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动的黄豆

她从屋子里冲出去，一脚踢倒了噪杂声滚动的螺旋机器上，一箩筐干瘪的霉味的豆子倒在她的头上，噼里啪啦的像下石子似的从她身上滑了下来，“你什么东西，也敢朝我发火?”她一个趔趄倒了下去，眼瞅着一个巴掌要落下来，男人怪叫一声将伸起来的手放了下去，另一只手却牢牢的扣住她的手腕。“大熊，大熊，快出来。”那男人的声音叫的极大，那条叫做大熊的狼狗从窝棚里跑了出来，速度快的惊人，眼睛里冒着火苗子，那男人的胖老婆像头猪似的跑在那狼狗的后面，哼哼着喊：“大熊，大熊，回来。”她的另一只手从睡衣口袋里拿出那把尖尖的锋利的水果刀，心想，好吧，来呀，等这一天太久了，呵呵，今天总要让你家出点血。那狼狗直扑到她身上，她脸上溅了一脸血，那狗不松口，死死咬着她的肩头，“我要让你家这狗东西在也翘不起来尾巴，最后一刀，最后一刀。”她在心里喊着。那男人那里是要吃素的主儿，伸手来抢刀，她一下就笑了，这一刀没戳在狗身上，反倒扎在了那男人的手臂上，那男人的手吃痛的叫了一声，软了下去，那狼狗的眼睛噌的一下发红了，咬着肩头的嘴一下子松了下来，一跃跳了起来把她直接扑到在地，嘴巴卡在了咽喉处，她的手再也没了反驳之力，她心想，“死了就死了吧，就是没想到会死在狗身下。”那个胖女人拽着她的大屁股，一步三摇的喘着粗气总算跑了过来，拍打着狼狗说：“大熊，大熊，松开，松开，听到没。”那狼狗已经彻底的失去了理智似的，嘴巴又深深的咬了进去，她手里的刀在生命快要终结的时候终于有了生命，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又稳又准的扎在了那狗的咽喉处，狼狗的眼睛闭上了，嘴巴慢慢的松了下去，哀嚎一声倒了下去。她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见有些神经的母亲张的很大的嘴巴，以及大喊的父亲朝自己跑了过来，然后昏倒在了地上。

老五瘸着腿跑到了女儿身旁，几乎慌了神儿，农家的狗有几家是打了针的，莫说是轻微的咬一口都让人害怕，更何况现在这脖子上淙淙的流着血，那深深的牙印子看的人都觉得慎得慌，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老五女儿抬到了医院，医生一看摇摇脑袋说我这不成，我没那本事，赶紧送县城。县城的医生皱皱眉头说，“我们医疗条件有限，还是直接送进市医院吧。”把女儿水梦送进医院得到医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了，值班的医生也都慌了了神儿，先打了一针对老五等人说，“主治医生现在太晚了不会来了，再等下吧，估计要到明天早上了，不过这还要看她的造化了，能不能撑过今天晚上我们也不好说。”老五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抓住医生的腿哭了，苦苦哀求的要医生救下他的女儿，医生摇了摇头，越过老五的身边，高跟鞋撞击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老五哭了，趴在地上像条垂死的狗似的耷拉着脑袋，嘴巴哆哆嗦嗦的在地面上摩擦着，众人气不过，骂那医生不是东西，骂那白脸尖嘴猴腮的强子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原本就有些神经的槐花此时是彻底的神经了，大笑着叫着，“我的孩呀，我的孩呀，水梦，你这死丫头咋不会来吃饭了呢？”然后朝着亮着灯的强子家跑去，尖着小嘴儿的强子正在捡着他的豆子，他始终认为他是有理的，连眼睛都没抬一下的他，那有心情去搭理眼前的疯女人，在他心里这一家人怎么看都是滑稽的很，一个瘸子，一个神经不怎么正常的女人，一个抱养的脾气很大的女儿，这那是个家啊，纯属三个路边乞丐搭建了个窝棚，这种家庭欺负他们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把他给弄死怎么样，其实今天早上原本不想叫大熊出来的，但他想要让这闺女得个长期潜伏的病，肯定不会这么嚣张，他是故意的，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连个13岁的小丫头都制服不了吗？最可气的就是那丫头居然把大熊给弄死了，一命抵一命，呵呵，死了更好。他那胖老婆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说：“这下你满意了，死几口子你就安心了。”他笑笑说：“死，那可不容易。”槐花是彻底疯掉了，见东西就砸，见人就要打，那尖嘴儿的强子一把把她推了出去，槐花大哭了起来。月亮升天，大伙儿露出头来，又缩了回去。 水梦这丫头从小就命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当年小丫头在雨水坑里被槐花发现的时候，已经快是个死孩子了，大家都说那神经女人尽添事，抱回来个死孩子硬要瘸腿的老五给

