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愤怒的青年_的滥觞之作_评_星期六晚上_星期天早上_

总18卷　第2期　　　　　　　　西南民族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Vo l. 18　N o. 21997年4月　　Journal of Southw est Institute for Ethnic Gr oups. P 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A pr. 1997

“愤怒的青年”的滥觞之作

A Works for the Indignant Youths ——评《星期六晚上, 星期天早上》

——On S aturday N ight and S unday M orning

杨宜渝　　(Yang Yiyu )

　　内容提要:《星期六晚上, 星期天早上》是英国作家艾伦 西利托的代表作, 发表于1958年, 小说以诺丁汉郡一家自行车工厂为背景, 以现实主义手法描写和反映了战后英国工人阶级的生存状况。主人公阿瑟不满现状, 对现行制度和统治阶级充满愤怒情绪, 他酗酒、斗殴、赌博……以自己的方式表示反抗。小说具有强烈的批判意识, 是二战后英国重要文学流派“愤怒的青年”的滥觞之作。

Abstract 　S aturd a y N ight and Sunday M ouning published in 1958is A lan Sillitoe ’s m ast erpiece. W ith the bicy cle manufactur er in N ott ingham a s the backg r ound , the w o rker s ’wo rking co nditions dur ing the postw ar in Eng land is described and r eflect ed realistically. Dissatisfied w ith the so cial r ea lity, A r thur , the majo r char acter , is indig na nt at the pr esent social system and t he r uling class, taking his o w n measures such as dr inking, fig hting w it h o thers, g ambling, et c. to r evo lt ag ainst them. Str ong cr itical consciousness is the character istics of the nov el , which sho ws the r esent ment fr om tho se y ouths r epr esenting the impor tant liter ary fractions in England after the W or ld War Ⅱ.

关键词:“愤怒的青年”　新批评学派　左派自由主义

, new cr itical scholarly bo dies , left liber alism Keywords 　“Indig na nt Y o ut hs ”

中图法分类号:I106. 4　　(CL C 　I106. 4) 　　50年代在美国兴起的新批评学派, 强调文本, 而

不看重产生文本的背景。评论一部作品, 往往把时代和作者分割开来, 排除作者生平和有关的传记成份。这种批评维护了文本的尊严, 但其片面性也显而易见。时代产生作品。没有诺丁汉郡生活的背景, 劳伦斯不可能写出《儿子和情人》。同样, 没有在诺丁汉郡一家自行车工厂生活的经历, 艾伦 西利托也不可能创作出《星期六晚上, 星期天早上》。

这不等于说理解一部作品非得通过对作者经历和生平的详细了解的途径不可。我们对莎士比亚的生平所知甚少, 但却并不妨碍欣赏他无与伦比的剧作。创作自我和现实中的自我不是同一回事。不过对作者经历尤其是他生活的时代背景的了解, 还是有助于我们对作品的理解。

二战后的英国, 各阶层人士曾普遍抱有幻想, 希望尽快治愈战争创伤, 改革现行政治体制。但执政的工党却没有满足人民的愿望。英国社会仍然贫富悬殊, 一切没有根本性的改变。工人阶级生活在贫困中, 劳动条件恶劣, 工厂老板不顾工人死活, 为了养家糊口, 工人不得不拼命干活。幻想被冷酷的现实取代。这种幻灭感和对现实的愤懑情绪, 自然会在文学作品中得到反映。现实在寻找自己的代言人。西利托出身工人阶级家庭, 受过初等教育, 二战爆发后不得不中断学业, 后来到一家自行车工厂做工, 接触到英国的产业工人。他熟悉他们的生活, 了解他们的愿望和感受。他是他们中的一员, 对压迫和不平等极其敏感。因此写作这样的作品, 发出这样愤怒的呼声绝非偶然。

　　收稿日期:1996-04-28

杨宜渝　西南民族学院外语教研室讲师　(成都　610041)

第2期杨宜渝　“愤怒的青年”的滥觞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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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利托在一篇谈论自己文学道路的文章中声称, 他不是一开始就想到写这个题材的。正如每个作家写作之初一样, 他也走过不少弯路。一位编辑兼评论家和他谈到他的写作, 问他为什么不以诺丁汉郡为背景写一部反映工人阶级生活的小说。这话点醒了他。他写出的就是《星期六晚上, 星期天早上》。

