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了老B
老B在廉政公署门前整整磨了三天嘴皮子,才进入这座戒备森严的院落。 老B进入这座阴冷的院落后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豪气,他觉得浑身上下都在跑气,佝着腰,灰头土脸,迈着碎步,双脚就像踩在棉花包上软沓沓的。当然自信还是有的,自信来自他那又高又大的鹰钩鼻,特别是那两个圆圆的鼻孔,又大又深,连老B自己也感到奇怪,近来竟能捕捉到许多奇怪的信息。一条最强烈的信息告诉他,他的顶头上司张三几乎天天到红灯区去。他并不想跟张三过不去,但是这条信息刺激得他鼻子痒痒的,不断地咳嗽、流鼻涕,像一根鱼刺鲠在嗓眼里,不吐不快。 老B终于进入一幢用玻璃搭成的大楼。老B进去才知道,这座玻璃大楼阳光是照不进去的。它的设计是不是具有反光效果,或有肉眼难以识别的幕墙,他不得而知。老B傻乎乎地顺着一条幽深的长廊一直往前走,就站在一个大厅里。大厅里有一张简陋的书桌,后面坐着一个表情肃然的官员模样的人。 我叫老B。老B鞠了一个躬说。 我知道。官员模样的人笑了起来。你叫我C好啦! 老B原以为C不会笑,没想到C笑起来嘴那么大,那么有感染力。从侧面看,C那张笑起来的嘴,明明白白就是一个“C”字,这使得老B对C有了一种好感。 你这个人呀,长得没有什么特点,你身上最有特点的就是你的洋鼻子,特别是你的两个大鼻孔,那两个圈不就是个“B”嘛!看着老B满脸的惊愕,C娓娓道来。 这时候鼻孔奇痒的老B失去了最后的耐力,他知道该进入正题了,于是他清清嗓子说: C先生,我举报我的顶头上司张三,他天天去红灯区。 C伸长脖子,说,你有什么证据? 我唯一的证据,就是我的大鼻子给我的天才的嗅觉。已经有好多天了,我从张三身上闻到一股色狼的气味,我一靠近他,我的鼻子就痒,就是现在我不靠近他,我的鼻子也同样痒。 C像看怪物看着老B,然后坚决地摇摇头,说,老B,你可以走了! 但是,老B走了又来。不管C听不听,老B根据嗅觉接二连三又举报了某长李四的行贿,某长王二的受贿…… 时间并不很久,C惊奇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因为张三、李四、王二等等东窗事发,老B的举报被一一证实。 C找到了老B,说我们合作吧,你就做我的秘密助手。你没看出我的嘴很大吗?我这“C”,就是张开来的一张大嘴,专吃腐败分子。你的嗅觉灵,我的牙厉害,我俩是天生的黄金搭档。老B被C的说词打动了,他觉得被廉政公署这种权威机构看中,是对他特异功能的肯定。老B对工作非常敬业,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的鼻子愈用愈灵,他进一次玻璃大楼,就有一批官员落马。随着老B的进进出出,官员C的职位也越升越高,终于爬到了玻璃大厦的最高层,坐在一张足可以睡两个人那么大的老板桌前。 C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防弹车接来了他的助手老B。 老B的鼻子最近天天都在痒,可以说是奇痒难熬,但是他就是无法确定具体的方向和对象。老B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人使他的鼻子迷失了方向…… 当C站在老B面前的时候,老B一切都明白了:他犯了灯下黑的错误,使他鼻子奇痒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B对 C笑笑说,先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收起你的好把戏吧。看来,你的嘴,我的鼻子,只能留下一样了! 为你的使命感,为你的不循私情,咱们弟兄干一杯!老C走近他,从容地端起两杯葡萄酒说,老B,你赢了,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老兄,祝贺你! 老B警惕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说,好嘛,交个杯嘛! 老B和C在碰杯后,双双一饮而尽。 老B只觉得身体一震,手中的杯子砰然坠地,鼻翼像被子弹击穿一般,葡萄酒的余香也随之消失,脑子里剩下一片空白。 丧失了嗅觉的老B,也丧失了记忆,他连C也不认识了。他变得抑郁而烦躁。 当天夜里,当一轮冷月升起的时候,他展开双臂,像一只矫健的鹰从玻璃大厦的最高层飞了出去…… ■责编:严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