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兹华斯与陶渊明诗歌对比赏析
摘要:英国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的著名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和我国东晋时期的著名浪漫主义诗人陶渊明的诗歌大都以歌颂自然为主题,在自然中获得灵感和真谛,都对本国的诗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中西文化差异使两位诗人的作品也存在不同之处。 关键词:自然;清新;浪漫 华兹华斯(1770-1850),英国浪漫主义诗人,与柯尔律治、骚塞同称为“湖畔派”诗人。陶渊明(365-427),东晋著名的田园诗人。两位诗人尽管相隔千年、相距万里,但当我们品读两位诗人的作品时不难发现,他们的思想情感超越了时空和地域的界限,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一、语言朴实,自然清新 华兹华斯的诗歌以描写自然风光、田园景色、乡民村姑及少男少女闻名于世,文笔朴素清新,自然流畅。他的一首脍炙人口的十四行诗《威斯敏斯特桥上》生动地描写了诗人在晨曦之际,站在横跨泰晤士河的威斯敏斯特大桥上眺望伦敦的壮丽美景。在诗人眼里,晨曦、田野、苍穹、山谷、岩石、河流、空气等平凡的景物,都那么令人感动,自然地抒发了内心的情感。本诗语言朴实,文笔清新,采用拟人化手法,刻画出了泰晤士河的庄重与恬静,使人感受到一种未经雕琢的自然美,摆脱了英国古典诗歌追求形式的完美、措辞要求典雅规范的传统,给人带来了一股清新浪漫的气息,开辟了英国诗歌浪漫主义的新时代。他的《抒情歌谣集》的发表,宣告了浪漫主义诗歌的诞生。 在表现手法上,华兹华斯的诗歌中处处隐含着陶渊明的语言风格。陶渊明素以语言朴实无华、平易自然著称,他的《归园田居之一》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特点。“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本诗描写的都是极平凡的事物:宅院、茅屋、榆柳、桃李、村落、炊烟,生动地描绘了田园居的农家风貌,却为平常之景赋予了一种“灵性”,特别是“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更是写出了生气,使农村田园风光与家居生活环境浑然一体,清新之气扑面而来。诗中运用白描的手法,直抒胸意,使人感到自然亲切,情感真挚,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改变了魏晋以来诗歌雕琢词藻、矫揉造作的形式主义,开创了田园诗歌清新纯真的新风格。 二、情发自然,真实感人 华兹华斯说过:“诗歌是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他创作的诗歌都是自然感情的真实流露,虽没有出奇的意象,却仍具有一股感人至深的魅力。他的代表作《序曲》热情详尽地记叙了自己的童年时代、学校生活及早期经历,字里行间洋溢的全是真情实感,毫无半点虚假。如《杜鹃》、《丁登寺》、《不朽的征兆》、《早春遗句》等,也无一不是真挚感情的自然流露,初读时似觉平淡无奇,细细品味,始觉韵味隽永,回味无穷,真挚感人。 陶渊明的诗更是顺乎自然,景之所存,情之所至,处处充满了与自然相亲的喜悦和满足。一首《归去来兮辞》由田园及涓涓细水,引发了诗人的无限感慨,“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诗人由景而发,表达了诗人摆脱樊笼的束缚,身心获得真正自由,归隐山林,躬耕田园的欣喜之情,感情抒发自然,不饰雕琢,一切皆源自生活中的平常景物,却描绘出了诗人独有的胸襟与人格,读来真切感人。可见,华兹华斯与陶渊明的诗歌有异曲同工之妙。 三、感悟自然,意境高远 华兹华斯受卢梭回归自然的思想影响很深,他讴歌大自然并从自然景物中感悟人生,获得生活的真谛。如《咏水仙》一诗,写出了诗人在心灵空漠之际,想到湖畔遍地开放的金色水仙,心里重新充满欢欣,灵魂受到无限慰藉。