作品发表后受到普遍的欢迎, 他也一举成名。次年他出版了包括《长跑运动员的孤独》(足以和《星期六晚上, 星期日早上》媲美的中篇) 小说在内的小说集。这里有个有趣的插曲, 评论家认为他收在集子里的作品都是曾在刊物上发过的, 实际情况却是, 写作这些作品早于《星期六晚上, 星期天早上》, 但在他成名以前, 却没有一篇能得到发表。

有的评论家这样认为, 他单是写了《星期六晚上, 星期天早上》也能在英国文学史上占一席地位。但是他却不象以一部作品在美国文学史上占一席之地的塞林格, 写了《麦田里的守望者》就再也写不出东西了。他著作甚丰, 并且大多数都是以英国下层社会为背景, 表达了对下层劳动群众的同情。

阿瑟是一家自行车工厂的工人, 22岁, 高大英俊, 很讨女人喜欢。作品一开头, 就写他喝得醉醺醺的(和一名酒徒赌喝酒, 喝下十一品脱啤酒和七小杯杜松子酒) , 从一家举行义演晚会的楼梯上摔下来, 滚到楼梯底下。“当他停止旅行到达楼梯脚时, 他已合上了双眼, 进入梦乡。这是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于是他想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 度过他的余生。”

接着, 他又把呕吐物吐在与一个女人同座的中年男人身上。因为他醉成那样子, 不必说声道歉。在讲究绅士风度的英国社会, 这举动具有挑衅性。坐在男人身边的女人一再嚷着要他道歉, 他却不想道歉, 并对道歉这个词作出嘲讽的思考。在他跑出酒店溜之大吉时, 想到这女人是只“母老虎”。一个有别于传统作品的青年形象已跃然纸上。

阿瑟对工作毫无热情。因为这是替老板干活。工作环境恶劣, 劳动繁重, 上班的地点充彻噪音, 成天闻着一种令人翻胃的臭味。阿瑟干的是记件性质的工作, 一星期能挣14英镑。他按现行记件工资定额去挣尽可能多的钱, 但又千方百计使厂方无法提高定额。对定额他有过一番思考:“他(工头) 一但发现你不到一个小时就匆匆赶做出100件, 说不定哪天早晨就会告诉你, 你的定额值已降低16便士或一先令。因此, 时, 你要是有点脑子的话, 就知道该怎么办; 把每个动作都变得更复杂, 一切都要做得不慌不忙, 又要巧妙地显示出速度来”, 工人和厂主的利益是针锋相对的。工作仅仅是为了换钱糊口。他称工头为“敌人的探子”, 视在车床边干活为服终生苦役。

工余时间(星期六晚上) , 都用于酗酒、赌博、和女人布伦达鬼混。饶舌的邻居布尔太太在口角中骂他和有夫之妇乱搞。布尔太太散布流言蜚语。一天, 当她站在门口柱子旁, 注视着进出工厂的人的时候, 突然, 一支气枪啪地一声射中了她。“她猛地一跳, 足有三尺高……手捂着脸, 尖叫起来。”这自然是阿瑟干的。布尔夫妇找上家门, 又发生了一场异乎寻常的争吵。阿瑟不是好惹的。他痛恨饶舌的小市民。

布伦达的丈夫杰克是和阿瑟同一个车间的工人, 喜欢赌赛马, 是那种老实巴交没有反抗精神的工人。他因自己能调到印刷车间去上夜班, 当一名工具调整工、拿更多的工资而高兴。这是厂方对他工作踏实肯干的奖赏, 却使阿瑟有了更多的时间和布伦达厮混。在阿瑟看来, 这是杰克罪有应得。阿瑟把做丈夫的分为两类人, 一类关心体贴妻子, 一类呆头呆脑。杰克属后一类人。阿瑟对“呆头呆脑”的男人毫不可怜。

他和女人厮混, 这样就可以把工厂忘掉。“工厂自始至终象一场恶梦”“不管你在厂里机器旁汗流浃背地拼命干活, 还是周末在酒馆里痛饮, 还是和布伦达卿卿我我, 工厂始终继续开工, 直到由于速度太快而爆炸。”

