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世音应验记三种]俗字.俗语零札

第19卷第2期　　　　　　　　　　　　　苏州教育学院学报V ol. 19. N o. 22002年6月　　　　　　　　　　　Journal of Suzhou Education C ollege 　　　　　　　　　　　　　Jun. 2002

《观世音应验记三种》俗字、俗语零札

董　志　翘

《隋书・经籍志》史部载“:《应验记》一卷, 宋光禄大夫傅亮撰。”此《应验记》即指南朝刘宋傅亮撰《光世音应验记》, 国内久佚,1943年在日本京都天台宗派佛教寺院———青莲院发现了该书的古抄本(原书可能唐时传入日本, 后经再度传抄, 而青莲院本乃日本镰仓中期所抄, 日本的镰仓时代相当于公元1192-1333年) , 其中包括南朝刘宋时傅亮撰《光世音应验记》7条、张演撰《续观世音应验记》10条、南朝萧齐陆杲撰《系观世音应验记》69条, 合称《观世音应验记三种》。笔者1992年在日本得到东京大学史料编纂所的影印本, 其中大量的中古口语词汇、语法及俗字现象, 引起了笔者的极大兴趣, 当即着手点校、注释、今译, 今已完稿。此前, 曾读到1994年中华书局出版的孙昌武先生的点校本①, 不久前又读到《中国语文》

2001年第2期方一新先生“南朝人撰三种词

②义琐记六则”一文, 深受启发和教益、,

有些现象又似未有人言及, 现不揣浅陋, 略举数条, 。

一、俗字:

“　”字, 实乃“　”之讹写。而“　”即“蹋”之异体。现分述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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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说文・足部》“:蹋, 践也。”段玉裁注“:俗作踏。”《集韵》入声二十七“合”韵“:踏、　、蹋,

践

(系》　　④儿在北亦恒常在念, 日夜积心。后夜, 忽见一灯, 显其[白](百) [光](出) 《63) 2

) ; 五、孙昌武先生校改体例云“:四、抄本中显系讹文衍文者, 字外加(　抄本中有漏字以意补足

) , 据此可知均将它们当作讹文、者, 字外加[　]。”孙先生在以上四例中的“出”字外加了(　衍文处

理。其实青莲院写本原分别作“去船十馀　”“; 相去各廿馀　”“; 行数十　”“; 忽见一灯, 显其百

) 。”“, 　”即“步”字之俗写, 不误(另一写本———金刚寺本即作“步”“步”《碑别字新编》俗写作

(唐卢玢墓志,p. 41) 《(祖堂集之部) ⑥俗写作(p. 28) , 与“　”、唐宋俗字谱》“　”“出”字极似, 故写本每讹。而校勘者误认作“出”字, 于是误为校改。他如《高僧传》“:以宋元嘉十年, 出自流沙, 至于京

(卷三) 汤用彤先生云“邑。”“宋京师奉诚寺僧伽跋摩”:三本、金陵本、佑录、开元录‘出’作‘步’。”

二、俗语

(一) 涨

(系》①依暮, 将一手力载柱渡湖。半涨, 便遭狂风, 船重欲覆。《8)

(孙昌武校“) :‘涨’疑当为‘渡’”

②栾苟亦事佛, 尝作富平令。先征虏, 终小失利。舫被火烧, 贼又见逼。正在江涨, 风

(系》浪大起。苟自分必死, 犹念观世音。《45)

(法苑珠林》) 《卷17作“正在江中”

以上两例抄本及金刚寺本均作“涨”, 据上下文看, 例①中“半”作动词“涨”, , 指“大的水泊、水流”之类。所谓“半涨”即“渡湖一半”, 也就是“到达湖中心”, 此类用法, 六朝时常见。如《三国志・吴书・嫔妃传》裴注引曰:上著青锦束头, 紫白裳, 丹绨丝履, 从石子冈上, 半冈, , 徘徊良久, 奄然不见。”所谓“半冈”即“符瑞志》“:大明七年十一月, 车驾南巡, , 即“到达江心”之义。例②中“正在江涨”之“、之类。所谓“正在江涨”也就是“正处在江的深水处”。查韵书“, 去声四十一“漾”韵“:涨, 大水。又陟良切。”《集韵》上声三十六“养”韵“:氵长、, 大水也。或从张。”此当为名词义。《广韵》下平声十“阳”韵“:涨, 水大貌, 又音帐。”此当为形容词义。然目前辞书, 均无“大水也”一义项及用例。《系观世音应验记》中两例或可补此缺憾。又浙江宁波大学的校址为“浙江省宁波市宁镇路半路涨”, 在宁波大学的附近还有一地名曰“横涨”, 也许这两个地名中的“涨”也当为名词义。

