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十年便过去
中文歌坛著名填词人周耀辉的动情散文结集──《突然十年便过去》
记我,记她们,记他们,时日辗转流逝,如波光倒影,在作者身边流走的,有家人,有情人,有朋友,他们及她们,彼此遇上,牵连,挂念,离别,在悲苦离合间,忘得了还是忘不了,经历过,抺不掉,像永远在转圈圈的笔划,作者留下一篇又一篇的文字记录。那些人,那些事,是作者的记忆,是感受,也是怀念。也许你也曾碰过,爱过,怀念过,是一些事,还是一些人,当天萦绕你的,今天却仍感动着一颗心,原来我们过去,已不止十年。
故事记在我们的城市──香港,最迷茫的年代,一颗年轻的心,他怎样走过自己的成长,亦怎样感受这城市发生的人情及世事。
「我清楚记得,那是小学六年级的事了。之后我们上了不同的中学,分了道,一起的时间少了,各自踏着不同的步伐和轨迹长大起来……」
「慢慢,也就明白文字语言无非求个明白。若找不到明白的人,你识的字便没有意义;若有一个明白的人在,你所说的甚么也就有了意义。……」 「现在想起当时,彷佛也不过一场梦……
「心中记念的,像撒下一坯土,后来一点一滴执拾起来。这样的事谈不上完成不完成。
「只能继续。」
突然十年便过去…… 很多人喜欢西西,有很多人喜欢西西的一篇短篇,认为那个死人化妆师想爱不敢爱的思想挣扎很意识流,有更多的人喜欢把玩她这篇小说的篇名,把自己投射为"像我这样的一个男/女子",在突然十年便过去中,周耀辉便是其中一个,「像我这样的一个男子(有人建议我以这个题目写篇文章),渐渐觉得世事本来无可无不可。」。那个"这样"在西西小说中指向不容接近、禁忌,"这样"有了归属,避得过矫情的追捕,在中,却指向无边无际,镜花水月的倒影。
一向以为写自己最难,亲身经历,感情过于浓烈,写起来文字和自己没有半点距离,心理距离拿捏不好,美感无法形成。所以日记,从不会 发表,除非执笔者是个名人,有人愿意八卦他的身世,又或者,是欲将子女私有化的妈妈,才会翻开别人的日记。这如同翻人裙底,同样是非礼行为。贾樟柯说:「在我们的文化中,总有人喜欢将自己的生活经历诗化。」诗因为意义隐涩而成为很多文人寄托情感的工具,好的诗,简短
扼要,情感具普遍性,便能传颂多时。此书名"突然十年便过去"折自周的其中一首词,"给自己的信",歌词据说让很多人感动,因为人人都经历过青春十年的希冀与失落,每个人都以为自己会飞。可是里面一篇篇的文字如同日记形式,有头没尾,在关键处停笔,恨我没有留意到,书名便是这样,明明有前有后的一首词,一段经历,一些情感,被生硬折成一个标题。写的和读的,同样非礼。
他说:「在我还没有发表任何作品之前,已经想过一定要写一篇小说。」在发表了无数词作以后,他成功把自己最私密无论是爱情或者家事,写出来,出版。写作可以是一种治疗,通过把自身主体的经历述说,为记忆盖棺定案,让艺术语言代替自己的心来感受,然后文字有了自己的生命,读上去如同第三身的旁观,让很多经历创伤者能宣泄、重构然后放下。但发表并不然。张爱玲的小说式自传小团圆,得毕生好友宋淇的劝阻,最终没有在有生之年出版,使得当中的人和事没有惹来轩然大波。文字无法做到绝对客观,执笔者的情意总会渗进字里行间,假若小团圆泄露张爱玲的真实感受,这位被定性为汉奸的民国女子的生活会是多么麻烦。至于周的前度以及家人,是否在愿意下被公开他们的经历,读毕,不禁怅然,作者希望通过
写作所疗愈的,只有自己不痛不痒的疤,只有自己。他在序中引述:试图说关于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一种虚荣。他不讳言他就是在把握这种虚荣当作真实。
不能理解贩卖个人经历能有什么快感,更不能想像这本书居然是前作的再版。像永远在转圈圈的笔划,没能完整写出一只字来,周耀辉还是回去写他抽象不失流丽且不必完整的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