已经有两个孩子的布伦达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是阿瑟的孩子。他俩决定堕胎。阿瑟去找他姑妈。后者是下层社会中一个经历坎坷的妇女, 有11个孩子。她告诉阿瑟在热水里浸泡两个钟头, 喝下一品脱杜松子酒的土办法。于是出现了有关这次土法堕胎的别开生面的描写。在英国, 堕胎是违法的(这是基于基督教胎儿是有灵魂的教义) , 可看作是对传统和常规的挑战。就象在《长跑运动员的孤独》中感化院举办的带有炫耀虚假的福利制度的比赛中, 主人公在遥遥领先的情况下突然在离终点不远的地方站下来, 让别的对手超过他那样带有挑战性。情绪被人格化了, 并通过对社会传统道德和生产规则的违背得到表达。

阿瑟表面上糊里糊涂地过日子, 玩世不恭,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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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民族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第18卷

和他生活在同一阶层的他的几个表兄。他们在战争期间屡遭宪兵或警察抓获。他们总是逃跑、奔波、躲藏, 嫖娼宿妓。逃兵在家里被当成英雄欢迎, 胸口上别着花钱买来的勋章。表兄戴夫在战争期间对他父亲说:“一年半以前, 我也象你一样, 也是靠救济金过日子。为了活命, 我们曾经挣扎过。而现在他们却要征召我去当兵。我母亲把11个孩子拉扯大……一天夜里, 我从一家商店的后门闯了进去, 因为我们当时连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那天夜里我回去后(这件事我永志不忘, 哈罗德) , 我们吃了一顿我们有生以来从未吃过的美餐。那时我才15岁, 一连几个月, 每月都要去偷一家商店。可是一天晚上, 我让那帮杂种给抓住了……蹲了三年感化院。而等到我出来的时候, 战争爆发了, 我被征入伍。难道你会以为:“我会为他们这帮杂种去打仗吗? ”

在阿瑟的词典中, “我们”是包括他自己在内的被统治阶级, “他们”指统治阶级。“我们”和“他们”之间泾渭分明。

阿瑟18岁服兵役, 因其身材高大, 被编入宪兵队, 他认为这是个莫大的讽刺, 这成了全家人的笑柄。他想一旦他们发动一场战争, 他会是一名非常糟糕的士兵。“他们上层人物”应该明白, 没有人愿意去打仗, 去当炮灰。他不是傻瓜。他们用社会保险卡和电视机不能收买他。他将成为调转枪口反对他们的一员。当他参加为期15天的军训、趴在砂袋后打靶时, 他心里明白他对准的是谁的脑袋。“是的, 正是对准那些塞给我枪的杂种们。我迅速虚构出这样一幅图景:那些愚蠢的四眼狗, 一边读着介绍怎样把人骗进军队, 让人在他们自己并不参加的战斗中替他们卖命的书本和报纸, 一边眨巴着眼睛。紧接着, 我就瞄准这帮杂种射击。哒—哒—哒—哒—哒—哒。有时我还瞄准另一帮家伙的脑袋:收我所得税的贪得无厌的下贱鬼; 收我房租的斜眼猪; 叫我去参加工会会议而惹我恼火的目中无人的畜牲。”

在一个法制社会, 这样的想法真是匪夷所思。这种无政府主义思想和愤懑情绪, 只能通过50年代英国劳资之间尖锐的矛盾对立和左派自由主义思想盛行的背景去理解。

15天军训结事后, 阿瑟在一家酒馆里结识了多琳。后者是个19岁的漂亮姑娘, 在一家发电厂上班。他与她周旋, 同时又和布伦达保持关系。多琳希望他, , 们夸耀这门婚事。但阿瑟却视婚姻为地狱之门, 他情愿有朝一日和某个女人的丈夫狭路相逢, 大打出手, 也不愿正正经经地结婚。他没带多琳去逛一年一度的大集市, 却带布伦达去。在集市上他碰见了多琳, 事后谎称布伦达是他的表姐。他的信条之一是在撒谎时决不脸红。

在集市上, 他们意外地碰上杰克和贝尔。阿瑟撇下布伦达, 逃之夭夭。杰克早就想报仇雪耻。几天后一个晚上, 阿瑟从白马酒馆喝了酒出来, 遭到他和一个伙伴的袭击。阿瑟被揍得鼻青脸肿, 失去了知觉。醒来他去了一家酒吧, 在那儿见到多琳。当他和她说话时, 突然又昏倒在地, 她雇车送他回家。