(二) 方便

①便各以头叩石, 同伴归念。须臾, 渐觉光明。遂日出照地, 眼见荆棘, 方便得下。事

(系》毕奄失向日, 大暗如初。《59)

此例中“方便得下”即“才得以下去”。方便:方始, 方才。“方”和“便”都有“才”义, 此“方便”是同义连用。这一用法一直未有人言及, 其实后代还有用例:

②吾生时未有佛法, 地下见责功德, 吾但以放生矜恤茕孤应之, 以福薄, 受罪未了。受

(太平广记》) 此一餐, 更四十年, 方便得食。”《卷328“沙门英禅师”, 出《两京记》

“更四十年, 方便得食”即“再要经过四十年, 才能吃到食物”。“方”作为副词往往表示后面的动作行为历时之长, 有“方才”“、方始”义, 中古常见。刘淇《助字辨略》卷二“:方, 始也; 才也。”《拾遗记》卷一“:神母游其上, 有青虹绕神州, 久而方灭。”而“便”作为副词, 一般是表示前后两件事情紧接着发生, 相当于“即”“、就”。但在口语中, 也可表示历时之久的“方始、方才”义。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③迟明, 各出房观礼, 众僧相共礼谒。寺家设供, 三日便休。《卷

一, 开成四年十二月廿九日)

④五更之后, 龙相斗鸣, 冰雨交下, 电光纷耀, 数　不息, 到晓便止。(同上, 九月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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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

⑤隋时有书生, 姓苟氏, 善王书而不显迹, 人莫能知之。尝于村东空中四面书《金刚般

(太平广记》) 卷102) 若经》, 数日便了。《“新繁县书生”, 出《三宝感通记》

(三) 是

①既得解脱, 即便走。明日来, 不见之, 是知神力所助。即白虏主, 明诸僧不反, 遂得

(系》一时放散。《26)

此“是”非指示代词, 而是连词, 连接因果关系, 相当于“因此”“、所以”“、故”“, 是知神力所助”即“因此知道得到了神佛之力的救助”。其实也和上文所论的“于”为“于是”之省一样, 也可以把“是”看成“以是”“、是以”的省文。对此, 笔者曾撰文言及。但能找到的例证, 有少数属先秦。如《逸周书・常训》“:夫礼非　不承, 非乐不竟, 民是乏生。”而较多的是出于近代:

②以是年二十三, 未尝近女色。知者诘之, 谢而言曰“:登徒子非好色者, 是有凶行。余真好色者, 而适不我值。何以言之? 大凡物之尤者, 未尝不留连于心, 是知其非忘情者

) 也。”诘者识之。(唐元稹《莺莺传》

③崔尝作侠士诗……由是往往传于人口, 曰“:崔、张真侠士也。”是此人多设酒馔待(太平广记》) 之。《卷238“张祜”条, 出《桂苑丛谈》

④生恐惧谢过, 告吏曰“:某乙平生受朱仁忠恩, 知其人性不食酱, , 恕(卷158) 其罪。”“许生”条, 出《玉堂闲话》

多年来苦于一直未能找到中古的用例, 而, 。另如:此书中“透”“、掷”表“跳”义表“赶快”义; 政(正) 表“即使”“、只”义“; 仍”表; ; 都具有明显的中古色彩。还有副词词缀“自”“、复”都自、忽自、竟自、极自、了自、特自; 不复、无复、已复、设复、加复、政复、, 。

(董志翘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210097)

注:

①《观世音应验记三种》, 孙昌武点校, 中华书局1994年11月版。本文所引《观世音应验记》中的例句, 均出自此书。其中傅亮《光世音应验记》简称《光》; 张演《续光世音应验记》简称《续》; 陆杲《系观世音应验记》简称《系》, 后面的数字为孙书所排每则的序号。②“南朝人撰三种《观世音应验记》词义琐记六则”, 方一新撰《中国语文》, 2001年第2期。③同上。④《碑别字新编》, 秦公辑, 文物出版社,1985年。⑤《世说新语考释》, 吴金华著, 安徽教育出版

(祖堂集之部) , (日) 太田辰夫编, 汲古书院,1982年。社,1994年。⑥《唐宋俗字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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