送医院，医生瞅了半天，说：“这丫头要是再晚一点恐怕真的是要见阎罗王咯。”水梦黑豆似的大眼睛一天一个样的将那张小小的婴儿脸衬托的越发灵气起来，老五瞅了半天，皱皱眉头也舍不得再送人了，就留了下来。这丫头长的一张喜气脸，见了谁都笑，嘴巴和抹了蜜似的甜，大伙儿都好逗她玩。但尽管是这样，邻居瘦猴般尖嘴猴腮的强子始终觉得这丫头那那都不对，会不会是槐花偷生的孩子呢，而且他老觉着槐花是装疯的，一会儿正常的不得了，一会儿又是个彻底的神经病，这人一天演一出戏，到底哪个是真的那个是假的，还真不好说，他仔仔细细的观察过老五的长相，觉得水梦和老五压根儿就没有一点相似地方，但槐花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拿神气倒真的像水梦的亲娘，水梦那翘翘的鼻尖儿倒也和槐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但想归想，说归说，他对这一家人是一丁点儿好感都没有，老五是个脑子有些卡壳的人，闷头闷脑的不招人待见，那神经槐花三两天发次疯，他有时候就想，这槐花要是个正常人，就拿模样怎么也不可能嫁给老五的，他家那丫头一天一个样，越长大脾气越不好的样子。这上的事情就是让你觉得可笑，别人家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但就有这样的人，他就是看不惯，就是闲的发慌。

水梦在医生的预言中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或者说就算活着，狂犬病这种病菌体也会长期潜伏在她身上，不知道那天就会发病，不过也有特例一辈子安然无事的活过去的人也是有的。第三天的时候，窗外开始下雨，轰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的响过来，树枝子被风刮断了，咯吱一声倒了下去，屋子里阴沉沉的，一记闷雷劈开天际，轰隆一声砸在窗外的树上，那树一晃神而功夫彻底倒了大半截子。老五那张古铜色的带着农家独有特色的脸此时蜡黄一片，这不是什么好兆头，都说只有那妖精鬼怪到了那里，那雷神才会跟在那里用雷劈头弄死他们，瞧，今天，这妖精鬼怪都跑到了水梦屋子外面的树梢上了，他们一定是见水梦长的人才，身子又弱，过来勾魂的。想想老五的脑子就像炸了锅似的。说来也怪，那树卡擦一声倒下去的时候，水梦直直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老五惊了半天，才缓过神来，伸手去摸水梦的头，不想这水梦的意识彻底恢复了过来，开口要水喝，老五立马跑去叫医生，前前后后忙了大半个中午，为水梦检查身体，最后的结论就是目前水梦的身体是健康的，但是以后就不敢说了。可不管咋样，老五觉得这丫头能醒过来就是好的，这人的命都是天注定的，谁能通晓神灵知道未来呢，穷人的命贱，一定会没事的。

槐花那天醒的早，她早就听说水梦没事了，天刚亮，就开始起来做饭了，这饭可不比寻常，这是给她家水梦大病初愈吃的，那怎么会差呢，她忙活了一个早晨，估摸着快回来了，又赶紧的帮水梦洗衣服，换洗床单，打扫房间。话说这强子的眉头皱了几皱，他那尖起的小嘴儿砸吧着烟头，黄豆在螺旋筛子里哗啦啦的分成了两拨，一拨差不多干净饱满的，一拨自然是选下来的，强子看着这两拨豆子，心里想，“这瘪豆子也能成个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