情等个体化的情感相联系， 感情一般 比较单一和稳定 ， 然而心系天下的韩琦却将对农人 的关怀并人诗歌 ， 突 破了传统赋予明月意象的固定指向，丰富了明月意象 的思想 内涵 ， 开拓 了这一意象 的情感边界 ， 因此韩琦 的 中秋 咏月诗才显得 弥足珍 贵 。 二 、 银蟾影里金搏 倒 . 乐过陶琴不上 弦” “ — 中秋咏 月诗 的 旷 达 情 怀霓 装百指 非吾 事 ， 学9 酣石上 眠 。 只 w 醉 白堂是 韩琦 晚年 修建 的静 养 之所 ，此 诗 写 了醉白堂落成后作者第一次登临的感受 ，首联叙述 了醉白 堂的建造缘起 ， 额联刻画了醉白堂外面的清新景色。面对如 此美 景 ， 人世 的一切 名利都 弃 置不 顾 了 ， 只有 美酒 和古琴是 知 己。颈联用 了刘伶 《 酒德颂》 陶渊 明的典 和故， 更彰显了诗歌的隐逸情趣。尾联用杨贵妃《 霓裳羽 衣曲》 的故实 ， 表明 自己对功名的厌倦。愿意效仿孟浩然“ 红颜 弃轩 冕 ， 白首 卧松 云 ” 的旷达 。 三 、 悲欢徒 自感 ， “ 团缺本无情 ’ .— 中秋 咏 月诗 的1 比患 意 识韩琦历仕 三朝 ， 位极人 臣 ， 在党争激烈 的北宋 年 间 难 免 会遭 到敌对 派 的弹 幼 ， 又参 与 了英 宗 、 宗 的继 他 神 位等敏感 的政治 问题 ， 卷人 了皇室 的政治斗争 ， 诸如此 类 的问题常 困扰着韩琦 ，使他 常常有一种深沉 的忧患 意识 。如关于英 宗 的继位 问题 ，琦必正色 曰 : ‘ “ 此仁宗 圣德神断 ， 为天下计 ， 皇太后 内助之力 ， 臣子何与焉 。” ’ 为避 嫌 疑 ， 口不 提 自己曾参 与仁 宗 立英 宗 事 。《 隐 绝 渔 丛话》 亦载 : “过史诗话 》 : ‘ 《 云 韩魏公 罢相守北京 ， 新进 多 陵慢 之 。魏 公郁 郁 不得 志 ， 为诗 云 : 风定 晓枝 蝴蝶 尝 闹， 雨匀春 圃桔梅 闲。时人称其微婉 。s1 1[61 这种忧患意识 随着年岁的增加和官位 的提高也逐渐 增强 ， 晚年的韩琦反复提 出辞官的请求 ， 中收录了许 文集 多《 乞致仕表》在这些表中我们可以清晰地读出其中的 ， 忧患之感。 甲寅秋乞致仕第一表》 “ 《 云: 臣某言:知足所以 不辱 ， 道家之至言;谢病 岂必待年 ， 先儒之高论。顾宿病 之寝剧， 磋悴质以难支， 欲逃瞰室之灾， 敢露乞骸之请。” 韩 琦 的忧 患 意识 在 中秋 咏月诗 中有 比较 集 中 的表现， 如作于庆历五年知扬州的《 中秋月二首》 之第二首:月满 中秋夜 ， 人人 惜最 明。 悲欢徒 自感 ， 圆缺 本无情 。韩琦不戚戚 于贫贱 ， 不汲汲于富贵 ， 能够忘怀得失 ， 常有一种超拔流俗的旷达情怀。 韩忠献公年谱》 “ 《 云: 其 为学士临边 ， 年甫三十 ， 天下称为 ‘ 韩公 ’ 。嘉佑 、 治平 间 再决大策 ， 以安社樱 。 当是时 ， 朝廷多故 ， 公处危疑之际 ， 知无不为 。 或谏 曰 : ‘ 公所为诚善 ， 万一磋跌 ， 岂惟身不 自 保， 恐家无处所 ! ’ 曰: ‘ 公 是何言也 ， 岂可预忧其不济 ， 遂 辍不 为哉 ! ’ 闻者愧 服 。历从亏一英国。 密讶 云藏 台面柳 ， 看珠 出水 中天 。 静 银 蟾 影 里金 禅倒 ， 乐过 陶琴不上 弦。 此诗作 于熙 宁六年 ， 韩琦六 十六岁 ， 中充满 了旷 诗 达情 怀 和 隐逸 思想 。诗 歌 境 界 清 幽 ， 颈联 尤 为精 妙 ， 月 夜下的柳树宛如被微云藏起 ，晶莹的水珠里也闪耀着 明月 的光辉 ， 以清新 细 腻 之 笔 画 出 了云水 的多情 神 态 。 尾 联 “ 蟾 影 里 金 蹲 倒 ， 过 陶琴 不 上 弦 ” 明 了诗 歌 银 乐 点 的主 旨。韩琦 的这句诗有曹操 “ 对酒 当歌 ， 人生几何 ” 的 感叹 ， 也有李 白“ 举杯邀 明月 ， 对影成三人 ” 的豪放 。“ 乐 过 陶琴不上 弦” 了陶渊 明《 用 五柳 先生传 》 的典故 ， 抒发 了隐者之乐 和旷达之情 ， 使得诗歌含蓄而多姿。这种感 情也体现在《 初会醉 白堂》 中 : 诗 因建新 堂慕昔 贤 ， 本期 归老此安 然 。 轻 阴竹 满 窗间月 ， 倒影 莲开水 下天。 自向酒 中知有德 ， 于琴 外晓无 弦 。 更天外有相忆， 间多不平。 世 嫦娥难借 问， 寞趁西倾。 寂 中秋之夜 ， 人人都盼望着月亮 能够 圆满 ， 然而天意 不为人移 ， 悲伤总是难免 。圆缺无常的月亮恰如无法把握 的人 生 ，谁 也 不 能永 葆 圆满 ，缺憾 是 无 法 回避 的苦 痛， 仕宦更是如此 。在韩琦 的笔下 ， 月亮 已经不 简单是 自然 界 中的物 象 ， 而是 经过 作 者加 工 过 的心 中意象 ， 这 个 意象 承载着作 者 的忧伤之情 和忧 患之感 。 韩琦 的 中秋 咏月 诗 既有 悯农 情结 的诗话 表 达 ， 也 有 旷 达情 怀 的再 现 ，同时也 蕴涵着 诗 人 深 沉 的忧 患 意 识 。韩琦 的二 十首 中秋 咏月诗 ， 开拓 了咏月诗 的境 界 ，丰富了咏月诗的内涵 ，在 中国诗歌发展史上有其独特的 意 义 和 价值 。 参考文献 :[ 1〕 吴振 之 ， 留 良. 宋 诗 钞 [M]. 卷 三. 中华 书局 . 吕19 86 年 .[2] 曾巩.元丰类稿〔 M].卷八. 中华书局.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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