他被两个大兵痛打了一顿。他躺在床上想到安全感。觉得全世界没有一处是安全的地方。甚至呆在森林中的一个洞穴里也不可能有安全感, 你睡觉得半睁着一只眼睛, 在伸手就够得着的地方放一块锋利的石头, 等等。

他和多琳的关系进入一个新阶段。多琳上阁楼去看他, 他告诉她, 他并非是被马车轧伤的, 而是被嫉妒的丈夫毒打了一顿。长期以来, 他和有夫之妇胡搞。多琳问是否是她在大集市上见到的那个女人, 他加以否认, 表明他再怎么说瞎话也不会说到把和他乱搞的女人说成是自己表姐的程度。多琳认为他会撒弥天大谎。但她喜欢他。两人之间的对话既有谎言也有感情的流露, 不过却远非那种男女的卿卿我我。

他打算和多琳结婚。他愤怒的情绪似乎有所收敛。但这只是表面现象。他脑子里仍然想到叛逆, 想到叛逆一次, 造反一世, 想到最好是当一名叛逆者。想到工厂、劳工介绍所、保险公司都是陷阱, 你不小心就会掉进去, 象往下沉的沙子那样沉到底。工厂拼命榨取你的血汗, 劳工介绍所里的花言巧语使你心烦, 保险公司和税务局从你衣袋里换走钱, 把你劫个够。经过这番折腾, 你要是还有口气, 军队又会把你征去入伍, 让你战死疆场。你要是聪明过人, 不参军, 又会被炸死。因此, 要不被这个混蛋政府任意蹂躏, 唯一的办法似乎就是制造炸药, 把那些四只眼的面孔炸上天。

想法还在继续。当他在车床旁边继续服终生苦役时候, 想到在和政府的斗争中要想获胜, 就得活下去。活得欣欣向荣, 就意味着对政府的胜利。他充分意识到, 独立自主的生活并不要求他去改变自己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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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这样就免得政府毁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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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义? 是否象我们所说的光明的尾巴? 是否就象田野里吹来的一股清新的微风, 给这无望的、令人窒息的生活(星期六晚上) 指出一线希望? 这就是作家西利托向我们展示的一幅50年代英国工人阶级生存状况的画面。作品文笔流畅、生动, 人物刻画传神。他里面没有涉及到永恒的事物, 但却因其真实的、现实主义的描写震动了我们, 引起我们的思索。文学作品旨在提出问题而不在于解决问题。时间运动了, 主人公阿瑟所攻击的制度并没有根本性的改变。但他愤怒的、带有无政府主义色彩的声音却令我们久久难忘。

作者写作本书的年代正值存在主义在西方盛行之时, 他显然也受其影响。事物发生了演变。阿瑟在其栖身的作品中将生命不息。假如世纪末某个英国作家再为我们提供一幅类似题材的画面的话, 他恐怕将会挑选一名嬉皮士作他笔下的主人公了。

故事的结尾, 我们看见他在春天的一个星期天早上在运河边垂钓。他把自己的命运和吞噬诱饵的鱼作了一番比较。然后想道:“我一生中, 每一天都有倒霉的事儿落到我头上……。你糊里糊涂地出了世, 盲目地结了婚, 莫名其妙地闯进一个不可思议的、狂热的世界。你靠失业救济金, 由父母拉扯大, 接着爆发了战争……。复原后又回工厂当苦力。你为了多喝一杯酒, 拼命挣钱, 周末还得去玩女人……。肚里难受, 脊椎痛得难受, 可是还得上班干活儿, 这没有别的原因, 只是因为一心想挣钱……”这里既有愤怒, 也有心酸。

结尾有这样一段文字:“如果你不想成为强弩之末, 如果你知道广阔的世界还没听到过你的声音(不, 还远远没听到过呢, 不过现在已为期不远了) , 那么, 生活毕竟是美好的, 世界也毕竟是美好的。”

作品的标题是“星期六晚上, 星期天早上”。这发自星期天早上的声音(作者的声音) 是否有其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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