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自己把自己困死
有海外华人谈在美国定居的心得时说,喜欢的理由主要有这些:1、在美国自由;自己的事自己管好了,基本就没问题了。再大的老板也和你一样在透明的格子间里办公,你也不用羡慕谁的官比你大,官大有官大的烦恼。不象国内的领导和老板牛得要命,不管多小的官,也拿自己当干部。2、在美国不用走后门。来了美国快十年了,找工作换工作、办绿卡、卖房子卖车、孩子上学等等从没有托过人,一切按正常的程序走下来,没有人吃拿卡要,没有人故意刁难,没有人拖拖拉拉。3、不用巴结领导也升职。做个老黄牛,埋头踏实干活,既不需要巴结领导,也不需要去处理人际关系。4、在美国没有攀比心理。你住什么样的房子,开什么样的车,孩子上什么样的大学,你上不上班……都是你的选择,你不用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想,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得顺心最主要。5、美国几乎没有那种特别为有钱人享受的东西,几乎一切都是平民化的。
我看了这几条理由,其实想到的是中国与美国人的不同生活方式。美国人能够做到的,中国人为什么做不到?关键是一种核心价值观在作怪。美国人的核心价值观是自由与平等,而中国人的核心价值观是特权享受与做人上人的强烈欲望。在美国,一部宪法管着政府的权力,大家做事、生活,无论有钱没钱,权力大小,只需要而且必须要按照宪法赋予的权利去做就可以了,宪法与法律内的活动都是自由的。这个大家都一样。大家只是分工不同,活得自由轻松得多。至于在美国不用走后门,这是肯定的。因为,一切都是法律规定着,违法就得受到法律制裁,美国的法律是真正的铁面无私的,从法理与程序,都保证了法律的相对公正。法律禁止的就不能够做,即使是总统也不可以做,法律不禁止的就可以做,即使一介平民也没有人可以去干涉他的行动自由。谁要敢于利用自己的权力作为特权去办事,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上到总统,下到乞丐,都适用同样的法律。至于为什么不用巴结领导也可以升职,那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美国基本上是市场引导的企业,你认真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并且表现出卓越才能,为了公司的利润,公司不提拔你提拔谁?至于政府部门也很简单,政务官员靠大家的选票,而选票是要看你做事的业绩的。事务官更简单,连作秀都不用,只需要按照法律程序一步一步去做,在权力上既不越权,也不渎职,而是认认真真做事,一个公务员,从入职到退休几乎都是一定可以看得见的定数,包括能够有多少收入都是清清楚楚的。至于在美国为什么没有攀比心理,这也是明摆着的。因为,美国人讲个性,讲自由,讲个人的自由选择,只要活出自己的精彩,没有理由去对别人说三道四。而中国是一个从小就被鼓动要吃得苦中苦,去做人上人的社会。人,在这个社会是分成三六九等的,活在这样的等级社会里,你不想去攀比也是不太可能的。从小生活在权力与等级的阴影的人,长大了自然也只知道权力与等级。
权力与等级常常要靠一些外在的东西来显示。比如房子、车子、票子、位子、孩子之类来显示。中国人前半生与别人比妻子、房子、车子、票子与位子,后半生与人比谁家的孩子、孙子更有出息。为了显得更有出息,更有特权,就必须规定一些东西为某些级别的人才有资格享受。比如车子有多豪华,房子有多宽敞,包括哪个级别能够阅读某一级文件,都是身份级别的标志。甚至玩点球,也规定某种球是某类人专门玩的。比如,在中国高尔夫球就是富贵人玩的球,因为仅每年的会员费就要好几十万,而且每次的消费又要多少万。其实论成本,完全没有必要搞成这样。但是,如果不搞成这样,中国的上等人就无法体现自己的优越感。这种等级制下的优越感,在中国可谓是无处不在。医院是分等级的,学校也是分等级的,城市当然也要分等级。不但有行政级别,而且还要根据贫富程度分出一线、二线、三线、四线之类。学生读书,才进校门就要被分成三好、五好,三好、五好本身又要分出级别。不同的级别代表着占有的社会资源数量。所谓走后门,就是特权垄断了相应的资源之后,为某些非这个级别的人开一道小门,留条小径,其实也是显示特权的优越感的。
中国的上等人痛恨美国人的生活方式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如果按照美国人的生活价值观与生活方式,那么,中国的人上人就完全没有必要存在,而且也没有存在的合法性。倘若中国人像美国人那样没有了官本位、等级制、走后门与控制欲,那么中国人,特别是中国的上等人可能会有一种凌空蹈虚的感觉,一下子会感觉自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那么,为什么在中国为什么又有许多上等的中国人愿意跑到美国去定居呢?这是因为,中国的等级特权制度虽然能够充分体现他们的生存价值,但是毕竟是不安全的。贪污来的钱财自然是不安全的,即使是正当致富的人,也没有安全感,因为政府的特权可能会来伤害他,而且中国民间仇富心理强烈也是有传统的。因为,中国的富人大多是“为富不仁,为仁不富”。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对于安全的渴望就远超过了对特权与财富的炫耀。
最近,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特约研究员王锡锌在《新闻1+1》节目中透露:我国公款吃喝、公费出国、公车开支一年19000亿。王锡锌提供的数字,让主持人柴静很吃惊,重复问:“您再说一遍,是多少?”王再次肯定地说:“公款接待、公费出国考察、公车,一年19000亿,占行政开支的60%”。这就是中国目前的状态。不要以为这有什么意外,我以为以中国人的价值观,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是正常的。因为,特权横行,全国80%以上的大学生都纷纷考公务员,争相进入这个特权体系,以便有机会利用特权瓜分甚至垄断社会财富。如果要成为人上人,不人为地制造出贫富不均,不人为地制造一些痛苦,不体现白吃白拿阿公钱财的便利,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因此,中国人常常喜欢幸灾乐祸,喜欢从他人的悲剧中看出喜剧的效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拿人生悲剧当娱乐,缺乏一点同情心。中国成为上等人的人,常常大声疾呼要坚守中国传统的等级制下的官本位价值观,这是非常符合逻辑的,他们甚至常常是要誓死捍卫的。用中国人的俗话说,这叫“千里做官只有财”,“当官不发财,请我都不来”。所谓“为人民服务”其实实质只是“为人民币服务”。为钱做官其实也不错,但是这必须是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的所得,而不能够靠垄断的特权霸占社会资源,赚钱的买卖要通过市场。但是,权力是最不能够变成商品的东西却在中国变成了商品。在中国,公共权力市场化,而商品反倒不容易市场化,我想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其实中国人也两样可以过得快乐幸福。只要中国人多一点博爱之心,守护一点人性化的信念,少一点攀比与虚荣,我想这个作茧自缚的困境是可以走出来的。
2012年7月23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