在诗人眼中,“水仙密集如银河的星星,象群星在闪烁一片晶莹;它们沿着海湾向前伸展,通往远方仿佛无穷无尽;……我的心又随水仙跳起舞来,我的心又重新充满了快乐”。透过这些洋溢着大自然的芬芳气息的诗句,我们不难体味到诗人脱离世俗社会和投入大自然的强烈愿望。诗人以空灵的手笔把自己比喻为一朵云彩,生动地描写了飘飘似舞的水仙和波光粼粼的湖面,借物抒情,从对景物的描述过渡到对心灵的意境的开拓,心灵得到了升华。 再读陶渊明的诗,我们不难发现两位诗人的心灵是相通的。《饮酒之五》最能代表陶渊明的风格:“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表现了诗人与自然万物和谐共存,虽住闹市却无喧嚣的困扰,反映了诗人“心远地自偏”的高远而坦荡的胸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成为千古名句,简单明了,平静如水却又耐人寻味,“见”字则境与意会,人随物化,似在不经意中融入自然,毫无刻意追求的痕迹,这是陶渊明的真性情,中国自然诗的真境界。诗人在作品中不作智性的解说,而是让自己深藏不露,让山水自然得到呈现,一片天机,一片和谐,诗人与物化一,从而进入生命自由的境界。后人评价陶渊明有“知道”、“闻道”、“见道”的盛誉,自然之于陶渊明,是道之所存,是人生最高目的和境界。 由此可见,华兹华斯与陶渊明的诗歌在表现手法、情感及意境等方面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但毕竟两位诗人的生活阅历及文化背景不同,作品也必然存在一定的差异。 一、 生活阅历的差异 华兹华斯尽管也以田园生活为题材,也描写乡间下层人民的生活,如他的《露西》组诗以优美深情的笔触,刻画一个在阳光雨露中存活的农家姑娘;及《孤独的收割者》描述一个苏格兰少女在田间劳作割麦子的场景,在艺术上达到完美的境地。但他没有陶渊明亲躬农田的经验,所以他的作品中反映的是劳动的艰辛和孤寂,较少体会出劳动的乐趣和劳动者的喜悦。陶渊明笔下的田园生活处处洋溢着怡然自乐的兴致,如《归园田居》中“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劳动的欢乐溢于言表,这也是华兹华斯所不及的。 二、文化背景的差异 欧洲自然诗歌起步较晚,直到文艺复兴时期才开始启蒙。受西方重理性分析的滋养和西方美学观的影响,华兹华斯的诗中充满了自我和思辩,他“以我观物”,而不是“以物观物”,在自然和人事的关系中,他的出发点是自然,但落脚点总是人事。即使他在深情地呼唤“依恋自然,回归自然”的原始情感时,也没忘记消除人与自然的对立。因此不管诗中怎样表现对自然的厚爱,诗人与自然是隔,而不是不隔。“隔与不隔,辩与不辩”是华兹华斯与陶渊明的明显差异。 我们一起欣赏华兹华斯的《写于早春》:我躺卧在树林之中,/听着融谐的千万声音,/闲适的情绪,愉快的思想,/却带来了忧心忡忡。/大自然把她的美好事物,/通过我联想人的灵魂,/而人痛心万分,想起了/人怎样对待着人。这首诗极力赞美大自然的和谐美丽,处在自然之中的闲适与愉悦,但自然景物本身似乎没有成为他诗中审美的主体。 而中国自然诗创作渊源深厚,自先秦时代就发现了山水自然之美,中国哲学和诗学观念无不浸透着自然之物与人的生命息息相通的关系。陶渊明的诗“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秉受天地之灵气,与自然相亲,乃至归化自然,已达“无我之境”。这也是华兹华斯诗歌中所未曾有的文化底蕴。 综上所述,我们发现华兹华斯与陶渊明对自然的发现和审美是一致的,都创作了大量的自然诗歌,热情歌颂大自然的纯洁和质朴,充分揭示了其永恒的魅力,似一屡清风,让人回味无穷。两位诗人风格相近,语言平易而真切,内涵丰富,启迪人生。这也是人们总有意无意地将两位诗人相提并论的原因。 参考文献: [1]何其莘. 英国文学选集.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 [2]刘守兰. 英美名诗解读.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3。 [3]罗宗强. 魏晋南北朝文学思想史. 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